第2章 惡犬
其之二
和上一世不同,菜月昴花費了一些金錢,買下了幾個小國邊緣地區的土地,以各種不同的名字得到了這些國家的封號。
他菜月昴也是走在路上得被人行禮、受人尊敬的伯爵了。
光是有保镖還不夠,菜月昴需要更多的人手來作為根基,而去往這些領土進行巡視與演講,讓領土的居民知道自己是能夠改變他們生活、乃至于命運的統領者,是十分有必要的。
和那些非得讓菜月昴死上幾次才能刷到的戰士們相比,只要能夠提升他們的衣食住行便懂得感恩、知道回報的村民們實在是好太多了。
所以哪怕【昴星社】有不少成員都不明白為什麽菜月昴将這些泥腿子看得這麽重要,也無法改變菜月昴分毫。
本來,【昴星社】就是以他為中心建立起來的結社,效忠于他個人而并非組織的強者們也無權置喙他的決定——況且,事實已經證明了,每一次菜月昴看似魯莽荒謬的決定,總能夠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帶來不可思議的結果。
塞西爾斯吊兒郎當地跟在菜月昴的身旁,臉上挂着笑眯眯的表情,綴在嘴角的黑痣給他增添了別樣的魅力,他偶爾地朝目光黏在自己身上的村莊少女揮揮手,讓那些涉世未深的少女們被他俊美的面龐與不羁的風度吸引得發出了不少騷動,但是當她們的目光落到了菜月昴的身上,便只有敬畏與靜默了。
雖然明白這是因為自己的身份是伯爵,天然的階級距離讓她們不敢随意接近,表達親昵,但塞西爾斯可也不是什麽善類,憑什麽就能得到這樣的歡迎關注?
“所以說帥哥還真是占便宜啊。”菜月昴啧了一聲,加快了腳步。
對于塞西爾斯而言,菜月昴哪怕是用上跑的,他跟上也猶如閑庭信步。
藍發的劍客跨個幾步便追上了把自己抛在身後的菜月昴,興致勃勃地追問道:“老大你這是在嫉妒嗎?不過老大你雖然沒有我這麽帥氣,錢財和權勢也能吸引來不少可愛的少女吧?”
“你這話說得好像我是那種根本吸引不到女性,只能用特殊手段才行的可憐蟲啊。”菜月昴瞪了身旁的塞西爾斯一眼,口吻冷淡地說道。
“哪裏哪裏,老大你怎麽可能是可憐蟲呢哈哈,明明老大你可是輕而易舉地就把我給釣上來了呀,就這一點來說,老大還是很有魅力的!”
塞西爾斯爽朗地笑了起來,他穿在身上的藏藍色和服松松垮垮地系着腰帶,在快步行走時胸襟滑開,散發出來的荷爾蒙足以令人臉紅心跳。
哪怕菜月昴已經熟知塞西爾斯的性格,也還是被他理所當然的口吻和完全沒有意識到的傲慢給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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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拉吉亞九神将之首塞西爾斯性格和其他九神将不一樣,非常地簡單,一言以蔽之,便是開朗坦率、極度自戀。
但倘若被他表現出來的開朗坦率欺騙,便會落到和前去招徕他的菜月昴一個地步,被拔劍砍殺、人頭落地好幾次。
就算知道了塞西爾斯的執念是完成天劍,如何站到塞西爾斯的面前讓他聽完自己的拉攏而不是立刻拔劍就砍,也花費了菜月昴不少腦細胞。
畢竟如果和強大的戰士帝國波拉吉亞的權勢與領土相比,菜月昴能夠打動塞西爾斯的實在太少了。
一聽到塞西爾斯說自己’輕而易舉‘地把他釣了上來,菜月昴嘴角抽了一下,肚子裏的火氣不知不覺地就積聚起來了。
塞西爾斯的開朗坦率也可以說成是不懂讀空氣,極度自戀也能解讀為我行我素、目中無人,倘若不是因為塞西爾斯擁有着極強的劍術與戰鬥力,就他這個性格,恐怕早就被套麻布袋暴打了。
“是啊,因為我答應了你,讓你有朝一日可以和萊因哈魯特以劍厮殺,生死相博。”菜月昴冷笑了一聲,“不過現在看來,目前的你就算和萊因哈魯特打上一場,也完成不了天劍。”
塞西爾斯也笑了起來,不過那亮藍色的眼瞳裏卻流淌着冰冷:“哎呀呀,明明用‘這個’把我釣過來的可是老大你啊,現在告訴我說完成不了——欺騙戲弄我的代價,老大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塞西爾斯明明是在笑着,他眼中銳利的殺氣已經快要從眼角流出來了,此刻還未拔劍相向,已經足夠表明塞西爾斯多多少少還是被菜月昴馴服了一些。
不要小看這暫時的忍耐,哪怕是波拉吉亞的那位閣下也未能做到讓塞西爾斯可以忍下不立刻殺人的地步。
已經從菜月昴影子裏冒出身體、手拿苦無的赫利貝爾在塞西爾斯露出殺氣時,便将黑發的主公護在了自己的身後,目光森然地盯着塞西爾斯。
“塞兄,注意你的措辭。”
“我還沒有說完啊。”菜月昴被赫利貝爾保護着,怼塞西爾斯怼得更加理直氣壯了。
“我的确答應過你要助你完成天劍,但如果問題在你的身上,也不能怪我欺騙戲弄你吧?”黑發的少年吐了吐舌頭,朝青色雷光做了個鬼臉。
“問題在我的身上?”
塞西爾斯訝異地瞠大了眼睛,乍看上去頗有幾分童真的可愛,方才緊張的氣氛逐漸消散了。
“這話怎麽說?”
劍術癡塞西爾斯又一次被菜月昴的話釣住了。
“劍道劍道,那意味着一定要有道。唔……就用萊因哈魯特舉個例子好了,他的道很明顯是英雄之道,雖然也因此他根本是名為英雄的容器,但将‘道’比作一座高山的話,毫無疑問他走得比誰都遠。”
“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夠放下身上背負着的那些重擔,恐怕會變得更強吧。”
“我可是一心一意地追尋着天劍啊,又有哪裏比不上他?”塞西爾斯皺起了眉頭,臉頰也鼓了起來。
菜月昴打了個寒戰,畢竟不是誰都能夠承受起青色雷光這近乎于撒嬌的模樣。
“那麽你的道是什麽?除了變得更強以外。”菜月昴不客氣地說道,“劍磨得再鋒利依然還是劍,最重要的難道不是握劍的人嗎?”
塞西爾斯眨了眨眼,把玩了一下自己的鬓發,随後堅定地開口說道:“讓我的劍更快速、更有威力,能夠撕裂天空劈開大地,一劍便能決定命運——這即為天劍!”
“那你為了達成天劍,做了些什麽?”
這一次塞西爾斯回答得很快:“砍人!”
旁聽的赫利貝爾忍不住抖了抖自己的煙鬥,本想說些什麽,但他很明智地維持着自己忍者的人設,沒有出聲摻和進這一場論道之中。
“你在想什麽啊塞西爾斯,你追尋天劍的道路不可能完全只有這種程度吧?有的階段只需要埋頭努力就能跨過,但是有的階段可不會這樣。就好像登山,在陡峭多風的地段,你反而不得不背上一些重物,通過險壑時才不會被刮來的烈風吹倒。”
菜月昴翻了個白眼。
說實話,如果不是塞西爾斯對菜月昴那仿若未蔔先知般的奇特之處稍有了解,按照他以往的性格恐怕早就拔劍将這麽說話的菜月昴的頭顱砍下來了。
——畢竟,菜月昴是他活到現在第一個,有希望讓他達成天劍的人,而對方向自己訴說的這些話語,也并非毫無含義。
“瓶頸瓶頸,你想要突破,總得拿東西突破吧?從沒有拿起過又何談放下,本就空蕩蕩的瓶子又怎麽可能倒出東西來?”
見塞西爾斯還一臉懵懂不解的模樣,菜月昴啧舌,又舉了個例子:“最典型的便是露格尼卡的劍鬼,他愛上了前代劍聖,并且因為這份愛獲得了遠超于原本自己的力量。”
“改變你那把除了自己空無一物的劍,去尋找你可以為之爆發熱情的存在,然後将其放在你的劍上,化為能夠讓你變得更強的力量。”
“總而言之——去給我修心啊笨蛋!”
“可以讓自己爆發熱情的存在嗎……”塞西爾斯若有所思。
他皺着眉頭苦思冥想了好一會,随後舒展眉眼,興高采烈地對菜月昴宣告道:“那我就把老大你放在我的劍上好了!畢竟我還挺喜歡老大你的!”
說完他還用力地點了點頭,以示自己的堅定。
菜月昴,能夠把連金錢也買不到的強者當工具人來用的昴星社幕後boss,也有被自己麾下工具人當成工具人的一天啊。
“……”菜月昴閉上眼睛,拉了拉身旁扶着自己的赫利貝爾的手臂,心平氣和地問道:“我可以扇他一耳光嗎?”
赫利貝爾權衡利弊後,沉穩地回答道:“如果我和塞兄打起來的話,恐怕會兩敗俱傷——況且他的臉很厚,昴兄你打了會手疼。”
赫利貝爾是認真地在回複菜月昴,不過以黑發主公的力量,說不定他扇塞西爾斯一耳光,反而會把自己的手打得脫臼。
最為關鍵的,以塞西爾斯的性格,如果被打了耳光,是絕不可能善罷甘休的,到時候赫利貝爾為了保護菜月昴,一定會與塞西爾斯打起來。
菜月昴與赫利貝爾都看得出來,塞西爾斯只是剛好聽到了菜月昴提出的意見,而恰好在場的人中菜月昴又符合條件,所以才說出這番完全沒有經過腦袋的話。
“算了我懶得管了。”菜月昴權衡了一下利弊後,長長地嘆了口氣,放棄了打塞西爾斯一耳光的誘惑。
“反正答應你讓你和萊因哈魯特生死厮殺的事我會做到的,就算無法徹底突破你應當也會有所收獲才對。”
在閑聊的途中,他們已經來到了目的地,三人同時默契地停下了交談。
看着聚集在自己領地宅邸前來者不善的人馬,菜月昴臉上劃過了一絲冷笑,而塞西爾斯與赫利貝爾的目光與神情也變得銳利起來,盡管表情并未發生多大的改變,但身上的氣息與方才輕松鬥嘴的模樣截然不同。
他們走在菜月昴的身旁,猶如出鞘的兩柄長短兵,将會威脅到黑發主人的危險斬斷。
王和他的惡犬們,正在巡視着麾下的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