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可以什麽?”水鏡擡起頭,看着比她高了很多的那個人。
在這樣的街景之中,在這樣的光線之下,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站在除了店面之外的地方。
感覺有些奇特。
“可以被你依靠。”
依靠?
水鏡突然之間,讀懂了這個晦澀的男人此刻內心的想法。
他說……他在憤怒。
但是他現在的情感,到底是憤怒還是嫉妒,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明白。
太長時間的于人類的隔離,讓他基本忘記了,什麽叫做憤怒了吧。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不會這麽快告訴你。”水鏡笑了,嘴角勾起,帶着幾分邪氣,居然和碎世有幾分夫妻相,“這一次,等我找到了可以摔碎你店面的東西之後,我會連着答案一起打碎你的玻璃。”
她……讨厭那家店面。
那裏的一切都帶着怨念,帶着邪氣,帶着讓人不安的黑暗,她不喜歡他一直在那裏,就如同她不喜歡他一直看着悲劇一樣。
碎世的手,帶着獨特的柔和,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面頰。
他的手是冰冷的,不像是活着的生物所特有的體溫,哪怕是炎熱的夏季,他周身都仿佛凝結着不化的寒霜,但是他的動作,始終是溫柔的。
“沒關系嗎?”水鏡問道,“離開那個地方。”
碎世沒有說話,在這樣月光一般的人身上穿着的幹淨的圍裙顯得格外紮眼,水鏡伸出手,扯了一下他的圍裙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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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碎世淡淡的應了,但是這般應下,卻并不曾給水鏡帶來他承認的感官。
晚上逐漸的飯店的人開始多了起來,水鏡曾經也和蘇生在這裏體會過這家小小的飯店實際上的火熱程度,甚至有人願意在外面排隊等待。
在熱鬧的時候大家沸沸揚揚的,吵鬧之聲不絕于耳。
然而今天,來到這裏的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整個空間甚至連碗筷碰撞的聲音都不曾響起過幾次。
一向不顧及形象的中年男子們在吃的盡興之時還會撩起上衣暴露肚子,但是這一次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一個一個背脊挺的筆直,舉止斯文,狼吞虎咽的姿态完全不在,全部細嚼慢咽。
理由很簡單。
因為碎世在這裏。
碎世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被人群所淹沒的對象,他的存在就如同浩瀚無垠的星空中唯一的那一盞月亮,清冷的光芒照耀着萬物,聖潔的讓人不敢亵渎。
明明是這般壓抑的進餐環境,大家卻并沒有感覺到厭惡,身體本能的對站在那裏的人有着向往和仰望,內心的尊重和敬仰會讓他們忍不住頂禮膜拜,卻也同樣希望能夠更多的得到目視他的機會,從而定格在腦海之中。
碎世手中拿着的是格格不入的點餐單,原本已經被油漬和長時間的使用而顯得有點髒兮兮的外皮,卻在這個人的手中仿佛時間回溯一般重新回到了最完美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很好奇,卻沒有一個人敢于拿出手機去拍下這一幕,就仿佛拍照是對他的亵渎。
劉雪很難受,這樣的氛圍比起熱熱鬧鬧的小餐館,更像是在五星飯店一般,不,或者更甚至,靜谧的空氣如同強大的壓力一樣沉甸甸的壓在心頭。
“為什麽會這樣,我快喘不過氣來了。”劉雪拉着水鏡逃也是的出了飯店。
為什麽劉雪不受影響?
大概是因為碎世說她沒有未來吧。
“大概是大家看到好看的人都會忍不住輕手輕腳吧?”
到底為什麽會這樣,水鏡不能解釋,但是大概也能猜到一點。
既然是作為衆人內心的黑暗而誕生的他,內心的黑暗越大,就越會被他所吸引。
這份吸引,會被人類當做什麽,她卻不得而知了。
“你們站在外面做什麽?現在不是最忙的時候嗎?”熟悉的聲音,水鏡擡起頭,看到的是熟悉的面容。
是紀亦雲和他的妻子。
此時旁邊一個外賣小哥風風火火的跑過來,然而在推門的瞬間似乎感受到了某種奇異的氣氛身體僵硬了一下,扭頭四處看了一下,似乎整理了一下服裝,然後小心翼翼的踩着輕盈的步子邁了進去。
“這是怎麽了?”紀亦雲疑惑走進了門,擡頭看向了裏面,就在着剎那之間,肉眼可見的紀亦雲的身體猛然繃緊了。
恩?
水鏡看着紀亦雲的側臉,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碎世所在的方向,眼睛瞪大,眼眶泛紅,身體肌肉緊繃,原本抓着他的手的妻子忍不住小聲的叫了一聲,顯然是被抓疼了。
這個表情……
和其他人的偷偷探尋不同,紀亦雲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野生動物。
啊……
水鏡的腦海中突然之間就明白了。
找到了。
那個擁有東西的人。
沒想到是他啊。
“怎麽了?老公?怎麽站在門口發呆?”紀亦雲的妻子疑惑萬分,伸手扯了扯紀亦雲的衣角,紀亦雲卻突然轉過身直接拉着妻子的手快步的離開這裏。
水鏡顯然很興奮,直接扯掉了身上的圍裙扔給了劉雪:“我不幹了!”
劉雪抱着圍裙,一臉懵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紀亦雲的表情變得十分恐懼,他的身體在輕輕的顫抖,腳步十分的快,身後的妻子被拽的踉跄。
“你幹什麽?為什麽要走這麽快?紀亦雲?紀亦雲!”被強硬的拉着是極其難受的,本身就嬌滴滴的大小姐不樂意的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跟我回去!”紀亦雲不耐煩的回過頭吼了一句,“再鬧信不信我打你?!”
妻子猛然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眼前暴虐的丈夫,和平時溫柔愛笑的那個人簡直是判若兩人,妻子完全無法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那個總是體貼的老公。
“喂。”突然,從妻子的身後傳來一陣奇妙的聲音,那聲音直直的穿過來,直接刺入他的腦海,他的眼前一陣疼痛。
立刻閉上雙眼讓這一陣奇怪的感覺過去,紀亦雲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一雙慘敗的雙手從妻子的腦後伸出來,仿佛從黑暗中的厲鬼正在出門讨伐他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受到驚吓的紀亦雲直接松開了妻子的手踉跄着向後退了兩步,差點摔倒,好不容易扶住了牆壁站好。
“怎麽了?你為什麽要這樣看着我?”妻子完全不知所覺,一雙手從耳邊出現,捂住了她的雙眼,內心的驚恐剛剛出現,大腦卻突然陷入了黑暗之中。
“她害怕了。”水鏡抱着已經暈厥過去的妻子輕輕的放到地面上,擡起對方的手臂,上面已經被紀亦雲抓出了青紫色的痕跡,“真可憐,為什麽會遇到你這樣的人?”
“你……你……你對她做了什麽?”原本還以為是鬼的紀亦雲在看到眼前的水鏡之後才松了口氣,但是自己暈過去的妻子卻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你對我的妻子做了什麽,你放開她,不然我報警了。”
“我什麽都沒做,只是暫時讓她暈過去罷了。”如果讓別人知道碎世的事情,碎世很有可能就乘火打劫能毀一個是一個。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有了底氣的紀亦雲立刻上來想要将妻子抱走。
水鏡伸手直接将女性打橫抱起,明明不算是一個強壯的女性水鏡卻能夠輕而易舉的将同樣身高的女性輕輕松松的抱起來。
“把她還給我。”紀亦雲發現自己毫無負擔的情況下居然也沒辦法靠近明明抱了一個人活動不便的水鏡。
“為什麽要跑?”水鏡根本不介意對方對自己的怒目而視,“你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嗎?為什麽要跑的這麽快?”
紀亦雲的內心一個咯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什麽都沒看到。”
“那麽你為什麽要落荒而逃,就好像看到了什麽洪水猛獸一般。”水鏡足尖輕點,突然就湊近了紀亦雲的面龐前方,雙眼凝視着對方的,似乎饒有興致,兩個人中間隔着昏迷的妻子,面于面的距離卻很短,就好像……水鏡是漂浮在空中一樣。
“你憑什麽管我的事?”紀亦雲企圖扯水鏡的領子,卻被水鏡靈活的躲了過去。
水鏡突然從紀亦雲的眼前消失,出現在了紀亦雲的身後,輕輕的靠了一下對方的後背。
“我想和張麗麗結緣,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麽樣?”
紀亦雲的臉色一變:“麗麗到底是不是要再找完全處于她自己的決定,我什麽都不會說。”
“不。”水鏡卻突然之間變得頗為執着,“我想要聽到從你口中說出可以,或者,不可以。”
“麗麗是一個獨立的人,她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不管我說不說都不會影響到她。”
“你說的沒錯,可是我就是想聽你說,我想聽你說,張麗麗可以再找第二春。”
水鏡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了。
張麗麗說,自己暗戀着紀亦雲,但是兩個人是如此親密的朋友,紀亦雲怎麽會不明白?
這裏面……必定有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