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看一人順眼時, 自然就是萬般好。
看一人不順眼時，就是萬般不好。
正統帝的眼中，耿皇後很好。
李妃自然就不是好的。
标準有嗎？
沒有。
全憑着正統帝的心意。
鐘粹宮。
李妃心情更不好。
李妃的父親留了京城, 可不像是曹妃的父親立了大功勞。
特別是又出了事兒。
娘家的叔父惹了麻煩。
這讓父親給出了頭。
然後，自然惹來了官司。
這求的, 就是求到了大理寺那邊兒。
想通融一些。
這大理寺啊, 管事兒的就是皇後家的親戚。
宮裏如何？
玉榮在意的。
可李妃那兒, 她是擱開的。
倒是高采女、魏采女二人，這二人處玉榮有一些暗中護一二。
高采女最近過的挺舒坦。
她住的宮裏, 跟她住一處的全是采女。
一樣的位份，她卻是享受了嫔位的待遇。現又懷了皇嗣，可謂前程可期。
一宮裏的, 只有巴結的份兒。
哪敢惹了她半分不高興？
高采女也是小心的性子。
除了請安外，寧可在寝宮裏的貓着, 萬萬不敢出去作什麽妖。
倒是史妃、魏采女住人上宮裏。
鹹福宮的史妃是樂意多提拔了魏采女。這二人有默契, 一個有心抱養。一個樂意靠上去。
正統十年。
初秋。
得勝歸來的大軍。自然是論功行賞。
乾清宮。
玉榮都是瞧了一些奏章。
正統帝哪怕斤斤計較了。
可到底是皇位的安危要緊。這應該賞的功臣，可不能漏了手。
“聖上厚賞, 自然是人人俱歡喜。”
玉榮笑着拍了馬屁。
“就是那些做戰的士卒，卻是瞧着有些賞薄了。”
玉榮是真覺得那些士卒賞的少了。
賣命錢啊。
“非是朕不想厚賞。實是沒那等家底。”
正統帝也說了實話。
“梓橦, 你也是知道的。咱們皇家的內庫什麽樣子。”
皇帝家也沒餘糧。
玉榮點點頭。
她掌了內務府, 就是想給皇帝摟銀子。
誰說當皇帝就會富有四海？
其時，那些世家大族才真正的富貴。比皇家啊，指不定更有銀子。
“聖上一心為朝廷，一心為天下。聖上的節省, 我是全瞧了眼中的。”
玉榮趕緊附合了話。
正統帝的節省，那也帝王的節省。
肯定委屈誰，也不敢委屈帝王的。
不過嘛, 相比起一些窮兇極欲的，正統帝算得節省了。
這是一個橫向的比較嘛。
“聖上。”
玉榮想了想，說道：“能出征入死為聖上平了天下的，除了那些大功臣們。士卒自然也是出了生死命。”
“要說皇家的福澤，肯定不應該漏了這些人。可皇家缺了銀子，這也是事實。”
玉榮得承認了。
皇帝沒銀子，這是關鍵啊。
“有一事，我一直查了帳子。有些話本不想說，可現在瞧着，還說與聖上聽聽。”
玉榮手上除了內務府，還有一個審計司。
審計司就是查帳的。
“梓橦可是有什麽疑惑？”
正統帝的目光中來了興趣。
“嗯。”
玉榮颔首。
“查了一些帳目。我原本想着是再查一查，看看裏面有沒有什麽內幕。現在卻是有心在聖上跟前議一議。”
玉榮給了肯定的答案。
“高祖開國時，皇家是有皇莊。承天府這一片兒，皇家的皇莊可謂是留足了底子。”
玉榮簡單的說了話。
玉榮肯定肯定不會說了。
皇家的皇莊都是二十萬頃的良田。
那真真的一州之地裏，皇家也是最大的地主。
可玉榮查帳時。
那就是一筆糊塗帳了。
皇莊子裏的亂，真真是經歷三朝，已經有些帳沒法子查。
查來查去的。
後妃家族不幹淨，出嫁的公主府裏也不是幹淨的。
便是宗室中，也是吃幹抹淨的。
更不肖說歷代的皇帝，那是寵了內臣。
這裏的勾當。
總之，那是亂成一團麻。
玉榮都是不敢查，也不能查。
她怕擔不起。
哪怕她是皇後，都是惹不起這些人。
可偏偏這二十萬頃的田地。
這可是開國之時，留下來的度子。這還是承天府一府之地啊。
這是皇帝眼皮子度下呢。
這都是大半數了。
可想是承天府之外。
那天高皇帝遠的？
那又是何等的光景？
總之，玉榮不覺得樂觀。
“梓橦，你細細說。”
正統帝來了興趣。
“聖上，高祖之時，留了契子，那是承天府一府之地的皇莊有二十萬頃。”
玉榮吐了一個大數字。
“我查帳時，年年能收上來的皇莊糧食。能在皇家帳上看到的，已經不足八萬頃田地。”
玉榮苦笑。
“這些田租為了皇家的名聲，肯定是收的低些。便是如此，我都讓人查出了好些起子小人打了皇家的名號害了租戶。”
玉榮表示了。
這天下的小吏裏，真是好的人，那是少數。
人有私心。
沒了約束時，更會放肆啊。
“……”
正統帝的眉頭皺緊了。
正統帝心中是真的震驚了一回。
對于帳嗎？
正統帝也查過的。
當然是讓他心腹查了。
肯定是知道了有讓下面的人蒙庇。
可沒法子。
自古以來就是清水養不了魚。
這哪朝的皇家，下面總有小吏是壞的。
“可查清楚了，是誰敢貪了皇家的便宜？”
正統帝很生氣。
做了帝王，打了勝仗。
正統帝本來以為他是可以得意的。
現在看來，得意不起來啊。
“我不敢查下去。”
玉榮說了實話。
正統帝聽了皇後的話，也是愣住了。
堂堂一國之母都不敢查？
“聖上，全是一家子骨肉。這真真查下去，牽扯太大了。”
玉榮一聲嘆息。
這時候，玉榮是坐着的。
她一個孕婦，可不能累着。
正統帝心中有怒火。
又聽着皇後的話，也是聽懂了一些。
“朕的這些子骨肉親戚啊。”
正統帝不傻的。
“梓橦，把你查出來的，把帳目備好。朕要去坤寧宮看看。”
正統帝倒底還是按耐下來了。
“如此自然是好。”
玉榮應了話。
“其時。”
玉榮說了兩字。然後，頓了一下，才又道：“我提了此事，也是有些想法的。就是不知道說給聖上聽了，聖上可會覺得我這異想天開？”
“哦？”
正統帝挑眉。
“那十萬頃的皇莊，眼下瞧來是被吐了。”
玉榮說的實在。
“聖上是顧惜了顏面的，那怕查下去會傷了骨肉親戚。可借着朝廷大勝，不妨是在這些老卒中，挑了最中用的。到時候，聖上賜了田地。留了這些得用的老卒，作為聖上最得用的羽翼。”
玉榮提了建議。
誰給的好處？
皇帝給的。
那麽，那些得了好處的士卒，念的會是皇帝的好。
畢竟，這事兒可是天大的美事。
天下間，什麽最好？
自然就是田地。
“這田地何來？自然就是那皇家不好追回來的十二萬頃田地。”
玉榮給了一個答案。
這算是借花獻佛了。
“……”
正統帝沉默了。
下面的小卒啊。
這收買起來的力度自然可以小了。
可人多便是勢衆了。
這等道理正統帝不會不懂的。
更何況，能收了人心。
特別是收了軍心。
哪怕是他這一代人呢。
正統帝最想的，就是拿住軍權。
現在用本來屬于皇家的，但是，已經被人占去的。
這想收回了難了。
若是幹脆借花獻佛的，倒也不是不行。
正統帝想了想。
“今晚，朕去坤寧宮用晚膳。到時候，再與梓橦你商量商量。”
正統帝拿了主意。
“自然依了聖上的意思。”
玉榮肯定同意啊。
她沒意見的。
皇家的一筆子帳啊。
那是查，不好查的。
或者說，裏面的舊帳太多了。
這又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
清洗了。
可這裏面查抄出來的，又未必真是帝王就得好處。
于是，這一日的下午。
正統帝的心思就是擱了旁處。
晚膳。
正統帝在坤寧宮用了。
帝後二人一起從乾清宮離開。
再是一起到了坤寧宮。
正統帝對皇後的看重，這真是一點也不掩飾的。
對此，後宮嫔妃們，人人側目。
晚膳。
正統帝胃口不佳。
玉榮是懷孕了。
卻是少食多餐。
她用的少。
正統帝也用的少。
膳罷後。
消食時，玉藝術家就是打發了侍候的宮人。
那查出來的帳目。
玉榮給了正統帝。
一頁一頁的翻看。
正統帝越看越心驚。
皇後為何不敢查下去？
正統帝也懂了。
這真是法不則衆啊。
因為，這裏的衆人，指的可不是什麽小人物。
敢向皇家伸手的，哪有什麽小人物？
“唉。”
正統帝合了帳冊。
“确實如梓橦你所言，查不下去。”
正統帝是一個現實的人。
“倒是廢物利用也好。梓橦你出的主意，朕瞧着挺好。”
正統帝這打算借了軍隊，倒時候，用軍隊去讨回了皇家的莊子。
“這一回歸來的大軍。依着兵部報上來的數。正兵是十五萬。餘下是全是民夫。民夫衙門打賞一些，算是打發了。可這正卒為朝廷出力，是應該好好的補償補償。”
正統帝是想通了。
“賞，自然要賞。”
玉榮也同意。
“小民養家，十口之家，三十畝的田地就是富戶。”
玉榮自然知道小民是什麽情況。
這裏的富戶，肯定不是天天吃飽。而是指納了賦稅、丁稅、攤派後，一家人餓不死。
一般的小民，沒甚田地的。
那謂是地裏的草芥，活的才叫慘。
“三十為的小民之家？”
正統帝嘆道：“真想治民，十口之家，五十畝地才算得真正的小戶溫飽。”
正統帝也不是真的不懂。
小民小戶的，不是說種了田地，就一定收成好了。
便是豐調雨順的。
那也納了賦稅，交了丁錢，再是官老爺們的攤派給了。
一旦官府要片了徭役、軍役時，這肯定就得上陣了。
有錢的，能出錢頂了。
沒錢的，可能出去一趟，小命也許是沒了。
這世道裏，小民是真難。
“那依着聖上之意，是打算給士卒一人賜田地五十畝？”
玉榮關心的問了話。
正統帝聽後。
想了想，說道：“是有此打算。賜田地五十畝，賜給正卒。此為服役之賞，往後，要為皇家當差二十年。”
玉榮更懂了。
這是賣命錢。
還不是一次賞的。
而這些人要繼續給皇家賣命了。
“就怕這一回皇家有的賞。往後，皇家又要為難。”
玉榮又嘆一聲。
“過一關，是一關。”
正統帝回的更簡單。
“聖上，若是賜了地。那麽，是否讓內務府也參與。到時候，再讓審計司的事後查驗。”
玉榮想着，還是讓皇家自己也摻合進去。
不可否認的。
玉榮要在裏面摻合一下她的好名聲。
“我想着，這些老卒得了聖上的好。還是要留了內務府裏的機靈人，每一月給這些老卒人家宣讀一下邸報上的皇家恩典。要讓他們一輩子記了皇家的好。”
玉榮說的明白。
“嗯，是當如此。這些老卒是半兵半農。農忙耕作，閑時練兵。一舉兩德。關于皇家的恩典，更是天子的仁義，需得知道皇恩浩蕩。”
正統帝自然同意了。
皇帝錢給了。
哪能不讓人不知道皇家的恩。
這恩，就得施一個大方。
“此時，聖上使人料理。我這皇後，給聖上查了後手，可不能讓人糊弄了差遣。”
玉榮說的認真。
“倒底關乎軍心，皇家施了恩，可不能讓人壞了好事。也不能讓人奪了皇家施恩的人心。”
玉榮說話裏，意有所指的。
這時代的軍隊。
将在外指揮。
皇帝對于将軍與武官可是防備很深的。
正統帝也是一位權力欲很重的帝王。
對于将軍與武官們，只要掌過兵權的。
正統帝就沒有不防備的。
皇後代表了誰？
在正統帝的眼中，代表了他啊。
皇帝願意在後面給查一查。
正統帝點點頭。
“如此，梓橦你讓人查一查也好。朕要做好事，自然不可讓人壞了事。”
正統帝的聲音很冷。
正統帝說道：“不管誰，敢壞了朕的好事。朕總不會饒了的。”
正統帝的眼中，軍權重要。
誰敢壞了事，正統帝就敢要了誰的命。
就是帝後二人談了話，把各方面都是商量了時。
有宮人來傳了話。
道是鐘粹宮的李妃出了事情。
玉榮聽了，倒是面上一變。
“李妃懷了皇嗣，如何會出事？”
玉榮真不想李妃出事。
這萬一傳了她的壞名聲。
她真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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