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七弟、八弟, 一路走好。”
鄭王最後落了這麽一句話。
吳王、楚王走得一點不好。
這二位會最後自盡,以勉自己再落得更慘的境地。
這裏面的事情未必不是鄭王這一位三哥在撺掇。
現在吳王、楚王是殁了。
卻也是給鄭王留了一線生機。
“一尺布,尚可縫。一鬥麥, 尚可春。兄弟手足不相容。”
鄭王輕輕呢喃了這等話。
聲音很輕,輕的不可聞。
鄭王說了話後, 輕輕合了眼簾子。
他似乎在沉思,更似乎像是養神。
乾清宮。
正統帝沒歇息。
正統帝哪有什麽心思歇息。
這一個冬,就是過的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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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吳王、楚王之死。
這二人一死,京都裏就流言四起。
暗衛更禀了秘報上來。
正統帝看了一遍,差點沒氣得想殺人。
“誰傳的流言?不管是誰, 其心可誅。”
正統帝看着京都的流言, 這真真是在毀了他的令名。
上面赫然寫了京都新的流言。
一尺布,尚可縫,一鬥麥, 尚可春, 兄弟手足不相容。
這說的誰?
這還用說嗎?
這當然是指了正統帝本人。
這在打的就是天子的臉面。
正統帝很生氣。
可這流言傳開了, 還不夠明顯嗎?
這背後有人在動了小動作。
越是如此,正統帝越是沒有緩合的心思。
就藩的藩王們在看着。
正統帝的心中, 這些人都是潛在威脅。
特別是已經露了行跡, 将要行不軌之事。
流言怎麽辦?
直接封?
這肯定封不了。
天下悠悠,哪堵得了民衆之口。
能做的,就是有更大的熱點是轉移了大家的視線。
沒了熱點怎麽辦?
那自然是制造了新事件。
正統帝喚了李善。
這一位大伴心腹。
“朕近日圈一些卷宗。你跟繡衣衛那邊合計一下, 落實人證物證。”
正統帝吩咐的明白,說道:“這等着禦史臺先動手彈劾,後面一定要釘死這些貪官,總之,朕要這些貪官污吏之輩的事情大行天下。”
“最好這些貪官的背後, 暗中給一些流言,道是指明了是朕的幾位皇兄指使。”
正統帝不介意了抹黑皇家的體面。
正統帝就是要體現了,他要大義滅親。
他是天子嘛,以天下臣民為重。
總之,光是王爺們祭旗那哪夠?
還得一批養肥的肥豬一起祭旗。
豬給養肥了,當然就是要吃掉的。
趙州離承天府太近。
承天府又是護了京都的州治。
這宰了一批養肥的肥豬,那攬了銀錢。
正統帝要做的就是為趙王可能的造反做準備。
一旦趙王起事。
朝廷要鎮壓了,哪可能不花了大把的銀子?
軍動出隊,這都是錢。
“奴才領旨。”
李公公得了皇帝給的名單,這全明白了。
帝王行事。
這自然是一舉多雕。
正統八年,臘月。
這是一年的最後一個月。
明明将要新年了。
可這等月份裏,京都氣氛就是不同。
若說前面的天家兄弟鬧矛盾。
那麽,是人為的流言。
普通的百姓就是瞧一下天家的熱鬧。
那麽,等着吳王、楚王死,是一個轉折的話。
在朝堂上起風波,一波的官員被彈劾貪污受賄時。
更多的聰明人已經意識到,這真正的大風波來了。
這肯定要卷落了進去很多人。
怕是最後都要人人滾滾的落地。
皇城後宮。
永壽宮。
玉榮聽着小桂子禀了外面的消息。
這真是聽了跟傳奇裏的故事一樣。
“這是出了青天大老爺啊。”
玉榮捂嘴笑了。
其時,哪有什麽青天大老爺?
這不過是卷進了天家的弑君案裏,這不,這牽連開始了。
玉榮這般認為的。
風波特別的大。
就小桂子念了的名單,這都一串子了。
這些人查了貪污。
這老百姓最恨的,自然就是貪官。
至于那些鄉紳地方們,肯定也恨的。
要說為什麽?
那恨的方向,肯定跟普通的老百姓不同。
普通的百姓,在承平年間,想做官的話沒那麽容易。
不管是科舉,還是求學的門路都不容易。
這個時代想脫産念書?
這沒錢,可不能的。
光有錢,還不行。
這還得有身份。
那就是祖上往上查,三代都得清白人家。
這行商的,賤籍的,都不行。
總歸,這除了身份外。
還得有錢外。
還得有讀書的天份,真是一個讀書種子。
想一想,一個人口可能三四萬的縣裏,三年就出了四、五個名額的秀才。
這還是平均的數。
可能一些文風鼎盛的地方。
一年縣裏一下子占足了七、八個的名額。有些文風不行的,三年一次就是陪跑。
這就是秀才,看着功名的起步。
這都如此難。
秀才,能有什麽好處?
除了免徭役,見縣官不跪,可以向縣官遞了貼子,自稱學生外。
無外乎,就是秀才踏上了功名路的起始。
當然,最是第一等的禀生,還可能得朝廷給的進學補助銀子。
也不多,就是混一個人的溫飽。
秀才之上,舉人更難。
舉人是一州之地,三年才出了那麽幾十人。
一州之地,數百萬的人口。這何其難也?
這裏面基本上沒寒家子弟多少事兒。
除非天才,不然,很容易就給涮下去。
為何?
求學難。
這等書籍珍貴,學問不外傳的時代裏。
想通過了科舉,想過了鄉試,真是拼了底蘊和天份。
這很多的隐形門坎,就是一種篩選。
可這種篩選,還是留有餘地。
不管出身寒微。
只要有天份,還是可能魚躍龍門,一朝農舍郎,一朝天子臣。
那麽,普通老百姓恨貪官。
那是覺得貪官,吃的是民脂民膏。
這是切膚之痛恨。
至于鄉紳們嘛?
可能就是恨了,為何能坐上了官位不是自己。
至于貪不貪?
如何不貪。
不過是貪的多與寡。
以及有沒有被發現罷了。
就是清官老爺再清名?
那清官老爺的親人呢?清官老爺的家族之人呢?
這可是一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時代。
家族之中,出了一位官老爺,那是要一起享福的。
“可不嘛。茶館裏,都在說了青天大老爺的好話。老百姓人人都叫好。”
小桂子也是附合了話。
“嗯,本宮都想不到啊。這一回,本宮的父親也是沾了光。”
玉榮是真沒想到。
這一回倒臺的人多了。
她的父親耿老爺沾了光彩,然後,官位升了一位。
四品官位升一級,這自然就變成了從三品的官爺。
這于耿府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喜事。
耿府裏歡喜。
玉榮自然也是面上有光。
若說耿老爺這一回升官,那是滿府上下歡喜。
那麽,耿大爺耿謹也升官了,成了七品京官,同樣讓人歡喜。
一門之內,兩人京官。
在京都之中,也算得站穩了腳跟。
“便是大哥也是做了七品京都,本宮是真高興。小桂子,你來報喜,本宮便賞你一回。”
玉榮是給了賞賜。
當然,這賞可不是光為了這一回的喜訊。
而是一直以來小桂子辦事,這辦的合了玉榮的心意。
賞什麽?
玉榮賞了小桂子的,就是一座小宅子。
在京都的小宅子,這真不便宜。
這明裏給的是小桂子,可實則嘛?
也是給小桂子留一條退路,以便小桂子可安置一下他要抱養的侄子,未來做了養老的兒子。
“本宮現在不好求了聖上。不過,你倒可以安排起來。早早抱了嬰孩,打小就養起。好好教養,教好了,養熟了,才會是小桂子你百年之後的祭拜後人。”
玉榮說的實誠。
若是不早早的養了。
不打小的養熟了。這就是便宜了別人。
小孩兒與大人之間的感情,就是要經營的。
若不然,親爹親娘之間的血緣關系,哪是養父敢比的。
“奴才謝娘娘。”
小桂子這得了準話。
心頭自然有信兒了。
此時,是真正的高興。
“你心中有數,本宮是信任你的。”
玉榮叮囑幾句。
不外乎,就是仔細再尋問了宮外,特意收養的那些孩子。
這些孩子玉榮有大用。
這自然是用心培養了的。
給吃、給穿,這當然不夠。
要培養了忠心,這便是得打小的洗一洗嘛小腦袋瓜子。
玉榮很用心。
目前,見着了一點兒的小效果。
至少,除了永壽宮外,她的宮中已經安插了好些的人手。
俱是親信。
卻又是隔了開,之間的單線聯系。
保密不錯,至少,不會引到了永壽宮的牌面上。
打小桂子這裏聽了耿府上的喜訊。
當晚,玉榮在秋蘭那兒,又得了準信兒。
“哦,良嫔動手了。”
玉榮一聽到良嫔那邊有消息了,她這松了一口氣。
良嫔一直沒舉動。
她還以為良嫔這是不敢報複武嫔,也是懼怕了皇太後和承恩公府的勢力。
現在看來,她想多了。
良嫔是敢動手的人。
“秋蘭,吩咐咱們的人,一定要耐住了性子。這等時候,千萬不可造次。咱們繼續躲開了風波,那麽,就一定不要卷進去。”玉榮再三的吩咐。
秋蘭應了話。
“娘娘放心,咱們這些奴才自然聽了娘娘的吩咐。可不敢陷進去。”
秋蘭的語氣裏,全是慎重。
正統八年。
臘月,這是過了小年,天越冷。
年味兒,卻是越重。
在這等新年時節。
正統帝對于慕容國舅、大理寺、刑部那些官老爺們,還沒給鄭王、吳王、楚王的案子,這是給一個答案。
皇帝有些生氣。
可過年了。
到底年下要封筆了。
于是,這一樁天大的弑君案。
這反而要按下,還沒有這一個臘月裏,那些貪官污吏的案子那是審的一個痛快。
臘月。
京都的午門外,這可是見了血。
真的殺了不少的人頭。
滾滾落下的貪官腦袋,這沒引了看熱鬧的人害怕。
反而是得了許多的歡呼。
特別是念了那些貪官,是如何如何的行了不法事,貪了多少時?
老百姓中有喝倒彩的。
等官老爺掉了腦袋,那只有叫好聲不斷。
總之,民情有了。
民憤解了。
貪官殺了。
坐明堂的天子,自然就是好天子。
弑君案低調了。
貪官案成為了人人嘴裏念叨的熱鬧。
這自然讓鄭王府裏,鄭王爺不滿意。
可不滿意又如何?
民心如此。
老百姓更在意的還是自己的利益。
殺了貪官,自然是拍掌的大好事。
至于王爺是死?是活?
跟老百姓太遠。
這弑君案離的近的,是勳貴,是宗室,是高官。
唯獨了跟老百姓們,有關系,又是關系隔了一層。
說到底了,在百姓眼中,天子是神聖的。愚昧的百姓,是真相信了,天下要有主的。
這裏的“主”,是指聖明的天子。
昏庸的天子,肯定不招人待見的。
皇城後宮。
長春宮。
良嫔上門求見。
武嫔這落難了,良嫔還是來的頭一個宮妃。
又或者說,沒誰那麽沒眼色,特別的來看了武蓉兒的落難嘴臉。
到底要顧及了壽康宮的皇太後嘛。
“不見。”
武嫔的氣色不好。
她是悶出來的。
這氣多了,自然胸口悶得慌。
“……”
在宮人得了話,要去回了信兒時。
“等等。”
武嫔又喊住了人。
“算了,還是去瞧瞧,這一位良嫔的來意。本宮倒要看看,本宮落難了,是不是就真成落地的鳳凰被人欺?”
武嫔是有底氣。
底氣來原皇太後,來原承恩公府。
她要見了良嫔是不怕的。
二人都是嫔位。
對于良嫔,武嫔有一種心理上的優勢。
在長春宮的正殿。
武嫔見到了良嫔。
大病沒痊愈。
這還是出來的良嫔,那是畫了妝彩的。
特別是臉上,這撲了厚厚的脂粉,這來掩飾了蒼白的面色。
那唇畔也是上了紅脂。
“良嫔妹妹,真是稀罕啊,你這來了長春宮。本宮瞧不懂,你這是來看本宮的笑話?還是別有用意啊?”
武嫔單刀直入,沒給什麽題外話的機會。
良嫔瞧着宮人送了茶水、點心。
她沒飲,也沒碰點心。
良嫔可是病着。
她吃了藥湯,這是避了茶的。
“看笑話?誰人敢啊。”
良嫔捂嘴,笑了。
笑聲一停,又是咳了兩聲。
“咳咳……”
良嫔似乎咳了好幾下,又是深呼吸,是壓了壓後。
良嫔才是擡了眼眸子。
良嫔看着武嫔,說道:“妾來,只是來探望了武嫔姐姐。”
這話說的,良嫔一點兒也不心虛。
“哦?”
武嫔挑眉。
“本宮可不相信。”
武嫔是真不相信。
“好吧,武嫔姐姐不相信。那妹妹就說了來意,妹妹是想投靠了姐姐。”
良嫔說道:“若是以前,姐姐可能瞧不起妹妹。現在嘛,姐姐可瞧得上妹妹?”
武嫔沉默了。
若是當了皇貴妃那時候。
良嫔哪怕一張臉值錢了,在武蓉兒的眼裏,也算不得什麽。一個贗品而矣。
可現在呢?
時移世易。
良嫔這一張臉在武嫔瞧來,就是值錢了。
“你想投靠本宮?”
武嫔冷笑,說道:“本宮還有什麽值得你窺視的?”
武蓉兒不傻。
她落難了,惹了帝王之怒。
哪怕家世背景在那兒,這還是降了位份。
良嫔投靠她?
武蓉兒一個字眼兒都不相信。
“自然是想得了壽康宮的一些眼緣。”
良嫔吐了一點兒的“實情”。
這讓武蓉兒沉默了。
武蓉兒肯定不會說,皇太後放棄了她。
恰恰相反的,武蓉兒還要表示了,壽康宮依然看重于她。
若不然,宮裏的小人可多的是,這想落井下石不在少數。
“本宮要考慮考慮。”
武蓉兒給了一個兩可之間的答案。
“能讓武姐姐多考慮一下,妹妹就滿意了。”
良嫔是臉帶笑容。
接下來的談話。
良嫔是有意奉承了。
還別說,這讓武嫔有些受用的。
到底人嘛,都愛聽好話。
忠言逆耳。
再是忠言,不順了耳,這聽着心堵。
這些日子裏,武嫔受足了冷落。
再在良嫔來燒了冷竈,她是受用着。
等着良嫔告辭後。
武嫔還是不太敢相信的。
誰讓武嫔這一回栽了,就是身邊的陪嫁出了問題呢。
便是連皇太後都說了。
說她調度人手,也是沒能耐。
自己的親信,居然是別人的人?
她這一個皇貴妃被降了,真是不冤枉。
可武蓉兒覺得她冤枉。
她容易嗎?
從一個皇後人選的名單上,一落再落。
一個小小的嫔位?
剛進宮時,武蓉兒可都是貴妃娘娘。
對于皇太後的看法?
武蓉兒心裏委屈着。
武蓉兒覺得姑母也許是抱養了三皇子。
這明顯心眼兒偏到了永壽宮裏。
那裕嫔曾經讓武蓉兒覺得礙眼了。
現在更讓武蓉兒覺得礙眼了。
可是,皇太後警告,還是讓武蓉兒重視的。
她沒法子出頭。
為了家族計較。
三皇子司馬賢很重要。
這也是養在了武氏女子手中的皇子。
“唉。”
武嫔一聲嘆息。
出了長春宮的良嫔。
那是踏出了長春宮的宮門時,還是回望了眼。
她看了那長春宮的牌匾。
“這裏啊……”
良嫔輕聲的呢喃,無聲講了一話,笑着不發了聲音的說着:“很快可能就要換主人了吧?”
良嫔心裏有點兒小激動。
可她沒表示了出來。
什麽投靠?
不存在的。
一個壽數不長的女人,還能有什麽想法?
她當然就想清清白白的離開。
有仇複仇,有怨報怨。
不想留了遺憾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8-20 23:55:21~2020-08-21 23:52: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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