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山道口是村口道路旁一個高點的小坡,上面有十幾棵櫻花樹,餘下的全是草地。這裏由于離酒店有點距離所以平時鮮少人來,只有春天樹木開花時才偶爾會有游客來野餐。屍體是百花村村民發現的,小坡後面是個人果園,村民去看果樹時路過小坡,發現一個人趴在地上,走過去一看,一灘血。
被吐槽災禍體質的時越與吳開樂絲毫不在意,找了隔壁的村民大叔帶路去小坡。他們這職業什麽人都見得多,特別是時越,他們科室冰櫃裏還放着好幾具屍體,早前在國外跟着導師學心理的時候見的“病人”更是能編一本百科全書。
然而讓幾人沒想到的是,死的是個明星,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有滿臉興奮的媒體扛着□□短炮在拍照,要不是警方攔住現場早已經亂成一團。酒店宣傳負責人急得上火,見經理帶着人來了眼睛一亮,趕忙跑過來簡要說明了狀況。
他們度假村建設的好,這片地方風景又漂亮,加上季節到了路邊樹木都開了花,有劇組聯系說要借地方拍戲。宣傳部想着這樣既能賺錢又能幫助宣傳,怎麽着都不虧就答應了。這明星是大晚上來的,當時是大堂經理招待,出于保密性并沒有多少人知曉來了個明星。她是劇組演員,說是早聽說這裏風景好,反正檔期都空出來就提前過來休息。
“前天晚上來的,昨天還跟助理四處玩呢,不招搖挺低調。姑娘人很禮貌,東西不見了也沒發脾氣,就埋頭找。”宣傳嘆氣,愁眉苦臉道,“唉……今天劇組就過來了,這下怎麽辦啊?”
“請問,丢了什麽東西?”
蘇轍和經理沒說話,反而是不認識的人在問話。宣傳姑娘眨眨眼,見旁邊的老大們一臉淡定,只能回答:“說是丢了個喜歡的配飾,後來找着了還來和打掃的阿姨賠禮道歉,她助理可兇了,把阿姨都罵哭了,潑婦!”
“她助理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啊。”
經理立刻道:“我讓人找一下。”
“順便讓人問一下打掃的阿姨,丢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經理表示明白,打電話去了,不到幾分鐘就比了個手勢。
吳開樂想了想,又問宣傳姑娘:“她們住的哪兒?”
“東院的‘桃花依舊’。”
蘇轍聞言挑起眉,轉過頭問經理:“這個劇組把‘桃花依舊’包下來了?”
百花度假村占地挺大,小別院區按方向分為八個院子,每個院子房間不少,但要住下一個劇組那是不可能的。何況,這裏的小別院價格不低。
Advertisement
經理搖頭,“這位是自己辦理的入住,當時因為沒有預約,有些為難,上面挂了電話才給了通融。”
蘇轍眯起眼看他,“除了我,你上面還有誰?”
經理回答得一板一眼:“股東們。”
“哼,吃裏扒外。”蘇轍掏出煙盒,抽出一支放嘴裏,這裏的死人味道太濃了,花香都蓋不住。他垂下眼道,“查查這三天入住小別院的客人名單,你明白怎麽做。”
“明白。”
度假村這麽大塊蛋糕一個人不可能啃得動,分食是必須的,風險也能降低。蘇轍“你上面還有誰”這話問得很有水平,明明是在詢問下屬是否忠心,可被宣傳姑娘愣是聽出了別的意思,一張臉漲得通紅。吳開樂滿臉莫名其妙,這姑娘是個茶壺麽不加熱自動冒煙的那種?
負責這裏的警方不是吳開樂他們局,而是百花區的派出所。他們來了老半天都沒看到法醫,屍體還在原地趴着,就幾個員警在拍照,其餘的都在攔媒體和圍觀人員。看起來職位最高的在一旁打電話,一邊答應一邊忙不颠的點頭哈腰。
吳開樂本想幫個忙,想想又算了,随意插手別人事務不太好,他是出來度假的。然而他師哥已經閑不住,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跑屍體旁邊去了。他們是跟着負責人進來的,警方沒有攔。時越雖然穿着休閑服,但擋不住他一副精英派頭。和員警借手套和口罩,剛碰到屍體掉了鞋子的一只腳,正準備上手,身後就傳來一聲呵斥。
“誰讓他進來的?屍體怎麽能讓外人瞎動手?!”
一句話,旁邊的員警連忙把時越“請”離了現場。正巧,法醫也到了,是一個啤酒肚有點禿頂的中年男人,還跟着兩個助手。他輕蔑地看了時越一眼,問道:“怎麽?不是已經有外援了還找我?”
“不是,人太多了沒看住,應該是來看熱鬧的游客。”
派出所沒有法醫,這人應該是向上一級申請來的。時越撇嘴,讪讪地回來。誰知那個法醫派了個小助手過來,要求時越把手套放進無菌袋裏,說擔心有重要線索被他“摸”走了。時越把口罩也一并放進去,笑吟吟地打趣道:“我覺得我特別有嫌疑,故意接近屍體企圖毀滅證據。”
小助手吓了一跳,後面的人也用不善的眼神看時越。
所長握着手機,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說道:“麻煩各位配合一下,和我們回去說明情況。”
蘇轍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一邊的經理卻是變了臉色,上前說道:“人是在我們酒店範圍內出的事,我們酒店會全力負責配合追查,但這幾位是我們的客人,請各位合理懷疑。”
這話一說,再傻的人都知道人家有背景。可死的是個公衆人物,上頭給所長電話施壓要求嚴查,他也沒辦法。反正他們只負責秩序,一會兒分局來人他們就可以放開這個燙手山芋了,現在得看着有嫌疑的人。
不放人吳開樂和蘇轍也不惱,唯有蘇轍低氣壓。時越不怕死還去撩人,問問小警花害不害怕屍體啊,問問員警待遇好不好讓他參考一下考慮跳槽,最後還和宣傳姑娘愉快地聊起了電視劇。
很快地,法醫給屍體做了初步鑒定,然後打算把屍體裝袋帶走。按照初步鑒定的死亡時間,員警們正在一一詢問在場的人員,時越作為“重大嫌疑人”自然被重點對待,他的供詞是這樣的。
“昨天晚上大約九點多到的,然後吃了飯,吃了什麽要說嗎?哦不用啊……”語氣十分落寞。
“和誰來的?當然是金主。”
突然晉升為金主的蘇轍:“……”
“陪金主吃完飯就碎覺了還能幹什麽?”
“哎呀來這裏當然是散心度假了難道是來殺人啊?正好我的寶貝兒最近有點緊張。”
疑似為寶貝兒的吳開樂:“……”
“诶,平時接觸的死人太多了壓力有點大,本來是來看活人的,結果還是看到了死人。”
“還是死人比較可愛,不會氣人。”
其他人:“……這尼瑪誰啊?”
吳開樂看着時越耍人,總覺得想笑。他師哥平時可正經了,偶爾會開些玩笑,但是這種無賴的樣子簡直千年難得一見。經理和宣傳姑娘張大了嘴看着,深感佩服,腦海裏都是時越句句高能的話。蘇轍望天,時越就是個腹黑,從裏到外都冒黑氣的那種,不曉得怎麽是個人都以為他很純良。
屍體處理好,現場也取了證,中年法醫準備帶着助手離開。就在這時,幾輛警車陸續到達,所長在坡上見了急忙揮手。車上下來的人看起來很有秩序,比現場的人靠譜多了。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上來,看了中年法醫助手的記錄,二話不說把屍體和物證帶走。
其中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年輕人見到時越,開心地邊跑邊打招呼:“時教授!”
“你好。”時越滿臉“你誰”的茫然。
“我給你們科當過幾天外援,回去後聽你的意見修改了論文,已經通過了,太感謝你了!”年輕人笑彎了眼,“你怎麽在這?是來指導的?我們局嗎?”
“不不不,我是來玩的。”
“哦……”
時越也不知是什麽脾氣,勾着小年輕的脖子拉到一邊,說道:“屍體的鞋子不合腳。”
“嗯?記錄上沒寫啊。”
“我想說來着,他們懷疑我不懷好意。”時越說着還有些委屈,然後說了幾個他發現的點,以及吳開樂提的意見。蘇轍讓宣傳姑娘配合他們找人和錄口供,十足的良好市民形象。
時越末了還委委屈屈地問他們能走了嗎,弄的小年輕法醫深感歉意又怒火中燒。自己的偶像這麽配合破案他的同事還這麽對他,然後一狀告到他們領導那兒了。這小年輕還挺會說話,只拉開袋子檢查一遍屍體問了一句“屍體怎麽少了一只鞋”,其他人再次看了記錄後又開始兵荒馬亂地找鞋子。
蘇轍可不管這群人怎麽破案,他現在心煩得很,拉着時越和吳開樂走了。經理找了公關部來配合宣傳姑娘處理這件事,自己跟着老板離開。蘇轍是來看朋友的,就是之前聲稱妹子不見了的男人。
男人叫梁守誠,他給蘇轍做過司機,兩年前載着蘇轍到鄰市出差遇上車禍。蘇轍沒事,梁守誠的腳廢了。他的商業頭腦不錯,蘇轍在這邊的投資是他提的建議。這個度假村方案早已經存在,原公司前期建設花了太多錢,資金不夠又不肯讓一分利,且在其他項目上虧了錢還拖欠村民賠款。拖到去年初終于松口同意賣股份搭夥,蘇轍這才有機會參合進來。有錢幹什麽都快,沒幾個月酒店就開始營業。
梁守誠算是蘇轍的救命恩人,所以蘇轍對他很好,把他的妹子梁芝蘭也當成親妹子。
蘇轍等人回到梁守誠家時,梁芝蘭也回來了,一臉的驚魂未定。
梁守誠告訴蘇轍,妹子被關在酒窖,剛被人發現才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