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花影弄滿樓
“花滿樓,”待岳青父女安頓好了,陸小鳳意味深長地看着花滿樓身邊的女子,“這位姑娘莫非就是你的紅顏知己?”
花滿樓對朋友浪蕩的性格有些無奈:“陸小鳳,不要亂開玩笑,李姑娘可是正經人家的好姑娘,”便歉意地看向少女,“陸小鳳向來口沒遮攔,李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李滄海當然不在意這些,只懶得搭理陸小鳳,她對花滿樓說了聲:“天快亮了,我先回禪房了。”
“等等,”花滿樓叫住她,溫聲說道,“今晚不太平,就讓花某送姑娘一程吧。”畢竟,現在天還黑的,雲間寺占地又遼闊,此處距李滄海下榻的地方有不短的距離。
陸小鳳嬉笑道:“對啊,李姑娘可莫辜負了花滿樓的好意。啊,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他煞有其事地伸了懶腰,“累了幾天,現在終于能好好睡上一覺咯!”餘音缭繞,人已經消失了。
李滄海沒推辭花滿樓的相送,因為對假銀票案半知半解的,心裏難得有些好奇,便追問了他一些細節。
花滿樓有問必答,随口問了句:“先前在禪房上,你如何控制錢老大的行動的?”別人只以為錢老大陰謀敗落,他卻知曉少女藏在屋頂,定然事先耍了甚麽手段。
腳步微頓,李滄海也不隐瞞,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有一門能懾人心魂的秘術。”是她以傳音搜魂大法為基礎,根據前世的催眠理論和武俠小說裏的某些猜想,修改完善而成的秘法。或許比起搜魂大法,這門秘功更适合叫攝魂術。
花滿樓靜了下,遂又笑道:“假銀票的案子總算了結,可多虧李姑娘三番兩次的援手,花某現下可是無事一身輕,先前答應請姑娘品嘗新花茶一事,如今終于能兌現了。”
“難道公子不覺得害怕嗎?”李滄海對他的說法不置可否,興致盎然地追問這一句,“關于我的攝魂大法。”她的攝魂術算得上邪功,花滿樓心地善良,想必很不喜歡這門功法吧!不知為何,她對他的感想有些好奇。
“我不覺得姑娘會用你的秘術傷害無辜,”花滿樓态度是風輕雲淡,話語溫軟,“聽姑娘言下之意,這門功法有些邪氣,”他轉頭看向少女,神色不遺關心,“我并不會感到害怕,只是有些擔心姑娘,莫要因練功傷害到你自己。”
李滄海一怔,忽覺滿腹無奈,還有一種奇妙而柔軟的心緒,淺笑嘆息:“花滿樓,你真是個好人。”
禪房到了,話題不了了之。
假銀票案塵埃落定,“四條眉毛”陸小鳳陸大俠的大名連同他那神乎其神的“靈犀一指”,傳得了江湖人衆所皆知,好一片沸沸揚揚。雲間寺裏,岳青父女設宴邀請一幹破案人員,以表感激之情。
陸小鳳與花滿樓都沒去赴宴。
花滿樓微笑地聽着禪房內衆人的歡聲笑語,将一根鮮花插在了窗戶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不知覺地走到李滄海清修的地方,豁然發現一片清寂,竟是人走屋空,不由得靜伫出神,前兩日忙于給案子收尾,一時分-身乏術,便先遣人送來一盒新茶,哪知道他還沒有如先前允諾時說的那樣,親自表達一下地主之誼,斯人已然悄悄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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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海,連陸小鳳都贊嘆不已的絕豔女子,真真是來去如風,神秘地出現,然後神秘地消失……
禪房殘餘着草藥的氣息,是濃郁的檀香也不能遮掩的。嗅着藥香,花滿樓微有失神,莫名地心生幾許惆悵。
“小師傅……”他沒忍住叫停路過的小和尚,“住在這裏的香客,甚麽時候走的?”言語中,隐含着些許的期盼。
雲間寺的和尚對花滿樓很是熟悉,毫不設防道:“李施主昨天中午就離開了。”
雅靜亭閣裏,二人灑然對飲。陸小鳳笑得別有意味:“花滿樓,你身上有一股檀香味,”他閉着眼,長吸了口氣,“适才去雲間寺了吧!我猜你是去找李滄海了?”
花滿樓飲下一杯梨花白,輕聲說道:“李姑娘已經離開金陵了。”微抿了下嘴,遂又淡淡笑開,沖陸小鳳舉杯,“我花滿樓雖然眼盲,但交朋友一向很準,希望這不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對面前之人說的,心底晃過一抹模糊不清的身影,仿佛又聞到若有若無的藥香,隐約有幾絲悵惘。
陸小鳳吊兒郎當地說了句:“我不喜歡跟你在一起。”
“為什麽?”
“因為你長得英俊,和你在一起沒有人喜歡我。”陸小鳳痛飲一口後,懶洋洋地說。
花滿樓失笑:“你性格比我可愛,憑着想象,就知道你是一個讓人很舒服的男人。”
“而你實在太不可愛了,”陸小鳳也笑,語氣調侃,“偏偏有些女人眼裏只容得下你一個。诶,你沒去見你那青梅竹馬的霞兒姑娘,是不是對李滄海情有獨鐘啊?”
花滿樓嘆氣,無奈說道:“以後切莫再說這樣的話,免得以訛傳訛,壞了人家李姑娘的清白名譽。”
陸小鳳啧啧兩聲,搖頭笑道:“你這樣的态度,更讓我覺得你們倆有些甚麽,花滿樓,你為什麽不坦誠一點呢?”
對待男女關系的問題,與這混蛋小子扯不清,花滿樓沒再辯白,反問道:“你又為什麽不想讓人知道你的過去呢?”
“因為我喜歡管閑事,”陸小鳳回,“一個人太出名了就不好管閑事。”
“但是你破了極樂樓,想不成名都難。”花滿樓一語說中真相。
二人相視而笑。随後,陸小鳳舉着胳膊,拉開衣袖,看着手臂上的紅線,幾分不确定,便問花滿樓要三日摧心散的解藥,卻得來對方一聲笑語:“這味藥叫心花怒放丹,中秋節前後服用,清火祛濕,遍體生香。”
陸小鳳吃驚,遂失笑出聲,便繼續與友人喝起酒來。
一晃眼就過去了九個多月,這期間,江湖是幾番風雲起落。“四條眉毛”陸小鳳的故事,充斥了坊間,他破過的大大小小每一樁案件,都會被人津津樂道;同時,作為陸小鳳的知己,花滿樓的事跡也為人知曉。
也在這段日子裏,有一個不足弱冠的年輕人,自稱逍遙派弟子齊禦風,走南闖北,憑借一手出神入化的醫毒術,和高深莫測的武功,聲名鵲起,被武林中人冠以“逍遙邪醫”的外號。
五月晴天,是春意融融,滿園花簇簇。一抹倩影悄然落在一株木蘭花枝頭,羽衣被清風吹動,寬袖與衣擺飛揚飄逸,恰如一只翩跹雪蝶。
數丈外,華服公子坐在庭廊中,雙手輕撥琴弦……舒緩曼妙,空靈飄渺,堪為仙樂入凡塵。
木蘭香遠益清,琴聲幽雅明淨,斯人風姿秀異,這般意境,竟如畫如詩,引得過路客,不請自來、停足靜伫,一時沉醉忘卻去路。
弦樂漸落,餘音缭繞不去。李滄海恍然回神,望着花滿樓無聲淺笑,轉開視線,目光落在足尖下的木蘭上,略微傾身,勾弄了一根細枝,鼻子輕湊近,深呼吸了一口沁香的空氣。
“李姑娘若無急事,且來小樓小坐片刻如何?”公子溫聲如玉,起身踏入小園,笑立在木蘭花樹下,仰看枝頭少女,“花某又焙制了一些新品的花茶,正想着要與朋友共品賞呢!”
李滄海對男子的靠近沒有防備,聽了他的話語後,深吸了一口花香,便從樹上躍落而下:“既是公子盛情邀請,我就卻之不恭了。”
少女應邀坐下,面前是茶香幾縷,眼界中花攢錦簇,頓覺心曠神怡,寫意灑然,不由得盈盈笑開:“花公子,你這小樓真是個好地方。”
“因為李姑娘如花某一樣,同是愛花之人,”花滿樓含笑漫談,“小樓能得你的歡喜,自是花某的榮幸。”
“我确實很歡喜,”李滄海談笑問,“都想賴在小樓不走了,公子你該如何?”
花滿樓稍愣了愣,便是笑微微地說道:“百花樓永遠對人敞開大門,自不會拒絕朋友的入住了。”
“花滿樓,你這樣好心,早晚會吃虧的。”想起他就這樣在将來被上官飛燕欺騙感情,李滄海若有感嘆。
聞言,花滿樓卻是笑意溫軟,柔聲說:“姑娘莫要為花某擔心,我雖眼盲,自保的能力卻是足夠的。”
李滄海搖頭,也不多說,轉而問道:“剛才你彈琴時,就發現是我來了?按說你鼻子再靈,這滿庭花香,也該聞不到我身上的藥味啊?”她實在好奇了,或許還有些許挫敗。
“只是感覺,”花滿樓淡淡地笑,“李姑娘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息……”話語頓了頓,他輕柔地解釋道,“所以花某每每能察覺到。”
李滄海暗暗一驚:“怎麽可能?我以為我斂息的功夫,已經臻于完美了。”不是她自大,還在逍遙派沒閉關前,她一旦斂息隐身,連功力最深的大師兄都察覺不到。
花滿樓搖頭:“我說的氣息,并非是姑娘所想的那樣……”他斟酌了一下用詞,“就是一種模糊卻确定的直覺。”
“真是玄之又玄啊……”李滄海無奈,只能暗自慶幸花滿樓是個大好人,而她對他确實很難心生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