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謀殺9
淩晨一點二十分, 樓上的三人聽見了樓下傳來譚鎮的喊聲。
下面睡覺的肖迪和官嘉也都出來了,六個人在客廳再次齊聚, 而譚鎮在五人的注視下,拿出了一只注射器。
他看着大家,沉聲說道:“這是在女傭房間裏找到的,就在床底下。我當時睡着覺翻了個身,睜開眼剛好能看到床底,因此才注意到了這個。”
官嘉說:“女傭房……我們确實還沒去找過。”
确切地說,除了最懷疑的那些地方之外,其他位置他們都還沒有去找。
譚鎮看向龐佑:“這東西, 是你藏在裏面的吧?”
龐佑此刻的臉色十分奇怪, 顯得特別的震驚和不知所措。
其他人見到他這樣的表情, 心中所産生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在心虛和害怕。
可是,南曲轉念一想,這注射器又沒藏在什麽隐蔽的地方,被發現是遲早的事,他有必要這麽震驚慌亂嗎?
而就在她産生這個疑問的同時,龐佑開口說道:“不, 這不是我的, 我從來沒有用過這個東西。一定是你們剛才進房間的時候扔進去的——是官嘉或者肖迪。”
譚鎮搖搖頭, 看着他緩緩道:“別狡辯了。那種可以注射使用的毒藥是你的,而住在一樓有機會進女傭房的也只有你和官嘉,但官嘉用的毒是書房那種,根本用不上注射器, 只有你……”
“女傭房又沒鎖門, 誰都能進得來。”龐佑打斷他的話, 卻只說出了這句聽起來很蒼白無力的辯解。
衆人一時沉默下來,過了片刻,官嘉開口道:“龐佑,我願意相信你。不過你至少也要拿出點誠意來吧,我看你現在這樣子,倒有點像是不想再掙紮了,要乖乖等死似的。”
龐佑卻笑了一聲,說:“你錯了,我可不會死。你們別忘了,這次游戲的規則,普通玩家的獲勝方式是自己投中兇手就行,與其他人的投票結果無關。既然我不是兇手,那即使你們所有人都投我,我也不會死。只要我自己找出兇手,保住自己的命就行了,至于你們,愛怎麽懷疑我就怎麽懷疑去吧。”
官嘉嗤笑:“你少說得這麽雲淡風輕的,雖然普通玩家的投票結果互不幹擾,但我相信憑你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找出真兇的。那看似互不幹擾的規則,其實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每個玩家都有嫌疑。如果不同心協力一起去排除各自殺人的可能,那麽所有人都會一直撒謊隐瞞真相,制造越來越多的□□,讓真兇越來越安全,最後誰都別想查出兇手!”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不過,你要是真覺得自己不是真兇,那你現在到底在隐瞞什麽呢?”
Advertisement
龐佑低下頭,沉默片刻,才說道:“好吧,你說得對,我确實不該消極游戲。但我現在确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兇,有些事情我還不能說出來。我唯一可以告訴你們的就是,那瓶毒藥和這支注射器,我都沒有用過。”
“算了,這麽說下去根本讨論不出什麽結果來。”
譚鎮開口道:“這樣吧,我們重新換一下組,這次我和龐佑一組,肖迪跟焦燦,怎麽樣?”
龐佑撇了下嘴表示無所謂,焦燦也只好點了頭。
官嘉打着呵欠說:“這覺也沒睡幾分鐘……現在估計也睡不着了,咱們繼續找吧。”
南曲見龐佑和焦燦似乎都把樓上那事忘了,忙開口将剛才三人的發現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肖迪皺着眉一臉嫌棄地離他們遠了一點:“你們怎麽會想到去查那種地方的?也太惡心了吧?”
南曲說:“是……”
“我和曉萌在房間裏搜查的時候突然想到的,也就那麽一試,沒想到真的有所發現。”
龐佑忽然開口,打斷了南曲尚未說出口的話。
她微微一皺眉,腦子裏迅速閃過之前他們一起走向死者房間時與焦燦之間的對話。
——那個時候,龐佑說的就是“我們懷疑”,而不是“我懷疑”。
現在,他又急急忙忙地開口打斷了她的話,就像是……生怕她嘴裏會說出他的名字一樣。
明明是他想到的,而且這麽匪夷所思的想法都能找出一點線索來,這難道不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嗎,他怎麽會怕被人知道?
不過,如果是怕被別人知道,那他又為什麽告訴她,不怕她知道?
還是說……他瞞的不是大家,而是他們之中的某一個人?
南曲的目光,随即落到了焦燦身上。
這兩個人之前是一組的,白天的時候也有三次單獨相處的時間,兩次是在鋼琴房,一次是在來到莊園之前的車上。
如果他們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假如,焦燦是使用注射器的那個人。
他們可以在來的路上就商量好計劃,然後在琴房進行準備工作,焦燦帶着注射器過去,從龐佑那裏拿到毒藥,再由她注射到死者體內……
接着,她再把注射器藏到死者身體裏。
而在這之後,龐佑卻出于某種原因想要讓其他人發現注射器,于是他故意來找到南曲,借她的手,含糊其詞地讓焦燦以為那是南曲想到的,然後再一起去找出注射器來。
可問題是,要是這樣的話,那注射器為什麽不在死者體內了呢?
是被焦燦事先找機會取出來拿走了?
那龐佑又為什麽要協助焦燦殺人,之後又引導她去找出兇器?
南曲搖搖頭,揮去了這個想法。
解釋不通的地方太多了,這不太可能是真的。
“還是接着找吧,這一次大家就把整個別墅翻個底朝天再說。”官嘉嘆了口氣,對南曲說道:“我打算去地下室看看,你和我一起吧?”
另外兩組隊友互換了,但他們兩還是一組,得一起行動。
南曲點頭,和他一起走向了地下室。
下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很多,二人花了将近半個小時,才将一切檢查完,并且什麽都沒發現。
此時南曲也開始犯困了,一個接着一個的呵欠接連襲來,連腦子也變得暈暈乎乎的,有點混沌不清的遲鈍感。
她本打算找完地下室出去就稍微睡半個小時,但上樓之後,官嘉又提議要去花園後方的園丁房檢查一下,她就把話咽了回去,和他一起出了門。
才到門外,譚鎮又叫住了他們,讓南曲把手機解鎖一下,想再仔細檢查一遍。
之後南曲和官嘉就去了園丁房,一路上也打開手電稍微看了看兩邊的花叢,但在那茂密的枝葉遮掩下,他們幾乎連下方的泥土都看不清楚,更別說是裏面藏着的東西了。
如果有人在這裏扔了什麽,那實在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
二人很快走到園丁房,打開所有電燈,四處搜查起來。
沒有找到什麽值得懷疑的東西,但官嘉注意到了放在後面倉庫中的幾臺割灌機。
他把東西搬到了客廳裏,有些無奈地說:“實在不行的話,咱們就得用這個了。不過用它總比空手去找要好一點。”
南曲回頭,望了眼那一大片的花草,忍不住又一陣頭疼。
從這裏看過去,別墅裏燈火通明,幾乎每一間屋子都亮着燈,只有一間是黑漆漆的,顯得格格不入。
而那間房,正是譚鎮這個唯一沒有嫌疑的偵探的。
南曲盯着那裏看了幾秒,開口道:“偵探的房間,是不是從來沒人檢查過?”
官嘉一愣:“對,對啊……他是偵探嘛,又不是嫌疑人,檢查他的幹什麽?”
“也許有人偷偷進去藏東西呢?偵探的身份是游戲剛開始的時候大家就知道的,就像現在這樣,誰也不會去搜他的房間,所以那裏才是最适合藏證據的地點。”
“走走走!”官嘉直接往回走去:“确實是這樣沒錯,咱們趕緊回去看看!”
二人回到別墅裏的時候,焦燦和肖迪正在一樓檢查另外一間空置的卧室。
他們沒有停留更沒有交談,直接去了二樓譚鎮的房間。
此時譚鎮和龐佑并不在二樓,應該是上了三樓去。
兩人進了門後,南曲想了想,把門關上了,才和官嘉仔細地搜查起來。
而這一次,已經很久沒有找到有效線索的他們,很快有了大收獲。
才開始搜查不到三分鐘,南曲就從衣櫃下方的空隙間找到了一只關了機的黑色手機。
兩人沒有過多研究,收起手機接着找,沒想到又在衣櫃頂部的最內側找到一只空的小玻璃瓶。
這只瓶子,外觀和在鋼琴房找到的那只十分相似,只是上面所寫的文字描述截然不同——
名稱:讓你睡,你就得睡
使用方法及效果:口服後半小時內産生困意,并很快昏迷,持續八個小時。注射使用後立即生效,使用效果同上。
“卧槽!”官嘉驚愕道:“這特麽也是注射使用的?!”
南曲眯了眯眼:“而且它還是空的。”
她不知道鋼琴房裏那瓶劇毒是否被使用過,但這一瓶裏面裝的東西,确确實實的不在了。
難道,這才是龐佑用過的毒?
此時,房間還沒被找完。
得到這樣的線索,南曲仿佛看到了曙光,困意頓時散得幹幹淨淨,腦子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他們更加仔細更加賣力地搜索着,希望能夠再找到一點有力證據。
而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聲音一頓,又加速走向這邊,随即門把手被人快速一擰,伴随着房門被人推到牆邊的“砰”的一聲響,譚鎮出現在了門口。
他看到房裏的兩人,眉頭一皺:“你們在我的房間裏幹什麽?”
官嘉激動道:“偵探,我們找到線索了!你房間裏居然有一只手機和一瓶迷.藥!”
譚鎮一愣,立即問道:“手機?在哪兒找到的?”
官嘉答道:“衣櫃下面,關了機,還不知道是誰的。”
“哦……”譚鎮點點頭,說道:“那我和你們一起找。”
南曲看了看他身後:“龐佑呢?”
“下來的時候他說他困了要睡會兒,我讓他就睡樓下客廳沙發上,免得他搞小動作。”
譚鎮一邊說一邊走進來:“還有哪些地方沒找的?”
官嘉說:“還多着呢,床,書桌,電腦,壁爐,挂畫,沙發,地毯,還有花瓶什麽的,都還沒找。”
“這麽多?”他道:“那我們分開找,盡快找完了再下去告訴其他人。”
他說着就去了床邊,一邊拆枕套一邊說:“到底是誰把東西往我這兒藏的……是龐佑吧?”
在大家的時間線裏,下午兩點半的時候,南曲的記錄裏包含了其他人的所在地,唯獨少了龐佑。
她當時還問過焦燦龐佑在哪兒,而焦燦也并不清楚。
龐佑自己說的是,他去了三樓玩VR游戲機,但他到底什麽時候去的,去了多久卻沒人能證明。
而他這部分時間線的缺失,是從兩點開始的。
在一點四十他去了鋼琴房,一點五十不到,焦燦也過去了,後來她說,她聽了一首曲子就走了,那大概花了十分鐘。
然後她回到房間裏,沒過多久鋼琴聲就消失了。
所以大概在兩點左右,龐佑就不知道去了哪裏。
譚鎮是在一點五十下樓的,他告訴大家三點去他房間之後,就去了健身房,而官嘉在廚房裏,肖迪還在他自己房間中,南曲去了花園。
所以這個時間段,龐佑是可以避開大家自由行動的,甚至有機會進入譚鎮的房間去做點什麽。
此時譚鎮首先懷疑到他頭上,也算是很合理的猜測。
他抖開被子,用手一點點仔細摸了下,又扯下被套抖了幾下,然後檢查床單,再雙手擡起下方的床墊,往下看了眼,放下去,繞到另一邊再擡起看了看。
最後他趴下去看了床底下,說道:“床這裏沒東西。”
此時南曲檢查完了牆上的挂畫和壁爐,以及花瓶,同樣沒有收獲。
官嘉也仔細檢查了別的東西,最後他們确定,這間房裏能找到的東西就是那兩樣了。
于是三人離開這裏,下了樓去。
譚鎮回頭望了一眼屋子,關掉燈合上門,跟在二人身後走了下去。
龐佑正在沙發上睡覺,由于燈光太亮,他拿毯子蓋在了頭上,把臉遮得嚴嚴實實。
官嘉過去推了推他:“喂,快醒醒,咱們找到新線索了。”
譚鎮則去叫了焦燦和肖迪過來,然後首先拿出手機道:“這是你們誰的東西?乖乖承認,或者咱們一個個的試指紋。”
他一邊說一邊就給手機開了機,很快屏幕上就出現了解鎖畫面,是指紋鎖和密碼兩種鎖。
等了幾秒,沒人說話,他便将手機遞給旁邊的官嘉:“從你開始試吧。”
官嘉接過來,正要将手放到感應處,卻聽龐佑開口說道:“不用了,給我吧。”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到了他身上。
他嘆了口氣,苦笑道:“這都被你們找到了。”
說話間,他輕松地解開了鎖。
随即,屏幕上出現的畫面立刻引起了衆人的一陣驚訝。
官嘉驚愕道:“我去……這是什麽意思?!”
肖迪啧啧兩聲:“你們可太會玩了,居然藏得這麽深?”
南曲也驚訝地挑了挑眉,目光從龐佑身上,挪到了焦燦臉上。
——手機屏幕上的壁紙,正是這兩人的親密合照。
他們不是陌生人,而是一對情侶。
譚鎮立刻開始檢查手機內容,很快就從社交軟件裏找到了二人的聊天記錄。
最新的這一部分,正是關于杜景的。
【焦燦:那個畜牲居然還敢用那些視頻要挾我![圖片]】
圖片是一張聊天截圖,從對話來看,是杜景和焦燦的。
杜景向她發出邀請,希望她能來盛景莊園一趟,說來了之後會把視頻文件親手交給她。
這在焦燦看來,當然可以理解成:我手裏可有你的視頻,你敢不來嗎?
所以焦燦在回複時罵了他一頓,然後表示會去,但要帶上男朋友一起。
大概她是害怕獨自過來會受到什麽傷害。
而杜景也表示歡迎,并詢問了一下她男朋友的名字。
焦燦所回複的是:龐佑。
于是南曲想起來,在杜景剛見到龐佑的時候,曾說不出對方的名字。
畢竟是個陌生人,即使從焦燦那裏知道了名字,一定也會很快遺忘。
并且另一個被大家忽視良久的疑點,此時也終于得到了解答。
——焦燦和龐佑同乘一輛車來,并不是因為他們中途遇上了,而是從一開始,他們就在一輛車上!
再回到聊天記錄上。
在那條截圖之後,是焦燦表示她這次一定要親手殺了這個差點毀掉她的畜牲。
而龐佑苦口婆心地勸說了她很久,直到焦燦說要和他分手。
龐佑似乎很愛自己的女朋友,在對方的分手威脅下,他不僅沒有再往下勸,甚至還表示會協助她一起殺了杜景。
“看來我之前猜的确實沒錯啊,你們之間,就是兇手和幫兇的身份吧?”官嘉慢悠悠地說道。
“不,你錯了。”
龐佑擡起頭,指了指桌上那瓶剛找到的迷.藥:“大家先仔細看看這個藥的功能吧。”
還沒看過的肖迪和焦燦都看了一下。
龐佑繼續說道:“你們知道這藥瓶為什麽空了嗎?不是被用光了,而是裏面的藥水被我換到了另一個瓶子裏——沒錯,那瓶可以注射使用的毒藥瓶子裏,裝的其實就是這個東西。”
“聊天記錄你們也都看到了,從那上面你們就能知道了,我是非常非常愛焦燦的,她要殺人我也一直在勸她,怎麽可能幫着她殺人呢?我之所以答應幫她,目的就是為了參與進去,用迷.藥替換掉她的毒藥。”
“我們之間的溝通确實是在鋼琴房裏進行的,而那瓶毒藥一開始是在焦燦那裏,我是在來別墅的路上才從她手裏拿到的,用幫她保管的理由。然後我找機會換掉了毒藥,真正的毒藥被我沖進了下水道。”
“之後,她拿着注射器來鋼琴房,從我這裏弄走了一管假的毒藥。也就是說,杜景身上的針孔,确實是她造成的,但是那絕不是致死的原因,因為她打進去的只不過是一管迷.藥而已。”
“我本來呢是打算在十一點半那次,趁着去花園的時候把這藥瓶和手機都扔進花叢裏,但我剛要行動就收到提示,說所有随身物品都只能藏在屋子裏,不可以扔在外面,并且連聊天記錄什麽的也不能動。沒辦法,我就在下午把東西藏進了絕對不會有人懷疑的偵探房間裏。”
他苦笑了一聲:“沒想到他的房間你們也沒放過。”
“你,你換了毒藥?”焦燦滿臉寫着愕然:“我還一直以為我就是真兇呢!既然你知道我用的不是毒藥,你為什麽一直不說出來?如果你早點說,就可以排除我的嫌疑了,甚至還有你的,少兩個嫌疑人難道不好嗎?”
龐佑扯扯嘴角:“系統提示我,只有找到關于這件事的證據以後我才能說,我也沒辦法啊。”
“等等……”南曲問:“既然你們是情侶,那為什麽不是分到一間房,而且就連杜景也從來沒提到你們之間的關系?難道說,這游戲是在幫你們隐瞞身份?”
龐佑有點意外地點了下頭:“你這麽快就想到了,腦子還不錯嘛。對,我們倆從進入游戲的時候開始,就比你們多知道一些東西,而且隐瞞情侶關系也并不是我們的想法,是游戲要我們這麽做。所以它也必須給我們分配不同的房間,否則當時你們就一定會知道我們的關系了。”
“不過也不是那麽完美的,”焦燦說:“比如我們一起來到這個地方,而且系統給你們的提示是我們倆的名字,而不是和杜景之間的關系。還有一點,就是在我第一次去我的房間時,收到的信息是龐佑必須和我一起進去。”
南曲立刻想起了那個時候,系統強制每個玩家住了哪間房,她正在樓上房間時,焦燦和龐佑一起上來了,她還很疑惑地問了他們是不是分到了同一間。
當時龐佑說他是想來看看二樓的卧室有多好——在現在看來,這個借口其實有點扯。
只是後來每個人的專注于自己的劇情故事,南曲也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沒有人注意到,在那些細節裏,竟然隐藏着這樣一個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