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混亂世界1
齊行說到這個, 目的并不是和南曲他們三人商量具體應該怎麽利用心願來降低游戲難度。
而是要讓他們看到,加入小隊一起共享信息的好處。
如果只是從頭到尾的單打獨鬥,那麽他們所能得到的信息就只有自己摸索出來的, 和從黑市裏看到的有限的那一點。
但要是加入了某個團體, 每個人都将自己獲得的信息共享出來, 能得到的資料将成倍增長。
而且,就像發生在齊行身上的那件事一樣, 認識一些朋友後, 如果雙方關系很好, 那在意外死亡之後甚至還有可能會被拯救。
除此之外, 一起組隊做任務也是一個好處。
對游戲次數多的人來說,和次數少的玩家組隊,可以大大降低難度——這也是齊行向三人發出邀請的原因之一。
因為他看得出來南曲他們的游戲次數并不多,這對他們隊裏的老玩家而言就是一大好處。
不過這個組隊其實是有限制的,組隊玩家的游戲次數限制在三次以內, 比如五次游戲的玩家可以和八次的組隊, 卻不能和九次以上的組隊。
齊行能和他們遇上, 都是因為那個心願的原因。否則他們之間就像王者和青銅打排位一樣, 是絕對排不到一起去的。
在這次談話中, 南曲還得到一個信息,就是關于那個老玩家帶新人的功能。
她一直沒有在腕表的功能裏看到有這個選項, 今天才知道, 它是在玩家進行過三次正式游戲以後開放的。
由小見大, 加入小隊的好處顯而易見。
齊行說,如果願意加入的話, 他們需要付出的就是詳細講述自己經歷的每一次游戲的內容, 包括最後獲得了哪些成就。
成就會被統計歸類, 做成一份攻略發給大家,以便在今後的游戲裏遇上時知道該怎麽去完成。
技能卡的功能也要說出來,同樣他們也會得到一份資料表,是其他成員的技能卡資料。
Advertisement
這是為了讓大家盡可能多地知道技能卡都有些什麽樣的種類,在游戲裏才能更好地提防。
南曲覺得這也是應該的,比如第二局游戲裏,如果她一早就能考慮到技能卡這個東西,也不至于被耍得團團轉。
除此之外,加入小隊的成員有兩種選擇。
一種是和大家住在一起,更方便溝通和行動。
一種是仍然住在自己家,現在網絡這麽發達,這也不影響游戲和共享資料,只是和其他人的感情會非常弱,遇到什麽事兒不見得有人肯出手幫忙。
之後齊行說出了小隊所在的城市,南曲得知那就在她“家”的隔壁市。
大概的談話內容就是這些了,至于隊裏成員的詳細情況,齊行沒有輕易透露。
南曲白桃和單書也沒有立刻做決定,談完之後他們順便就在游樂園裏玩了半天,天黑時才找了個酒店住下,将在第二天一早給出答複。
經過一晚上的考慮之後,次日一早,三人都做出了加入小隊的決定。
對南曲來說,這些人也成為了她在這個世界裏第一次交到的朋友。
下了決定之後,四人互相報了真實姓名。
齊行用的就是他自己的本名,因為他在上一場游戲裏是為了找人去的,假名用着反而不方便。
白桃的名字就是假名倒過來——陶白。單書的真名叫駱辛,和假名一樣挺有特點的。
之後四人一起回到齊行房中,在聽他講述了成員概況之後,與小隊裏的其他人來了一場視頻見面。
除了新加入的三人和齊行外,小隊裏還有十六個人,其中兩個的游戲次數在十次以上,另外有五個六到十次的,剩下的則都是些和南曲差不多層次的玩家。
因為老玩家死亡的概率很高,按齊行所說,他剛加入小隊時的那一批玩家現在已經全部都死了。
包括他在游戲裏說過那個,和趙哥一起帶過他的大哥,也早在半年前就失蹤了。
他之前沒有提過,但實際上他也許願過複活這個人,同樣收到了對方沒死不能複活的提示。
而大家也從他的話中知道了一個殘酷的事實——這游戲根本沒有終點。
如果不靠許願來結束它,就只能一直在游戲世界中輪回,直至死去。
可是結束游戲所需的積分,高達一萬。
假如按照每局游戲可得積分為五百來算,那就需要進行二十場。
二十場游戲啊,能活到最後的能有多少人呢?
至少到現在為止,齊行他們這個小隊從沒聽說過有那麽強的玩家存在。
所以,有一些玩家為了盡早攢夠積分,便想出了刷成就的辦法——進入帶新人的任務裏,殺掉所有玩家,靠那個唯一幸存者的成就來獲取大量積分。
這個成就一次就能拿到五百積分,而且新手關任務難度也不高,是一個非常适合刷積分的方式。
最關鍵的是,在新手關失敗也不會死亡。
這一點降低了很多玩家的心理底線,讓他們一心想着“反正你們也不會死”,從而為了積分去大肆殺戮。
當然新手關也不乏有實力強大的新人玩家出現,可即使老玩家被反殺,他們也不會死。
齊行非常認真地提醒了南曲等人:“我們小隊裏嚴令禁止這種行為,雖然就算有人幹了這種事我們也只能把人踢出小隊而已,對大家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懲罰。”
他停頓了一下,才沉沉道:“我只能用趙哥曾經告訴過我的一句話來告誡你們:游戲想把我們逼成瘋子,如果你想做個正常人,就決不能屈服于它。”
南曲不禁問道:“那位趙哥的事情,能稍微說一說嗎?”
“他叫趙野,”齊行說:“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你們不認識他,我說得再多,你們聽着都只是在聽故事而已。總之呢,我這人現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把他徹徹底底的找回來,哪怕永遠存不夠脫離游戲的積分。”
趙野,25歲,于第十三次游戲中失敗。
從現實世界裏消失的時候,父母尚在。之後一年之內,母親因憂思過度,精神恍惚之下闖了紅燈,被疾馳的車輛撞上,當場死亡。
趙父先失去兒子,又失去了妻子,開始長期酗酒,在兒子的忌日當天晚上,因酒精中毒死亡。死後三天,才被上門來找他的朋友發現。
趙野畢業于某知名大學,在校期間便開始自主創業,畢業後開了個小公司,在公司正穩步發展的階段,被拉入了顫栗游戲。
在那之後,他選擇了退出公司,将一切都交給了一起創業的兩位好朋友。
他帶着所有存款去到了另一座城市,在失蹤後,警方從他的房間裏發現了一封留給父母的書信。
上面的內容很簡單,讓他們不要找他,也不要擔心,他只是暫時想一個人去別的地方生活。
除此之外,他留下了一筆高達數千萬的巨款,寫明了是留給父母的。
可在調查中,始終無法查明這筆錢從何而來。
而後來警方也沒有再查到任何關于他的新線索,就連附近幾乎沒有死角的監控也查不到他的蹤影。在這個信息化時代下,他卻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再也沒出現。
案子被歸類在了失蹤裏,在每年上百萬的失蹤人口中,他的消失并沒有掀起多大的漣漪。
即使後來趙家父母相繼死去,也只是引來親朋好友的一陣唏噓。
至于趙野在游戲中的表現,不知道為什麽始終查詢不到。
關于他的信息只有很簡單的一點,就是他在第十三場游戲中失敗。
而從他的第一局到最後一局游戲的具體資料都查不到,更無法調取那些游戲的回放。
林霄将趙野的所有資料搜集出來的時候,看到那一張小小的藍底證件照,坐在那兒愣了好半天。
直到傳來敲門聲,他才回過神,匆忙将資料塞到床單底下,才問道:“誰啊?”
唐慎的聲音響起:“是我,齊行的資料和關系網查得怎麽樣了?”
雖然想查的是另一個人,但他們只能從齊行着手,才能合理的避開系統檢測。
林霄眼神閃了閃,略一猶豫後過去開了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聳了聳肩:“還沒查出來呢,唐哥,我這幾天有點兒忙,可能還得一段時間。你,你不急着要吧?”
“沒事,不着急。”唐慎拍拍他的肩,沒多說什麽,也不敢多說。
林霄也怕再繼續說下去露餡,忙轉移話題道:“那個曲小楠的事兒,你查了嗎?她到底為什麽說出那種話呢?”
唐慎搖搖頭:“還是什麽也沒查到,不過我突發奇想看了她的心願單,發現她的心願很有趣。”
“啊?”林霄愣了愣:“我倒是忘了查這個,大家的心願不都是擺脫游戲之類的嗎?難道她不一樣?”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唐慎走進門來,走向了林霄放在床邊的電腦桌。
電腦就在床邊,方便他平時躺在床上用。所以前面也沒有座椅,是直接坐在床邊的。
林霄的目光下意識往床單底下掃了眼,接着飛快跑過去,趕在唐慎之前一屁股坐在了那位置上。
唐慎挑了挑眉。
他咳了聲,道:“那我來查查看啊……”
他說着,飛快調出“曲小楠”的資料來,找到心願單一看,随即一愣:“不是曲小楠,是南曲……什麽叫回到南曲所在的世界?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字面上看,确實是這個意思。”唐慎也不太敢确定,“雖然看起來匪夷所思,但我們所經歷的這些游戲本身就已經夠不可思議了,再出現點什麽怪事也不是不可能。”
林霄震驚得半張着嘴,過了幾秒又動手操作了幾下,翻出一條被南曲删除了的心願來。
他看了半晌,愣愣道:“顫栗游戲……一本小說?這什麽意思?”
“不是小說和游戲恰好同名這麽簡單。”唐慎說道:“否則,完成它不會需要一百萬點積分。”
如果只是一本普通的小說,非要用心願來得到它的話,頂多十點積分就夠了。
所以,他們完全可以認定,這本書和這個游戲之間……存在着某種不為人知的關系。
林霄呆了好半天,才說:“難道說,那本書寫的就是這個游戲的故事?而她心願裏還有個什麽原來的世界,是不是說她原來看過那本書,而後來不知道怎麽用了曲小楠的身體來到了這裏成為了游戲玩家?所以說,她之前在新手關像開挂了一樣,就是因為提前知道游戲內容?”
他說到這裏,突然大叫了一聲:“卧槽!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唐慎的目光落在那“顫栗游戲”四個字上,沉聲道:“雖然聽起來很像編故事,但這很可能就是真相。”
林霄道:“可她在後面的兩次游戲裏,似乎沒有提前知道內容的樣子啊?”
“也許是因為她根本沒看完那本書。”唐慎慢慢說道:“她許了想得到那本書的心願,如果她已經看完了,也沒必要再得到它。”
林霄仍然覺得不可置信。他抓了抓頭發,半晌才說:“那要是真的,我們是不是……都被裝在一本書裏,被什麽人看着?也許我們所在的空間低于對方,我們發生的一切都變成了一本書,供那邊的人閱讀解悶……”
“別說了。”唐慎站了起來,輕輕嘆了口氣:“下一場游戲我會繼續跟着她,到時候找機會問個明白。”
林霄擔心道:“直接問嗎?會不會有風險?”
“她不是已經知道游戲裏有演員了麽?”唐慎倒不太擔心這個:“如果她要說出去,現在恐怕全世界所有游戲玩家都早已傳遍了。”
這麽大的事情,一旦有人說出去,在游戲玩家中絕對人盡皆知。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會保守這個秘密,但既然她沒有說,那就不會說。
與其猜來猜去,不如找她問個明白。
在與齊行見面後的第三天,南曲回了“家”,繼續着之前日複一日的平淡生活。
她考慮過了,暫時不打算搬過去和其他隊友一起住。
等再過一兩次游戲,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陶白也回了自己家,因為她可愛的小團子怕生人,不能跟那麽多人一起住。
駱辛選擇了搬過去,沒多久就因為出色的游戲技術而跟大家打好了關系,不管男女都叫他“野王哥哥”。
一個月的時間依然過去得很快,南曲的第三次游戲眼看着就要來臨。
也許是游戲刻意為之,每位玩家的游戲時間都是在同一天。
在游戲開始的前一天,團隊群中的大家還讨論了一下要不要組隊。
而由于擔心遇到那種狼人殺一類的游戲,抽到不同身份導致隊員互相殘殺,所以小隊有嚴格規定,隊員之間組隊只能是兩到三人之間,不可以組成大團體去。
陶白問了駱辛和南曲,有希望他們仨一起組隊進去的意思。
駱辛婉拒了,說等以後難度高了再說,現在組隊反而束手束腳的,做什麽都得考慮隊友的安危,不利于游戲。
南曲覺得他說的挺對,陶白也很快想明白了,三人便都選擇了單獨進去。
于是第二天清早,玩家們都準時進入了各自的游戲。
南曲站在一條大馬路路口,此時正是紅燈。
在她身邊站着幾個一起等綠燈的行人,她目光略微一掃,只看到一個人戴着腕表。
兩人的目光很快相觸,對方沖她點了點頭,并走近了點。
這是個很高大的男人,大約二十五六歲,看起來痞裏痞氣的,似乎不太好相處。
南曲剛産生這樣的念頭,腕表便發出一道輕響。
【本次游戲任務:生存,為期十天。】
【PS:在本場游戲中包含多種隐藏成就,請玩家們積極參與。】
南曲轉頭看了眼旁邊的男人,見他也放下了手臂。
他看向她,斜扯着嘴角露出一道令人不适的“邪魅一笑”:“這次游戲看着好像挺容易啊,這世界這麽正常,只是生存十天問題不大。”
說着,他聲音有點啞了,便偏頭往旁邊地上吐了口痰,又伸出手來對南曲道:“你好,我叫……”
“大家看到了嗎!這個人随地吐痰!”
“真惡心,這什麽人啊!城市的環境就是被這種人給破壞的!”
“殺了他!”
“殺了他!”
“喂,警察嗎?我報案,這裏是Xx路十字路口,有人随地吐痰!”
“殺了他……”
南曲和這個男人都一下子愣在了那裏,被周圍那些人憤怒的情緒和話語吓了一大跳。
雖然吐痰确實是一件素質低下的事情,可是,他們口口聲聲的“殺了他”是什麽意思?
那群情激憤的樣子,仿佛這個男人不是吐了一口痰,而是當街殺了一個人。
“這,這什麽情況啊?”男人傻了,有些呆愣地開口說道。
南曲一時也搞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唯一能做的決定就是:“你還是趕緊跑吧。”
男人聞言,飛快轉頭看看周圍,接着掉頭就跑。
可是令二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那些圍觀的人之中,竟然有好幾個男人跟着他追了出去,一邊追一邊大叫道:“攔住他!攔住他!他随地吐痰!”
如果忽略掉最後一句,這就像是在追逐一個搶劫犯。
南曲呆呆地看着這一切,還沒搞清楚狀況,就忽然聽見一陣警笛聲遠遠傳來。
與此同時,跑走的男人,在距離這裏不到兩百米的地方被人前後夾擊,包圍了起來。
那警車由遠處飛快駛來,直接開到了那邊去。
這邊等紅綠燈的人們紛紛跟着跑過去,南曲夾在其中,不知該如何是好,就幹脆一起過去了。
到了那邊,警車停下來,兩個穿着制服的男人下了車,在衆人七嘴八舌的說明之下,其中一個人掏出了腰間的配槍。
槍.口對準了被包圍在中間,仍然一臉懵逼的男人。
“就是你随地吐痰?”那警察冷冷地看着他問道,神情嫌惡,仿佛在看蒼蠅。
“就是他!我們全都看見了!他太惡心了,快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除了南曲之外,在場的所有人居然整整齊齊地大叫起來,“殺了他”三個字在此刻簡直變成了一句類似“加油”一樣的口號。
男人被那黑洞洞的槍.口吓得腿軟,也不管到底怎麽回事了,直接開口認錯求饒:“我錯了!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以後絕對不會再随地吐痰了,放過我吧,對不起,對不起!”
“呵呵,道歉有用要警察幹什麽?”
“誰不知道你這種人啊,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現在放過了你,下次你肯定還會再犯!”
“放過他的話,怎麽對得起清掃這座城市的清潔工呢?他們做錯了什麽要去清掃那麽惡心的東西?”
“殺了他!”
“殺了他!”
“砰——”
一聲槍響,猝不及防地響起。
男人還站在那裏,腦袋上卻多出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
南曲清晰地看到有血霧從他腦袋上瞬間飄揚起來,而他還張了兩下嘴,才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啪啪啪……”
突然,有人開始鼓掌。
“殺得好!這種人就是該死!”
有人帶了頭,響亮的鼓掌聲便齊刷刷響起來,仿佛他們剛看完一場精彩的表演。
南曲驚愕的目光從男人的屍體上慢慢往上挪,看到了一個正鼓掌鼓得格外起勁的女人。
她因為離得近,臉上濺到了男玩家的血,可她此刻卻全然不在意,那張臉上挂滿了興奮到病态的大笑。
她旁邊的人也一樣。
每個人都在鼓掌叫好,明明地上的那灘鮮血,早已超過了那口痰對城市環境所帶來的影響,但他們對此卻視而不見。
而忽然間,又有人在掌聲中說話了。
“你們身為警察,怎麽能不等人解釋就直接開槍殺人呢?”
掌聲停了下來。
所有人目光一轉,看向了說話的那個人。
那是個戴着眼鏡的男人,看起來模樣很斯文。
他頂着衆人的目光,淡定地說道:“萬一人家是因為被痰卡住了喘不上氣才不得不吐出來的呢?你們警察怎麽能聽大家一面之言就直接開槍?”
“對,沒錯!你們警察怎麽這樣啊!”
人群中又多了一道聲音。
“就是,有點權利了不起啊?不把我們當人看是嗎?”
“開除他們!開除他們!”
“開除他們!”
“……”
南曲有些迷茫。
明明還是剛才那些人,一個人都沒有換過,怎麽一轉眼,他們又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