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陵密碼

第5章 二類文明

看着這奇異現象，俞蘭亭突然破涕為笑，“等等，既然人類外分泌液能讓它發光，那如果再紮一次手指呢？”

梧婷兮差點沒反應過來，只問道：“你沒事了吧？”

“我沒事。”俞蘭亭再看看黯淡下去的石刻表面，精神卻愈發振奮：“我覺得，應該有一個确定位置，是不是要找到與乾陵那邊對應的圖案，圓圈內加兩個小圈，是九進制的二百，相當于十進制一百六十二。”

見俞蘭亭心情大好，梧婷兮便不再多問。

而對俞蘭亭剛剛說過的話，她思考了片刻後，向石刻上方一片範圍指去。

“你說的圖形，我看見過，大概在這個位置。”

兩人一同望去，很快找出了确定的一幅圖案。

在圖畫的右下方，有個指甲蓋大小的計數符號。它是個凹刻進去的圓，圓內有兩個小圈，但位置比鄰，并不在同一直徑的兩邊。

“你的針呢？”梧婷兮輕快地手指敲在石刻圖案上，問俞蘭亭。

“我找找。”俞蘭亭解下雙肩背包，在夾層中仔細翻找着，翻完了夾層又翻最大的袋子，裏裏外外翻了好幾遍，心中越發慌亂，才發覺一個事實，“我好像把針落在那邊了。”

“怎麽會？”梧婷兮看着自己左手無名指，不禁擰起了眉頭，“我看還是咬吧。”

“肯定不行。”俞蘭亭幹瞪了瞪眼，一口否決，“即使這裏沒有變異的外星生物，我們也有帶來的細菌。”

梧婷兮無奈晃了晃腦袋：“可是我們總要回去啊。”

正在此時，俞蘭亭恍惚看到某處又亮了一瞬，再看向石刻，但這次并沒有一丁點亮過的痕跡。

俞蘭亭再一轉頭，猛然發覺，在梧婷兮腦袋一側，有個東西突然亮了。

“嘿嘿，你耳釘是不是銀的？”

梧婷兮不明所以地擡手撫向耳畔：“是銀的啊。”

“取下來，這不是現成的工具嗎？”俞蘭亭又笑了笑。

梧婷兮微側過頭，揚手迅速将兩只耳墜分別取了下來，試着用手指輕觸了觸銀針尖端，仍有些不放心道：“可惜有點鈍。”

俞蘭亭擡起左手放在眼前，用拇指指甲抵上無名指指尖，找到之前幾乎微不可見的針孔：“對了，可以紮與剛才同一個地方，應該相較容易一些。”她又望向梧婷兮：“給我看一下你的手指。”

“這次還是你幫我紮吧。”梧婷兮遞過左手，接着遞過一只耳釘。

俞蘭亭找準之前的針孔，迅速紮了下去，看了看梧婷兮并不特別痛苦的表情，便稍稍放了心。

她又趕緊從背包裏拿出兩只密封袋，将耳釘放進其中一只密封袋，再接過梧婷兮手中另一只耳釘，同樣紮向自己手指。

或許由于環境氣溫較涼，俞蘭亭感覺确實不是很疼，随後，她迅捷地将耳釘放進另一只密封袋。

俞蘭亭明白，周圍環境擁有太多不可知因素。因此，整個過程操作敏捷，比往常做實驗更為專注。

石刻上，圖畫下方的圓圈只有大約一平方厘米，梧婷兮小心翼翼地将血液沾到左邊幾毫米的小圓內。

突然間，圓圈位置附近迅速亮起一圈波紋似的光斑。

俞蘭亭盡量先按捺住興奮，緊随其後将手指上的血液沾到右邊小圈內。

待俞蘭亭操作結束，周圍光斑以整個圓圈為中心，已經擴展到一定範圍。

“太好了。”看着光斑面積越來越大，梧婷兮興奮地幾乎跳起來，卻發覺以現在的重力跳起動作很難。

“我們可以回去了。”俞蘭亭看着漸漸亮起的整面石刻，同樣心中大喜。

在極短時間內，圓形光斑迅速擴展到整面石刻，明晃晃的白光仿佛從石刻內部釋放出來，照亮周圍一片區域。

俞蘭亭激動地聽得見自己心跳聲，考慮到空間可能随時轉換，不知道下一刻會出現在哪裏，她主動牽起梧婷兮的手，以防二人互相走丢。

梧婷兮被照亮的容顏揚起一抹迷人的微笑，她也自覺地握緊俞蘭亭的手，依然目不轉睛望向石刻。

周圍吹來一陣微風，雖然在這裏分不清東西南北，但俞蘭亭還是能感覺出風向大致與剛才一樣。不過，俞蘭亭現在懶得關心這些細節，只專心盯着石刻變化動向。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石刻亮度達到一個極大值之後，似乎漸漸黯淡下去。

開始只有細微差別，二人并未注意，直至可以确定石刻表面真的是在逐漸變暗。

俞蘭亭心裏有些發慌，握緊的手掌心正在出汗，看着石刻亮度幾經變暗，最終再次變回一塊黑色石塊。

“怎麽會這樣？”梧婷兮還是松開了握着俞蘭亭的手，快步奔向石刻近前，疑惑地用手指不斷敲擊完全暗沉的石刻表面。

俞蘭亭在石刻前站定，努力擠了擠雙眼，盡量使自己視網膜适應黑暗，也盡量讓心理上接受這個事實。

“難道是簡寫？”看着圖案下方的圓圈計數方式，俞蘭亭視野中游移閃爍的光點仍然還未消退。

不知怎地，俞蘭亭莫名想起苯環的兩種書寫方式：“一些滿進位數字，會不會還有另一種簡寫，九進制的八百，相當于十進制六百四十八，換算過來記作一個圓圈內加八個小圈，它的簡寫是不是可以寫成圓圈內加兩個共直徑的小圈？”

俞蘭亭轉回頭，視野中仍有遺留光點，她只得又擠了擠眼。

黯淡散射光線下，俞蘭亭恍惚看見梧婷兮左手無名指已經從指尖流淌到手指下方的血跡，頓時心中大驚：“你......你的手指怎麽了？”

“啊！”梧婷兮看向自己左手，猛然尖叫出聲，“前些陣子去查體，好像血小板有點少。”

“這怎麽辦？”俞蘭亭清楚周圍環境可能存在的不穩定因素，人類傷口暴露在空氣中意味着什麽危險，“你什麽血型？”她突然問出這句話，但又發現這個問題毫無實際意義。

“B型，你呢？”梧婷兮答道。

“我A型。”既然率先問起，俞蘭亭也只好做答。

梧婷兮又看了看自己手指，滿不在意地道：“其實也沒這麽嚴重啦，對了，不同血型不是促進凝血嗎？要不你試試滴過來一滴。”

“還有這種操作？逆向思維？”俞蘭亭擠緊了眉頭，絞盡腦汁思索哪本教材中是否有過這種說法。她自以為專業課學得很好，從來沒有挂過科，現在越想越覺得心虛。她只記得當時紮手指将血液滴在帶有抗體的撥片上驗血型，又想了一會兒，才道，“對了，那是指在體外吧。”

雖然書上的确沒有提及，但試試畢竟不會出事，哪怕只是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俞蘭亭主動将手指遞過去，與梧婷兮指尖相觸的一瞬，只感到微微涼意。

一直暗沉的石刻再次漸漸發出光線，只見短短幾秒內，整塊石刻亮地像一塊屏幕，旋即閃現幾道橫橫豎豎的條紋，如果不是沒有聲音，甚至有些像舊電視機沒信號時的屏幕狀況。

俞蘭亭和梧婷兮因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心情頓時激蕩，但這次更小心翼翼，為了避免再空歡喜一場，都不敢冒然驚呼，只是測頭目不轉睛盯着不斷閃爍的石刻。

石刻表面閃爍幾下之後，似戛然而止地瞬間熄滅，周圍再度陷入黑暗。

二人心不由得揪起，又轉向失落。

“怎麽會這樣？”梧婷兮仍舊看着石刻，手指依然未動。

俞蘭亭主動挪開手指，湊近眼前看了看：“是我手指幹了，我再紮一次。”

既然這次出現了不同尋常的情況，俞蘭亭幾乎可以确定這種操作就是真正突破點。

話不多說，很快地，俞蘭亭蹲下在背包中翻找出密封袋，兩只密封袋雖沒有特意做記好，但也臨時折過角。俞蘭亭仔細确認是剛紮過自己那只，立即從密封袋取出耳釘使勁又紮了一次。

迅速整理好背包中的物品，俞蘭亭站起身，左手無名指盡快與梧婷兮再次貼到一處。整個事情極短時間內完成，現在盡量不能讓梧婷兮再紮一次。

就在一瞬間，石刻突然大亮。

二人身姿一動不動，也不再說話，屏住呼吸仔細觀察。

石刻在閃現幾次橫豎條紋之後，終于出現了彩色畫面。

畫面內容可能是外星人事先錄制的一段視頻，或許是一整部紀錄片，大概與石刻圖案目的一樣，為了保留本土文明信息，以便向外星文明展示。

畫面先是只有一些簡單迅速移動的光點，并沒有出現圖畫中的智慧生物，而是展現更原始生物的進化過程。

相對原始的生命，對稱軸更多，傾向于輻射對稱，類似于地球單細胞輻射蟲，或者合胞體結構。但與地球生命相比，畫面中這類生命較為進化，球狀外表雖然看不清內部結構，但周圍惟妙惟肖的靈活觸角似要伸到屏幕外面，讓人直接感受到它曾經生命的真實。

接下來，更為進化的外星生命形态，不是人類憑借刻板印象能夠想象的，即使看慣了海洋生物的俞蘭亭也不例外。諸如一些像随意拼湊的生命形态，哪怕達利、克利的作品也無法拿來比拟。然而，這些怪異的生命形象，既不讓人心中畏懼，也讓人找尋不到任何違和感。或許畢竟因為早已進化了千百萬年，它們定是無比自然地存在着。

這個行星的生命進化過程比較迅速，既沒有經歷五次大滅絕，也沒有小行星撞擊事件。又或許因為後面內容較多，前面內容被簡略處理了。

二人雖專注看着，但像這樣過于記錄化的影像看時間長了，未免感覺無聊。

大約五分鐘過後，畫面出現了石刻圖畫中的智慧生命，比起石刻簡單描繪的方式，影視效果當然更直觀。

像素低、閃着條紋的影像證明了這是最初工業化時代，由低下的拍攝技術保留的陳舊影視資料。

畫面再度幾經轉換，攝影記錄的分辨率也在不斷提高。

科技發展迅速，又或許是視頻簡短所限。畫面轉到智慧生命制造的航天器登陸最近的一顆行星——天空上那顆白色月亮。它是同一恒星系統的行星，而不是這顆行星的衛星。

影像沒有任何聲音，畫面下方一直有外星文字，只是對于人類理解能力而言，這些奇特的外星文字完全等同于沒有。

畫面再次轉換到類似于新聞報道的圖景之中，然後切換到中世紀風格的建築。

梧婷兮率先叫了出聲：“你看，是在地球上，那是不是拜占庭建築？”

聽着梧婷兮一聲驚呼，俞蘭亭眨了眨眼睛，似乎還未意識到奇特之處。

“我哪裏知道？拜占庭？哪邊羅馬來着？神聖還是不神聖？”俞蘭亭感覺兩人手指血液早已幹涸，屏幕中的畫面也并非通過這種行為維持。但她身姿依然未敢亂動分毫，只能盡量轉着頭仔細觀看。

“東羅馬，不神聖，雖然前面沒有‘神聖’稱謂，但這個說起來還有點複雜。”梧婷兮剛想仔細解說。

與此同時，她們身旁又刮起一陣微風，風中梧婷兮聲音有點飄忽。為了保持注意力，梧婷兮只好不再多言。

根據風向，這次俞蘭亭幾乎可以确認是季風。這意味着，她們如果再離不開這顆類地行星，那麽甚至可以試試在附近找尋水源。

片刻間，俞蘭亭還看着石刻影像建築上細致入微的花紋，竟沒發覺自己心思已然走神。

但圖景并未延續多久，拍攝視角在上空迅速移動，畫面又一次轉換。

這次，俞蘭亭激動地睜大雙眼瞧着屏幕，瞬間集中了注意力，很容易從畫面中辨認出地點：“那......那不是明堂嗎？”

“肯定是。”梧婷兮稍稍挪近屏幕幾分，更專注看着，不想漏過一丁點細節。

俞蘭亭也跟緊了幾分，盯緊屏幕。

她們當然知道，上古明堂形制早已失傳，但武周明堂什麽樣子？殿頂淩駕于盤龍之上的金色鳳凰已是最明顯标識物。

不同于現代人類制作的模拟影像，畫面中明堂沒有絢麗色彩，而是更具備古代建築的宏偉、莊嚴格調。殿頂瓦片呈現黛色，雕文精致，僅是一晃而過，不及二人仔細觀摩。

明堂後面更高的建築，僅從高度與位置，很容易辨認出是天堂，依然沒有多少炫目色彩，唯有莊嚴華貴之感。

視角在上空一晃而過，俞蘭亭、梧婷兮精神異常緊繃，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畫面再次切換到外星文明，科技已經發展到極高水平，智慧生命開始探索所處的整個恒星系統。

“這算是二類文明嗎？”俞蘭亭只下意識感嘆一句。但實際上文明類型具體情況該怎樣定性，她也不太确定。

“什麽意思？”梧婷兮緊蹙起眉問。

“二類文明可以利用整個恒星系統能量，其實還有一類、三類文明，一類文明是......”俞蘭亭話音未落。

“快看，核戰了。”梧婷兮大聲提醒道。

畫面急促轉換，片刻之間，核戰已經爆發。

随即畫面便沒有再多場景，屏幕的畫質模糊不清，清晰內容只剩下字幕，但她們不可能認識字幕中的外星文字，這等同于失去有效信息。

又過了幾秒，屏幕徹底黑屏。

梧婷兮、俞蘭亭在慌亂中揉了揉雙眼，還未适應低強度光線。

想到現在空間可能随時轉換，俞蘭亭立即拉緊背包，又打算去拉梧婷兮的手。

梧婷兮現在心情幾分激動，又有幾分害怕。

可惜的是，待二人漸漸适應紅矮星的散射光線，發覺身邊環境根本沒有任何變化，面前依舊是一塊黑漆漆的石刻。

視頻播放完了，等了許久過後，二人卻仍未離開原地。

又一陣季風襲來，天空上紅矮星似乎比之前落下了一段距離，俞蘭亭甚至開始思考她們去尋找水源的可行性。

正在此時，梧婷兮話音帶了幾分失落地問：“外星人既然可以看到地球，毀滅之前，為什麽不移民呢？”

“不知道，要說對自己人能發動核戰，應該更不介意禍害別的行星，難道是來不及嗎？”俞蘭亭說出這句話時還疑惑不解，但随即腦海中出現一個大膽猜想，“不對，外星人可能已經移民了。”

“什麽叫已經移民了？”梧婷兮右手輕輕揉着一直保持固定姿勢許久的左手手肘。

二倍重力的确不易承受，俞蘭亭也挪動一下身姿，擡手再次撫上石刻表面，神情添了幾分不可捉摸的無奈與艱澀：“它能識別人類血液，這難道不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