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老顧
這時離開了臊氣熏天的猴子籠，幾個人都忙着找自己家的家丁伺候沐浴換衣服。李麒麟溫柔問小丙:“你要不要也洗洗換身衣服？”
小丙搖頭:“我不髒。”
李麒麟才微微笑說:“不是因着髒淨，而是他們擔心身上染了一些猴子氣，影響到等會吃飯的效果。”
小丙聞了下衣裳，只有淡淡的甘松香氣而已。李麒麟也偷偷蹭着聞了聞小丙的袖口:“甘松香，就是這味太悶了，需加些空靈通透的香氣融在一起才美，這件事就交給我了。”
就交給他了？這個人的确慣會這樣的事情上面花心思，她既沒答應也沒反對，若他喜歡也就随了他去。
鹽商家的公子，玩耍，淘氣，消磨時間的法子，處處透着一絲說不清的頹廢精致。
她雖然很不贊成，倒覺得，有點意思。
鮑子堂聽着外面咯咯咯的聲音笑着說:“我養的雞到了!”
沒一會家丁用綢緞包了個母雞進來，小丙看到那雞着實驚住，這雞的羽毛光滑漂亮，整個樣子都跟外面看到的不同。
鮑子堂得意說:“我這種雞從破殼後，吃的就是蒼參，靈芝，枸杞，白芍，川芎，茯苓。所以這種雞下的蛋就有溫補降噪去濕益氣的效果，仔細品嘗還帶着一股藥香。”
鮑子堂問家丁:“那些雞今日下了幾個蛋？”
家丁說:“整十個。”
才十個，比前些日子又少下了兩個。這種雞可真精貴，稍有不留心之處，就要空窩。
哎，不過既然已經這樣子，也沒辦法。
鮑子堂想想說:“足夠吃一次了，那湯讓他們慢慢熬着，這就開始做吧。”
等飯做好端上來，幾個人又是一番淨手漱口，面前一枚不算大的蘇麻離青薄胎瓷碗內，盛這一碗金燦燦，粒粒分離，鮮香撲鼻的蛋炒飯。
李麒麟說:“這蛋是中藥雞子，飯呢是用百魚湯做水蒸熟，口感外松裏韌，外面蛋香裹着藥香，嚼起來米芯裏又有人間至極的鮮甜。”
吃過了飯湯也端上來，這湯色奶白似乳，沒有一絲雜色。李麒麟為小丙盛好一碗:“真正用一百種魚熬的湯，你來嘗一嘗。”
他笑了笑:“東西簡單，就是使用的作料繁瑣耗費，虧你們有功夫做研究。”
鮑子堂笑起來:“不是你們，是我，他們才不願自己花心思圖這種講究。他們的廚子都要跑來跟我的廚子偷師，學到三成的功夫也夠他們幾個受用一輩子的。”
李麒麟點點頭:“他也不算是吹牛。”
最近她在揚州見多識廣，漸漸明白過來為什麽很多人都說揚州是個人人都盼着來，來了就再也不想離開的好地方。這裏集天下繁華于一身，錢多，人多，聰明人多，傻子也多。
這裏人的玩樂之事， 多到許多人一輩子做夢都想不出來。
玩的久了卻也疲憊，趁着星空坐在船上，悄悄托着腮聽船娘輕輕淺唱的細膩小調。
不禁問李麒麟一個問題：“你們日日都是這樣玩樂的麽？”
李麒麟啊了一下，對這個問題有些意外：“是啊，難道有什麽不好的嗎？”
她彎曲了眉眼微微一笑：“哪有不好，便是拿我來講，也是羨慕的不行呢。”
李麒麟倒沒什麽得意的，只是很平常的哈哈一笑：“你喜歡就常玩麽，有什麽可羨慕的，大家何必分出你我？”
行船回府時，夜中水路風大清冷，船上幾個炭桶噼啪作響。
李麒麟聽見外面有人在喊趙大人，就取了一盞琉璃燈立在外面看。
遠處一條船朝着這邊靠近過來，船頭上立着王斬。
“大人，今日下午揚州知府送了急信過來，他那邊好像出事了。”
揚州知府官邸被封，顧澤福革職查辦。
一家老小被巡撫的官兵封在府邸內出不來。
顧澤福被關押大牢候審。
短短幾步臺階竟不知道怎麽走上去。
老顧現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大麻煩。
她雖然不想惹禍上身，想想當年沒有老顧他不可能順利進入官場，老顧對自己也算重情重義。一咬牙，撂着衣角還是走進了知府大牢。
張寒神出鬼沒的閃出來，懷裏抱着一柄長劍沖他笑的意味頗深：“我們大人的确料事如神，他一早就讓我在這裏等着你，說你會去看顧知府。”張寒掃了下鼻尖，嘿嘿如果你到了真進去了，慕大人就讓我這輩子都不用回去了。”
張寒大步流星從裏面出來，腕上力大無窮，像不能違抗的老藤木。
他拎了小丙的手拽起就走，不給任何反抗的機會。
郁郁蔥蔥之間有座莊園，她被張寒硬拖進來，慕蘭舟立在一顆比隐園裏還高大茂盛的丹桂樹下，黑色絲緞的衣肩上已經落了不少星星點點的丹紅桂花。
“本來我在跟自己打賭，你聽說老顧出事之後究竟會不會進去看他，開始我想以你的聰明一定能猜到如果你進去就是跟我對着幹，所以你不會犯這樣低級的小錯處。”
慕蘭舟修長的手輕輕掃掉肩頭落花：“可直覺告訴我，你必定是要進去看老顧的。”
小丙跪在地上為老顧求情:“顧大人真不能活了麽？”
“他收了鹽商五十萬兩。”
小丙立刻覺得灰心，說好了只是吃點喝點。該死的老顧撐爆了自己能吃的完五十萬？
慕蘭舟在一把石凳上坐下來，泡了壺茶說：“于我來說，老顧犯的錯不過是一般揚州官員都會犯的小錯而已，在這個地方當官，自己不主動去貪什麽，也會變成貪官。”
他垂着眸子沉聲：“我要做的事需要顧知府的配合，做得好死罪可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