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是全世界的希望

第33章 nine

江尤有個自己的小飛行器，并在自己的小飛行器裏整了一套醫療艙，相當于便捷的小型診所。

一行人緊趕着把依貝帶上去時，飛行器裏卻蹿出來個人影，挺身把艙口堵住。

“江柯？”連江尤都被堵在艙外，吓了一跳。

名叫江柯的少年看着年幼，15歲左右，生得一雙漆黑的眼，五官和江尤有些相象，但黑發白襯衣，氣質冷漠。

他是藏在飛行器裏，偷偷跟着一道來的，如今見得這場面，慶幸自己跟來了，“哥，這就是你推了李老板的預約，緊趕着要來診治的病人？”

少年漆黑的眸子盯在莫小白和龍辰臉上，“一個被城主挂了黑名單的黑戶，一個衆人皆知的天闕指揮官？誰準你和這兩個人摻和在一起？”

江尤:“我答應了人家會來看診！”

江柯:“那是你在回城的途中，不曉得對方的身份！回城後你既然明知了這人有問題，就不該再出這一趟診！”

看得出來對方對自己有敵意，莫小白解釋道:“不是我看病，是我的朋友……”

“不是你看病？”江柯瞪過來，更加不滿意了，“當初我哥答應的是給你看病，結果你不看病把我們騙過來？這不詐騙嗎？半夜淩晨耍我們過來玩？？”

“我沒讓你過來！”江尤有些生氣了。

莫小白心知，這是說不通了。

于是龍辰直接出手，把少年從機艙門口拎起來，給衆人讓道。少年反手就要反抗，一把冰刀憑空破出，竟還是個異化者！

龍辰一把火燙得對方冰結不起來。

“哇唔——哇唔——”

少年燙得甩手跳腳，衆人趁機登機，包括江尤，溜的最快，兔子一樣，飛快帶着患者進去醫療艙，順手鎖門。

依貝算是正式送到醫生手裏了，莫小白才松一口氣，江柯就撲過來推他一把，還好有龍辰在一旁，沒讓他摔着。

龍辰差點沒一把火把對方燒沒了！

“你小小年紀怎麽這麽惡毒？？瀕死的病人在眼皮子底下不給治，我老婆挺這麽大肚子，你還推一把？有點教養嗎！”

江柯呵呵冷笑，“我爹媽早死了，哥哥把我拉扯大的，就是沒教養怎麽了？我保護我哥有錯嗎？你們不掂量一下自己什麽身份？”

少年怒盯着兩人，尤其是龍辰，“你是天闕的指揮官，這大肚子是你老婆，我哥救你老婆的朋友，就是幫了你老婆，就是幫了你，就是幫了天闕，就是通、敵！

這要是被人發現了，是要趕出商城的，上次幫了你們的楊邬就和他老婆一起，被趕出商城了，你們這兩害人精怎麽不去死？”

莫小白愣了一下，“你說什麽？楊邬和他老婆被趕出商城了？”

江柯:“這不廢話嗎！你們倆是從他家逃跑的，安胎藥都在爐子上燒着，鐵證如山，楊邬也沒否認，不趕他們趕誰？”

莫小白:“幫我們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我男人身份！”

江柯:“那誰在乎這個？收留了你們是事實吧？趕他們走，也不冤枉他們！”

少年信誓旦旦，義正言辭，莫小白沉默了會兒，冷不丁說一句，“我們和你有仇嗎？你父母是我們殺的？對我們這麽大怨氣……”

孩子一瞬間有些啞口，臉蛋皺起來，氣鼓鼓道:“誰叫你跟了個叛徒，叛徒就是我們的仇人！你跟了他，你也是叛徒，叛徒，叛徒！”

莫小白:“……”

不知道為什麽，聽着這一聲聲叛徒、叛徒、叛徒，竟心如止水，不想生氣，也懶得去解釋，像是一場耳朵生繭的習慣。

但忽然看到龍辰和梁封面上同自己一般的神情時，心頭又猛地一陣難過。

為什麽大家都習慣了？

莫小白突然覺得這樣的習慣有些可怕，如果可能的話，應該盡力改變這一切。

但無能為力的現實，讓他只是心疼地抱住了自己的男人。

醫療艙裏，依貝的手術進行了四個多小時。

江尤出來時面色很疲憊，但是表情很愉快，他笑着說:“病人沒事了，等止痛劑的效果過去，她就能醒過來。”

這一整個晚上，莫小白第一次露出笑容，他從座位上起身，握了醫生的手，“謝謝你啊，江醫生。”

江柯擡手把莫小白的手打下去，聽得清脆一聲響，“別碰我哥，幫也幫完了，咱們今晚就當沒見過的，拜拜了您！”

少年說完要把幾人往下趕。

莫小白卻猛地眉頭一皺，突兀着抓住了桌邊，抱肚在凳子上坐下來。

龍辰和梁封被他的舉動驚到，齊刷刷看來。

龍辰立馬彎身扶了扶他，“老婆，怎麽了？！”

莫小白坐凳子上一動不敢動，臉色緊繃，“……怕是要生了。”

“？”江柯小家夥跳起來，扯住哥哥，沖莫小白怒吼，“說風就是雨？見我要趕人了，你就要生？你肚子裏的娃是能聽見我們談話不成？別扯了，你們趕緊給我滾！”

江尤渾不理會弟弟，兀自拿聽診器聽了莫小白的肚子，“怕是真要生了！”

龍辰頭皮發麻，脫口道:“那怎麽辦？江醫生你能留下來陪産嗎？我老婆第一次生！”

“不行！”江柯把哥哥扯住，“我哥出來一夜了，再讓李老板那邊等下去，我哥就有麻煩了，你們讨不讨嫌啊，請別的醫生去啊！”

江尤皺眉，他瞪了小家夥一眼，之後蹲去莫小白邊上，捉着莫小白的手，柔聲道:“深呼吸，你別緊張，然後告訴我感覺怎麽樣。”

莫小白咬着牙，臉上臊的很，“下面……挺疼的。”

江尤安慰道:“要開産道，這個過程有點久，确實會疼，不過是正常生産反應，不用擔心。我扶你去醫療艙裏躺着，躺着會舒服一些，好嗎？”

莫小白一邊深呼吸，一邊點頭，告訴自己不要緊張，“……都聽醫生的。”

梁封于是快步進醫療艙，把依貝從血淋淋的手術臺上抱下來，帶回窯洞。

而龍辰和江尤一起，把莫小白從凳子上扶起來。

起身時正好迎來一陣陣痛，莫小白臉一皺，嗚嗚的又坐了回去。

直到嘗試第二次，才起身，卻也有些吓着了，兩腿止不住地打軟。

這搞得龍辰也有點腳發軟……幾乎是跌着進去，匆匆忙忙收拾血淋淋的手術臺子。

江尤一個人扶着莫小白，旁邊江柯不停地拉扯他，江尤生氣的把弟弟一把甩開。

弟弟頓時踹回來一腳，踹在莫小白的肚子上。

“江柯！！”

莫小白唔一聲原地跪了下去，江尤尖叫一聲去扶。

龍辰也撲了過來，吓得半死，“老婆！”

莫小白疼的眼淚都出來，江尤瞬間火了，甩開弟弟，給了一巴掌。

耳光特別響亮，抽的江柯一呆。

少年捂着臉，不敢置信擡頭看哥哥，“你打我？”

江尤氣得渾身顫抖，“我不僅要打你，我還要罵你！你現在怎麽成這個樣子了？無論是誰，生産的時候都很辛苦，你直接上腳踹？誰教得你做這麽惡毒的事情？”

“是我惡毒，還是你蠢？孩子一時半會兒又生不下來，明明他們可以去找別的醫生，幹嘛非要賴着你？不就是看你聖父、好說話嗎？你憑什麽非得管他們！”

“憑我是醫生！有人需要幫忙，我就要救，不然我學一身本事，拿來袖手旁觀？！”

“那李老板也預約了，也生病了，也病的很重，你為什麽不一碗水端平，去給李老板治病？醫療院是人家開的，老板病了，你就這服務态度？”

“那我要什麽态度！脫了衣服，爬他的床，拿身子給他治病嗎！”江尤尖叫，難堪和憤怒齊刷刷在他那張斯文的臉上暴露出來。

江柯聽着哥哥的話，呆了。

江尤兩眼通紅，兩手握成拳頭，身體輕顫，他惡狠狠地教育弟弟。

“你以為我當個首席醫師，成天幹的是什麽？醫療院把我的出診費用擡成天價，我每天除了上門給富商老板測血糖，測血壓，聽聽心率，我還能幹什麽？我感覺自己像個廢物一樣！

還有上次出診途中遭遇的強盜……你以為我為什麽會遭遇強盜？是我不好好呆在飛行器上返程？是因為那天出外診是李老板接送我，離開了商城，他想對我動手腳！

你覺得我不該跳飛行器落到強盜手上，而應該老老實實委身在李老板身下，是嗎？江柯。”

少年張着嘴，瞪着眼，整個人像被定住了一樣。

江尤眼眶通紅，落下來一滴眼淚，之後直了直脊背，居高臨下瞧着自家弟弟。

“你剛才說得有一句話是對的，你是沒教養……是我沒教養好你，以為委曲求全靠上了一位大老板，至少就能拉扯着把你撫養成人……如今來看，你卻一點都沒有長大。”

江醫生說完，折身回了醫療艙，扔下弟弟一個人在外面，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龍辰跟着一起呆在醫療艙內。

艙門關閉，梁封守在醫療艙的門口，清冷冷盯着江柯這只小家夥，如果他再敢有什麽不當的舉動，他一個外人不介意出手教育一下。

江柯卻沒再動了，他在醫療艙門口呆了很久，之後一屁股坐到休息椅上。

他想起哥哥很多次出門看診，都提前跑了回來，一副被人欺負了的樣子，他緊張兮兮去問哥哥怎麽了，同行的醫護助理似笑非笑回答他:

“你哥生得好看，總随便抛頭露面去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看診，難免要受欺負，那些個病人，一個個都像流氓，寬衣解帶給你哥摸，有的病罩生在屁股上的，還要脫褲子……

你哥太不懂得如何保護自己了，醫療院的首席醫師，怎麽能活的這麽不體面呢？還是找個靠山吧。像李老板這樣的就不錯，他是你哥的提拔人，又是商會裏的一行之長，有他罩着，誰還敢在你哥面前耍流氓？”

江柯一直以為，耍流氓的，是那些不三不四的病人，哥哥應該自重，不去理會他們的死活。

誰知，真正的流氓，是他一直以為體面端正的李老板。

那醫護助理口中所說的寬衣解帶、脫褲子，沒準都是李老板做過的猥瑣事情！

少年嗚嗚地哭起來。

不知哭了多久，天外的烏雲開始聚攏，紅色的霧氣升起，淅淅瀝瀝的猩紅雨落下來時，同他一起在醫療艙外等候的梁老板突然一個箭步看去外面的天色，那雨下來的很快，打在梁封的臉上帶來刺痛。

“遭了……”男人低斥了一聲，向來清冷的聲音裏有些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