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甘堕落

第77章

韓子舟回了家。

因為黎女士給他發了消息。

從那天他離開後，時隔兩天的第一條消息。

“兒子，今天你過生日，回家吃飯吧。”

韓子舟想，也好，他們也需要好好談一談。

進了家門，韓琮和黎曼都在家，但吳姨不在。

韓子舟明白，若是吳姨在這裏，難免會聽到什麽，對他們都有影響，不如就給吳姨放假，讓她離開。

“爸，媽，我回來了。”

黎女士面色如常，“那就吃飯吧。”

韓先生沒說話，只是坐在了位置上。

韓子舟想了想，沒開口，還是等吃完飯再說吧，不然鬧得大家沒心情吃飯，也是不好的。

黎女士和韓先生大概也是一樣的想法，三個人安安靜靜地吃完了飯。

黎女士把碗收進洗碗機，對着韓子舟說，“你去洗個澡吧，三天沒回家了。”

韓子舟點點頭，“好。”

他順着黎女士的意思，去房間洗了澡，換了衣服，然後下樓。

“媽。”

黎女士看了他一眼，“複習的怎麽樣了？雖然有保送的名額，你也要好好複習。你的書桌上有我給你買的複習題。”

“嗯，我知道了。”

“那你就趕緊回房間寫題吧。”

韓子舟發現不對勁了，黎女士以前從來不在意他是否寫題，是否學習，也從來不會給他買練習冊。

“媽，我們先談一談。”韓子舟開口。

“談什麽？”黎女士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自己房間裏，拿出電腦。

然後對着韓子舟說，“我要工作了，你回去學習吧。”

韓子舟明白了，黎女士是在逃避，避免和他談論這件事情。

這樣反倒顯得有些欲蓋彌彰，畢竟兩人都清楚的知道是什麽事情。

她和韓琮兩個人都是知識分子，不會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但他們也有自己的方法，讓韓子舟沒法拒絕。

因為他們其實什麽都沒做。

黎曼說她有工作要做，韓子舟就等着她，等她把工作做完。

沒想到黎曼放下電腦又進了廚房。

“媽。”韓子舟又叫了一聲。

黎女士頭都不回，“我要做飯了，別打擾我。”

“你等吳姨回來做飯吧，咱們兩個談一談。”韓子舟锲而不舍。

“不用等吳姨了，我已經辭退她了，以後我會好好待在家裏，陪你度過這半年時間，讓你安心高考。”

“……”韓子舟想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媽，你不用這樣。”韓子舟有些無奈的說。

“不，我就應該這樣，因為我經常不在家，沒有教育好你，也沒有及時發現你的問題和困擾，讓你走上歧路，所以我決定好好在家陪伴你，教育你。”

“媽，這不是歧路，這是很正常的。”韓子舟皺了皺眉頭。

“正常？正常嗎？走在馬路上有多少個人喜歡同性？你怎麽敢這麽說？”黎曼本就是壓抑着想法，現在終于掀開了遮擋，一針見血的挑破了身上的膿包，情緒自然就激動了起來。

“媽，這件事情不能這樣理解。我不求你能接受我現在的情況，但是我希望你能夠有一點點的理解。”韓子舟說，“我知道我在強人所難，但是我真的希望能夠得到你的理解。”

“我沒法理解。”

空氣凝固，氣氛降到冰點，一場并不和諧的談話就此結束。

一家三口在沉默中吃了晚飯。韓子舟上樓換了衣服，準備出門。

今天的談話沒有結果，韓子舟知道這件事情急不得，只好想着下次再繼續談。

“你去哪裏？”黎女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韓子舟站在門口，“出門。”

“去醫院？”

“是。”韓子舟點點頭。

黎女士頓了頓，“你……”顯然是在矛盾糾結。

她不希望兒子和顧澤有什麽牽扯，也不希望在顧澤有什麽困難的時候不伸出援手幫忙。所以她在糾結。

韓子舟不忍黎曼難過，又放心不下顧澤，只好說：“媽，我去看看他，然後回來，行嗎？”

“那好吧。”黎曼點點頭，又說，“他是不是比較缺錢，媽媽這張卡裏又幾萬塊錢，你拿給他吧，然後就少去醫院。”

韓子舟知道黎女士并非想用錢打發顧澤，只是希望幫助顧澤，同時讓自己遠離顧澤。但顧澤是個倔強的人，寧願賣房子也不會願意欠錢的。

韓子舟擺了擺手，“不用了，他不需要。我出門了。”

到醫院的時候，顧澤坐在椅子上看書。

他陪着顧澤坐了一會兒，趕在夜深之前回了家。

顧澤倒是很開心的朝他揮揮手，讓他回家。

門口留着一盞小壁燈，似乎是專門為他留下的。

韓子舟脫掉外套，換了鞋，準備回房間。卻發現書房的門縫間還透出一絲光亮。

韓子舟敲了敲門。

“進。”是韓琮的聲音。

“爸，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韓子舟有些驚訝。

“沒什麽，睡不着。”

韓子舟看到書桌上的煙灰缸裏落着七八個煙蒂。

“爸，我知道您還不能理解，但是您身子也重要，還是早點休息吧。”

韓琮的情緒不似黎曼那麽外露，大多數的時候都是沉默。今天一整天，韓子舟見到他的時候，他都很少說話，最多只是一兩個詞。

他和妻子也到網上查了很多關于同性戀的事情，雖然網上有不少同性戀的人，但他們還是不能接受。

好好的兒子，不能娶妻生子，還要遭受社會的許多惡意，實在是難以接受，總是想起來就有些難過。

見韓琮不說話，韓子舟只好說，“我先回房了，您早點休息。”

韓琮這才點點頭，“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韓子舟倒是接到了老江的電話。

“韓子舟同學啊，你回來四五天了，老師知道你要休息一下，但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

韓子舟只好陪着笑，“知道了老師，我明天就去學校。麻煩您了。”

老江笑呵呵的，“主要是校長給我打電話，說是要讓你拍一個宣傳照，給咱們學校當宣傳門面。”

二中有這個傳統，狀元，競賽一等獎，這些比較厲害的人都要拍一個宣傳片，有助于二中招生宣傳。

韓子舟：“我知道了，明天會去學校的。”

韓子舟從樓上下來，黎曼就坐在樓下。顯然昨天說得話都是認真的，說是要回家管着他，就真的在家待着。

“媽。”

“嗯。”

兩個人不鹹不淡的打了招呼，黎女士開了口，“什麽時候去學校？”

“剛才給班主任打了電話，明天去。”

“那你今天幹什麽？”

“去醫院。”

黎曼抿着嘴，不說話了。

“媽，我知道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是當我發現我喜歡他的時候，就把所有的顧慮都抛諸腦後，然後告訴他。我想，我一個人是不敢的，但是有了他，我就有勇氣了。”

韓子舟說完，沖着黎曼笑了笑。

黎曼看着兒子，笑起來還是那樣明媚幹淨，眼睛裏也閃爍着星星。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有勇氣。

仿佛一瞬間，韓子舟還是原來的韓子舟。

或者，韓子舟從來都沒有變過。

除了他喜歡上了一個很好的男孩子。

黎曼擺了擺手，“去吧。既然你願意去撞南牆，不論我怎麽攔着，你都會去撞。你向來是有主見的，我說什麽你也很少聽。等你撞了南牆你就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

韓子舟推開門走出了家門。

他想，若是他撞了南牆，他就會把南牆拆了。不過他應該不會撞南牆。

到醫院的時候，顧澤正和醫生說話，是每天例行的交流通知。

韓子舟看顧澤說完話，走到面前，“今天怎麽樣？”

“挺好的，醫生說再觀察一天，沒有問題了就可以轉出來了。”顧澤繼續說，“還有，雷哥給我介紹了一個人買房子，我今天要去看看。”

“嗯，你去，我在這裏守着就好。”

雷哥介紹的人手裏有點小錢，打算買房子然後租出去收房租，而且也看上了這裏拆遷的潛力。

顧澤帶着他去家裏看了一圈，當即就決定買了。

城中村的一套二居室，最後賣了60萬，顧澤已經很滿意了。

直接簽合同，打錢。

顧澤只說需要等等才能搬走。那人也不着急，說一個月之內就可以。

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顧澤回了醫院。

見到韓子舟的時候，顧澤笑了笑。

韓子舟大概猜得出來顧澤這是事情比較順利，連帶着心情也變好了一些。

“怎麽樣？順利嗎？”韓子舟問。

“嗯，順利，賣了60萬。”顧澤說着，在旁邊坐下，又打開了手機備忘錄開始算賬。

“你借我了12萬，雷哥打了3萬……這下15萬沒有了，還剩下45萬。

我打算在學校旁邊租一個房子，學校旁邊都是學區房，價格應該比較高，先租一年，可能要兩萬左右吧……我找時間去看一看。

醫藥費還不知道需要多少……”

顧澤算完帳，有些郁悶，“怎麽這麽多需要花錢的地方。”

“不過沒關系，明年我就高考完了，可以去掙錢了！”顧澤又樂觀的安慰了自己一句。

“嗯，我家澤澤特別厲害，這麽快就能掙錢養活家人了。”韓子舟笑着說了一句，像是哄小孩。

顧澤翻了個白眼，又有些別扭，“算你說得對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