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離人群遠了,光線也黯淡許多,胖大王松開吳邪的胳膊,故作生氣道,“老子要揍你!”這也太假了,哪怕一只鳥兒都能看出胖大王沒有揍人的欲望。
吳邪笑了笑,“舍財免災,大王開個價碼吧。”
胖大王一梗脖子,“老子要的是新夫人!”
“新夫人?不過一不識字的鄉下女子罷了,除了年輕些,沒有其他特點,容貌既不風姿綽約,性格也不文靜娴淑,配不上大王這樣的人傑。”吳邪态度誠懇,說的煞有其事,叫人不得不信。
胖大王确實沒見過雲彩,只道是方圓百裏有名的美人,所以軍師一提,他就動了心。
吳邪繼續道,“我見過一些女子,不說傾國傾城,至少比鄉下女子美貌,無論氣質還是才華,雲彩均望塵莫及。大王念過書,又是一山之王,配這樣的女子綽綽有餘,怎能找個村婦。再說有了錢,什麽女人得不到,廣寒宮裏的嫦娥怕是也要飛下來嫁你。”
一番話說得胖大王洋洋自得,雖明白吳邪在奉承自己,可他受用啊。
“我可以給大王介紹美女,到時金銀財寶,溫香暖玉皆是囊中之物,一個獵戶的女兒算什麽。”吳邪開出空頭支票,反正胖大王不是會相信這種話的人,可這話又必須講。
“真的?”胖大王居然應了。
吳邪是軍官,軍銜還不低,看樣貌、談吐,絕非出自一般人家,對方見過的世面,接觸的人肯定比自己高上不止一個檔次。之前也說過,胖大王是進過私塾的人,祖上秀才、舉人之類出了不少,他太爺爺官至四品,後來家道中落,日本鬼子打進中國,所剩不多的田地也在炮火中被地主奪去,這才郁悶難當,占山為王。他并非心甘情願做土匪。這不,胖大王心思活泛起來,有錢什麽女人不能找,買一百個妻妾都行!比起未曾謀面的雲彩,還是黃金的吸引力更大。對,黃金,他胖子才不要什麽銀圓。
如今,胖大王心思外露,吳邪松了口氣。
作為官盜部隊,盜墓所得的百分之九十五上繳中央,其餘百分之五作為獎勵分給下屬。他們這團才一百人左右,每次都能拿不少,并且這些能人異士不招呼好了便會跑路,人家自立門戶幹票大的也收獲頗豐,只不過多數人看中軍隊安穩,就算連續幾月未下鬥也有固定的薪饷拿,這才放棄自由投奔軍隊。
“怎樣?”吳邪望着胖大王,“考慮一下?”目前團裏可動用的資金打發胖大王應該尚有富足。
胖大王裝模作樣思考一番,道,“五根金條!”
吳邪樂了,這胖子果然獅子大開口,過路費要五根金條,要不是怕節外生枝,還有雲彩的後半輩子,他才不屑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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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不願意嗎?”胖大王眼神嘲蔑,“政府軍比老子還窮。”
瞎話,吳邪能窮過他?百人團真借道雲彩山,他胖子未必敢攔。
“五根嗎?成交。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吳邪一副割肉的苦臉。
可胖大王又說,“我不信你,你到時反口,我人財兩失。”
“呵,大王真是多慮,人無信不立,我們可以當場立契,互相按手印。”
“契約誰寫?”
“我……大王寫也行。”
“讓我軍師來!”
“可以。”
五根金條什麽概念?
一根金條為十兩,一兩黃金為一百銀圓,那麽一根金條就是一千銀圓,五根五千銀圓。在上海,一銀圓買十六斤大米,四到五斤豬肉,北平物價比上海略低,一銀圓可以買八斤豬肉。這是大城市,換了小城鎮或農村,三到四塊銀圓便能買好幾畝地,造房娶妻不在話下,什麽一百妻妾,兩百都養得活。
吳邪出手那是相當闊綽,因為考慮到胖大王要顧及自己的喽啰,給少了人家不為所動。可是過路費也不應太多,雲彩本身賣不了一根金條,五根勉強接受,估計副團座跟參謀長也不會反對。
“哈哈。”胖大王高興壞了,這比打劫賺錢快,特別他這種有原則的人,能打劫的對象實在不多。
吳邪看了他一眼,“大王,除了雲彩,她爹也要放。”
“放!老子要個老男人幹嘛?不過……”胖大王話鋒一轉,“阿貴跟她女兒值五根金條?團座眼睛都不眨,看上那妮子了?不說一般嘛。”
能做大王的,就算讀書不多,腦子也不會笨到哪裏。
吳邪怔了一怔,彎起嘴角笑得和氣,“不是我看上雲彩,是我的同僚張副團座對雲彩姑娘一見鐘情。大王有成人之美,雲彩只是個小姑娘,不解風情,像大王這樣的人中之龍,只有風華絕代的尤物才配得上。”
“哈哈哈。”胖大王又笑了三聲。雲彩啊,他現在對她的興趣早被金條取代,而且他還有了新打算。不過敢跟他胖子搶女人,說心裏不膈應那是假的,因此他對這位張副團座格外上心。
再說吳邪,他原本信口胡謅,哪想過這謊話會招致什麽後果。談了一盞茶功夫,兩方算是談攏,吳邪回到王盟身邊,王盟簡直熱淚盈眶。那胖大王在衆喽啰面前訓話,說咱有錢了,鄉下女人不要也罷。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還是筆橫財,喽啰們見大王拿定主意,夫人也是他的,自然不會反對。
雙方約好在寨子前立契,人馬都帶上,誰也不吃虧,交了金條,胖大王直接放這支隊伍過去。只是他要求吳邪獨自回去通知下屬,另外兩人作為人質押在山寨裏。
吳邪想,敢叫張起靈作人質,這胖子是個人物。
張起靈不反對,王盟反對也無用。
吳邪臨走前忍住笑意對張起靈道,“張副團座,跑了新夫人,大王不高興了。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來接你,萬不能叫你留這兒做壓寨夫人。”
王盟癟嘴,想問團座為什麽不關心一下自己,只記得張起靈,可聽完整句話後,他又慶幸團座忘了自己。
“我走了,王盟暫時交給你。”吳邪開心的取下馬鞭,在馬屁股上輕輕抽了一下。
張起靈沒說話,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
待吳邪走後,胖大王過來請人,看到張起靈時說:“走吧,老子的山寨冬暖夏涼,你們真有福氣。”
張起靈上馬,默默朝前走,王盟迫不得已跟着他。
過了一會兒,胖大王騎馬湊前問道,“你們副團座是哪位?長得帥嗎?”
王盟砸了咂嘴,“眼前這位便是。”
胖大王一愣,任誰都看得出他眼底透着輕蔑與嫉妒。“呸!小白臉,妮子都好這口!”他啐了聲,感覺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
低調是另一種傲慢,至少張起靈的低調在胖大王眼裏就是傲慢。
胖大王見張起靈沒搭理自己,臉上挂不住,大王氣勢受挫,就自找臺階下。“算了,君子不奪人所愛,大王我成人之美,今兒把喜堂借你,算對得起你為雲彩拿出的五根金條。”
吳邪對胖大王說,五根金條為張起靈所出,理由嘛,為了心愛的女人。
張起靈本來對胖大王的話置若罔聞,專心走自己的路,可現在忽然有了反應,扭頭問道,“你說什麽?”
“什麽什麽?”胖大王一臉不耐煩,“張副團座不準備領老子的情?我跟你們團座投緣才借你的,喜堂酒席都設好了,不用浪費!”
“我們團座……”張起靈頓了頓,“他對你說了什麽?”
王盟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們團座說你對雲彩一見鐘情,非她不娶,又是個半個啞巴,好不容易有了心愛的女人,為了她願意出五根金條,求老子放過她。老子怕你尋死,看你可憐,不跟你争,慷慨大度成你好事,還不快謝謝老子!”
一瞬間,王盟覺得到了冬天。吳邪真說過這話嗎?暫時無法求證。只不過自家團座離開時馬蹄子跑得急,現在想來甚是可疑。再看張副團座,他似乎也是這麽想的。王盟暗嘆,團座,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在胖大王眼裏,此刻的張副團座表情詭異。你說他在冷笑,他明明長了張不會笑的臉,你說他沒笑,可剛才确實瞧見一絲透着涼意的笑容滑過其嘴角。
又往前行了一陣,張起靈突然勒住馬,偏頭看向胖大王,“團座騙你。”
“啥?騙老子?老子那麽好騙?”胖大王不相信,“你們是人質,他敢騙老子?”
張起靈搖頭,慢慢地道,“我并不喜歡雲彩,準确說,我并不喜歡女人。”
王盟差點從馬上栽下去。
“我喜歡男人。”張起靈清晰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胖大王聽到這話,足足怔忡了一分鐘,回神後扯了下缰繩,退到三米開外。
張起靈轉回頭,繼續往前走,全然不顧後面刺來的目光。此刻的他根本不在意什麽,因為他從來沒在意過什麽。他原以為自己不會采納黑眼鏡的馊主意,可現在想來,這馊主意也許真能一勞永逸,使他徹底擺脫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