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說了 (1)
扶夢在咖啡廳等人。
陽光晴好, 這地方偏僻了些,人也比較少。
她昨日給邊雁發了信息,話不多,只說見面聊。
然後就看見了對話框上方那持續不斷的“對方正在輸入”, 好久之後, 邊雁才回了一個“好”。
像是掙紮後的放棄。
風鈴輕響, 店員那句“歡迎光臨”下是一個人踟蹰的腳步聲, 拖沓、不安、緊張。
扶夢側着觀察玻璃窗外的風景, 一副一無所覺的樣子。
邊雁在環顧四周,視線最後落在了左側那空蕩的區域。
·
簡約在準備應對存熠可能會有的公關。
按照他對這個公司的預測, 林雪寧不可能會承認自己抄襲。
如果存熠死扛到底的話,這也許會是一件很轟動的事情。
原創不死,但資本很傲慢。
·
扶夢淡定地看着眼前的邊雁。
邊雁雙手捧着玻璃杯, 裏面是青色的冰沙,冰冰涼,給了她些許安慰,讓自己不至于太過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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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張口, 想說些什麽。
扶夢單刀直入:“我歌, 是怎麽回事?”
邊雁一下子就攥緊了杯子。
咖啡廳裏空空蕩蕩,只有她們兩人。
扶夢聽着邊雁的狡辯, 看她洋相百出。
就跟上一世一樣,沒多大變化。
邊雁結巴着說她不是,又承認。
然後訴苦,找借口。
都是扶夢聽了很多很多次的話, 她甚至能背下來。
“對不起, 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
“我真的很……”
“你能不能……”
因不是包廂, 邊雁激動的同時會心虛地注意壓低音調。
哪怕是在跟扶夢求饒, 也是小小聲的。
她說着話,也在看着扶夢的反應。
我當時是什麽表情?扶夢在心裏問自己。
她想了想,找了找,在邊雁無察覺的時候,将自己的心态挪到該有的時間點上。
哦對,我應該是知道真相後的震驚失望、痛苦。
扶夢的眼睛裏是對二人友誼破裂的難以置信。
她演得太真,忍耐不發的情緒過于壓抑,眼角通紅,氣得脖頸間青筋迸起。
偏偏不能發脾氣,說話時聲音壓成了一條線,短促、簡潔。
濃濃的失望,簡直要把邊雁埋葬了。
——這是邊雁的視角。
扶夢看着對面的人表情一點點變化。
邊雁的眉頭皺着,眼角耷拉向下,含着淚光尚未溢出,嘴唇緊緊地抿着,肩膀僵硬,整個人坐在那裏,就跟等待被判刑似的。
自責、焦躁、難安,她眼睛閃爍,眼珠不住地朝扶夢望着,又驀地轉移了視線,像是想逃避。
把自己摘出來看戲,原來是這樣的感受。
扶夢心想着。
她面上是難過,心裏是空蕩,還能有閑心來觀察這人的微表情。
扶夢:我該拿影後,看我這演技,多厲害。
“夢夢……”邊雁伸出了手,想去握扶夢放在桌子上的右手。
扶夢冷漠地收了回來。
“我要歌。”她說道。
邊雁:“夢夢我求你了!我是你的好朋友啊!我就做錯了這一件事,兩首歌而已,你還有那麽多,你現在也更厲害了,那兩首……”
扶夢:來了來了,強是原罪,是我的錯了。
劇情一如既往。
快進到這通談話的最後——
扶夢站了起來,她下了最後通牒,要求邊雁去跟存熠轉述自己的要求,不然就網上見、法庭見。
“可是我怎麽辦!”邊雁放棄人生似的大喊。
不遠處櫃臺後面的店員驚訝地擡頭看去。
那位客人臉上帶淚,哭得很慘。
邊雁已經顧不上什麽面子了,她嘶啞着大喊:“夢夢!你就當我可憐行嗎?放過我可以嗎?我求你了!”
店員震驚:哇哦!
扶夢朝這位在她之前進來的時候就認出自己并求了簽名的可愛妹子笑了笑,然後轉身,冷下了表情。
“邊雁,我才是受害者,你認清楚好嗎?”
她目光太涼,兩世的怨恨、絕望朝邊雁傾瀉而去。
宛如在冬日的冰窟窿裏,邊雁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牙齒都開始打顫,呼吸粗重得清晰可聞。
邊雁突然覺得,她像是第一天才認識扶夢似的。
這個人很陌生。
不,扶夢從來沒有這樣過。
邊雁嗓子幹啞,淚水溢出眼眶模糊了視線,朦胧中看着扶夢離去的背影。
店員擔心地朝她這邊看來,一二個人互相用眼神示意,最後有一個端着溫水杯子的人,捎帶着把紙巾送給了邊雁。
·
微博。
【我真的很不想拉花:卧槽草草草你們都不知道我剛才看到誰了!浮光!我今天真的太幸運了,翹課去打工果然是我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
【我真的很不想拉花:嘿嘿嘿要到了簽名!還有了合照!店裏的三個人都有!還是TO簽哦~】
【這麽幸運的嗎?】
【浮光的行程真的好少啊,我懷疑她都不想進娛樂圈的】
【gkdgkd!小姐姐播一下,她是有通告嗎?拍照還是采訪?】
【回複:不是哦,只有她自己的,沒有攝像師。】
【啊?那看來是見不到視頻了。咖啡店在哪裏啊?我現在就打車過去!】
沒多會兒,扶夢的粉絲越來越多,催促博主直播。
還問她這個咖啡店到底在哪裏。
可惜地方确實有點偏,趕過去也晚了。
【我真的很不想拉花:女神跟人吵起來了……離得遠聽不到內容,也不好去偷摸聽人講話。哇,原來美人生氣的時候也還是那麽美啊——】
【癡漢了朋友】
【嗚嗚嗚我也想看生氣氣的浮光】
【跟誰吵架?她約了人?咖啡店?那豈不是約會啊朋友們!我還沒跟我老婆見面,她就有狗子了?】
【我真的很不想拉花:是一個妹子,感覺她好像對不起浮光似的,在道歉的樣子。我們仨在櫃臺這裏偷偷摸摸蹲守,八卦之心已經停不下來了】
【我真的很不想拉花:浮光走了,很失望的那種。我認為肯定不是對我們的飲品失望,那必定是對那個大喊委屈的妹子。】
【我真的很不想拉花:困惑了,浮光跟這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妹子哭着說你放過我,浮光冷笑說我才是受害者。麻鴨,我覺得好像有個大瓜?】
這個直播過程并不詳細,只能根據窗邊那兩人的動态神情,以及那隐隐約約能夠聽到的交談聲,來半猜半送地分析。
所以就顯得很詭異。
還失去了關鍵原因,讓蹲在這裏的粉絲和網友們頗為迷惑。
同時,也給他們留下了充足的空白,便于衆人發揮想象力。
不多會兒,就出來了八個版本的“浮光與神秘人談話研究分析”。
工作日上班上學的,這群人真的很閑了。
·
簡約擔心扶夢的情緒不對,時不時地就看着手機,想要第一時間接到扶夢的電話。
唯一的朋友啊,近七年的友誼,一朝盡喪。
就因為心裏的嫉妒和貪婪!
哎!
簡約嘆氣。
結果等了個寂寞,扶夢直接開着車去了螢火,繼續給樊嘉錄歌了。
簡約:“……”
初心抱着大裙子進來:“咦,簡哥你怎麽了?”
簡約呆愣愣:“懷疑人生中,請勿打擾。”
初心淡定點頭,二話不說繼續前行。
·
邊雁偷歌這件事情,扶夢還不曾給樊嘉講過。
他如約來到螢火,等着錄人聲。
“夢夢來啦?”樊嘉見到門口出現扶夢的身影,直接站了起來過去迎她。
扶夢笑着點點頭:“是啊,等久了嗎?”
樊嘉:“沒有沒有,剛到幾分鐘。”
扶夢:“那行,一會兒就錄。”
樊嘉:“好嘞!”
兩人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但卻是首次在錄音棚裏配合。
難度倒是沒有,樊嘉甚至覺得,這是他錄制得最順暢的一回。
忙完正事了以後,扶夢跟樊嘉幾人去吃飯,後者吃着吃着,突然問起來了邊雁。
“你這病都好了,我也很久沒接到邊雁給我發的信息,一不留神,都沒想起她。”
樊嘉嘿嘿笑着:“太忙了。”
扶夢無所謂地“嗯”了一聲。
樊嘉:“诶?這是什麽反應?我還說得空了大家一起吃個飯,怎麽,你倆小姑娘鬧別扭了?”
他以為只是小孩子間的吵嘴拌架,沒當回事兒,說話間随意很多。
扶夢:“沒有,我沒鬧。”
樊嘉:“有矛盾說開了就好,千萬別憋着啊!真不行的話,就各退一步。都長大了,多少年的友誼,要珍惜的!”
他也沒說誰該多讓讓誰,不摻和細節。
扶夢的筷子停了一瞬,她扭頭看向樊嘉,直把他看得莫名起來。
“我臉上有花兒,還是粘上飯粒兒了?”樊嘉抹了一把臉。
扶夢搖搖頭,又很乖地笑了笑,難得撒嬌道:“樊老師,謝謝你。”
謝謝你曾經那麽維護我。
樊嘉:“哎呀這奇奇怪怪的,讓人多不好意思啊!”
他故作忸怩,賣了個醜:“我知道我人好,但你別想坑我啊!說吧,想要什麽,買買買!”
扶夢:“哈哈哈哈哈!”
·
邊雁快瘋了。
扶夢沒有說時限,那就表示,她随時都可能會向大衆披露此事。
她肯定不會私下找存熠,不然就不必特意讓自己向上自首了。
“她恨我。”邊雁咬着自己的指甲,眼珠動來動去,不安至極。
她是故意的。
她很生氣。
她不會放過這件事情的,我知道。
未知的最後一日,就如懸在邊雁頭上的那把刀,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等着扶夢砍斷繩子。
跑不走的。
刀刃鋒利,落下的時候順暢無比,她的身體被切開,血流成河。
扶夢酣暢淋漓地笑着,帶了陰狠。
周圍的人在大聲呼喊“活該!”、“小偷!”,聲勢浩大。
“啊啊啊——”邊雁滿頭汗地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是她那熟悉的白色天花板,上面貼了一叢花簇裝飾。
“呼——呼——”她大口喘息。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伸了進來,地板上一道金燦燦的細線。
她好不容易睡着,卻又是做了一整夜的噩夢。
“嗚額哇哇哇……”邊雁蒙着被子,哽咽出聲,稍後,嚎啕大哭。
我後悔了。
我該怎麽辦?
新的一天不是未來,是迫近的刀子,不知何時就會湊到她脖子上。
她在床上縮成一團。
·
邊雁還是不想去找餘北。
她覺得,如果真相被餘北知道了,自己就完蛋了。
存熠不是一個很好的地方,娛樂圈的腌臜,邊雁就算不曾親自接觸過,卻也在公司裏見過不少。
他們都說,存熠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娛樂公司,很多人想進來。
練習生趨之若鹜,舞蹈教室那層樓塞都塞不下。
甚至還有十多歲的學生,奔着逐夢演藝圈,小小年紀就被爹媽扔了進來。
娛樂圈賺錢多容易啊!
他們只看到了金字塔尖,卻沒見到處于底層的那龐大基數人群。
邊雁早就沒有了自己的夢想,她就是一個上班的社畜,打卡工作加班熬夜領工資,能幹到多久都不清楚。
但她不想離職。
邊雁冷靜下來以後,給自己分析了以後的出路。
三種選擇:一是主動找餘北說真相,二是不管了自己跑,三是什麽都不說就等着。
不同的做法,不同的後果。
邊雁在腦子裏不斷演繹,試圖尋找最優解。
最差的結果是她拖延着不去告訴餘北,扶夢不給期限,這就是顆不定時炸·彈,炸開的那一刻,就是自己的死期。
總結下來,邊雁發現,如果扶夢打定主意不原諒自己的話,最好的選擇應該是第一個。
餘北和周敦有了預警準備,才能在扶夢揭露歌曲抄襲的時候有所安排。
不然,他們會很被動。
“可他們被動管我什麽事情!”邊雁抓着自己的頭發,痛苦地說道。
存熠就算再意外,這類事件也是遇到過的,抄襲而已,他們現在主推的幾個愛豆誰沒有抄襲過?
就連存熠投資拍攝的電視劇,都有抄別人的分鏡和劇情!
餘北威脅過邊雁,說是這兩首歌他勢在必得,不能買下來的話,那就抄了。
他說得漫不經心,不只是因為沒把邊雁這個小員工看在眼裏,更是因為以前做得多了,流程都很熟悉。
但這不代表,餘北這群人會樂意被邊雁坑成傻逼。
邊雁也知道這點。
“我當初到底是為什麽要偷歌啊!”
這聲怒喊不代表什麽,也不是她對于這個行為的反思和後悔。
邊雁心裏更多的,其實是對扶夢的埋怨。
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她?
·
扶夢覺得,邊雁會茍着,直到最後。
這人戰戰兢兢地過了兩日,期間給扶夢發了無數條微信,道歉、忏悔、對未來的保證,檢讨都沒她字數多。
看着态度倒是深刻。
扶夢沒有拉黑她,但是也不回複邊雁。
被抄襲這件事情還屬于機密級別的消息,簡約偷偷摸摸地靠近,湊到扶夢旁邊細聲問她。
“咱們什麽時候動手啊?”
這話說得跟要去打家劫舍似的。
扶夢:“……”
簡約傷心地道:“那麽好一歌,就被林雪寧給唱了,真浪費。”
扶夢感嘆:“你這嘴,可真損吶!”
簡約叉腰:“存熠欺負我就算了,連我的藝人都欺負,人說可一可二不可三,我再不反抗,那可真的是對不起我自己了!”
挖走仲源還倒打一耙,這是一;
抄了扶夢的歌,這是二;
眼看着未來還會睜眼說瞎話,這就是即将到來的三了。
簡約算得很是清楚。
“快了,”扶夢說道,“再給她兩天。”
她就是這麽惡劣。
心緒煎熬罷了,這有算得上什麽呢?
連她當初被網暴的萬分之一都不到。
更何況,命還在。
扶夢和簡約正說着《一夢難醒》呢,那邊,林雪寧也在被詢問關于這首歌的事情。
林雪寧這歌恰好湊上了扶夢不發新歌的空檔,在存熠密集又不計成本的宣傳模式下,《一夢難醒》下載量飙升。
帶着周敦做的假數據,已經壓過了扶夢的後面兩首歌,直逼《無限險峰》而去。
說來也奇怪,大概是《無限險峰》的受衆面實在太廣,這歌自從沖上了各個榜單的第一名,就再也沒有下去過。
三年內的歌曲都沒有能夠與之一戰的。
林雪寧看着扶夢的名字就來氣,結果自己的新歌還只能區居第二,各項數據都差了《無限險峰》一大截。
這是數據的問題嗎?
不,這不是。
這是面子的問題。
周敦覺得OK了,大小姐覺得不行。
有人不喜歡林雪寧,不管是職黑還是普通的黑子、對家、無聊的沖浪選手,他們有時候是會關注新歌數據增幅情況的。
如果說《無限險峰》是波動上升,白天晚上有點差別,看着整體比較真實的話;
那麽,《一夢難醒》幾乎是直線式朝上增長了,各類數據還都挺平均。
這可能麽?
你家粉絲白天半夜的都不睡覺啊?
那這頭發可真夠禿的。
林雪寧的粉絲每天都會用很多手段刷數據,類似什麽不要單曲循環而是一個個加了列表裏播放、清理緩存、重複下載……
特複雜。
但都比不過周敦那直接摻水的後臺作假。
粉絲的是小溪,周敦這得是發大水了。
但不得不說,《一夢難醒》的數據着實是漂亮。
采訪者:“您的新歌上線十分鐘便破了十萬播放量,後面更是……”
她balala地照着手卡念,然後揚起笑臉詢問林雪寧:“能問一問靈感來源嗎?”
林雪寧矜持微笑,她從小練出來的儀态,在鏡頭面前特別好看。
這也是她粉絲對外贊之又贊的內容之一。
“這是一首情歌,其實是取材于現實的。畢竟,跟自己的經歷相結合,出來的作品才更容易打動聽衆的內心。”
采訪者:“嗯嗯嗯是的呢,我聽到這歌的時候,都忍不住去回憶自己的情感經歷。”
她又問:“現在大家很重視原創,也有很多節目給了唱作人展現自我的機會,據我的了解,您現在正在參加《唱作看我的》這樣一個大型原創音樂綜藝,并且取得了很好的成績,也有了很多粉絲的喜愛。”
采訪者的臉上露出來了搞事的笑:“那您覺得,在相關的這些節目中,自己能排第幾呢?”
林雪寧驚奇反問:“我難道不是第一嗎?”
采訪者:“額……”這?
林雪寧把特意裝出來的驚訝打散,臉上傲然無比,略帶張狂地道:“我就是最好的,當然是第一。”
這話說着很不客氣,一點都不謙虛。
但跟周敦為她制定的人設很契合,粉絲會很喜歡。
林雪寧直視攝像機的鏡頭,肆意中帶着自信:“我的歌已經證明了我自己,我想我不必再多說什麽。”
這是一個直播,現場也有很多的人。
本來算是後臺采訪,觀看的人也大多是明星的粉絲。
【啊啊啊啊啊雪寧威武霸氣!】
【噫,這麽狂啊?小心打臉】
【謙虛了你說人做作,人家道明事實罷了,就說她張狂,你們還真難伺候】
【我就是喜歡她這種自傲的勁兒!敢于承認自己的優秀,可比那些故作謙虛的人強多了】
誇她大方的很多,批評她不虛心的也不少,最後還在彈幕上battle了一陣。
有向來嘲諷林雪寧的人,把她這段采訪單拎出來,剪了扶夢的《無限險峰》進去,在林雪寧說自己最好的時候,畫面轉到各大排行榜的截圖,來表示“最好的應該是浮光”。
很打臉。
但粉絲洗地:我們家小姐姐的歌才發布沒幾天就到了這個成績,就是厲害!《無限險峰》都多久了,占據時間優勢罷了。
她們叫嚣,說扶夢但凡跟林雪寧一起發歌,肯定是扶夢輸到不敢見人。
然後就有人默默地把《無限險峰》和《誠懇》的先後成績拼在了一起,來提醒林雪寧粉絲,你家愛豆第一首歌只是晚了兩天而已,算下來也不差什麽。
可惜,現在榜單上幾乎已經沒這首歌的蹤跡了。
林雪寧粉絲:哼,我家小姐姐都說過了,那是為了賽制做的練習曲罷了,并不是她真實實力,《一夢難醒》才是!
扶夢沒關注這場罵戰,但是她看到了林雪寧的采訪片段。
簡約沉默良久。
“這臉皮,可真的太厚了!”他道。
扶夢也感慨:“要不是這歌是我的,我可真想不到,她如此理直氣壯的表面下,居然藏着這樣殘酷的真相!”
簡約:“……別皮了。”
他跟扶夢說正事:“你這首《無限險峰》,有人來跟我約使用權,想用到一個電視劇裏。”
是創業題材的電視劇,講述男女主從一窮二白,通過自身的努力,最後成為了企業家。
中心主題跟《無限險峰》的主旨格外合适。
內容偏嚴肅,雖然帶了點男女主獨有的金手指待遇,但從整體來說,還是很寫實的。
是正劇,當初宣劇本的時候好多家演員都想啃這個餅。
簡約:“制片方還想約你做插曲,但有一個問題,時間很緊。”
這電視劇已經送審通過,差不多就能定檔播出了,用到的歌曲其實都制作完畢,是一個很完整的成品。
但制片方聽過了扶夢的這首《無限險峰》,覺得特別适合這電視劇。
這念頭一興起,就好幾天都忘不了。
念念不忘,就不要再念了,他直接跟導演聯系商讨一番。
反正也不算麻煩,這歌試着剪進去做了一小段主角的人設歌曲,一試,哎嘿,還真合适!
制片人一拍大腿,決定就這了。
至于插曲,那既然扶夢這麽厲害,就順便問問能不能接這個活,來個配套的,最好快點出成品的那種。
按理說是不該這麽急,創作這種事也有點看運氣。
但再瞅瞅扶夢參加SS這幾期來的作品,又跟簡約問了問,導演和制片覺得她能行。
簡約嘿嘿笑着:“你作曲那麽快,對你沒有難度。”
扶夢:“嗯哼,當然,我可是專業的。”
他問:“怎麽樣?答應吧?”
扶夢一揚下巴:“應了。”
簡約:“好嘞!”
這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
要不說扶夢就是快呢,合同簽過後沒多久,錢到賬了她ost也寫好了。
連改都不必改。
制片:“……”這麽快???
扶夢:“順便把《無限險峰》重新做了編曲,略改了改詞,應該更适合你們的主題。”
制片:“……謝謝。”
這有一天嗎?
不是才簽了字?
寫歌原來是這麽快的一件事嗎?
扶夢詫異:“我跟你們的音樂聊過了,他說這份完全合适的,不用改了。怎麽,李總還要提意見嗎?”
李總:“……不用呢。”
我就是覺得自己沒睡醒罷了。
扶夢:“哦,那你繼續忙。”
她噠噠噠跑了。
李總懵逼臉問簡約:“這麽快?”
簡約憋笑:“是啊,扶夢就是幹活麻利又質量好,特別靠譜。李總您以後有需要的話,可以再考慮考慮我們啊。”
李總:“那、那是要考慮的。”
他今天來摘星找他們影視部的人談事罷了,誰知道能遇到這啊!
直面暴擊就是不太好,他做什麽突發奇想要來看看扶夢寫歌進度呢?
他以為人家才剛開始,實際上人家已經結束了。
李總:……
那還真的跟簡約說得一樣,絕不會耽誤他們電視劇的播出。
·
這歌又不用扶夢錄MV,她寫了錄好就交給人家處理了。
對方趕時間,又是臨時換的她曲子,工作人員正罵罵咧咧吐槽老板想一出是一出,一點都不考慮下屬工作的繁重。
結果前腳跟扶夢通了要求,沒多會兒人家就連着demo給他了。
社畜呆愣地聽完,覺得一點問題都沒。
然後扶夢表示:OK。
半天後,成品就發了過來。
扶夢:“樂器我自己錄的,還好我這邊東西都齊全,不然還得再等一天去找。”
工作人員:“哦哦……”
等等,節外生枝的這根枝,就這麽的搞定了?
說好的加班呢?
哦對,他們是要加班把相關的音樂都給換掉。
可這也太厲害了吧!
浮光是神吧!
這社畜小哥懵懵地反應過來,雀躍地跟同事說這一好消息,順便把扶夢誇了又誇。
——只要不讓我工作量驟增,你就是救世神!
·
這小插曲對扶夢來說不值一提,她沒在乎這電視劇份量如何,只覺得小賺一筆挺開心的。
網上,林雪寧的“有實力才自信”人設已經二度發酵了。
周敦沒辦法阻攔她,只能給她打補丁,就着林雪寧的動作來修改營銷計劃。
目前看來,粉絲群在擴大,日活量上升,很多人都知道了林雪寧的名字。
只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接下來的新歌就不好安排普通的歌曲了,必須要上跟《一夢難醒》一起買的那第二首歌。
周敦苦惱:“不夠啊……”
看大小姐這樣子,起碼手裏得備一張專輯的數量才行。
他找了找餘北,讓去問問還有沒有同一水準的歌。
餘北:“……沒有,問過了。”
這種精品,不管是林雪寧要用,還是存着充實存熠的歌曲備用庫,那都是極好的。
餘北早就問過邊雁了。
不過邊雁藏着一首沒給,只說自己就靈光一閃,僅這倆罷了。
周敦手指敲着桌面,覺得有點兒難辦。
餘北:“我看了看這人以前交上來的歌,确實比不上這兩首,不過其中也有可圈可點之處,倒是能看出來進步。”
他指的是邊雁剛進存熠的時候遞交的詞曲,扶夢給她改過。
多多少少留了點扶夢的痕跡,倒跟《一夢難醒》這兩首在水平上有點靠近。
餘北沒覺得邊雁會與浮光有關系。
解綁系統後,扶夢創作風格再度有了變化,比她上一世轉換風格的程度更甚。
浮光時期、三年後、這一世,算起來應該是三種不同風格。
最後一個最為特殊,跟前面的距離很大很遠,簡直不是同一個世界的水平。
第一期SS播出,就有人感嘆扶夢這轉型是真徹底,她膽子也是大,居然如此果斷。
周敦動了動眉毛,他:“你是說,只能等她冷不丁再來一個靈光乍現?”
餘北點點頭:“好歹有着點兒盼頭。”
周敦:“……”
他嘆氣:“林雪寧跟浮光是杠上了,她要強于浮光的詞曲。這水準的人不是找不到,但誰會願意把版權全都給林雪寧?文人且有傲骨着呢!”
沒傲骨的那些人,也寫不出來他要的歌。
周敦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餘北:“那這樣看來,有了這兩首歌,已經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周敦無奈:“你再去問問。”
餘北:“行吧。”
·
一根頭發絲落在地上,都能把邊雁吓一跳。
更何況餘北親自喊她。
邊雁:“!!!”
她是真的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餘北:“???”
邊雁:“總監……我我我……”
餘北打斷了她:“跟我來一趟。”
他說完轉身就走,都不等邊雁回答的。
邊雁:“……”
她只得跟上。
後面幾個同事暗搓搓從文件裏擡頭,看了看邊雁的背影,又彼此交換幾個眼神。
“喂,她最近怎麽老往音樂那邊跑啊?”
“不知道啊!”
“還是餘北親自找的诶!”
想八卦但是一點小道消息都沒,實在是讓人難受。
·
扶夢可不知道,存熠這邊不僅尚未知道歌曲真相,還又找邊雁再要歌。
就跟上一世的發展差不多,但細微處還是有點不同的。
比如扶夢給林雪寧了壓力,導致跟邊雁的第三首歌對話來得早了點兒。
“還要?!”邊雁瞪大了眼睛。
她坐在餘北辦公室裏,面前的辦公桌後,就是那張要笑不笑的死人臉。
邊雁這會兒連影響自己兩天的“扶夢”都顧不上了。
“總監,我……”
餘北:“真的沒了?價錢好商量。”
邊雁想起來那五百萬。
說實話,她前些日子花得是真的很爽。
看上的包說買就買,十萬啊!那可是她大半年的工資。
餘北沒錯過她這一瞬間的走神。
看來是有。餘北心想。
“歌曲買斷價格,跟市面上詞曲人的平均價格相比,是很占優勢的。”他往後靠着了椅背上,雙手抱胸。
餘北問:“你在猶豫什麽?”
邊雁回神,她嗫喏:“我……”
餘北直接問:“你還有幾首?”
邊雁閉上了嘴巴,低着頭,沒有回答。
餘北:“兩個?三個?一個?”
邊雁的頭微微動了動。
餘北皺眉。
就一個啊?
太少了。
他眯了眯眼睛,換了個話題:“你有廢稿嗎?只有旋律,但是不成曲的那種?”
邊雁擡頭,茫然:“啊?”
餘北:“符合水準的,這種也可以。”
只要高·潮部分脍炙人口就行了,最重要的就是那麽一點罷了。
邊雁:“……我沒有。”
餘北不耐煩了:“邊雁,你是在存熠。我想你是個聰明人。”
邊雁萬分糾結:“可我……”
邊雁不想說的,起碼對于現在的自己來講,她還沒準備好。
扶夢兩天都沒動靜了,她度日如年。
一邊想着解脫,一邊祈禱着扶夢最好有事去忙顧不上她。
我去說嗎?
我不去。
今天的邊雁,是依舊沒決定要去跟餘北坦白的。
沒決定去,那就是不去。
餘北既然猜到了她還留着一首,那今天勢必要拿下。
邊雁不過是一個小喽喽,在存熠三年多了還不曾爬上去,心眼并不存在。
餘北問得毫無章法,忽快忽慢,話題也變了又變。
邊雁這兩天心裏有鬼,一直精神恍惚,沒多會兒就被餘北套出了話,親口承認她手裏确實還有一個同樣風格的詞曲。
餘北輕松地點了下桌面:“我要了。”
看着這位上司穩操勝券般的表情,邊雁僵持了片刻,驀地,她肩膀垮塌,整個人都崩潰了。
“不藏了不藏了!”
她眼中泛淚,直接哭了出來。
餘北一腦袋問號,被她這招打得是猝不及防。
“喂喂喂你哭什麽,我又不會少你錢。”
他下意識蹬地後退,椅子在地板上發出了滑動的輪子聲。
邊雁邊哭邊用手背抹眼淚:“我不藏了,也不躲了。這歌不是我的,連帶之前賣給你們的兩首,也不是我的。”
聽到這話,餘北猛地一拍桌子:“邊雁!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邊雁同樣大聲喊:“我知道!”
她情緒早就在臨界點上,天天心驚膽戰忐忑不安,這就不是人過的日子!
邊雁就是缺一個開口,一旦有了,她說起事來就再也沒有遮掩。
“歌是我偷了扶夢的,對,就是浮光。她是我朋友,哈哈哈,你想不到吧?”
“是,我這人怎麽會有這麽厲害的朋友呢?那當然是我死皮賴臉跟着她,不然呢,扶夢她難道會反過來追着我跑嗎?”
“那歌都是她的,我拿了三份手稿,除了之前的兩個以外我還有一份。都是她新寫的。”
“林雪寧唱了歌,扶夢知道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