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初有孕（上）
後來的日子，慧貴妃安心養病，但是因為是冬季，慧貴妃的身子本來就差，養病便越發困難了。
慧貴妃雖然身子不好，但是那邊景仁宮的娴妃卻越來越順心，在冬季即将結束的時候，竟被查出來懷有了身孕。
娴妃有孕這件事着實在皇宮上下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
皇帝和太後極為歡喜，尤其是太後，當即便撥了太醫院的院判為娴妃照料胎氣，更是賞賜了好些如意吉祥的物件下來。
皇後在聽見娴妃有孕的消息之後，立刻來了景仁宮探望，彼時娴妃躺在床上，床帏已經換成了喜慶應景的朱紅色童子鬧春圖案，娴妃一身淡紫色寝衣，繡着的是喧鬧的迎春花，頭上一支紅寶石鑲嵌的石榴金簪耀眼奪目，襯得娴妃的臉越發得意。
皇後走到一邊坐下，含着得體的笑意說道：“愉嫔生了皇子之後，宮中也有一年未聞兒啼，想不到竟是你有了這等福氣。”
怡嫔坐在一邊，因為娴妃有孕的緣故，一直和娴妃同聲同氣的她說話間也帶了些許倨傲：“之前愉嫔住在景仁宮有孕，如今娴妃娘娘也有了身孕，可見這景仁宮真是個福地。”
绾心站在皇後身後，聞言看着怡嫔，語氣裏帶了些許嘲諷：“是麽？那嫔妾看怡嫔娘娘在景仁宮待着的日子我不少了，怎麽一點也看出來有孕的樣子呢？”
皇後聞言低頭忍了忍笑，怡嫔正要說話，卻見了娴妃的眼神已經掃了過來，便不敢再說話，只能恨恨揪了揪手中的絹子。
不多時，純妃和愉嫔以及嘉妃也來了，見了娴妃便說道：“到底是娴妃今年福氣深厚，不僅受了皇上寵愛，還懷了孕，這是咱們姐妹羨慕都羨慕不來了。”
嘉妃和愉嫔跟在純妃後面，身後的宮女手中拿着錦盒，那是帶給娴妃的禮物，娴妃并不在意那錦盒之中的東西，只是看着純妃說道：“純妃妹妹，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純妃眉眼中帶着笑意，說道：“姐姐有孕還是改不了愛操心的毛病，有姐姐挂念着，妹妹哪裏敢不好呢？姐姐若是再這麽操心，皇上和太後就要責怪妹妹了。”
娴妃被純妃的話逗得“噗嗤”一笑，撫了撫自己的雲鬓，說道：“哪裏就那麽嬌氣了，本宮協理六宮，自然是要幫着咱們皇後娘娘照顧照顧你們。”
皇後在一邊看着，掃了一眼純妃等人，說道：“既然純妃已經來了，那你們就陪着娴妃說說話，聽說慧貴妃的身子還是不好，本宮去瞧瞧慧貴妃。”
绾心聽了皇後這話，也跟着皇後出了一派喜氣洋洋的景仁宮。
出了景仁宮之後，皇後終于放下了一直微揚的嘴角，冷了一張臉走在了皇宮之中甬道之中。
绾心跟在皇後的身邊，說道：“娘娘，娴妃此番懷孕……”
皇後皺着眉頭，顯得極為頭疼，揉着眉心說道：“本宮知道，娴妃此番懷孕極為難辦，本宮思前想後了好一會兒，總覺得一旦娴妃生了皇子，那便真是麻煩了。”
只覺得有雷聲轟隆隆地從天際傳來，分明是極為晴朗的日子，但是皇後只覺得有風從四面八方灌入自己的狐裘大氅之中，懷中抱着的是一個燃得極為旺的手爐，但是卻覺得雙手依舊冰冷異常。
绾心一路沉默地陪着皇後走進了鹹福宮。
慧貴妃依舊是病着，殿中雖然燃着幾盆火盆，但是進去的時候卻依舊讓人覺得冷冰冰的，慧貴妃抱着一個已經溫熱的湯婆子，看着皇後一步一步慢慢走近。
慧貴妃嘲諷一笑：“皇後娘娘可是好一陣子沒來看臣妾了，今日怎麽來了。”
皇後和慧貴妃之間，本來不用太過客套，皇後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開門見山道：“娴妃有孕的事情你可知道？”
慧貴妃的眼皮有沒有挑一下，淡淡道：“自然是知道的，臣妾還讓掌秋送了一尊送子觀音過去，以賀娴妃有孕之喜。”
皇後哼了一聲：“你看得倒是開。”
慧貴妃看見皇後這麽個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道：“皇後娘娘鮮少有這樣的表情，娴妃有孕算不得什麽，要是福氣深厚，盡管生下來就是。”
皇後聽了這話，眼皮一跳：“你的意思是？”
“臣妾是什麽意思，皇後娘娘難道不知道嗎？”慧貴妃一笑，“只是皇後娘娘別忘了，娴妃可是太後保着的。”
皇後恍然，太後是浸淫在後宮争鬥多年的女子，當初雍正王朝的時候，後宮之中也是一片腥風血雨，但是最後，卻是太後勝了，先帝德被後宮，但是子嗣卻十分微薄，個中原因，不足為外人道罷了。
想到這裏，皇後也不免有些皺了皺眉頭，說道：“有太後保着，娴妃這一胎，必定能生下來。”
“那可不一定。”慧貴妃含了一絲陰狠的笑意，“娴妃明裏暗裏做的龌龊事還少麽？陰鸷也損了不少，臣妾偏偏不信，就這樣子，神明還會眷顧娴妃。”
皇後的眼神有些複雜地看着慧貴妃，轉而環視了四周說道：“你平日裏是最怕冷不過的了，這房裏如此濕冷，你要怎麽養病？”
慧貴妃笑笑：“內務府的奴才們什麽樣子皇後娘娘還能不知道麽？臣妾這個樣子已經好些日子了，照這麽下去，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還是個問題。”
皇後轉頭看着盼春說道：“你回頭去內務府看看，前些時候說什麽新的紅籮炭沒到，本宮姑且信了，但是本宮剛剛看着景仁宮裏面比春天還溫暖，怎麽鹹福宮的炭還沒有供給上來！”
盼春應了一聲，皇後的聲音冷冷的：“你去內務府的時候記得将負責紅籮炭的幾個太監送到慎刑司去，做事這般不長眼，便不配在宮裏伺候了！”
绾心站在一邊，見了皇後有些隐隐的動怒，忙說道：“皇後娘娘息怒，前些時候娘娘諸事繁雜，這事情是娴妃娘娘負責的，只是前些時候娴妃娘娘想來是初次有孕，身子不适，便有些怠慢了。”
聰慧如慧貴妃，自然是明白绾心的言外之意，順着绾心的意思噙了冷笑，說道：“我說怎麽連皇後娘娘的話都不頂用，原來是娴妃在暗中使了手段，竟是要越過了皇後娘娘去了嗎？”
皇後和慧貴妃之間對視一眼，皆是明白對方心中所想，伸手拍了拍慧貴妃的手說道：“你且安心養病，宮裏的事情還有本宮呢，缺什麽，叫掌秋來長春宮就是了。”
慧貴妃點頭：“臣妾謝過皇後娘娘。”
皇後說罷起身，準備出門，臨出門的時候轉首看着慧貴妃，說道：“紅籮炭的事情本宮這幾日就會為慧貴妃安排好，但是今晚，怕是要委屈慧貴妃了。”
慧貴妃微微一笑：“皇後娘娘體恤臣妾是臣妾的福氣，哪裏敢說委屈不委屈的話。”
皇後滿意一笑，轉身和绾心出了鹹福宮。
皇後和绾心一走，掌秋便走了過來，小聲說道：“娘娘，皇後今日前來怕是不簡單。”
“那自然是不簡單的。”慧貴妃一笑，“娴妃有孕，一旦生下皇子，那宮中妃位以上的妃嫔便都有了皇子，而皇後身為中宮卻并無皇嗣，到時候就是皇上不說什麽，太後也要說幾句的，看皇後怎樣如坐針氈罷了。”
“那娘娘可要幫着皇後娘娘？”
“那是自然的，畢竟娴妃之前那樣對本宮和永璜，本宮自然是要湧泉相報的。”慧貴妃将懷裏的湯婆子拿了出來，遞給了掌秋，“你再去換一個熱的過來吧。”
掌秋應了聲，轉身就走了。
等到皇後和绾心回到了景仁宮，绾心想起剛剛慧貴妃的眼神，有些不确定道：“皇後娘娘，您說慧貴妃會幫咱們麽？”
“自然會幫。”皇後拿過一邊的一柄玉如意，放在手中把玩着，“皇上當初登基的時候，給娴妃的封號為娴，便是因為她娴靜，給慧貴妃的封號為慧，便是因為她聰慧，你剛剛在鹹福宮說的那句話有些太刻意，倒比轉彎抹角的有效地多。”
“慧貴妃聰慧，臣妾若是說得隐晦，指不定她要怎麽揣測了，倒不如說得淺顯一些，讓她明白皇後娘娘的心意。”绾心一笑，“這些都是皇後娘娘教誨臣妾的。”
“你确實是聰明。”皇後點點頭，“前些日子舒嫔吃了娴妃的暗虧，幸好你聽了本宮的話，才沒有開罪于皇上，也能在那個時候和娴妃分庭抗禮，保得本宮安穩。”
“臣妾的一切都是皇後娘娘給的，自然是為皇後娘娘馬首是瞻。”绾心跪在皇後面前，一臉恭敬。
皇後點點頭：“你現在只是常在，自然是要本宮護着，但是一旦你當上了貴人或者嫔，那就要靠你自己了，畢竟之後宮裏的人會越來越多，本宮能幫你的也越來越少。”
绾心擡頭看着皇後，雖然皇後一直極為注重保養，但是眉梢眼角也染上了歲月的痕跡，雪白的面孔上帶着憔悴，看得绾心一陣恍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