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計生(上)
宮裏面的秋天短的很,一晃眼的功夫,菊花還沒落盡,冬季就漸漸到了。
槐月穿着一件新做的棉衣,站在白為昌房門前呵着手,白為昌剛剛起床,便看見槐月站在門前,見了槐月白為昌吃了一驚,問道:“這麽一大早的,你站在我門前做什麽?”
不今日輪到槐月當值,所以槐月起得比平時要早一些,早早的就遇見了來禦藥房找白為昌的太監,但是白為昌一般到這個時候還沒起來,所以槐月問了事情之後就站在門前等着,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了白為昌起床開門。
槐月見白為昌依舊有些睡眼迷蒙的樣子,看着袖子捋了捋,青色的總管服制被白為昌熨得一絲皺褶也沒有,像是剛剛做的一般,槐月心裏沒來由地就覺得白為昌虛僞,但是嘴上還是客客氣氣地說道:“白公公,剛剛景仁宮裏面來人說話了,說是娴妃娘娘要些蟲草,還請白公公送過去。”
見是景仁宮的事情,白為昌不敢怠慢,忙轉身進房,因為剛剛睡醒,所以也沒怎麽忌諱,回了房中打開了櫃子門取出了一小罐的蟲草,槐月看着他講櫃門關起來之後連忙低着頭,裝作什麽也沒發現,但是心裏明白,蟲草也是名貴的藥材,一般都是白為昌親自保管着的,一般人是碰也碰不得。
白為昌仔細地鎖好了櫃子門,這才恍然想起槐月正在門外看着,轉頭發現槐月低着頭像是什麽也沒發現的樣子,皺了皺眉,倒也是沒說什麽,輕聲斥了一聲:“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麽?趕緊該幹嘛幹嘛去,我還要去景仁宮一趟呢。”
槐月這才如夢初醒一般,低着頭走了。
但是經歷了剛剛的這件事,槐月心裏有了些許的打算,若是能弄到白為昌的鑰匙,将他櫃子裏面的那些個藥材弄丢了些許,倒是能讓白為昌吃些苦頭,說不定能碰到什麽要緊的事,還能讓白為昌去慎刑司轉轉。
越是這麽想着越覺得這件事能行,但是槐月剛剛還沒高興多久,又有些犯愁,鑰匙白為昌幾乎不離身,怎麽才能弄到鑰匙是個問題。
槐月一邊想着這個問題,一邊掃着地,地面上沒什麽髒東西,該落下的落葉也已經落下了,槐月擡眼看了看自己的屋子,窗子上放着幾個前些日子小許子給自己的柿子,說是在禦景亭那裏摘的,柿子極甜,若不是機靈點每日去看早就被人打掉了。
那幾個柿子放在窗臺上,穗兒說這樣的柿子最适合做成柿餅,但是槐月不會做,只能交給穗兒打點。
這望着窗臺上的幾個柿子發愣,腳邊一響,一個小石子骨碌碌地滾到了槐月的腳邊,擡眼望去,又是小許子在對槐月招手。
槐月拿着掃帚就走過去,小許子将她拉到牆根子底下,一張臉凍得有些紅,瞅着槐月直樂:“我就知道你今天當值起得早,所以我趁着宮裏人還沒怎麽醒的時候跑過來找你說說話。”
小許子待槐月極好,所以槐月見小許子樂,也忍不住笑了:“你也不怕冷,這天氣越來越冷了。”
“那有什麽,只要想到你,我渾身都暖洋洋的。”小許子說完這句話便覺得失言,立刻掩飾道:“最近想到了什麽辦法對付白為昌了嗎?我聽人說皇後娘娘已經和皇上提了對食的事情了,皇上沒說什麽,就等太後了。”
槐月眉心一跳:“太後和太妃們都是多年的老姐妹的,指不定就同意了,要是壽康宮起了這個頭,我看白為昌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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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也是情理之中,小許子也有些發愁,見小許子這樣,槐月想了想之後有些不确定道:“我今天早上倒覺得有個法子行,但是想了想又不行。”
“什麽法子?你說說看。”見槐月這麽說,小許子就來了勁,趕忙湊了過去。
槐月和小許子頭抵着頭,然後說道:“也沒什麽,只是禦藥房裏面那些名貴的藥材都是白為昌自己一個人收着的,我剛剛在想若是能弄出來一些,讓人知道是白為昌弄丢了那些東西,說不能能讓他去慎刑司領一頓板子,讓他受受苦。”
剛剛說完,小許子就笑了,連忙說道:“可以可以,咱們扳不倒他,可以先折騰折騰出出氣。”
可是槐月又有些喪氣:“咱們沒有鑰匙啊,這個就比較難辦了。”
小許子剛剛只想到這件事可行,但是也沒想到鑰匙這一層,一時間也沒了主意,但是還是寬慰地拍了拍槐月的手:“沒事的,咱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因為是冬季了,宮裏面的事情極多,皇後也要統計統計宮裏面這一年中的吃穿用度,所以早在十一月的時候就開始着手準備了各個地方的賬目,當內務府的總管将記檔送到長春宮的時候,皇後正和純妃坐在一起說笑。
純妃這一日将三阿哥抱到了長春宮,大阿哥穿着一件童子百合春的小褂子,三阿哥原本就白白淨淨的,穿着紅色的衣裳倒像是從年畫裏面的孩子一般。
皇後愛憐地摸了摸永璋的臉,笑着說道:“三阿哥越長越精神了,本宮前些日子去看的時候已經能認識不少字了,可見以後是個有出息的孩子。”
純妃一臉愛憐地看着三阿哥,摸了摸三阿哥的頭,笑着謝了皇後的誇贊。
皇後随後随手翻了翻內務府的記檔,一邊看着一邊和內務府的趙總管說着話:“你這總管當得不錯,賬記得清楚,倒讓本宮少了好些麻煩。”
趙總管臉上帶着笑:“這本就是奴才該做的事情,奴才當然要做好了,皇後娘娘謬贊了。”
純妃在一邊看着,她不像慧貴妃和娴妃能幫着協理六宮,所以也只是說道:“皇後娘娘手裏的人,能不聰明伶俐做出點樣子麽?”
皇後慢慢看着賬本,随後放在手邊對着趙公公說道:“本宮看着禦藥房的白總管做事很是上心,前些時候太醫院的太醫也說了禦藥房的藥皆是上品,你回去和白總管說一聲,叫他明天來長春宮一趟,本宮要好好賞賞他。”
皇後點了名的要賞白為昌,這是極大的榮耀,臉趙公公這樣的也不免有些驚異,但是還是唯唯諾諾地應了。
等到趙公公出去了,純妃抱着三阿哥,含了笑:“皇後娘娘倒是第一次這麽誇贊一個太監,白公公真是有福。”
皇後伸手取了一枚腌漬的海棠果子含在嘴裏吃了:“好好做事的人自然是要賞的,不好好做事的,本宮也容不下。”
純妃聽了這話,看了皇後一眼,然後說道:“臣妾記得,娴妃隐約和皇後娘娘說過對食的事情?這些日子倒是沒什麽動靜了。”
“這件事本宮已經和皇上說了,但是皇上說還是要看太後的意思,年關将近,本宮也不便和太後說這些事,等到過完年再說吧。”皇後撫了撫衣裳上面細微的風毛,因為還未正式入冬,所以風毛開得也不是很密,細細的一條,像是鑲嵌在皇後煙紫色繡牡丹花襖子上面的銀邊,平添了一股子雍容華貴。
純妃也不欲多說什麽,只是垂着眼睛似乎是在逗弄着三阿哥:“臣妾前些日子去乾西四所看永璋的時候,總覺得乾西四所的那個常公公做事不用心,聽小太監們說了,似乎是和哪個宮女私下裏結了對食。”
皇後不曾知道這件事,這第一次聽了之後便有些隐隐的火氣,說話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常公公?前些時候慧貴妃和本宮說常公公怠慢了皇上的大阿哥,現在又有你說私下裏結了對食,可見這乾西四所裏面可真是他一人獨大。”
“怠慢了大阿哥?”純妃顯得有些吃驚,“大阿哥是哲憫皇貴妃的親生子,哲憫皇貴妃雖然去了,但是哲憫皇貴妃可是和皇後娘娘同屬滿洲八大姓的富察氏啊,他敢這麽做豈不是不将皇後娘娘放在眼裏!”
皇後原本是喜歡往乾西四所跑的,因為那時候二阿哥永琏還在,但是自從二阿哥薨了,未免睹物思人,皇後便不敢往乾西四所走,想永琏的時候也只能抱着三公主說說話。
想到去了的永琏,皇後依舊有些難受,強忍着哽咽的繼續說道:“左右本宮的二阿哥已經去了,和敬業養在長春宮裏面,到底是本宮的疏忽,往乾西四所跑得少了些,倒讓這起子奴才生了輕慢之心。”
知道自己提到了皇後的傷心之處,純妃也不免讪讪,喝了口茶掩飾了過去,皇後轉頭看了看不知愁滋味的永璋,但還是搖搖頭,對着盼春說道:“你去準備幾樣小點心,咱們去養心殿看看皇上。”
純妃正覺得尴尬,皇後一說這話,連忙站起身行禮:“娘娘既然要去看皇上,那臣妾也不便叨擾了,臣妾告退。”
皇後點頭:“你去吧,這些日子本宮有許多事要做,乾西四所那邊你幫着本宮看着,皇家顏面,不得不顧及。”
純妃聽了這話,稱了聲“是”,便抱着永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