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妻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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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漸近, 邀春撩開了帳子,用極小的聲音和岳清嘉說話,她湊近岳清嘉耳邊:“小姐, 有件事奴婢想了許久,現在心下做了決定, 還是與您說一說。”
“——聽說聖上已經拟了賜婚的诏書,如果兩日後您再不醒,那诏書就要送到府裏頭來了,您現在這樣, 将來嫁到侯府後,一開始, 侯爺或許還會暖着您,太夫人也會憐您病重,可這時日一久,人心定然還是會生變的,那日後納妾, 甚至是休妻的事,也是極有可能的。”
“——今天康二小姐說的話您也聽見了,咱們主仆這麽久, 情誼深厚, 小姐患了這木僵之症,我日夜都心急如焚, 斷不能見小姐再受那樣的對付,如此,我、我便想着,還是我去作那媵妾,陪着小姐一起嫁到那博安侯府, 幫您籠絡住侯爺,這樣,侯爺今後或許也不會生那些納妾休妻的心思,旁的人,也別想着要取代您了…”
“——左右、左右我是您的人,往後就算是生了孩子,那也是記在您名下的,這樣,您的地位也穩固一些,小姐放心,等到了那侯府後,我還是會好生伺候小姐的。”
這一大段後,邀春還想再說些什麽的,卻見內室的簾子被人給掀了起來,淩姜也進來了,還奇怪地看着她:“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心虛之下,邀春一時慌不擇言:“我、我看看小姐被子蓋好了沒…”
淩姜狐疑:“小姐現在都不怎麽動彈了,怎麽可能還會半夜踢被子?”
邀春眼神亂飄:“我、我這不是習慣嘛,醒了就想來瞧瞧。”
她竭力鎮定了下,去反問淩姜:“你怎麽起來了?”
淩姜:“哦,我起來解手,聽到這裏頭有聲音,就進來瞧瞧。”
邀春慌亂點頭,把淩姜往外推:“咱們出去罷,別吵到小姐休息了。”
聲音漸遠,簾子被打下,門也阖上了。
屋內,躺在榻上的岳清嘉咬牙切齒地叫着系統,一遍又一遍,可那憨批系統明顯又把她給扔下了,這回無論她怎麽叫,都沒有反應。
岳清嘉差點沒氣到當夜飛升,果然,還是她對人太好了,竟然讓人生出了妄心來。
在岳清嘉戴上符箓的第四天,那侯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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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邀春還是一如既往的殷勤。
不,應該說,邀春比前幾天,要更熱情。
那侯應該才坐下來,還沒開始說話,她就聽到邀春的聲音:“侯爺,您喝茶。”
岳清嘉氣炸了。
喝什麽茶?
不許喝!
那侯淡淡地道了句謝,岳清嘉聽着,邀春又靠近了:“侯爺,這是奴婢親手做的橘餅,味覺濃烈又甘甜,小姐以前是最喜歡吃的,您要不要也嘗嘗?”
吃什麽吃?
不許吃!
又一會兒:“侯爺,這個漆凳是否過硬了些?奴婢繡了個坐墊,給您鋪換上可好?”
再沒多久:“侯爺,您——”
“你有完沒完?!”
床榻之上,一句有氣無力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邀春,也把正要擡手擰眉心的康子晉給弄得重重怔了一下。
內室中靜了好一會兒,康子晉才反應過來。
他緩慢地,把目光投向已許久沒有聲息的人,卻在下一息,與一雙憤怒得像是鑲了對火珠子一樣的眼對上了。
那人見他看過去,雖氣若游絲,卻還張着嘴兇他:“看什麽看?沒看過仙女嗎?”
恍如隔世間,康子晉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他試探着喚了一聲:“嘉嘉?”
岳清嘉不理他,自己掙紮着要起來,誰也沒讓幫,等好不容易靠坐在迎枕上,她微微喘着氣,再瞪了一眼康子晉:“我有事要處理,你先出去等我。”
康子晉這麽聰明的人,如何猜不到她是想做什麽。
他憂心道:“你才剛醒,不宜多費心神,這樣的小事,不如——”
岳清嘉差點沒憋住火,她深吸一口氣,還是好聲好氣地答道:“我沒事的,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我這丫鬟說。”
等康子晉知趣地走了出去以後,岳清嘉直直地盯着不停絞手的邀春,許久也沒有說話,就像是在欣賞她這幅忐忑不安的模樣似的。
邀春心裏不停在打鼓,一顆心跳上跳下的,極度不安,她哆哆嗦嗦地問:“小、小姐,您這樣看着我做什麽?您要喝茶嗎?”
“我不渴。”
岳清嘉問她:“邀春,我問你,我現在醒了,你高興嗎?”
邀春慌得急忙表态:“奴、奴婢自然是高興的。”
岳清嘉笑了笑:“是麽?那可能是我睡太久,眼花了,我看着,你可一點不像高興,倒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緊張得很。”
雖然聲音虛弱,但岳清嘉還是喘了口氣,再接着說道:“我記得,我有一對喜鵲珠花、一支掐絲點翠的鬓簪、還有一對四蝶穿花的碧钿,哦對了,我的體已裏頭還有些碎銀,加起來,應該也有五六十兩了罷,唔…認真算的話,應該是六十三兩整,那些首飾少說也該有個一二百兩?這麽多錢,你都拿去做什麽了?是替我捐到寺廟做功德了,還是…偷偷拿回家孝敬你那位厲害的嫂子了?”
邀春明顯瑟縮了一下,登時目帶驚恐地看着岳清嘉。
岳清嘉繼續:“邀春,不要把別人的好意當好欺。你這位對我,是對我有怨氣?你怪我每回出門都帶淩姜而不帶你?沒錯,你确實比淩姜聰明會來事,可我喜歡帶淩姜出去,不是因為淩姜會功夫,是因為淩姜心純,她腦子裏從來沒有那麽多歪心思,不像你。”
“——去年的時候,我雖然沒告訴你,但你很明顯是發覺我失憶了,且你故意不問我,而是偷偷拿了我那麽多首飾…要怪,就怪你這人太小心謹慎、下手太晚,等我把那些東西都過了幾眼之後,你才開始動它們。”
“——我這人呢,對別的東西可能不大記得清,但釵環首飾的哪個姑娘家不喜歡?而且我那些個東西還都是不差的,樣樣件件都很得我心,我就是只看一眼,也都記得清清楚楚。”
邀春的身體開始簌簌地顫抖:“小姐——”
岳清嘉笑意嫣然:“昨天晚上你和我說了些什麽?我沒有聽太清楚,不如…你再說一遍?”
見邀春不敢說話,她彎起一雙眉來,更加笑眯眯的,可親得緊:“你不是想跟我嫁到博安侯府去當媵妾麽?怎麽不說話了?你說了,我才能圓你的心願呀?”
邀春嘴唇突突地發顫,她兩膝一曲,直挺挺地跪了下來,哽哽咽咽、潸然淚下:“小姐,是奴婢錯了,是奴婢想岔了,小姐饒我…”
岳清嘉嘆了口氣:“你果然聰明,知道自己多狡辯一句,我就會更生氣,可是怎麽辦?舊賬都已經翻出來了,再蓋,也蓋不回去的,我這人呢,要麽就不撕破臉皮,可要是事情都攤出來說了,我就不喜歡和人重歸舊好,你識相一點就自己自請出府,以前那些首飾銀錢,我也就不跟你計較了。”
邀春眼睛發熱又枯澀,她哽聲道:“小、小姐,您要趕奴婢走嗎?奴婢真的知錯了、求您不要趕奴婢走…”
說着話,邀春開始雙手撐地,砰砰磕起頭。
岳清嘉也不阻止,只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才開口道:“邀春,你是想要我的原諒麽?”
邀春大概以為事有轉機,忙不疊道歉表忠心:“小姐原諒奴婢,奴婢當真不是有心的,往後那些歪心思奴婢也再不敢有了,定然一心服侍小姐,求小姐留下奴婢…”
岳清嘉扯了扯嘴角。
看來在她心裏,自己是真的又蠢又好騙,做了這麽多的事,竟然還敢指望自己原諒她、留下她。
“也好,那我原諒你了,你去叫淩姜進來。”
過了一會兒,激動得雙眼通紅的淩姜跟着進來了。
岳清嘉對淩姜彎了彎嘴角,直接吩咐道:“淩姜,你去邀春房裏搜一下,我有一支紫鴛花的簪子,不知道她有沒有拿去當,還有,她前天開了我的妝奁,興許…還能搜到些什麽。”
淩姜:“小姐不是說,那支簪子您在外頭玩的時候給弄丢了麽?”
邀春:“小姐不是原諒奴婢了麽?”
二婢同時出聲,一個驚愕,一個驚駭。
岳清嘉側了下頭,反手把自己的頭發都撩到肩前,邊通着發,邊淡着聲回答邀春:“不要我的原諒,你自己出府,可你偏要我原諒你,那就帶着這份原諒去蹲大獄,不是挺好的麽?你私竊主家財物,這可不是把你趕出府就能了了的事,遲些府裏報過京衙,你就可以安心走了。”
邀春吓得上下打着下牙,兩條腿像彈棉花似的不停打擺子,她顫抖着聲音:“小姐,奴婢、奴婢是真的為了小姐好啊,奴婢——”
岳清嘉打斷邀春的話,默默擡起目光砸到她身上:“你看,你就是這樣的人,你想做媵妾,大可以跟我嫁過去以後就勾引他,可你偏要給自己找借口,說是為了我好,你非要跟我說那些,不就是為了消除自己心裏那丁點罪惡感麽?況且等到時候你真得了寵,生下侯府子嗣,你就會開始嫌我礙眼礙路了,開始謀我的命…這些,你扪心自問,你沒有想過?”
邀春怎麽可能承認?
她當即緊扣着手指,大聲為自己辯駁起來:“沒有!奴婢絕對沒有想過!奴婢想的,是替小姐籠絡住侯爺罷了,怎麽會有那樣黑了心肝的想法?”
邀春前進了一步,還想撲到岳清嘉跟前去求饒,卻被淩姜給狠狠絆了一腳,‘咚’地一聲跪倒在地。
淩姜從身後勒住了邀春,直把邀春的頭都勒得仰了起來。
淩姜質問她:“果然那晚你做了好事,你竟敢有那樣的心思?”
一時怒從心頭起的淩姜,扯過邀春就是兩個重搧:“好你個不要臉的賤蹄子,之前小姐失了東西,我懷疑過你的,可小姐還替你掩着,總說是自己弄丢了,還有,你那個缺德的嫂子趴在你身上吸血,之前想把你賣給人家作妾,你以為那事兒誰給你擺平的?還不是小姐?你真的良心喂了狗了!你這樣不要臉不記恩的人,就是死了都多餘!”
邀春一開始還在掙紮、在哀嚎,可聽了淩姜的話,她愣住了:“那事…是小姐幫我的?”
淩姜用膝頂了心窩一下:“不然呢?你真以為你那兄長良心發現,把錢給人退回去了?我告訴你,那錢是小姐從體已裏摳出來的,買你作妾的錢你兄長嫂子早就花光了,要不是小姐,你早就嫁給那個七十多的老畜生了!”
聽到外面的聲音,應該是自己老娘來了,岳清嘉便叫停了淩姜:“算了淩姜,把她弄出去罷,按府規來,該怎麽辦就怎麽辦,還有我餓了,快讓人弄點吃的來,我肚子都要癟了。”
淩姜一把拽起痛哭流涕的邀春:“好的小姐,我這就去讓廚下弄點吃食來。”
拖着邀春出去時,正好遇上得了消息匆忙趕來的鐘氏。
問清緣故後,鐘氏一時百感交集,又是喜于自己女兒終于醒了,又是感嘆她居然處事這樣果斷。
鐘氏哭了一餐後,再有一會兒,邵老醫官也再度從宮裏被請了過來。
給岳清嘉號過脈,邵老醫官也欣慰地笑了:“脈理一切皆是正常的,就是身子有些虛,需要好好調養幾日,過了這幾日,便如常無恙了。”
邵老醫官走後,下人擡了一桌吃的進來,不僅有黃糕糜,還有柿米粥、莼菜羹、蒸梨棗、蒸宿餅…
好幾天沒吃飯的岳清嘉,簡直餓鬼投生一樣瘋狂攝入,要不是鐘氏怕她吃撐不好克化,她差點吃得翻白眼。
填過肚子、勸完高興得直抹淚的老娘、又喜迎了請假回來的老爹,就連隔壁小乖乖都來看過自己,還就是獨獨不見那侯。
搞什麽?不過是趕了他一嘴,這就生氣了麽?
真小氣。
就在岳清嘉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自己剛剛的氣勢有點過于像黑化,損了平時的美好形象而把人給吓跑時,那侯終于回來了。
風塵仆仆、氣息微急,像是在外面遛了一大圈似的。
躺了幾天,岳清嘉耳力堪比夜蝙蝠,能聽到他在外面撣衣袍,以及和人說話的聲音。
剛剛還說睡飽了睡不着的人,在聽到腳步聲漸漸近了內室時,立馬一骨碌溜進了被窩,閉着眼假寐起來。
可她到底不是之前那個做不出任何表情、和反應的木頭人,被人無聲盯了沒多一會兒,耳朵就先沒出息地紅了,緊接着,臉也開始發燒。
岳清嘉徹底崩不住了,猛地睜眼去瞪他:“你老這麽盯着我幹嘛?”
康子晉眼尾流出幾分笑意來,他揚了揚唇:“倒是不知我未來夫人那樣有魄力,往後做府上的主母,下人定然,都會被你管教得服服貼貼的。”
他坐在榻沿,垂眸看着岳清嘉:“可見我眼光極好,給博安侯府挑了位能幹的主母。”
這話語裏頭明顯的調侃之意,直讓岳清嘉開始懊惱自己沒有先發制人,她迅速坐了起來:“我還沒有答應要嫁,說什麽未來夫人?你這人果然沒有變,還是那麽輕薄無狀。”
輕薄無狀?
康子晉在心裏默默品了品這四個字。
如此,若是不真的輕薄一下,豈不白擔了這罪名?
這般想着,康子晉猝然湊上前去,摟住榻上人的腰往前帶,精準地銜住了那兩片桃綻似的嘴唇、撬開牙關,很快,便尋到了甜軟的舌尖。
或啄或吮的唇舌追逐間,他一手勾着腰肢,另一只手按在她後腦勺上,還有餘裕拿手指去順她剛通過的發,漸漸地,由不容抗拒的攻城掠地,到細細密密的舔舐…
嘴唇分開的聲響依然令人臉紅心跳,懷裏的人一雙羽睫微微的顫悸,如同剛剛栖定的蜻蜓翅膀,還有那仍舊急促的喘息,讓康子晉笑得胸膛震顫。
他用大拇指的指腹幫她揩掉唇角的水滞,戲谑道:“不是頭一回了,怎地還喘成這樣?”
岳清嘉被放開後,先是暈暈乎乎地想,娘吔,還好剛才漱過口了,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被占便宜了!
她去推那登徒子:“你這人怎麽這樣啊?太孟浪了,家裏沒教過你,不能随便碰姑娘家麽?”
對方認錯态度倒是很好:“是我錯了,屬實是情不自禁,嘉嘉莫要怪我。”
接着:“等你休養好了,咱們就成婚,你喜歡什麽樣的吉服?是喜歡時錦閣樣式新些的,還是想讓宮裏的尚衣局親自來做?到時,你想蓋喜帕,還是喜歡羅扇遮面?”
“好癢,你把手拿開。”
岳清嘉去掰他箍在自己腰間的手,又去給他潑冷水:“說了要嫁給你嗎自己瞎興奮。”
床上躺了幾日,小姑娘的腰越發盈盈一握,這樣泥鳅一樣扭來扭去地,讓本就未曾餍足的男人瞬間氣血翻湧,不及深想,再是收緊了下大掌,熟練地把人往前一帶,他傾身迎上,再度叩開了齒關。
唇舌勾織、水聲啧啧,大掌似是要把那截柳腰給掐斷似的,無盡的旖旎充斥在兩人之間…
結束時,男人還輕輕咬了下小姑娘的下唇,二人呼吸俱是紊亂無比,可這也不耽誤男人即時的發問。
他啞着嗓子,用帶有喘息的氣音問她:“嫁不嫁?”
氣息交融過後,人總是愈加迷亂的,這回,岳清嘉簡直暈得像是喝了兩斤老白幹,險些坐都坐不住了,要不是被他撈着,她真的軟成一灘水了要。
而對于嫁不嫁這個問題,岳清嘉已經條件反射了,她努力平複着呼吸:“我考——”
聽到這熟悉的回複,男人撂了嘴角。
還要考慮?抱歉得很,沒有考慮的選項了。
腰間一緊,眼看人又要湊上來和自己搶空氣,頭腦缺氧岳清嘉吓得趕緊改口:“我靠我嫁我嫁我嫁!”
她伸手抵住他,控訴道:“嫁嫁嫁,你、你離我遠一點,別靠這麽近,我都要透不過氣來了。”
好家夥,這明顯是她再不答應,他還要再來一回。
岳清嘉恨不得用腳去踹開他,一人血書求他守點男德。
偏偏男人順杆爬,還惬意地苦惱起來:“這可如何是好?過些時日咱們成婚了,可還得同床共枕的,嘉嘉不如提前适應下?”
流氓!
岳清嘉抱着被子,正打算縮到床角去,轉念一想,她躲個什麽勁?這明明是她的房間。
支棱起來的岳清嘉,還當真隔着被子伸腳踹了下那侯,再沖他努努嘴:“你坐那兒去,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雖然挨了一腳,但偷了兩回香的康子晉也不惱,只似笑非笑地看了施暴者一眼,便聽話地挪了位置,再問她:“嘉嘉要與我商量何事?”
岳清嘉問他:“你請了賜婚聖旨了?”
這樣的問題,直接讓康子晉眸光一閃:“嘉嘉如何得知?”
“呃…剛剛聽淩姜說的。”
岳清嘉找了借口,又跟他說起正事來:“我覺得這樣吧,我答應嫁,但這聖旨還是別領了,你看哈,人生漫漫好幾十年,誰能保證會走到最後呢?萬一哪天咱們感情破裂,有那聖旨在,連和離都不方便了,多礙事兒對不對?”
和離?礙事?
康子晉險些給氣沒了,他半笑不笑地注視着岳清嘉:“聖旨已拟好,應當明日便會有宮使來宣,且你我這婚事,克擇官也已擇好婚期,若再求聖上收回,那可是戲君的大罪,便是受絞刑也是應當的,嘉嘉…可忍心讓我擔這麽個罪名?”
就在這會兒,室外傳來淩姜誇張的聲音:“唉?夫人來啦?”
院外,還沒跨過月門的鐘氏也被這大嗓門給吓了一跳:“你這丫頭,這麽激動做什麽?”
淩姜笑着去迎她,順便把人堵在院門口:“您方才哭過一場,想來應當是很疲憊的,小姐不是勸您去歇息麽?您這怎麽又回來了?”
淩姜本來就不是擅長演戲的人,做得這樣明顯,而鐘氏也不是個傻的,如何還不知這裏頭有事。
她睇了淩姜一眼,低聲問:“可是博安侯來了?”
淩姜登時打起磕巴,把鐘氏吓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用手點着淩姜:“你這丫頭實在不懂事,裏面就他和嘉嘉?”
淩姜低着頭支吾:“這、奴婢也是想着那賜婚聖旨…”
鐘氏簡直是哭笑不得,她壓着嗓子訓道:“胡鬧!別說聖旨還未下,就算已有那錦軸,他二人到底還未成婚的,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少說也得在門口守着,這要是生出個什麽好歹來,我可唯你是問!”
話畢,鐘氏連忙提步向前,剛好在內室門口,碰到了踏出門檻的康子晉。
見他穿戴整齊,神情如常,臉上并未有行了壞事的忐忑不安之色,鐘氏便也吐出一口濁氣來。
康子晉給鐘氏揖了手,态度相當恭謹,卻悄然換了稱呼。
他喚的是:“伯母。”
鐘氏想起他為自己女兒做的事,便也松了面色,問起萦繞心頭已久的問題:“敢問侯爺,那寺廟是在何處?怎地老身在都京城中數十載,也并曾聽聞過有那樣一位高僧隐于那處?侯爺可方便告知老身?老身也好備些香油果品去為嘉嘉還願,且定要為那廟中菩薩鑄樽金身,方可表我心頭感激。”
康子晉答道:“還請伯母恕晚輩委實無法告知。那位高僧極好清淨,并不喜他人過多叨擾,若非晚輩得了舊識引見,此回也是機緣難尋。嘉嘉之事,晚輩方才已代為還願過,還請伯母安心。”
聽了這話,鐘氏慨嘆道:“想來高僧施以援手,唯積功累德罷了,非為那些酬神的俗物而來,倒是老身想多了。”
再略略寒暄了一兩句,康子晉便辭別了。
鐘氏挑開門簾子,進了內室,
雖然女兒表情鎮定,但那酡紅的雙腮、微腫的嘴唇,以及眼中泛起的春水波光,無一不在提醒着鐘氏,剛才這內室裏頭,一對男女都發生了些什麽。
鐘氏默嘆一口氣。
看來這女兒啊,是再也留不住喽。
到了榻邊,鐘氏撫了撫女兒的臉,柔聲道:“若論起來,這回你能醒,還多虧了有那博安侯。”
她指着室內的一個漆木箱子:“你瞧瞧那滿箱子經文,俱是他親手抄的,着實毅力驚人。聽說,他每日還要徒步去那山上的佛寺為你祈禱,回來後,還得協助聖上處理政務,也是當真不容易的。一個男子肯為女子做到這份上,這當中的愛意,自是無需分辨了,他對你,也當真是情真意切了。你嫁他,娘放心。多的,娘也不說了,娘只最後再問你一句,這婚…你可當真願意成?”
岳清嘉紅着臉,輕聲‘嗯’了一聲。
聖旨都要下了,她還能逃婚怎麽地?
而且那個半點不靠譜的憨批系統,看起來是又特麽遁了,不曉得猴年馬月才會回來,就算回來了,應該也會帶奇葩方案回來,她是不指望了。
再有,她也想過了,其實自己本來的世界,好像,也并沒有什麽可記挂的。
一個普普通通的、才出社會實習的新鮮社畜,一個要房沒房、要車沒車,打小就是個在福利院長大的孤兒,要說惦念哪位長輩,也就是福利院的老院長了,而那位老院長的喪禮,她前兩年就去參加過的。
既然回不去,那她不如留下來,嫁給那侯算了,當個侯夫人,每天樂哉悠哉,還是比回去當社畜要好一些的。
就是…她這回醒來的原因,實在是羞于啓齒。
這事兒要讓那侯曉得了,那尾巴不得翹到天上去了?
以後她這妻綱,還振不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嘉嘉:噓~不能讓那侯知道本大佬是醋醒的(T▽T)
大可愛們,打滾求收藏下孩子的預收《冒牌未婚妻重生後跑了》
————預收文案————
【1
上世時,陰差陽錯間,喬芙頂替了她人的身份,成了國公世子的未婚妻。
世子矯健灑脫、英姿勃發,雖得她百般讨好,卻厭惡她,總是捉弄她、諷刺她,且多次對外揚言根本不會娶她。
果然,在她及笄那年,世子逃婚了。
不久後,被抱錯的正主找上了門來,于是,她被趕回了原來的家。
接着,她被發賣到青樓。
繼而,她成了別人的外室,
最終,被人喂毒慘死。
【2
重來一世,喬芙主動離了國公府,複仇、掙錢、捧親兄長做大官。
衆人皆知喬府有佳人,仙姿玉貌,如月裏嫦娥。
媒人踏破門檻,前赴後繼的官宦子弟想要求娶她。
國公世子聽說後,潑天的火氣直沖腦門。
他當夜潛喬芙府中,怒而質問:“我才是你未婚夫,你嫁旁的人,我怎麽辦?”
喬芙冷淡至極,連眼神都不給他。
世子牙一癢,撂了條板凳守在喬府前:“我看哪個吃了豹子膽,敢求娶本世子的未婚妻?”
一盆雪水當頭潑下,把世子澆了個透心涼。
世子受涼大病一場,發起荒誕無稽的夢來,夢醒後,令他摘心剖肝的記憶漸次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