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陡生變惡陣動龍息(下)
青翎一驚,連忙阻止:“嘲風哥哥,不可在人間惹事!”
如果事情鬧大,娘親和師尊她們從栖梧境找下來,自己便不能再和君兒在一起了。嘲風權衡利弊,咬牙止住沖動。
“你所說的攝天軍…”青翎來了人界這些天,自然也聽說過攝天軍的事情,“就是大宣皇帝養的那些專門修煉屠龍之術的術士?”青翎眉頭緊鎖,如此一來,人間便不安全了!
嘲風點頭,眼中浮現出不屑:“都是人間皇帝的喽啰,一群不自量力,妄想屠龍的無膽之輩。”
“嘲風哥哥,不管對方是不是攝天軍,你的身份想必已經有人察覺。”青翎聲音一頓,“這樣一來,人間便充滿了兇險,你、你…是不是,考慮先回去栖梧境一陣子?”即便以嘲風哥哥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輕易便随自己回栖梧境,青翎還是忍不住要盡力勸一勸。
“我才不怕什麽攝天軍!”嘲風捏着拳頭,說到末處卻又聲音漸弱。
她轉頭望向床上安靜的人兒,以自己的修為和實力,确實不必忌憚攝天軍。但…自己的輕敵大意,會否再次連累君兒受到傷害?
可是…難道就要這般無聲無息地離開君兒嗎?
“人間別久,難再逢…”霜憐唱的那句《蒼江夜雨》突然在腦海裏響起。這一句,真的是上一世的君兒,留下的血淚絕唱麽?
天上方一日,人間已千年。若是回去,人間,又會是多少歲月蹉跎?即便後世,君兒還會有無數次的輪回新生,可對此刻躺在床上的人兒來說,大概就算是一種…永恒的訣別吧。
只這般想想,嘲風便覺得胸口又悶又痛、喘不過氣,腦中也是一陣轟鳴。這一世與君兒走過的一幕幕都在腦海裏默然回放,夾雜着一些模模糊糊、捉摸不透的畫面。嚴格說來,她們二人重逢後的相處時間明明還不算很長,言君卻已經成了嘲風不忍割舍的存在。
這一世,她不想再錯過,不想再分離了。
青翎見嘲風臉色發白,急問:“嘲風哥哥?你怎麽了?”
嘲風閉着眼睛,甩甩腦袋,深呼吸一口氣,很快調整好狀态:“沒事。”對上青翎的目光,嘲風認真道,“翎兒,我還不想回去。”澄澈的眸子,倒映出她的赤誠內心。
青翎也是第一次看見嘲風眼裏會流露出這樣的堅定而無可動搖的神情。一個又一個的第一次,是嘲風對寧言君,獨有的溫柔…
嘲風心知青翎的勸阻也是出于關心,緩和了語氣:“翎兒放心。我不會随意惹事,對于攝天軍,我會小心注意。”也會保護好她。後半句話,嘲風藏在心裏,沒有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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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翎無力再勸、默然不語,嘲風便轉了話題:“君兒如今昏迷不醒,我想先讓她就住在這裏,等她恢複了再送她回家。”
青翎皺眉:“什麽?寧小姐一向家教甚嚴,景安公怎麽可能對她的失蹤毫無察覺?你要如何應付?”
“用傀儡之術。若是昏迷不醒的她送回去…寧鶴年一定也會嚴查。”嘲風已經為言君想好了一切應對之策,“更何況,相府現在不安全,讓君兒回到那裏,我不放心。”
以嘲風哥哥的術法修為和對寧言君的熟悉程度,要造出一個傀儡,一定會天衣無縫,只是代價必然也不小,青翎不禁提醒:“傀儡之術是禁術,需消耗大量的靈力才能維持。”
“無妨,靈力而已,休息幾天便又回來了。”嘲風不想青翎太過擔心,轉而問道,“翎兒,有沒有什麽辦法才能讓她快些好起來。”
嘲風哥哥為了她,又怎會吝惜靈力?青翎在心底嘆息一聲,忍住想要說的勸阻之語,答道:“我為她開一些調養的方子,每日早晚喝着便可。”
“方子?喝人間的那種湯藥嗎?”那些黑漆漆的湯藥,多苦啊!嘲風皺起眉眼,舍不得君兒遭罪,“我可以用靈力,我可以将靈力傳給她,讓她快些好起來。”
“不行!”青翎心裏不是滋味,扯出一個理由,“她不過是**凡胎,受不了你那樣醇厚的靈力。”若自己當真說了“可以”,嘲風哥哥,恐怕會日夜源源不斷為她心愛的人輸送靈力吧。青翎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可笑,心上人明明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卻還是放不下這一切…不自覺便要為她着想。
嘲風不知個中原委、信以為真,有些失落道:“那,那好吧。麻煩翎兒開開方子。”
青翎默然替嘲風開好了方子,又告訴了她為寧言君調息的具體方法,也不想再細問嘲風會如何照顧、安頓寧言君的問題,逃也似的離開了召棠公府。她的心太亂,只有離開召棠公府、離開嘲風的身邊,才能稍微求得平靜。
青翎離開,屋內便只剩下嘲風和寧言君兩人。嘲風取來金剪小心剪了幾根君兒的青絲,用細絲帶将它們仔細捆作一小束,默念法訣。
只見屋內銀光乍起,耀眼的光暈之中竟是隐隐約約顯出一個婀娜人形。銀光漸弱,那倩影便從其中走出來,她穿着君兒平日裏很喜歡的水藍色衣裙,絕美的面容帶着淺淺笑意。不是“言君”,還能是誰?
床上明明還躺着寧小姐,屋內突然又走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寧小姐,要是有旁人在場,定然會瞪圓了眼睛,對這番奇景驚嘆不已。
銀光中新生的“言君”目光落到床邊的嘲風身上,啓唇喚道:“嘲風。”笑得是君兒慣有的溫柔如水,只是眼底,卻始終少了那種特別的溫暖,嘲風辨得清。
但…只是看着傀儡化成的“言君”這般沖自己笑,嘲風仿佛就能透過她,瞧見真正言君的笑顏,便也覺得欣喜,忍不住對她開心一笑,起身走到“言君”身前:“嗯,我送你回家。”說罷便抱着“言君”回了潤雪居。
果然,就連在潤雪居焦急等待小姐音信的貼身丫鬟瑤華,都沒能分辨出來“言君”的不對勁。只道晁公子那裏的醫者醫術了得,不過…小姐離開時還穿的一身男裝,回來便又換了一身新的衣裙,放下心來的瑤華對那些“未知”十分好奇。又開始浮想聯翩,猜測着自家小姐和晁公子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上下一心,瑤華最是懂自家小姐的心,懂她對晁公子的感情。瑤華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認可了晁楓與自家小姐非同一般的關系。
甚至有些希望,這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能夠真正開花結果,小姐最終能遂了心願,和心上人在一起,而不是一輩子都沿着大人為她定好的路,象是提線的傀儡一般,壓抑活着…
看着“言君”毫無異常地回了房,嘲風與瑤華交代幾句,這才放心趕回召棠公府。傀儡“言君”,将要代替真正的言君在這裏生活一陣子咯。
嘲風還未察覺,自己的嘴唇褪去了些許血色,傀儡之術乃是禁術,傀儡化形越是精細,耗費靈力便越大。來到人間,九殿下的靈力本身就因為天律禁制原因,所剩寥寥無幾,這般精細的傀儡術對她來說,絕對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
只是為了不讓精明的寧鶴年在短時間內看出破綻、為真正的君兒惹出麻煩,傀儡術,必須精益求精。消耗再多靈力,又算什麽呢?
此時的景城醉春煙。
幾番耽擱,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醉春煙生意正興隆,即便今日沒有特別的活動,除了已經進了房間“辦正事”的客人,大堂內也是高朋滿座,歌舞升平。
剛剛送了一位醉得不省人事的老爺進屋休息,老鸨一出房間就察覺門口不尋常的動靜,定睛一瞧,心道不好。只見樓下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被樓裏的姑娘攔住去路,這位特別的“客人”,她可是想忘都忘不了。
晁公子前幾天帶了一個“男子”一同來醉春煙的事情早就傳到了老鸨耳朵裏,老鸨只道晁公子瞧着老實乖巧,竟不知暗地裏都有這麽多紅顏知己了!紅顏知己多也就罷了,還個個都把自己這裏當成是“粉紅戰場”了!
老鸨連忙三步并作兩步跑下樓去,随着另兩人一同攔住青翎:“姑娘!晁公子、晁公子已經沒在這裏了!”堂中人聲鼎沸,大家都在忙活自己的事兒,也無人關注門口的動靜。
哪壺不開提哪壺,青翎臉色一沉:“和她無關。你們醉春煙敞開門來做生意,我這錢,你們賺不賺?”說罷便取出銀錢。
青翎在召棠公府,處處瞧着心上人與別人溫情脈脈,寧言君體內存在龍息一事更是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心亂如麻之下只想找處地方借酒澆愁。景城別的地方她都沒怎麽去過,偏就這醉春煙,她不算陌生。
老鸨被銀錢噎住,生生止住調調:“您,您是想…?”平時說得很溜的一串迎客話,沖着眼前的漂亮姑娘,她實在是說不出來啊。
作者有話說:
她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