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生怒火再起連環計(下)
“嗯。”寧鶴年關心一句,“服湯藥了麽?”
“回爹爹,剛服過了。”
言君剛答完話,寧如玉立刻起身跑過來熱情扶住她:“怎麽才幾天不見,姐姐就感染了這麽嚴重的風寒?”一臉又着急又憂心的模樣,“內訓堂的先生也是為了姐姐好才出手訓誡,姐姐可莫要太過憂心,保重身體才是首要呀。”
潤雪居的風吹草動,她都打聽得仔仔細細。姐姐一副病恹恹的模樣,實在是賞心悅目。一會兒等人來了,不知她會是什麽表情呢?如是想着,在衆人都沒看到的地方,寧如玉眼底的竊喜愈濃了。
寧言君不着痕跡避開寧如玉故作姿态的攙扶,禮貌回道:“多謝如玉關心,我無礙。”又錯開一步與她拉開距離,“風寒證惡,還是不要傳染了旁人為好。”
寧如玉微揚眉毛,幾日不見,姐姐的脾氣見長?想來,定是散布在府裏的那些言論讓她傷神不已、心情煩悶吧~寧如玉沾沾自喜。
寧鶴年這才與言君簡單解釋緣由:“請你過來,是讓你幫如玉看看人。”
寧言君蹙眉:“咳咳、看人?”
寧如玉一改前一刻擔心關切的模樣,看了門口一眼:“應該快到了…”說罷又回頭看向寧如玉,“姐姐一定要幫我好好看看~”語帶深意。
寧鶴年點頭:“好了,言君先進去吧。”
會見陌生男子,寧言君作為來替妹妹“看人”的閨中女子,于禮法是不能直接出現在正堂之上的。鹹維堂一側設有一處珠簾,正是專門為這種場合下的旁聽者而設,寧言君心裏升起一絲莫名的難受,帶着瑤華一同來了簾後的坐席…
另一邊,嘲風一路大步流星随碧珊來到相府,卻越走越察覺不對勁,在一條岔路口頓住腳步問:“你要帶我去哪?”
突然的厲聲質問讓做賊心虛的碧珊吓了一跳,根本沒過腦子就回答道:“去、去鹹維堂。”待到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說都說出口了。碧珊一陣後怕,幸好自家小姐聰明,用不着她來說謊,否則她完全沒有信心在晁楓面前面不改色地說假話。
“鹹維堂?”嘲風一聽,走進一步逼問,“鹹維堂是什麽地方?!”嘲風鎖着眉毛,故意把自己的威壓氣勢施放出來。
碧珊趕緊低下頭補充:“是、是會見貴客的地方…現在小姐和大小姐應該都在鹹維堂等待了。”
想來這個小丫鬟吓破膽子的模樣,也萬不敢诓騙自己。嘲風收起自己的淩厲之氣,哼出一聲:“那走吧。”确認了能見到君兒,嘲風在碧珊重新轉身小心帶路的那一刻,松了嚴肅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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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來到一處規制方方正正,裝潢大氣宏偉的堂前,“鹹維堂”三個字嚴正懸于門上。
“就是這裏?”
“是,這就是鹹維堂。晁公子您請。”碧珊是頭也不敢擡了。心裏直犯嘀咕,別以為晁公子平時看起來很像一個小少年,氣勢威壓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小姐若是今日能成事,以後真能幸福麽?
嘲風往門內看了一眼,真的能見到君兒?一抿嘴,不再猶豫,在兩旁侍者的行禮聲中,穿過花園,走進鹹維堂。
屋內幾人的齊齊望向門外,就見一身錦袍的嘲風走進來。
寧如玉見晁楓來了,眼中閃爍出精光,堂中寧鶴年也是目光微怔,好貴氣的少年。
嘲風自然是直奔她的目的來的,一踏進鹹維堂,目光就定于珠簾之後…根本沒在寧如玉和寧鶴年身上停留一刻。
區區珠簾,又如何能阻擋她的視線。幾日不見,君兒為何消瘦了,臉色還這麽蒼白?嘲風使勁眨眨眼,發現自己沒有看錯,君兒确實是瘦了,不禁眉頭緊鎖。
果然…是晁楓…寧言君心裏一沉,錯開自己的目光,緊緊攢起了衣袖。
她身邊随侍的瑤華睜大了眼睛,所以…二小姐叫小姐幫忙看的人,竟然真是、真是晁公子!這才幾天,兩人都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還聯合起來鬧這一出,是誠心要羞辱小姐麽?!
瑤華下意識一看自家小姐,就見她微微低着頭,表情隐于陰影之中,雖然看不見,但瑤華能确認自家小姐此刻的情緒很不好…瑤華心疼極了,對嘲風和寧如玉的憤怒驟起。
如此刻意的目光閃躲,更是讓嘲風心中狠狠發疼,這是在怪我嗎?嘲風有些後悔,很想知道這幾日到底發生了什麽,早知會如此,她早就不顧一切去見君兒了。
嘲風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寧如玉的聲音響起:“晁公子,你來了!這是我爹!”
嘲風腳步一頓,這才意識到,寧鶴年也在場。轉頭就是對上景安公寧鶴年審視的目光,那目光在探尋之外有些發冷,顯然是對嘲風進門之後沒有第一時間尊敬施禮而有所不悅。
看得九殿下本就難受的心也覺得非常不舒服。明明是來見君兒的,為何寧老頭也在?嘲風看了寧如玉一眼,見她臉上只有乖順和高興,張了張嘴,忍住原本想說的話,向寧鶴年勉強行了個人間的禮:“寧大人…”
嘲風當然不懼怕這些凡間王侯将相,奈何君兒就坐在珠簾之後,若是此刻不顧一切暴露出自己的感情,恐怕到最後,受罪的還是君兒…所以,她必須忍。
寧鶴年收起眼中的寒意,沉沉開口道:“賢侄坐吧。”
早在聽手下人報告二小姐和晁楓走得很近之時,寧鶴年便派人查過晁楓的身份。關于召棠公府上小公子的傳聞不多,醉春煙“沖冠一怒為紅顏”的事跡自是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結合此時嘲風的無禮表現,寧鶴年在心裏給了她一個纨绔小兒的評價。
嘲風不動,寧如玉為了端莊持重,不敢随意走動,只得在言語上表現得十分親昵熱情:“晁公子,請落座。”
嘲風心中疑惑更甚,只得選了能輕易看見言君的一側下首落座。平日裏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九殿下努力約束住自己,沒有往珠簾背後看,而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寧鶴年,不知此間是何意?
然而嘲風選擇的方向,也正是寧如玉此時落座的方向,如此一來,就好像是她刻意選擇了能與寧如玉坐得更近的位置一般。
“賢侄年幾何了?”寧鶴年問。
“十七。”晁楓答,心裏升起不好的感覺來。自己,似乎落進了寧如玉的圈套…?
“晁公子正巧與如玉同歲呢。”寧如玉也在一邊補充,瞧了一眼身邊人,眼中滿是喜愛。又将目光不着痕跡轉向對面珠簾,只見簾中的姐姐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呢。
寧鶴年沉默片刻,稍稍松了表情:“從前素未聽聞晁公竟有貴子的消息。今日一見,才知賢侄已成長為非凡俊才。”先在面子上給了嘲風幾個客套的誇獎,“想來這一十七年,晁公什襲以藏,将賢侄保護得太好了。”
寧老頭一口一個“賢侄”聽得嘲風別扭。嘲風只禮貌性地笑了笑:“嗯,從前都住在家裏,沒怎麽出門。”至于她話裏的“家”,自然是栖梧境嘛。
“也正是晁公這樣特別的愛護,才讓晁公子生性如清泉般純淨,不似那些只會花言巧語的所謂才俊。”寧如玉又補充。
這一次,寧鶴年皺眉,對寧如玉嚴肅道:“如玉,我與晁公子說話,你先不要插嘴。”
寧如玉一愣,只能聽話答道:“是…爹。”乖順地閉了嘴,眼中閃過一絲不甘,父親只關心晁公子的身份,到底何時才能說到重點去?
寧鶴年繼續對嘲風說:“聖上聽聞此事,還欲召晁公和賢侄進宮觐見,一睹你的風采,想來晁公已承了聖旨。”
嘲風已然以召棠公晁崇之子的身份“招搖”幾日,召棠公晁崇有子的事情漸漸傳揚出去,就連當今皇帝也知悉了。
“是麽…父親,還沒有和我說此事。”嘲風哪裏有心情與寧鶴年談官場朝堂之事,目光雖不能直白看着珠簾後的佳人,心卻早就撞碎了一牆的珠簾,飛到了言君身上。不明白寧鶴年為何要将這些無意義的事情問來問去,就沒落到重點上,嘲風也不知該如何發問,才不會牽連君兒,只得随口敷衍。
所幸寧鶴年沒有再多說其他,終于開啓了寧如玉期盼已久的話題:“聽聞,你與如玉走得很近?”
嘲風一皺眉,下意識往珠簾瞧了一眼,此時寧言君也擡起了頭,目光只是正巧交彙一瞬又再次分開。嘲風覺得…她的眼中象是風平浪靜,又似乎暗流湧動。
區區珠簾,确實無法完全阻隔視線。珠簾擋住的,是禮法之度,卻也将寧言君完全擋做了局外人。
聽着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讨論晁楓,說的,皆是她全然不知的事情,十七歲的召棠公之子晁楓…寧言君從未覺得晁楓像此時這般陌生過,心裏萬般不是滋味,突然莫名地想念夢裏的小身影…
作者有話說:
嘲風:君兒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