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怒火再起連環計(上)
碧珊稱諾:“是,小姐。”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兩人眼前。
寧如玉拿着茶壺起身,順勢就在嘲風身邊坐下,為嘲風斟了茶,暗瞧嘲風正轉頭欣賞對岸的風景,看準時機,媚聲道:“不知…晁公子,可知如玉的心意?”說罷就虛靠上嘲風的肩膀。
嘲風一愣,也不管寧如玉借力與否,刷地站起身來,緊皺眉頭問:“你幹什麽?!”
寧如玉嬌呼一聲順勢撲倒,眼中含淚,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仰望着嘲風:“晁公子,難道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
心意?寧如玉那般明顯的表達,對于剛明白“喜歡”是什麽的嘲風而言,又怎會不知?但寧如玉所謂的“喜歡”只會阻礙自己見到君兒的腳步,不過是累贅、是枷鎖罷了!沒有刻意疏遠已經算是九殿下給足情面,這人竟然幹脆直接問了?!
這樣看來,所謂喝茶、游湖,一定都是借口!嘲風面色沉沉,冷冷看着半伏在面前的人,将将平息下去的火氣和郁悶竄上心頭。
空氣幾經凝滞,等了半晌都沒等到回應,嘲風沉郁的表情看得寧如玉心中惴惴不安,可是到都到了這一步,她已不能回頭!寧如玉低下頭去擡袖啜泣,一邊顫抖着聲音深情表達:“可是如玉,如玉是真的很喜歡你。”委婉不成,她便期盼着面前人能被直截了當的表白打動。
卻聽嘲風沒有遲疑,直接說道:“可是,我不喜歡你。”既然你執意要點破,本殿下也不必給你留面子。九殿下心裏可沒有那些叵測的彎彎繞繞,寧如玉要聽直白的,那就明明白白與她說清楚好了!
此話可是毫不留情面,一下子就說絕了、說死了。寧如玉生生噎住,梨花帶雨的表情下也是怒從心生,嬌生慣養的景安公二小姐何時受過如此屈辱?!她大着膽子對上嘲風的目光,反問:“難道和我一起相處幾天,還不如和她匆匆見過幾面麽?難道和我說話,就這麽讓你厭煩嗎?難道和我在一起,你心裏一直都只是她麽?!”
寧如玉豁出膽子一連問了三個“難道”,明明該是咄咄逼人,卻因為嘲風漸漸變得銳利的眼神而散得氣勢全無,說到末處,聲音幾乎都聽不見了…
此時的嘲風,正居高臨下冷冷看着她,無形中釋放出來的威壓莫說一艘小小烏篷船,仿佛整條溱水都因為九殿下的威壓而凝固了。
寧如玉被她的目光震懾,半晌沒再說出一句話。氣氛緊張到船艙中的碧珊和另一頭撐船的船夫都覺得快喘不過氣來,又急又氣,卻又沒有一人敢出來幫自家小姐撐腰。
嘲風根本不屑于回答寧如玉的問題,良久後緩緩開口:“所以你做的這些…根本,就不是在幫我?”
寧如玉身體一抖,低下腦袋不再與之對視,深呼吸好幾下才有了重新開口的能力,她咬牙伸手抹掉眼角假惺惺的淚,再睜開眼時,已經完全藏起了自己的憤怒和妒火。
她搖搖晃晃站起身來:“不久…便會有消息。”袖中的掌心已經印出了深深的痕跡。
嘲風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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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頭的寧如玉又道:“下、下次來相府。如玉保證晁公子能見到姐姐。”再是掩藏,寧如玉的聲音在緊張引發的顫抖之外,溫度也冷了幾分。
“你最好…別再耍什麽花樣。”言盡于此,嘲風收回目光拂袖轉身,提了聲音對船尾僵住不動的船夫道,“靠船。”
不知為何,船家明明是寧如玉的人,但對嘲風沉聲發出的命令,竟是不敢有半分忤逆的膽子,甚至都忘了問主子的意思,就聽話搖船靠岸。
看着嘲風拂袖而去的背影,寧如玉目光沉郁而灼熱,越是如此,越是激發出寧如玉的勝負欲,若是就此铩羽而歸,晁楓一說出去,自己豈不是成了寧言君的笑柄?!
無論如何,也要得到你。
一場會面不歡而散,嘲風揣着怒火回到晁家別業,要是下一次寧如玉還是不能讓她見到言君,她便也顧不上什麽承諾了,躍牆也好移形也罷,無論如何都要見到君兒!
……
瑤華辦完差事回到潤雪居,忍住心裏的憤懑不平,沒有将河邊的所見所聞直接告知言君。但是她也不可能再替某人說一句好話便是了,一臉嚴肅、滿心皆是為小姐生氣。
所幸寧言君心不在焉,也并沒有注意瑤華的變化。
是夜,這幾日的潤雪居都因為主人的郁郁寡歡而氣氛低沉。
直到月上中天,寧言君都還未能入眠,一連好幾日都沒能夢見她了。
寧言君靠坐床頭,又拿出那個珍藏的龍形白玉玦,細細拂過它的每一寸紋理,目光卻透過玉佩,看入那一個個斑斓的美夢,看到每一個夢裏小龍與自己相處的種種。
晁楓…若真是夢裏的小龍,又怎會不顧自己曾經的勸阻出入青樓?又怎會轉身就去了玲珑居?轉眼就成了寧如玉的近友?亦或是說,夢,僅僅是自己的幻想罷了,真正的小龍,與夢裏的她根本不同?
只靠自己的不斷自問,哪裏又找得到答案呢…
寧言君再睜眼時,竟然來到了一處白茫茫的境地,她看不清周圍的環境,只覺迷蒙一片,不斷有谷風拂動裙擺,似是臨淵而立。
即便自深谷而來的谷風有些不通人情的凜冽,言君心裏還是止不住地歡喜,她揚起唇角:“有時候我覺得,就象是做夢一般。”轉頭問,“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嗎?”
果不其然,她的身邊,還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小人兒:“當然是真的!”小龍拍拍胸脯,自信道,“還能有假?”
寧言君又問:“那小龍,要如何證明?”
“證明?這、這…這還要怎麽證明?”小龍原地轉了兩圈,沒想到辦法,站定着急道,“要怎麽證明?難不成,你還能在夢裏面臆造出一個我來嗎?”言君雖然看不清,卻能想象到她鼓起腮幫子氣鼓鼓的模樣。
寧言君眼中笑意更甚,正要發問,就被瑤華一聲驚呼喚醒:“小姐!您、您怎麽這樣睡着了?”
寧言君從夢境脫離,目光恢複清明,表情卻依舊怔怔。對啊,小龍,又怎會是假的呢?
寧言君心中的迷茫消退不少,直到身邊的瑤華繡帕觸了上來,她才回過神:“我、咳咳——”剛一開口,寧言君就覺得喉間難受,頭腦昏昏沉沉,一傾身體,腿上的傷口更是疼痛難忍,差點讓她一下子倒了下去。
吓得瑤華一個激靈,趕緊扶住寧言君:“小姐!您才受了傷,又穿得這麽單薄坐了一夜,初春夜涼,肯定是染上風寒了!”瑤華悔恨不已,擡手用繡帕替小姐拭去眼角的淚痕,在心裏把自己罵了千百遍,明明察覺小姐心情不對勁,昨夜竟然沒有進來看顧着!
兩個小丫鬟趕緊進屋整理床鋪,瑤華侍候她着衣梳洗招來府醫看了病。診斷結果果真是感染風寒,寧大人那邊立刻讓人傳了話過來,囑咐寧言君好好養病的同時,又特別強調內訓堂不得停歇懈怠……
召棠公府,嘲風同樣一夜無眠,早早正好衣冠,抱着手在屋內轉來轉去,姑且便再最後相信寧如玉一次,只是不知她說的“不久之後”到底是多久呢?
打好主意最多等待兩日的嘲風卻在午後就收到了寧如玉的邀請。
嘲風看着前來邀請的碧珊,以為自己耳朵出錯了:“現在?去相府?”
“晁公子,就是現在呢。”碧珊低着頭,“小姐說了,您這次就可實現心願。”
“哼,最好是這樣。”嘲風背起手,“走吧!”跟碧珊去了相府。
……
相府會客的鹹維堂內,寧鶴年面色平靜坐在主位。在他下手,寧如玉端坐一旁,正低眉順眼與父親說話,臉上帶着一絲喜悅之情。
“此話當真?”寧鶴年問。
寧如玉答:“如玉哪裏敢欺瞞爹爹?”
寧鶴年點頭:“嗯。待他過來,我看了再說。”又訓誡她,“你身為女子,不可表現得過分急切。”
“是,如玉知曉。”寧如玉心知父親已經放下疑慮,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小心提議,“不如…把姐姐也請過來吧。此間內訓堂應是結束了。”
見父親遲疑,寧如玉又補充道:“畢竟是如玉的大事,姐姐有識人慧眼,也能幫如玉看看。姐姐對如玉一向關心備至,想必即便是身體抱恙,她也一定願意來的。”是處處都讓寧如玉給思慮周全了。
寧鶴年沉思片刻,沒有反駁,吩咐門外的仆從:“去把大小姐請來。”
很快,寧言君便帶着瑤華到得鹹維堂。身體抱恙有些畏寒,寧言君披了一件天青色大氅,面覆輕紗,卻難掩憔悴嬌弱神色,腿傷依舊,讓她的腳步也顯得虛浮。
她看了一眼一側正沖她笑得不懷好意的寧如玉,心下暗嘆一聲,走上前去向父親施禮:“女兒見過爹爹。”溫柔的聲線因為疼痛的咽喉而變得更輕了。頭腦昏沉不已,全身脫力難耐,卻在好不容易可以得到喘息休息之時被叫過來,寧如玉,又是想做什麽呢?
作者有話說:
寧如玉,又是想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