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素手甜香
嘲風這才松開眉毛:“你們還真是奇奇怪怪,閑來無事在屋裏學跪?”嘀咕兩句,看着言君的小腿,“腿還疼嗎?”
言君又往後挪了一小步,攢住裙角,試着漸漸找回自己的從容,一邊答道:“多謝晁公子關心,方才只是一時間有些疲累、無礙的。晁公子是…?”
确認言君無礙,心心念念着玫瑰餅的嘲風也将話題拉回了正軌:“咱們走吧?去做玫瑰餅。”
真的要去?!寧言君看了一眼地上癱倒、象是昏睡一般的內訓先生,擔憂問道:“她沒事吧?”
“她沒事兒,挨了我一…一掌,要睡一段時間才起來。我們正好去做玫瑰餅。”饞嘴的九龍殿下已經句句不離好吃的咯。
這下寧言君也不必猶豫晁楓會不會來、內訓堂逃不逃得掉了,兩大問題迎刃而解,難得的機會觸手可得…寧言君動了心:“那…要怎麽去?”
“當然是躍牆去了。”嘲風想了想,“外面那幾個丫頭中途會進來嗎?”
“不會。”父親特別交代了內訓堂不得有任何人打攪,言君平日連休憩喝水的機會都沒有,就更不會出現中途有人闖進來的情況了。
“那就更好辦了。”嘲風伸手牽住寧言君的衣袖,“跟我來。”
寧言君秀眉輕揚,目光落到被牽住的衣袖之上。這一刻,言君有了一種自己還身處夢境的錯覺…寧言君蹙眉,輕輕握住五指,徹底放下了心裏所有的顧慮。
若晁公子是壞人,那日在廟裏、在路上就應該“行兇”了吧,又何必兜兜轉轉費這麽大的功夫呢?至于更重要的原因、寧言君心裏對晁楓的那種莫名的信任感,或許來源于這一瞬間的錯覺,或許來源于心底的聲音,她分辨不清。
嘲風拉着她來到窗前,熟練地跳了出去,內訓堂就在閨閣一層,通過這扇窗戶跳進跳出的簡直方便極了。
不過,“方便”只是對“天生神力”的嘲風而言的,高高的窗沿對養在深閨的閨秀寧言君來說,和不可逾越的屏障沒什麽區別:“這…”
嘲風拍拍自己的腦袋,又嗖地跳回屋裏替言君拿來一個凳子、當言君的“踮腳石”,這才跳出窗戶準備扶一扶衣着不便的寧言君:“來吧來吧~”九殿下在栖梧境時,可沒見對誰有這般的耐心呢。
寧言君看了看紅木圓凳,又看了看滿臉期待的嘲風,攢着裙角小心登上圓凳。就這樣,一向端莊守禮的言君被九殿下“慫恿”人生第一次翻越了窗戶。小心兒砰砰直跳,腳踩到實處之時,寧言君心裏竟升起了小小的興奮,就象是被禁锢在金絲籠中的雀鳥第一次偷偷飛出了牢籠一般。
可是,才飛出金絲籠的言君就發現還有一層更堅實的牢籠擋在眼前——院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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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兒的衣裙太過約束,翻個窗戶都要花費不少時間,若是讓她自己躍牆,豈不是還要想辦法不着痕跡變個梯子出來?玫瑰餅都沒時間做了。嘲風轉轉眼睛,看了一眼身邊正在犯難的寧言君:“我帶你跳吧、快些。”說罷便靠近一步,也不與人商量,一把就攬住了她的腰。
腰上一暖,嘲風的手已經抱過來了,寧言君心跳錯了好幾拍,慌亂道:“你——”
誰知嘲風竟是“變本加厲”,像九龍廟初見時一般,直接伸手把寧言君壓進了懷裏:“你若是害怕,就不要看了。”話音随着腳尖一點,便被平地而起的清風吹散。
殊不知人家怕的可不是躍牆,而是她這個“輕浮之徒”呢。寧言君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抗,就感覺身體一輕、騰空飄起,寧言君倒吸一口涼氣,小聲驚呼淹沒在嘲風的懷裏,哪裏還顧得上拉開距離?緊緊閉起眼睛,玉手下意識攢住了嘲風衣襟…
眨眼間,兩人就消失不見,徒留院牆外新綠的樹梢微微顫動。嘲風幹脆用了神行之術,只眨眼功夫就帶着言君到了目的地,輕盈站定,嘲風出聲道:“就是這裏了。”言語間滿滿都是興奮…期待美食的興奮。
懷中人兒沒有回應。
嘲風低頭一瞧,發現她小心躲在自己懷裏、象是沒聽見一般,她們又沒有“飛”很快嘛。嘲風覺得好笑,眉眼間浮現出玩味的笑意,擡高了些許音量:“到了呢~你膽子怎麽這麽小?”不過…君兒身上真是好聞。
寧言君總算被她“喚醒”,小心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周圍,發現竟已身處一處竈房,雙腳落到實處,言君緊繃的心情松下來。随即身體一僵,因為緊張而有些蒼白的雙頰立刻染上明豔的顏色,連忙從嘲風懷裏出來,後退兩步:“晁公子、抱歉…”說完又想起忘記了道歉時應有的禮數,欲蓋彌彰一般屈膝向嘲風行了一禮。
好聞的人兒撤走了,嘲風心下浮出一絲失落,不過很快便被玫瑰餅沖淡,嘲風擺擺手:“無妨無妨。”兩步來到桌前,“快來快來,抓緊時間做玫瑰餅!”
寧言君見嘲風摩拳擦掌就要開始做玫瑰餅,兀自平複心跳,往四周看了看。這間廚房挺寬敞,從窗戶向外望去,可以看出它是在一處房屋的二樓。寧言君心裏升起一些疑惑,為何眨眼之間晁公子竟…竟抱、抱着自己走了這麽遠,還上了樓梯?自己卻全然不知…難道真的是自己太膽小了嗎?
兩人所處位置乃是景城裏一家酒樓的二樓小竈房,遠離了一樓爆炒油煙的主竈房,平日裏專用于制作精致的糕點。嘲風昨日在城裏幾家酒樓轉了幾趟,才相中了此處,毫不心疼地花重金包下了整座酒樓,讓老板準備好所有食材,又撤走了一切閑雜人等。
嘲風卷起衣袖,叉着腰站在放滿食材的桌前,一副準備大幹一場的模樣,只不過面對豐富的食材,“無所不能”的九殿下犯了難。
玫瑰餅…她會吃不會做呀,九殿下“日理萬機”,才沒閑工夫記下數都數不過來的美食制作方法呢,更沒人敢讓她準備吃食就對了。栖梧境的美食她都不會,更別說是多年前在人界品嘗過的凡間糕點了。
嘲風殿下腦瓜飛轉,這麽多食材,要用哪種法訣才能把它們精妙混合成美味的玫瑰餅呢?
寧言君暫且埋下疑惑、不作他想,既來之則安之,只想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自由。見嘲風正叉腰立在桌前沒了動作,從背影就能猜到這少年犯難的小表情,上前去好奇問道:“晁公子會做玫瑰餅嗎?”
嘲風揚起手掌,示意君兒且不要打斷她的思路:“你先別急,我想想。說不定一會兒就會了。”
寧言君還是第一次聽“說不定一會兒就會了”這種說法,而且只是瞪着食材靜思就能構思出烹饪的方法嗎?寧言君嘴角不禁有了弧度,柔聲答道:“好。”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一會兒,晁公子若是沒想好…我或許…可以試試。”
嘲風一怔,回身驚訝道:“嗯?你也會?!”随即毫不猶豫推開兩步,讓出大廚的位置,“那我想不到了,你來吧!”
也會?寧言君疑惑一瞬,随即被嘲風孩子氣般的變卦逗笑,好不容易才繃住她淡然娴雅的表情:“言君對糕餅點心的制作略有涉獵。”煙熏火燎的爆炒和耗費時間的炖煮寧言君都不會,偏偏做些精致的小點心,正是她所熟悉的。
寧言君常自比于花,除了沒有自由之外,她也和養在玉瓶裏的花兒一樣嬌柔,景安公自然是不會讓女兒經常進出廚房、摧殘她那冰肌玉骨的。不過制作精致的小點心,卻恰恰是內訓堂的一環。
寧言君清楚地記得,父親曾說過,以後真的嫁到“那裏”去,能偶爾下廚準備一兩樣精致糕點作為驚喜,就能把“那人”的心抓得死死的,所以專門要求內訓堂多設了制作糕點的課業。想到這裏,寧言君扯出一個自嘲般的笑。
“那太好了!我只會吃不會做,你來你來。”嘲風的聲音把寧言君飄遠的思緒拉了回來。
寧言君擡眼就對上嘲風滿含期待的目光,自嘲的笑化在真心的笑意之中:“晁公子确定不要再想想了嗎?”因為那樣的由頭,寧言君內心深處其實對制作小點心的手藝是非常抵觸的,若不是為了應付父親和內訓堂,她是不願意去做的。
只是此刻…在嘲風那樣澄澈期待的眼神下,寧言君難得一次産生了主動想要做糕點的念頭。
嘲風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想了不想了。”
寧言君莞爾:“那,我來吧。”說罷,上前小心卷起袖口洗淨手,大致看了一遍桌上的食材,面粉團、玫瑰釀、花生果仁碎等等半成的食材,酒樓大廚事先就為“人傻錢多”的“纨绔少爺”嘲風準備好了,剩下的步驟并不困難。
作者有話說:
嘲風:搓搓手~大家昨天吃月餅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