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偷人了。”小魚兒想過晏歸舟會從王府帶回一大筆銀子,但沒想到夜深時分,居然要他騰一套幹淨的女裝,給新來的換上。
晏歸舟麻利地給梅超風換了衣服,又是在她臉上搗鼓了一通,成功将其變成豔驚四座的美婦人。
她才搭理起房門外的小魚兒,“這話說的,怎麽可以用偷字。不情願與我同來的,才能叫擄人,你問她情願嗎?”
小魚兒探頭打量了一番,梅超風早被點穴弄暈,哪能回答什麽問題。
他都不住腹诽,晏歸舟的偏桃花還真旺,前頭才離開比武招親勝來的小美人,今夜就又招了一位大美人。“可惜,二美皆是神女無心。”
“你念叨出來了。”晏歸舟輕斜小魚兒一眼,也沒多說打算借梅超風來做什麽,而道今夜遇上的完顏康。
“原本是奔着蹭一頓六王府的飯去見見完顏洪烈,沒想到偏有那般巧合。那小子不是善茬,想要讓他服從賭約,恐怕有一番計較。”
“什麽?那人居然是大金王府世子!”小魚兒也是意外,可一點都沒息事寧人的想法,反為更加興致勃勃。
“這下好玩。你說他會不會向老子告狀,将你罄竹難書的惡行一一暴露?完顏洪烈大怒之下,先不找什麽武穆遺書,叫回那些高手明個就把我們的客棧給圍了?”
晏歸舟懶得糾正她從來與人為善,說她作惡的都是眼花了。“九成九,完顏康不會告狀,他不想被完顏洪烈知道自己在外面的荒唐事,否則今夜也不會翻牆進府。
當然,如果我們非要他履行賭約,把人逼急了,私下裏會找靈智上人等來找麻煩。那都是後話,起碼今夜,他需要好好緩緩。”
六王府,
夜闌人不靜
完顏康臉色煞白地回房,聽仆從大致彙報了前院的情況,思來想去,心中翻江倒海。
要說父王從小寵他,但不喜他在外胡鬧,更不提他摻和進比武招親還輸得很慘。堂堂大金世子,居然要給人做跟班,這事絕不能公之于衆。原本,想抓着梅超風這根救命稻草扳回一局,反倒讓人被抓了。
兩連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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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康一把摔了茶杯,憤憤地低罵到,“歸根到底,就怪丘處機那牛鼻子教的破功夫,完全不管用。還好從來沒指望過他,這些年都不知去哪了,還敢自稱是為人師。啊呸!還不如梅師父,起碼她還會護着我。”
怎麽辦才好?完顏康煩躁地走來走去,不知不覺就拐出了院子。
十七八的年輕人大多相似,出了事找長輩。師長無可靠,又不願在父王面前失了臉面,他下意識就來到包惜弱的房門前。
“嚓嚓——”
摩挲鐵器的聲音本不響亮,可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
完顏康的腳步猛地停下,透過半開的窗,月光隐隐綽綽照出屋內包惜弱的動作。娘又在摸那把鐵槍!
‘鐵槍!鐵槍!又是鐵槍!’完顏康忽的心火上湧,他就不明白了,自己的親娘為何與其他人家的王妃完全不同。
父王對她幾近百依百順,偏她就愛呆在破柴屋,眼裏心裏只有鐵槍。其他的,包括自己這個兒子,都毫不在意。
有的事,越想越氣。
完顏康想起幾年前丘處機夜入王府,他才不稀罕拜師,是包惜弱以淚相勸,非要他認下牛鼻子老道。
丘處機對他哪有半分師父的樣子,別以為他不懂,那感覺總像是把他當做一件争強好勝的工具。試問,慈母會為孩子選如此做派的師父嗎!
瑟瑟寒夜,風吹起落葉。
‘我竟是無人能尋。’完顏康忽而心中空空。今天遇到的事,說大壓根沒到逼迫性命的地步,也不是什麽家財散盡的慘況。
其實只是一件要低頭的事,說小也就認了,卻似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澆滅了他以為的得意生活。
“康兒,你的臉色不太好。怎麽了?在外面喝酒吹着風了?”
完顏洪烈處理好公務,與神色恍惚的完顏康在回廊留遇個正着。“你都十七八了,是該做些正事,別一直在外頭閑鬧。我身上的擔子,早晚都要交給你的。今天那些江湖高手來府中一敘,改明你也認認人,擇一去外頭歷練也好。”
完顏康勉強笑笑,試探道,“父王,今夜來人不少,聽說分了五撥,你最看好哪位?”
完顏洪烈稍稍沉吟,“白駝山莊與大都素有往來,雖然江湖傳言西毒心狠手黑,但今日觀其侄子歐陽克倒少了三分狠厲。不如你随他一道往南方去,也好長長見識,也順帶一查宋庭的情況如何。”
完顏康聽着心中一沉,剛要細問随着歐陽克,豈不是要随着晏歸舟。可有些話實在沒臉說,如何把他屢屢失敗于人的事情告訴父王。
“對了,有一點要注意。”完顏洪烈想起宴前那一瞬的莫名直覺,卻把要與晏歸舟保持距離的話咽下去。
完顏洪烈并非不知丘處機教授兒子武功一事,雖然大金與全真教不和,更有好些私人恩怨夾雜其中,但他看來完顏康能得一位武功好的師父也不錯。
如今怎麽說要晏歸舟給他的感覺恰似已故王重陽,所以兒子要當心些。這般背後議人師長門派豈不損父親形象,更會徒惹完顏康發現隐秘蹤跡,不如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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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完顏洪烈若無其事地改了口,“有一點,那歐陽克出則帶一從侍女,怕不少風流之事。你需注意些,成大事者,切不可沉迷女/色。”
此刻,或顧慮或面子,父子兩人,你瞞我瞞卻各不知。
完顏康點頭應是,目送他進了包惜弱的院子,卻猜今夜父王恐怕也難得mǔ ? qīn好臉色。
有的事,倒也不知究竟是誰沉迷了。
而有的麻煩,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
完顏康還是硬着頭皮去了祥雲客棧,不僅是因着他沒忘了那個五天之期,更因那夜吸入梅超風掌風毒氣。不知為何,這兩天更添了渾身發癢卻無外症的情況。
解毒還需制毒人。
完顏康先找上了歐陽克,希望能得一位說客,為他在晏歸舟面前說些話,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頭疼外加奇癢?”歐陽克面無異色地聽完顏康說了經過,暗中早就驚濤駭浪。這位金國世子還真是會搞,想來這做派也是慣常,否則也幹不出敢收留江湖公敵之一梅超風的事來。
當下,歐陽克先給完顏康探脈,僅覺多了一股似有若無的氣息游走在奇經八脈,待要細查它卻消失無蹤。“毒是有的,卻不好說。”
不好說?為什麽不好說?
完顏康惴惴不安,歐陽克師承西毒,難道不該對毒物很在行。“我誤吸了梅師父毒掌之氣,只需她拿出解毒之方就好。怎麽會不好說呢?”
“完顏公子稍安片刻,其中毒理需要核實一番。”
歐陽克怎麽說他是會驅蛇弄毒,卻只學了歐陽鋒五分本事,更別提西毒之術從與救死扶傷無關。
一院之隔。
歐陽克匆匆來到了晏歸舟的客房前,若非今天完顏康的話,他真不知此地還藏了一個大活人。
眼下,親眼見到豔麗的梅超風,除了其表情略有僵硬外,還真難将人與黑風雙煞之一聯系起來。
“你……”歐陽克瞧着耐心給梅超風喂食的晏歸舟,一時半刻竟不知說什麽好。那動作沒有半分不耐,簡直和精心伺候一頭待宰的豬沒差了。
晏歸舟颔首示意,“我很好,我覺得你的氣色也不錯。這兩天大都的生意談妥了,是該上路了吧?”
“不是你覺着,而是我覺得。”歐陽克哪怕原本有好氣色,在一炷香裏受的刺激,也難讓他維持好心情。“我覺得,再如此下去,我是早晚要上路了!”
晏歸舟笑着搖搖頭,放下手中碗勺,取過絲帕給輕柔地梅超風擦淨嘴邊油漬。若非早知是她把人穴道給點了,這模樣簡直與情人間親昵沒差幾分。
“緣何急躁?是完顏康來找你了。”晏歸舟毫不在意,“凡事有因有果,人要言而有信。倘若他是金國國主,那倒要顧及三分,不就是讓一個金國世子做跟班,你不敢?”
“這不是敢不敢,而是麻煩。你看他像個願賭服輸的嗎?”
歐陽克沒指望說服晏歸舟,“跟班之事先放一放,他吸入了九陰白骨爪的掌風之毒。我又發現他經脈裏有異常真氣,該是你留的。那兩氣似乎有異相沖了,先去看看如何?”
對此,晏歸舟沒有推诿。
兩人剛要推開完顏康的客房門,但聽裏頭‘咚’的一道重響,就見完顏康昏倒在了桌邊。客房裏沒有其他人出沒,一查方知是毒氣上沖入頭,導致的暫時性暈厥。
晏歸舟卻微微蹙眉,擂臺當日給完顏康注入真氣暗藏于經脈時,沒想過他會誤中另一種毒。必是完顏康先用內力試圖祛毒,不想越弄越糟,導致毒氣、外來真氣與自身內力混雜又排斥。
歐陽克急問到,“如何?”
“比這嚴重千百的情況,不是沒遇到過。”
晏歸舟想起當年東方不敗,那往根源說也陰陽兩氣相沖不協。她離開時送出的武功心法有無幫助,故人如何已不可知,眼下的情況要說糟,生死之外無大事。
“所以呢?”歐陽克追問,“他幾時治好?”
晏歸舟沒給具體時間,“顱內氣息異常,需等人醒來,詳細問問再說。”
這一等便是一夜,負責值夜的,是想看第一手熱鬧的小魚兒。
東方既白,小魚兒卻成了呆頭魚。“阿晏,歐陽huā ? xīn,不好了!快來,你們快來。完顏康傻了!”
什麽?
晏歸舟踏入房內,就對上完顏康懵懂的雙眼,他難掩惶恐,而瞧他表情竟是不到十歲孩童的神色。
“主人?”完顏康見着晏歸舟似見找主心骨,不确定又叫到,“還是師父?是要帶康兒出江南玩嗎?您答應過的?他們是誰?師兄們嗎?”
不,我沒有收徒。不,你沒有師兄。
晏歸舟頂着歐陽克與小魚兒的複雜眼神,“我說讓人失憶這種事,真不是我的本意,你們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