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夜涼如水,夜幕下總掩藏秘密。
“三天前,王府遇襲的消息傳到甘州。宮九請我領他來蘭州。”
彼時,西門吹雪沒有問宮九為何匆忙趕路,只因難得宮九清醒認知,憑他自己的本事找不準方向。沖着那份覺悟,帶路也就帶了。“今夜入城,他方才提起本名朱旭。”
本朝太平王世子,正是名諱朱旭。
晏歸舟粗略一算甘州與蘭州的路程,初七剛剛打了一場的兩人,實則并不适宜披星戴月地趕路,除非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看來太平王府并不太平,繡花大盜撞破了不該撞破的事情。”
這個猜測有一半對了。
宮九等在書房門口,對踏月而來的晏歸舟微微一笑,“一年多不見,見着阿晏,我甚是想念那段望夢山的日子。”
晏歸舟腳步一頓,如果不是事涉繡花大盜,她真不想再見迷路坑貨九。“鬼門開的子夜,世子請我來,不會只為憶當時青山如畫。有事,直說。”
宮九點了點頭,開門見山,“如你所願,太平王府謀反了。”
“咳!”晏歸舟差點被一口夜風嗆着,什麽叫做如她所願,太平王府謀反了?這斷句還能更荒唐嗎!
宮九若無其事做出請的手勢,示意兩人進書房喝茶閑聊。
“更準确的說,是世子朱旭謀反,但這是滅滿門的罪名,便也能概括成太平王府謀反。”
děng ? děng。朱旭不就是宮九?
換言之,不幹人事的那位正一臉‘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晏歸舟不由yòng ? lì掐了一下手背,“不疼啊。看來該鬼夜之障,聽得奇怪妄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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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疼。”
西門吹雪面不改色地說着,微微擡手,示意被随手一掐的人是他。
晏歸舟只覺陰風吹得更兇猛,才會導致她的幻聽更加嚴重,西門吹雪居然說他疼,難道是求安撫?
這事不怪她。誰會傻不拉幾掐自己,順手可不就順到身旁那位。是西門吹雪沒有避開,不避開等于默認可以被掐。
不對,重點不在誰掐誰疼,而是宮九居然坦言謀反了!
“恩,七月半,鬼門開。不宜夜行,宜早睡,我累了。”
晏歸舟當即轉身,她一點都不想摻和到與謀反有關的事情裏。不論謀反兩字,是已經開始或者胎死腹中,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阿晏,你不想知道繡花小賊盜走了什麽嗎?”
宮九的語氣略帶委屈,“在人生目标選擇上,我一直記着你的功不可沒。聽說你對上一份禮物——讓金石做向導不滿意,正要和父王商議,将那好物送給你。如今它被盜走,你卻忍心一走了之。”
「你還委屈?我特喵還沒委屈啊!」
晏歸舟憤而轉身,怒瞪宮九,“被盜走的到底是什麽!你可別告訴我,是你私下繡制的龍袍。”
“這就說來話長了。”宮九此話一出,則見西門吹雪眼神一冷,他笑着改口,“但,我可以長話短說。”
終于,三人進了書房。
宮九從十七年前講起,那一夜,七歲的朱旭看到父王殺死了母妃。小世子驚恐失措,半夜跑出王府,迷失在黑夜之中。
這一迷路,就迷了十六年。找不到歸途時,只得尋着九五之位而去,成或敗并不重要,足夠瘋狂燦爛就夠了。
“不過,治理天下太無趣了,遠沒有向導有意思。前幾個月,我決定和老頭子做個了斷,踏踏實實搞向導組織了,沒想到他爆出了真相,娘是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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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太平王妃本是番邦探子,三十年前潛入蘭州城,是為竊取王府的機要qíng ? bào。不想假戲真做,日子久了與太平王有了真感情。
她不願再繼續潛伏下去,但又無法背叛故國,情義兩難全,最終走上了揮刀自殺的絕路。
那一夜,太平王忽聞噩耗,來不及救下王妃。當年場面太過混亂,年幼的世子卻早就隐約察覺父母之間有古怪,将那個誤會當做了真相。
太平王又如何能将事實挑明。哪怕是對兒子,也希望他只記住他的娘親是清清白白的王妃。
多年之後,父子之間才險險坦白了你瞞我瞞。
“放心,那批搞刺殺的,都已經變作了搞向導的,他們轉型很順利。其餘留在王府裏的痕跡也都抹幹淨了。”
宮九輕描淡寫地概括了過去。正事都搞定了,太平王例行每年夏天入山為故去的王妃齋戒,而宮九也準時準點去甘州比劍。
“繡花小賊選準時間,趁着府內好手大多,潛了進來殺了看守老頭子書房的那一隊侍衛。”
宮九指了指書架,這間正是太平王書房。因為父子兩人多年關系不親近,世子所居反而距離主院距離最遠。“我的人發現有異,趕來此地為時已晚。繡花小賊動作很快,已經找着暗格盜走了殘卷羊皮地圖。”
值得繡花大盜去偷,那是一張藏寶圖嗎?
晏歸舟知道關鍵就在地圖上,“那圖失竊了,會讓太平王府陷入困局?”
“該清理的都清理了,所以談不上困局。那圖也不是原圖,而是老頭子後來臨摹的。原圖是娘留下的遺物,老頭子貼身收着。”
宮九取出一卷羊皮,“麻煩卻是有的。如你們所見,這圖老頭子臨摹了兩份,它是某張藏寶圖割裂出來的。繡花小賊取走圖紙時,被我的人傷了左腿,那就必有後續。”
正是因為繡花大盜眼力不凡,且江湖經驗豐富,更可能仔細調查過太平王府,他才能進入書房後精準地找打開暗格。
又豈會不知後出現一批侍衛武力非同尋常,十之八.九看得出此張殘卷意味着寶藏。
盡管羊皮地圖只得四分之一,上面也沒赤/裸/裸标注藏寶圖三字,但特意搞一張詳細地圖,必是藏着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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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此物副本之一被繡花大盜竊走,以其貪財程度,說不定會惹出什麽事,是将已經硝煙散去的太平王府又卷入麻煩裏。
“聽你之前的意思,原本打算将此副本送給我?這事你和太平王商量過?”
晏歸舟見到宮九肯定點頭,她完全不感榮幸,“誰給你錯覺,我對集齊破譯地圖感興趣?”
“不是你要什麽,而是我有什麽。”
宮九自覺送禮的想法沒毛病,“多年來,老頭子守着地圖,都沒去找另外三張。如今往事已了,他将一切都告訴了我,包括這圖埋的是前朝遺寶。假如我想送人,他也沒意見。”
前朝遺寶?
晏歸舟聽得這四個字,即刻多給了此圖幾分注意,圖上唯一的字,就是右上角的一個「黃」字。
眼下,宮九又掏出了一張羊皮,其左下角有一個「鎮」字。“加上這張,就是湊了一半,只缺右下與左上的兩張了。
別問這張是從具體打來的,是我偷瞄描親手繪下來,原卷在小老頭手裏。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反正今後要本本分分做向導,有些事我答應了絕不再提。”
絕不再提的,正是這些年來從哪學的武功,又有誰協同參與制定過謀反計劃。
不過,晏歸舟覺得宮九說地夠多,小老頭應該就是他的師父。至于宮九自诩本分的向導,她沒力氣去批駁截然相反的事實,不如關注地圖的情況。“按照字序排列,那該是黃某某鎮。”
“黃石小鎮。”
此時,西門吹雪忽而出聲,則見兩人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半晌,晏歸舟不見西門吹雪動作,不由視線下移盯着他的手。
這會西門吹雪說地肯定,難道不是要取出另外的羊皮殘卷?而遲遲不動,莫不是怪她剛剛把人掐疼了動不了?
因此,這是暗示務必要吹吹不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