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紙書頁,八個大字。
東方不敗緊盯着書頁,目光幾近将紙灼穿,而屋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時間仿佛凝固了許久。
東方不敗沒有擡頭去看跟前的兩只慫包,一言不發地再抖開了那件破舊袈裟。衣上內容換湯不換藥,而開篇一模一樣的「欲練此功,必先自宮」,這足夠刺目驚心。
此時,司空摘星一刻不敢走神,眼角餘光注意着東方不敗的情緒。讓人越來越心虛的是,終于了解真相的人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俗話說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東方不敗該不是在醞釀什麽報複打擊的大招吧?
下一刻,東方不敗緩緩擡頭,沒有去看剩下的那卷手抄。似乎什麽都沒發生,波瀾不驚地說:
“如此來說,剩下那一份就是你們去找的補償了。深入西域險境,杠上玉羅剎,我該道一句謝謝。”
晏歸舟與司空摘星齊齊搖頭,這本是誰惹的麻煩誰來收場。
“不不不,只是賠罪。教主,我……”
司空摘星趕緊先否認,這事他是頭號始作俑者,哪敢要什麽感謝。眼下,他倒想東方不敗放狠話,道謝比喊打喊殺驚悚多了。
“夠了。”東方不敗卻打斷了司空摘星或要解釋或要賠罪的話,“你出去,這裏沒你事了。”
司空摘星沒有動,瞄了晏歸舟一眼。這會主犯先走,留下從犯,似乎不太合适。
「你先出去。」晏歸舟對着司空摘星使了眼色,這情形基本在意料之中。
東方不敗不和司空摘星多話,只因兩人并不相熟。
依照江湖潛規則,神偷與被盜者,只看誰技高一籌,而歸還失物或彌補更多,這本就不是神偷必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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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相反,同樣是隐瞞許久,來自朋友的隐瞞才更嚴重。
司空摘星遲疑了片刻,只能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門。聽話的走得遠些,也沒敢偷聽屋裏的動靜。
屋內僅剩兩人,氣氛更加壓抑了。
東方不敗翻開剩下的手抄,一目十行地看完,終是打破沉默。
“有一個詞叫殺人滅口,我真的很想用到你們身上,偏偏如今已經下不了手。你坦白說,從我們認識起,你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彌補這個過失吧。”
晏歸舟看着東方不敗神色淡漠之極,她艱難地點了點頭。“我……”
“你什麽?你想要問心無愧。何必愧疚呢!我又沒資格怪你。多年前,我進入神教的那天起,就沒指望過再得到平白無故的好。”
東方不敗嘲諷地笑了,卻是七分自嘲,“我真的應該道謝,若非此頁被盜,恐怕早就不能完整無缺地坐在這裏。不必否認,我很了解自己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理智地想,當初是我技不如人。江湖上技不如人,等同于死了活該。反觀這一兩年,你為我做得夠多了。歷經險阻,出生入死,真的足夠多了。”
這話就更沒法接了。
即便晏歸舟能言善辯,眼下也拙口鈍辭了。“我會盡全力找到破解神功死局的方法。木白,有句話叫不打不相識……”
“不必了,到此為止。”東方不敗穩穩地端起茶杯,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我不會為難江南四友的,也不會再追究當年。你我不虧不欠,把hēi ? mù崖的令牌留下,你走吧。”
不虧不欠,卻是恩怨兩斷。
晏歸舟想要多說幾句,但東方不敗擺明了端茶送客,要他立即消氣是不可能了。這會只能先聽話地先歸還令牌,卻道,“木白,我沒有答應你。”
沒有答應什麽?
屋內,東方不敗聽着晏歸舟遠去的腳步聲,擡手就将令牌碾做了粉塵。
下一刻,他難掩胸口氣血上湧,忍不住噴出一大口鮮血,捏着書頁的手不住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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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花寶典,誰練誰知道,勘破此書之障談何容易。
最關鍵的一步是五蘊皆空,既然忘卻愛恨是必經之途,又何必再牽動喜悲。責怪或怨怼都不必了,更不必再拖一個人下水,為這詭異的武功耗盡心力。
客棧外。
司空摘星見着晏歸舟的苦笑,不用問也知道是沒談攏,“接下來,要怎麽辦?”
“去峨嵋,找獨孤一鶴。”
晏歸舟沒忘了要處理最後那批金鵬遺寶。說來此去西域魔教,已經逛過一回兵器庫,但仍沒有半點神器碎片的蹤影。
她隐約有感去了蜀中也不會有所收獲,撇開這點不談,是有一點疑惑要去求證。
冰淵洞窟裏,趙正提到了逍遙子留下兩本秘籍作為考驗,還提到了獨孤求敗将紫微軟劍棄于深谷。如今,已知逍遙子留下的考題,那麽同樣被提及的獨孤求敗,是否會帶來什麽關鍵提示。
說起獨孤求敗,自從唐末門閥沒落,複姓獨孤的人越來越少了。近一百年間,還沒聽過任何姓獨孤的高手。
平獨鶴作為從金鵬王朝來的遺臣,若為了隐姓埋名,會簡單順口取了獨孤一姓?
獨孤一鶴着實沒想過晏歸舟會在意這樁事,他倒也沒隐瞞終南山之遇。“我改姓獨孤,算是認了孤獨求敗為師。當然,這是我的一廂情願,前輩只留下寥寥數語。”
五十年前,獨孤一鶴帶着大批財寶隐入大明境內,他想着找個深山老林将其埋葬。首先是去了秦嶺山脈,在某個斷崖邊上,他發現了一座舊的孤墳。
“墓碑背面說了大概。獨孤前輩原本用着紫微軟劍。那劍鋒利異常,出劍則如紫光掠世,卻是誤傷了俠義之士。
那位義士因受重傷,後遇仇家不敵,等獨孤前輩趕至時,義士已經死了。前輩将屍骨埋了,也将軟劍抛之深谷。”
獨孤一鶴說着取來幾張泛黃舊紙,“劍扔了,獨孤前輩也一改曾經的武功。不過,到底有幾分不舍,是将曾用的武功留刻于墓碑。
幾百年風雨,不少刻文早已模糊。我将尚且可辨的碑文謄抄了下來,依此煉化出了一套刀法。你且看看那些碑文無妨。”
晏歸舟大致浏覽一番,謄抄之文斷斷續續,卻仍可見此套武功剛猛霸道。也難怪合适獨孤一鶴,多年來,他脾氣亦是獨斷專行。
那些卻不是重點,“這碑文最後寫,獨孤求敗想要領悟另一種劍意,那種劍意不曾留下嗎?”
獨孤一鶴搖搖頭,“墓碑上不曾有寫。這也不奇怪,獨孤前輩殺了義士的仇家,将義士收殓入葬,他悟出新的劍意必是後來的事了。即便要留書傳世,也不一定再埋于終南山。
總之,我後來沒有再遇見過。也許是被其他人尋了去,也許沒有能傳世。我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畢竟沒再聽過有誰師承獨孤求敗。你要找那些線索,怕是大海撈針了。”
的确很多事都是大海撈針,正如此行蜀中果真沒見着神器碎片。
晏歸舟卻沒有放棄,就憑她對趙正,更準确說是對贏挖坑的了解,找到的話,必是能謀得一二驚喜。
喜不知何時得,驚倒是無時不在江湖上演。
七月裏,江湖最新動态,不是鮮為人知的宮九與西門吹雪比過一場劍,而是太平王府被繡花大盜光顧了。
繡花大盜身着紅衣出沒,以繡花針為兵器專門刺瞎人的眼睛,而後卷空洗劫財物。
禿筆翁原本是借着送琴,來蜀中瞧一瞧徒弟的心情如何。不要以為他傻,已經看出兩人鬧了矛盾。他難免好奇想要套話,弄清楚東方不敗為何xìng ? qíng越發寡淡,但是晏歸舟只字不提地守口如瓶。
這會,禿筆翁眼珠一轉。“近一個月,繡花大盜是鬧的人心慌慌。也有些蠢貨認定那與日月神教有關,只因教主習慣穿着一襲紅衣。我們都知道那是無稽之談,不過,這事來得剛是時候,畢竟冷戰總不是個事。”
“沒有冷戰。”晏歸舟否認了這一說法,不讓禿筆翁八卦些不該插手的事。
“好好好,沒有冷戰。”禿筆翁毫不在意換種說辭,“是有人生悶氣,那就讓他把氣發出來。繡花大盜不長眼,誰讓他穿着教主的衣服顏色作奸犯科。我敢保證,教主對那個敗類必是非常厭惡。
你急人所急,把繡花大盜抓了,往教主面前一送,就是送了現成的出氣包。教主将劣質紅衣模仿犯捅個千瘡百孔,說不定一開心就徹底消氣了。”
晏歸舟看着禿筆翁,該說老禿什麽好,怎麽就盡想些美事。是要她把東方不敗當小孩子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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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失誤,肥章要明天了/(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