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聽說了嗎?西域魔教內亂了!玉天寶重傷他的,那是等不及要接管魔教了。”
“對對,可是玉天寶本事不濟,不敵魔教長老歲寒三友,只來得及盜走羅剎牌入關。現在玉羅剎命在旦夕,魔教盛傳弑父逆子不可繼任教主,但凡誰能奪回羅剎牌,誰就是下任教主。”
“不過,這一說法得到玉羅剎應允了嗎?”
“哎呦喂,那人都快和yán ? wáng去喝茶了,誰還管他同不同意。現在只在意玉天寶與羅剎牌在哪裏。”
“有消息,是司空摘星與晏回在青木鎮殺人奪寶。這會趕去西陲瞧一瞧,估計都晚了。說來也怪,最近好些人找他們,但大智大通都說不知道那兩人跑哪去了。”
正月十五,酒肆茶鋪異常熱鬧。
陸小鳳途徑的每一家店,全都在讨論羅剎牌之事。這些日子,人人都想在西域魔教的事情上摻和一腳。
江南與西域,一東一西,此處都傳得沸沸揚揚,恐怕甘州邊陲是掘地三尺在找羅剎牌了。
此時,陸小鳳身邊的女人憤怒又委屈地低聲吼到,“我沒有!”
這三個字一聽就是男人發出的,再看說話人的身材肥胖,不注意還看不出這是男扮女裝。
“玉,玉大姑奶奶,求你在路上少說兩句!”
陸小鳳不忍直視玉天寶,天知道半個時辰前,他被此人碰瓷時有多驚吓。
誰能想到傳聞裏殺父奪權的魔教少教主,居然只會花拳繡腿,淪落到假扮女人來逃避追殺了。
顯然,玉天寶的易容技術慘不忍睹。不知教他的人怎麽想的,弄成一個醜肥的女人,但只要不開口說話,還真聯想不到他的真面目。
玉天寶委屈地閉嘴,三個月前,他還在魔教裏享受美酒、美食、měi ? nǚ。
就是聽信了向問天的話,來中原一睹花huā ? shì界不成,反倒成了一衆江湖人圍殺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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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前因,說來并不複雜。
玉天寶從出生起就沒離開過昆侖山,至多偷溜到半山腰處,卻從不曾走出西域魔教範圍。
猶記十二歲之前,玉羅剎也曾嚴苛要求他習武,但終不抵他軟磨硬泡,哪怕是嚴苛的羅剎也沒再做嚴父,允了他輕松度日。
魔教高層下山辦事,不論是誰都會給玉天寶捎禮物回來。這禮物從金銀珠寶到珍禽美人,幾乎無一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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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天寶十幾年纨绔如一日,壓抑不住想去瞧瞧外面的世界,就碰上了新入教的向任。
向任從東邊來走過許多地方,為人豪爽風趣,聽他說故事是一種享受。
反正在其描述下,中原比昆侖要有趣得多,勾得玉天寶決定離家出走,唯獨缺一塊通行符——不用費神去想,羅剎牌最為管用。
當下,陸小鳳帶着玉天bǎo ? lái到了百花樓,不得已借花滿樓的地方一用,誰叫別處都可能隔牆有耳。
“好了,現在可以仔細說了。你偷出羅剎牌,怎就被小晏與司空猴子得去了?”
這會,陸小鳳總算問出憋了一路的疑惑。剛剛在揚州城門口,玉天寶就是用這句最新消息成功攔下了他。
陸小鳳昨夜剛剛接到司空摘星傳信,沒說去哪裏,只說不能再守那個賭約之秘。具體的,等到司空摘星回江南再說,反正這幾個月他與晏歸舟先盡力去找解決方法。
這封信就和驚雷沒什麽區別。
陸小鳳幾乎是直覺不妙,先不提割一刀之秘,單說猴子與不安在一塊,哪怕原計劃是找解決方法,都可能變成大鬧某個門派。
不等找花滿樓一吐心中擔憂,陸小鳳就遇到了最近的風雲人物玉天寶。
玉天寶先一把扯開衣衫,将裏面的兩個饅頭xiōng ? diàn拿出來。這辣眼睛的動作,從前是想也不曾想,如今做的毫無障礙了。
他一邊啃着饅頭,一邊忿忿不平地怒叱,“全都是向問天設計我的!我怎麽可能殺了我爹,只是放了一包安神藥而已。對天發誓,我自己喝過那包藥,只會昏睡三天,沒有其他副作用。”
三個月前,玉天寶被向任描述的花huā ? shì界迷了眼,幾度向玉羅剎提出想出教走走,但是每提一回就被駁回。
盡管被叫一句少教主,玉天寶在教內怎麽玩都沒關系,一旦涉及到下山,教內幾乎無人不知他必須得玉羅剎手令才可。原因也算教內默認,因為玉天寶武功不濟,怕他被外面的有心人給害了性命。
“我又不是金絲雀,怎麽會輕易被害。難道我傻到見着陌生人就自爆來歷?”
玉天寶說到此處,就見陸小鳳一臉「你确實如此」。
他忿而灌了一杯茶,自暴自棄地認了,“是,我是好騙。以為向仁為我着想,用他給的迷藥盜走了羅剎牌。”
見令如見人。西域魔教的教衆無人不知羅剎牌的存在。雖然多數僅僅遙遙一瞥,但也聽聞其正反兩面大概刻有什麽。
有了此牌,三日內必能同行無阻,而又有向任引路,能在玉羅剎清醒前,成功實行離家出走計劃。
玉天寶自诩聰明,還以身試藥驗證效果。一經确定迷藥可用,他是戰戰兢兢地給玉羅剎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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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溜出來。以前犯了什麽錯,爹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想等他氣消了,我也在關內玩得差不多了,那就帶着羅剎牌回去請罪。
豈料,賭場瞧着很有趣,但不是好混的地方。一不小心,我把錢都輸光了,只能壓上羅剎牌。那是一塊古玉老值錢了,想着關內也沒人認得此物,暫且壓在賭場也無妨。
和賭場老板說好的,過一個時辰,我拿錢來贖。我跑回客棧找向任,半途發現了他的秘密。”
因為急着贖回羅剎牌,玉天寶就抄了小道,剛好撞見向任與人在後巷說話。
這一偷聽,才知向任是向問天。他為給任我行報仇,故意潛入了西域魔教想要借勢。羅剎牌就在他的計劃之內。
向問天計劃讓玉天寶盜走羅剎牌,等兩人入關後,這就引誘他入賭場豪賭。只要玉牌被輸掉,那就反手殺了玉天寶。
接下來,此牌會流入青木鎮賭場,被在打聽西域諸事的晏歸舟收去。那她就不可避免成為殺害西域魔教少教主的兇手。
“向問天命令黑衣人,啓動所有能用的人手,我猜就是日月神教裏聽他吩咐。分階段,把流言一波波傳出去。
到時候,但凡想找羅剎牌的人,都會去找晏回的麻煩。西域魔教與我爹肯定是要追殺她的。”
當時,玉天寶吓得拔腿就跑,也沒顧得上身無分文又不認路,反正是能逃多遠算多遠。
也管不了羅剎牌還在賭場,等回過神來已經人在荒郊野外。肚子餓到無以複加時,遇上了一個頭發半白的老頭。
老頭燒着烤魚,瞧着玉天寶狼狽不堪,并沒有直接熱心腸地賜一條烤魚,反倒是問起他懂不懂書法。
“我武功平平,但對古玩字畫,多少還能紙上談兵。禿筆翁說我勉強能陪聊,他就賞了我兩條魚,大概我是對他胃口了,還指點幾招我幾招易容的方法。”
當時,玉天寶被向問天的計劃吓到懂了江湖險惡,他沒敢自爆身份,只迂回了問了禿筆翁怎麽能夠躲避追捕,這就學了男扮女裝。
“可能我扮作女裝逗樂了禿筆翁,後來他也沒問太多我的來歷,資助了我一些碎銀子做跑路費。”
陸小鳳基本全都明白了,玉天寶一點都不像魔教少主。玉羅剎居然那麽溺愛兒子?總覺得玉天寶能活到今天,是yán ? wáng打瞌睡忘記派來勾魂使者了。
“只是你不知去哪裏好,往西,怕被向問天的人堵着,索性反方向來了江南。你也聽說小晏與我認識,這就來揚州碰碰運氣了?”
玉天寶一個勁點頭,他可不就是提心吊膽地往東走。聽聞江湖盛傳陸小鳳能解決麻煩,他死馬當活馬醫地找上門了。
“不過,其中一定出了什麽岔子!向問天再大本事,他與我一起偷跑,也不可分/身能重傷我爹。而且,我也從沒遇上歲寒三友,他們怎麽就要為教主報仇了。”
這盤棋,恐怕不只一個執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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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鳳有些吃不準玉羅剎的生死,照理來說,即便他重了迷藥也不會昏迷太久,說不定是被教內叛徒趁機殺害了。
當務之急必須先找向問天,以玉天寶的傻樣,他了解的情況必是不夠全面。
至于怎麽找?
陸小鳳硬着頭皮,意圖聯系上東方不敗。日月神教內部的沖突,想來做教主的想必早有計劃解決。
至于晏歸舟與司空摘星的安全問題,既然兩人去找解決割一刀的方法,聽着像是深入荒山野嶺之地。
這會不在中原也好,只要他們不是直沖西方魔教老巢,想來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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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石的帶路之下,此入昆侖幾近一路無阻。
然而,天災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大雪崩突如其來,四人無處可避地被卷入其中。
晏歸舟暗道幸而有武功護身,跌落開裂百丈冰縫,人還能沒有shòu ? shāng,但無可避免與其他人走散了。
如何找人尚且另說,關鍵是怎麽回到地面。來路被大雪掩埋,百丈冰下漆黑不見一抹光亮。
即便在黑暗中視物又如何,冰層重重,一個人走在七彎八拐的冰縫夾道,壓根不知能通往何處的未知,難免帶來壓抑的恐懼。
不知走了多久,深淵前路突顯幽綠發光植物。這些植物的分布,像是形成一條條迷宮回路。
此時,晏歸舟忽覺身後有風,猛一回頭,只見金石不知何時飄了出來。
金石來得無聲無息,好似冰川裏竄出的一只冰封羅剎。
“世人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說不定,你能誠感動天,碎裂遇龍淵的萬重寒冰。”
這一刻,晏歸舟豈能不知金石來歷有異。他管此地叫遇龍淵,聽語氣非常熟悉,難道此次雪崩在他一手策劃?目的是什麽?更重要的是宮九把什麽人給當做向導了!
電光火石之間,晏歸舟猜到了最不可能的事,“你是玉羅剎。”
金石倏然笑了,“羅剎并非我本名,只是外人送的一個代號。你們欲入昆侖腹地,我被你們的誠意打動,特地前來接引。如何,有沒有感覺很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