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獨孤一鶴不是獨自來的鹹陽,同行的還有峨嵋四秀。四人卻非來湊熱鬧的,而是葉秀珠跪求再見霍天青一面。
“聽蘇少英說,其餘三人擔心獨孤一鶴氣急廢了葉秀珠,所以說什麽也要跟了過來。”
陸小鳳打着傳信的旗號,正大光明地再次踏入兵器鋪。“具體的,我也沒多問。大概是葉秀珠明知霍天青暗中有別人,但仍想等一等,說不定他會回心轉意,反正兩人的感情也不會危害峨嵋。”
做到什麽程度叫危害峨嵋?
利用蘇少英前來助陣算不算?倘若不算,有無考慮過刀劍無眼,重傷或死都是有可能的事。
何況葉秀珠确定她能玩得過上官飛燕?那位的原計劃是要除了閻鐵珊與獨孤一鶴,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讓葉秀珠把師父給坑死了。
昨天,九十多高齡的天禽老rén ? yě趕到珠光寶氣閣,只想求留霍天青一命。
要說霍天青求財,他在珠光寶氣閣做了八/九年總管不見纰漏,本就又有天禽門等着他回去繼承,何愁沒有錢財。
“聽着天禽老人說,霍天青十來歲就離家獨自闖蕩,那遭到天禽門高層的一致反對。只給霍天青十年的時間,除非他能創出第二個天禽門,否則就必須回去。”
陸小鳳想到天禽老人的老淚縱橫,不停自責是做父親給了兒子太大壓力。
“這些年,霍天青分毫位用天禽門的人手或錢財,也曾全心全意幫助閻鐵珊打理珠光寶氣閣。直到……”
直到霍天青遇上官飛燕。
晏歸舟沒興趣分析那些糾葛,前幾日就對閻鐵珊提出處理金鵬遺寶的方法。
三七開,三贈朝廷,以免什麽官府追究;七捐出去,修橋鋪路施粥問藥,為金鵬大王與丹鳳公主修些陰德。
“等和獨孤一鶴談妥,還請陸兄跑一趟金陵霍休老宅,重新收斂金鵬大王的屍體。至于這些年閻鐵珊與獨孤一鶴的産業,那都是兩人憑本事掙的,他們想怎麽處理都行。”
晏歸舟沒想過管得更寬,欠命的已還就夠了。至于到底有無陰德福報,卻都毫不重要,反正她不會吞了拿筆錢,頂多求一個方便。
Advertisement
看一遍寶藏裏的古物,是否存在與她有緣的器物。有,打個折扣買下來;沒有,只能再繼續尋找。
這般的後續處理,想來獨孤一鶴也沒道理拒絕。
“那就這麽辦吧。”
珠光寶氣閣內,獨孤一鶴痛快地答應了下來。看起來全無傳言中的孤高剛愎,眉宇間難掩滄桑倦意。
錢財的賬好清算,但要如何責罰葉秀珠?
)
罰,倒容易,可以廢其武功。但是十幾年的師徒之情,近乎親生父女般的感情是再也回不去了。
閻鐵珊也長嘆一口氣,他最終沒有責懲霍天青,由天禽老人将其帶走。這幾天靜下來了,想起的不僅是背叛,八/九年來的一同奮鬥不全是假的。
“早知今日,當年不留那筆錢就好了。我們失信于大王,最終也嘗到了被至親至信之人的背叛,還真是天道好輪回。”
“算了,不說那些。”
閻鐵珊劫後餘生,哪怕不再年輕,也不想一個勁地追悔當年。“老鶴,你接下來有什麽安排?”
“安排?”獨孤一鶴拿出剛剛收到的兩份帖子,“你還怕我無所事事?一入鹹陽,戰帖就來了,也不知這兩人相互商量過沒有,說是請我定時間。”
閻鐵珊一瞅帖子的落款,他的頭就又疼了,慶幸自己的武功不夠高了。
“你真不拒絕?這兩場比下來,老夥計,我真怕再也見不到你了。西門吹雪一旦比劍,從不會劍下留情。再說晏老板,她……”
閻鐵珊再也不願回憶在兵器鋪裏的日子,作為被扮演的那一位,他竟是被折騰了少了幾斤肉。
“必須應下來。此次因我之故,讓峨嵋名聲受損。雖然現在舊事沒有被大肆宣揚,但世間無不透風的牆。”
獨孤一鶴自嘲地笑了,“應該感謝戰帖來得快。只要我活下來,起碼能給峨嵋多添幾年保障。”
活下來,聽着與威風凜凜毫無關聯,但要看是從誰手裏活下來。生死之戰,死你我活。能活着,足以證明寶刀未老。
應戰的消息很快就遞了出去。
作為徒弟,包括戴罪之身的葉秀珠在內,目前在鹹陽的五人都不希望師父再經生死戰。
馬秀真帶頭去勸,但被獨孤一鶴劈頭蓋臉地駁了回來。
‘我也想隐退,但遍數峨嵋,你們有誰能獨當一面,讓峨嵋震懾蜀中。隔壁青城派餘滄海,腦子不清醒又權欲極大,指不定什麽時候發瘋亂咬。
我能不再撐個幾年?你們該感謝戰帖來得剛好,以為高手是大白菜,你需要一場比試時,他們就必須會來嗎!’
“師父應了戰帖,但也請兩位見諒,凡事必有先後。”
馬秀真按照獨孤一鶴的意思,将先比哪一場的問題抛了回去。“想來兩位不會希望車輪戰上演,期間相隔數月為妙。十天後,鹹陽之約,僅能應允一位。”
“那就由莊主先請吧。”
晏歸舟選得爽快,本就是可有可無地遞出戰帖,不必争一時先後。
)
西門吹雪沒有理所當然地接了,仔細看了晏歸舟一會,确定她沒有半分勉強,這才緩緩點頭。“我必會準時應戰。”
馬秀真沒喝一口茶就走了,并未遮掩一臉遺憾。如果約戰的兩人談不攏誰先誰後,說不定這回獨孤一鶴就不用比劍了。
人走了,茶未涼透。
晏歸舟掃了一眼空位,笑着搖頭,“我猜蘇少英一定提過,那個做兵器買賣的開口易氣死人。指不定為了一争先後,她先把西門莊主氣出內傷。不用別人攪局,獨孤一鶴想立馬應戰也不成了。”
“确實。”西門吹雪單說了兩個字,也不知是承認哪一點。
他根本無需仔細回想,自打華山相遇的第一天起,一貫的少有喜怒就被晏歸舟的兩片鴿毛給戳破。更不提以一桌飽含醋意的菜,美名其曰是他所念。
“děng ? děng,你确實說誰?”晏歸舟覺得此處需要有一點小情緒,“我都全你所願了,不求道謝,你好歹誇我兩句吧。”
西門吹雪直視晏歸舟,這要他如何開口?
原本他是想誠心道謝,偏偏眼下話趕話,最簡單的話反而說不出了。
“不誇是吧?行,我不為難你。”
晏歸舟站了起來,笑着幫西門吹雪添了一杯茶,“安心喝着,安心住着,安心待戰,我騰一方清靜給你。現在就去安國寺請香,祈禱獨孤一鶴必能全須全尾、生龍活虎地活下來。”
你為獨孤一鶴祈禱,那麽我呢?
西門吹雪同樣問不出這一題,只能看着晏歸舟潇灑如風地離開,徒留他對着一杯茶低聲嘀咕,“還真舍得。”
安國寺,香火依舊旺盛。
還是在抄經的老地方,晏歸舟對着佛經寫下了一封秘信。
向問天不會因青衣樓被毀而罷手,指不定早已物色到更厲害的殺手組織。我在明敵在暗,必須知會東方不敗一番。
還有一點未曾多問,任我行有一個女兒,東方不敗又是怎麽處理的?以及江南四友是否返回hēi ? mù崖,他們最近過的好嗎,有沒有一樣被盯上?
寄出信,方能專心地上香。
晏歸舟剛剛插了香,離開大雄寶殿沒多遠,遇上了從dì ? cáng王藏殿內出的花滿樓。無需哪壺不開提哪壺,花滿樓來此,必是為安葬超度上官飛燕。
半個月過去,花滿樓看起來已無悲色,亦是恢複如常語氣。
“小晏來給西門莊主祈福嗎?本來,陸兄與我打算明早回江南,中午聽說比劍之約,他不放心西門莊主,便延遲幾天再走。”
)
“對,我來祈福,卻是為了獨孤掌門,希望他好好活着。”
晏歸舟十分誠懇,是真的希望獨孤一鶴身體健康,她才能在數月後請與之好好切磋。
花滿樓愣了愣,無奈地問,“刀劍無眼,你不擔心嗎?”
晏歸舟似是随意地撚去指尖的香灰,“擔心有用嗎?朝聞道,夕死可矣。既是成全其道,無用的憂慮便也不必多再提。”
這種口吻幾近無情。
花滿樓靜默片刻緩緩點頭。乍似無情,何嘗不是有情,也許如此反倒長久。“話是如此,我覺得小晏心裏肯定莊主能贏。将來如果……”
“将來就到将來再說。意外與明天,誰知道哪個來得快。”
晏歸舟沒讓花滿樓說完,一語成谶之類的事能少一樁是一樁。“這次事情多,還沒問西域之行的後續。玉佛的事情,瀚海老國王怎麽說?”
“此事已經徹底了結。具體是爹與老國王談的,不知兩人怎商議的,最後說定造雕一尊一模一樣的玉佛,當做什麽都沒壞掉過,以新的作為傳國信物。”
花滿樓也順勢不提什麽葉孤城,“至于我們發現的那個奇怪機關匣,朱老板給陸兄捎過信,目前為止沒有什麽新進展。
不過,他提出一種可能,機關匣不能被單獨打開。它本身就是一把鑰匙,需要bèi ? chā/入機關槽,然後才能發揮作用。”
“這種猜想也對,但要解開就更難了。我到鹹陽以後,幾乎把此地與玉佛有關的都查了一遍,毫無收獲。僅憑模糊不清的四句詩,找一個隐藏的機關地,那難度和大海撈針不差幾分。”
晏歸舟也不着急,這種謎題真是七分運氣三分天意。“緣分還沒到。有些事,命裏無時莫強求了。”
**
京城,六扇門。
金九齡剛剛接到聖旨,要從珠光寶氣閣押一批捐款回京,真是一筆數額巨大的金銀。
那頭真是有錢燒得慌,還能搞什麽捐款。他翻了翻自己的賬本,能夠揮霍的餘額怕是不足半年了。
“真想要一夜暴富。”
金九齡想起之前有青城派被打劫,後來有青衣樓被吞并。可惜兩件事都沒六扇門插手的餘地,否則僅從其中分得一杯羹,也夠用上好一段時間。“看來最近帶青字都不祥,該要紅才能發。紅,怎麽個紅法,才一步到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