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浮雪被屈打成招,委屈脆弱地蜷縮在蕭時之的懷裏。
白浮雪氣兒都喘不勻了?,腿腳還?在發顫着。
“是臣妾嫉妒皇後娘娘,是臣妾在寝室中行巫蠱之術,詛咒皇後娘娘身?體衰弱。”
蕭時之用食指輕輕挑起了?小美?人?的下巴,滿意極了?。
白浮雪咬牙切齒:“陛下明明就是在屈打成招!”
這個狗東西。
蕭時之手指夾起一章薄薄的宣紙,上面按了?白浮雪的手指印,小美?人?的另外一只手上拿着巫蠱之術用的黑色稻草人?。
蕭時之笑?意滿滿,“愛妃親口承認,怎能說是屈打成招?”
蕭時之忘不掉白浮雪剛剛眉眼帶着淚水,眸子裏全是破碎的光,明明已經難受到?了?極致,卻也不把她推開。
可愛極了?。
像極了?一只被嬌生慣養的小貓咪,比外頭那只獅子般的大貓貓要可愛多了?。
白浮雪在外面披了?一件衣服,小跑着頭也不回的離開。
好像看一眼蕭時之就會被抓去繼續折磨。
……
皇後回到?行宮中的院子,擡眼就看到?何采女?跪在花廳中間。
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擡手就給何采女?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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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采女?臉被打的偏了?過去,嘴角淌下一行血液。
何采女?顫顫巍巍地說:“奴婢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望娘娘明察秋毫!”
皇後氣的眼珠子都發紅,那麽大一個稻草人?呢?!
總不該是飛了?不成?!
皇後腦瓜子嗡嗡的疼,渾身?上下毛骨悚然。
她看着周遭低着頭的宮女?太?監,一個個都是眼熟的面孔,可一個個的面孔似乎都在陰影下變得詭異扭曲。
究竟誰是白浮雪身?邊的人?!
宮女?:“奴婢服侍娘娘午休。”
正當宮女?要靠近,皇後猛然後退了?一步,用警惕的目光瞪着眼前人?。
那宮女?吓得突然跪在地上,不知自個做錯了?什麽。
“娘娘……?”
皇後一行冷汗從眉角躺到?脖子裏。
巫蠱之物的證據究竟在哪裏……
為了?保密,那個往白浮雪床榻中放稻草人?的太?監已經被處死了?。
現在連個問話的人?都找不到?。
皇後一臉想到?哥哥的處境,臉色已經變得煞白。
不管是出現在王府面前的斷肢殘骸,還?是消失不見得巫蠱稻草人?。
都在說明同一件事——肅親王的一舉一動,皆在那人?的眼皮底下。
皇後手腳發麻,幾乎穩定不了?一國之母的端莊。
當今聖上如?今繼位一年有餘,迅速坐穩的位置,給哥哥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皇後疲憊地閉了?一會兒眼睛,靠在床榻上。
忽然感覺床上鼓出來?一塊,皇後手指翻開被褥。
“啊啊啊啊——!!”
赫然是手指大小的黑色稻草人?,上面寫着她的生辰八字。
皇後的瞳孔猛然收縮,整個人?跌倒在地上,耳邊陰風陣陣,宮女?太?監立刻進來?,一個個跪在地上聽候命令。
皇後則像見了?鬼似的不停往後退,視線完全不敢落在床鋪上。
本該在白浮雪床褥裏的稻草人?,怎麽會到?她床上?!
……
相比于皇後那邊的驚心動魄,白浮雪這邊就悠閑很多了?。
松蘿苦着臉說:“娘娘!陛下上回對您養着歌女?舞女?頗有微詞,娘娘怎麽還?不聽勸!”
白浮雪靠在貴妃榻上,邊上有宮女?溫柔搖着扇子。
暖風吹着房間裏點?的荔枝殼香,不似人?間景象。
白浮雪被蕭時之折磨的腿腳酸軟,連動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和條死魚沒什麽區別。
蕭時之一推開門,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
連李德全都要贊嘆:宮外的纨绔子弟都沒這樣?潇灑。
李德全暗示:“娘娘,陛下今日剛忙完,就來?看您了?,陛下近日公務繁忙,連奴才看着都憂心的很。”
正常妃子早就從貴妃榻上爬起來?,軟軟靠在女?皇陛下身?邊噓寒問暖。
白浮雪擡了?擡下巴,“陛下陪臣妾躺一會兒?”
宮女?們很有眼力見地,又搬來?了?一貴妃榻。
蕭時之看的額頭上青筋直跳。
蕭時之:“你——”
蕭時之坐在貴妃榻上,喝了?一口泡了?荔枝的茶水,清涼解暑,絲絲甘甜,沁人?心脾。
蕭時之從太?監手中拿來?一沉重?的木匣子,推到?白浮雪面前。
蕭時之:“京城裏的鋪子賺了?些錢,加上縮減後宮開銷,這是你應得的。”
白浮雪單手打開木匣子,裏面是層層疊疊的銀票,最下面鋪了?滿滿一層黃金。
白浮雪往貴妃榻上一攤,“臣妾不要這些錢。”
蕭時之饒有趣味看着懶散的小美?人?。
白家為武将世家這些年,把所有家當都投入到?了?邊關防守上。
看似風光無限,實?則窮的很。
白浮雪平日裏拿的那點?月錢,打點?宮人?怕是早就不夠用了?。
蕭時之心中有趣的笑?了?笑?,明明缺錢的很,非得裝出一副清高樣?子,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就好這口。
白浮雪:“金銀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臣妾現在吃穿不愁,還?有人?伺候,已經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白浮雪的話說的過于情真意切,讓蕭時之都快信了?。
這世界上哪有人?會嫌錢少?
最終蕭時之強硬地要求白浮雪把錢收下,擔心極了?小美?人?在後宮中缺錢用。
也不曉得是誰主動提出減少開支的。
就在蕭時之準備詢問今晚吃啥,窗外忽然發出一聲極為慘烈的貓叫聲。
白浮雪突然坐起來?,“松蘿,去看看外面什麽動靜。”
松蘿:“是,娘娘。”
貓叫聲慘不忍睹,聽得讓人?耳朵發麻。
白浮雪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湯圓時的慘烈景象,被人?折磨着,踢了?一腳卻不敢反抗,絲毫沒有現在上房揭瓦的霸氣。
松蘿小跑着回來?,“回禀陛下娘娘,外頭人?正在捕殺黑貓,說是帶來?了?災厄,把江南水患的黴運傳到?了?行宮裏面。”
李德全一聽“江南水患”四個字立刻看向了?女?皇陛下。
蕭時之僅緊皺着眉頭,手指不悅地敲在桌面上。
蕭時之:“愚昧不堪,雞飛狗跳成何體統,叫人?停了?。”
李德全立刻彎腰領命,帶着幾個小太?監立刻出去了?。
白浮雪跑出院子,遠遠一看到?一只瘸了?腿的黑貓掙紮地往這邊來?。
圓溜溜的眼睛被吓成了?一條豎線,叫聲極為凄慘。
湯圓站在高高的房頂上瞧着,縱身?一躍跳到?地面。
小黑貓:“喵嗚喵嗚。”
委屈地往湯圓身?上蹭。
湯圓一身?銀白色的毛發,盡顯威風,溫柔地用舌尖舔着小貓咪的頭頂。
随即缱绻,咬着小黑貓的脖子,把整只貓都拖到?白浮雪懷裏。
湯圓大貓貓:“喵。”
碩大的貓貓在白浮雪腳下來?回走着,似乎在催促趕緊把小黑貓給救活。
白浮雪用手仔細摸着小黑貓的盆骨,兩條後腿已經完全動不了?了?。
松蘿惡狠狠道?:“那群作死的奴才,好大的膽子,半點?善心都沒有。”
白浮雪摸索着,大約是盆骨骨裂,傷到?了?後腿的神經。
靜養一段時間便能好。
白浮雪把貓咪交給随行的太?醫,獎勵了?湯圓一小段肉幹。
白浮雪憂心地抱着湯圓,把湯圓的爪爪放在唇間,輕輕了?好幾遍才放下心。
“這幾日你少往外面跑,聽到?了?沒?”
湯圓喵嗚一聲表示聽懂了?。
白浮雪肆無忌憚地親親大貓貓的嘴,然後是脖子,最後将頭埋在了?大貓貓的肚子上。
蕭時之:“。”
……
誰曾想,稻草娃娃事件只是一個開頭。
整個行宮的黑貓,雖然保住了?性命,卻起了?很多風言風語。
“你聽說了?沒有?住在南邊的那位娘娘,是武将世家身?上滿是煞氣,把地下的的冤魂jsg都給打擾了?。”
“怎會如?此?那位娘娘煞氣那麽重?,如?何能夠好好服侍陛下?”
“我聽說啊,黑貓都愛往那位娘娘的院子裏跑,那黑貓可不是個吉利東西。”
“上回皇後娘娘下令捕殺黑貓,居然被那位娘娘給叫停了?,聽說還?是陛下出手呢。”
“我就說最近窗邊都有白色影子浮動,哎呀,吓死個人?了?!”
“白家作為武将世家,手上沾的人?命肯定不少,那位娘娘長期生活在宮中後宮,那是個什麽地方,人?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肯定不清白。”
“我聽說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大半夜被鬼影吓醒,哭了?好一會兒。”
類似的風言風語越來?越多,白浮雪每回到?荷花池邊上散步,都能聽到?人?小聲議論。
白浮雪:唯物主義不可撼動。
次日一早,白浮雪就被皇後給叫去了?。
整個屋子裏所有來?行宮的妃子們都挨個坐好,一看到?白浮雪事先立刻撇開。
好像多看一眼都是晦氣。
白浮雪慢悠悠坐到?了?左邊第一個位置。
比貴妃的位置還?要高上一等。
皇後慈眉善目的坐在最上首,手中撫摸着一柄玉如?意。
皇後看向白浮雪的目光愈加深邃,“白妹妹,近日睡得可好?”
白浮雪一日睡到?大中午,就算去書房陪蕭時之也是倒頭就睡。
“尚可。”
皇後:“本宮與?幾位妹妹晚上夜不能寐,白日裏擔驚受怕,真羨慕白妹妹的好睡眠,瞧着妹妹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白浮雪聽到?這蜿蜒曲折的話,頭疼的很。
“皇後娘娘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容貴妃瞪了?一眼白浮雪,語氣挑釁,“陛下日日去姐姐那裏,姐姐自然能睡得好。”
白浮雪點?頭:“妹妹言之有理,只有陛下陪着,臣妾才安心。”
容貴妃:“!”
死不要臉!
容貴妃:“姐姐的日子好過了?,妹妹們的日子可就難過了?,誰不知道?姐姐武将出身?,身?上煞氣重?的很,驚擾了?行宮早已安眠的冤魂,此刻全出來?禍害咱們了?。”
白浮雪揉捏着太?陽穴,忽然之間意識到?了?科學教育的必要性。
皇後坐在上面聽着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叫叫嚷嚷,适當開口:
“這也不怨白妹妹,白妹妹也是受害者,對不對?”
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白浮雪頭上,好像只要白浮雪點?頭,就變得讓人?更加厭惡。
白浮雪搖頭:“本宮大約不是……”
你們被“鬼”吓得擔驚受怕,和她這個長在紅旗下的好少年,有什麽關系?
就算有鬼,哪有窮鬼可怕。
白浮雪再次露出了?空空如?也的鹹魚眼神。
皇後嘴角的笑?容僵硬了?片刻,“抄佛經能安鬼魂之心,各位妹妹們需得靜心抄寫,每日謄抄十遍,方可靜心安魂。”
皇後給出的一本佛經,少說上千字,抄寫十遍,怕是要不吃不喝,手都要給抄斷了?。
夜半三更,白浮雪坐在窗前,手邊是攤開的佛經冊子。
旁邊的小太?監正在奮筆疾書,幾個宮女?替自家娘娘揉捏着肩膀。
夜深人?靜,蕭時之所在的院子已經熄了?燈,白浮雪白天睡過了?,此刻并?不困倦。
窗外立刻有一抹白影飄過。
白浮雪眼前一花,燭光顫動了?幾下。
白浮雪頓時覺得耳邊一涼,突然回過頭,只見小太?監依舊在奮筆疾書。
白浮雪:“不必字跡規整,把最上面的幾張紙和最下面的幾張紙給抄了?,中間的紙張空着不必管。”
小太?監被這通操作給驚呆了?,“這樣?可以嗎?”
白浮雪:“可以。”
上學時期誰又會認真罰寫?
窗外再次有白色影子飄過,湯圓突然睜開眼睛,大聲叫了?一聲。
小太?監被吓得筆一抖,紙上落下了?一個墨點?子。
白浮雪“啧”了?一聲,把厚重?的窗簾拉上。
什麽鬼影都看不到?了?。
小太?監的臉已經吓得慘白,“娘娘,外面好像真的有東西……”
白浮雪:“沒有東西。”
小太?監穩定心神,心裏還?在發着抖,一見到?自家娘娘安然去睡覺,心思也跟着安了?下去。
白浮雪心虛地躺在被褥裏,小聲默念:“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
蕭時之院落中,她熄滅多餘的燭火,坐在床前瞧着暗衛送來?的報告。
她小聲默念着:“……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暗衛:“陛下您說什麽?”
蕭時之默默轉移話題“把背後的人?查清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就算做足準備,江南水患依舊死了?不少人?,緊接着的大疫,死亡人?數必然會攀升。
蕭時之把報告放在桌面上,捏了?捏眉心。
李德全:“陛下,奴才在外頭添了?幾道?符咒,不會有亂七八糟的東西來?侵擾聖架。”
蕭時之:“把符咒都給撕了?,朕不需要。”
暗衛:“回禀陛下,淑妃娘娘正在屋裏罰抄佛經,深更半夜依舊未能休息。”
暗衛補充一句:“是皇後娘娘下的命令。”
又是皇後,現在不是動手解決肅親王的好時候。
若非如?此,她必然不會留着這個屁股已經歪了?的皇後。
蕭時之揮揮手,讓這些人?全部退出去。
她踩着夜色,離開院子。
她不擔心會撞到?鬼,她只想見白浮雪。
那軟弱可欺,又如?同天上明月那般皎潔的姑娘。
是她在這世界中唯一的牽挂。
年輕的女?皇站在窗口,隐隐綽綽在縫隙中見到?一個拿着毛筆的人?影。
似乎害怕極了?,又強撐着膽量。
真可愛呀,這幾日一定害怕極了?。
蕭時之眯起眼睛,把窗子往外拉開,眉眼柔和如?水。
安慰的話到?了?嗓子眼。
定睛一看,是個拿着毛筆的小太?監,背後是早已熄燈的寝室。
小太?監驚恐大叫一聲,“啊啊啊啊啊————鬼啊!!!”
蕭時之:“。”
草。
朕在擔心你害怕,你卻在睡覺?
白浮雪,你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