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司大樓緊靠着一條酒吧街。
晚上十點,正是最熱鬧的時候,為了慶祝晉升,白浮雪的小組在這邊聚餐。
光影交錯間,立着一個高挑的女子,手中的啤酒瓶已經空了一半了。
白浮雪搖搖晃晃地走出卡位,眼睛中全都是不清醒的迷茫。
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已經被酒精熏得失去了聚焦,高跟鞋在玻璃地板上搖搖晃晃。
身後的同事一把将白浮雪扶起來,被她甩開。
白浮雪在這家公司,已經四年了,從大學實習就來這邊上班。
為的就是那位漂亮的像個狐貍精的少東家,在大學演講後對她的一句鼓勵。
白浮雪扶着牆壁,身上的小黑裙子早就被酒水浸濕,黏在身上。
她腦子混混沌沌,往盥洗室走去,高跟鞋一個不穩,就拐角撞入人懷裏
酒吧的燈火閃爍,将兩個人的臉照的五光十色,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浸滿了生理性的淚水,在酒精的作用下,後腦勺一陣疼一陣熱。
“你……”白浮雪抓住她的衣領,眯着眼睛看過去,眼睛裏委屈極了。
她對面的女人靜靜地站在那兒,挺括的西裝把她整個人襯托地冷漠極了,一雙鳳眼黑得像是個深潭。
也好看極了。
蕭時之蹙眉道:“松開。”
白浮雪抿着嘴,小裙子上的酒水滴在黑絲上,看上去奇怪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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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浮雪抓住她的胳膊道,“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像極了個失戀小可憐。
蕭時之身後的人了然,互相對視一眼:
少東家又惹上桃花債了?
蕭時之:……?
醉醺醺的白浮雪扒在她身上,咬住她的脖子,道:
“蕭時之,你給我升職,就是為了把我調離總部吧。”
“你好狠的心。”
蕭時之平日裏最不愛來這種地方,剛剛是聽說白浮雪在這邊辦離別聚會,才來瞅瞅。
還沒進去,就見着這姑娘醉成了個傻子。
蕭時之被她咬得一個皺眉,把她推開了些,
“公司在擴張,你可以獨立帶團隊了,在總部只會……”浪費你的才華。
白浮雪直勾勾地看着她,腳步一個踉跄,就把人給抵在了洗手池和鏡子間。
蕭時之被壁咚在了狹窄的空間中……
心跳聲咚咚咚。
讓兩個人的脖子和耳垂都變得紅潤。
白浮雪嘶啞軟糯道:“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是因為你才來這家公司上班。”
蕭時之當初在大學裏說,會親自帶她,教她,說得比表白還動聽。
結果入職了,根本就沒有蕭時之的影子。
直到上個星期,少東家重新進入公司,一個照面後,就一封郵件,把人送去了偏遠地區開展新項目。
白浮雪被糊裏糊塗地忽悠來,又被糊裏糊塗地忽悠走。
蕭時之對身後人道:“我送她去酒店。”
總助趕緊道:“我送她去吧,這萬一遇到了什麽危險……”
不等她說完,蕭時之半抱着白浮雪,剛剛還鬧鬧騰的小家夥,被蕭時之一抱着,頓時乖巧地和小貓似的。
白浮雪的那雙桃花眼水光潋滟,直溜溜地瞧着蕭時之,也分不清有沒有喝醉。
客房中的氣氛旖旎,酒香味混雜着雪松香,黑裙子的拉鏈松了。
實在是勾引人得很。
蕭時之在白浮雪的目光下,輕輕吻在她的嘴角。
“沒丢下你,我一直在看着你呢。”
小姑娘貓咪似的扶着她的肩膀,半點力氣都用不上,高跟鞋擦過了蕭時之的小腿。
正當蕭時之奇怪白浮雪怎麽不說話時,她遙遙一看。
身.下的白浮雪呼吸清淺,早就醉得睡了過去,手指用力抓住蕭時之的一片衣角。
眼下青黑一片,也不知每日加了多少班。
……
白浮雪再次睜開眼睛時,後腦勺已經沒有宿醉的頭痛,就連身上的小黑裙子也不見了。
周圍也不再是她熟悉的酒吧,而是個滿是灰塵的木質房子。
腳下搖搖欲墜,她正踩在一個晃晃悠悠的凳子上。
再一看,身上是素白色的齊胸襦裙!
凳子不穩,白浮雪猛然抓住面前的布料。
啊!
凳子随即倒地,她的脖子險些挂在了那白绫上,全靠雙手撐住身體——
白浮雪瞳孔猛然收縮,白绫死死勒在她脖子上。
劇烈的窒息感,讓她臉色發紫,眼前白一陣黑一陣——
她雙臂用力,略微将身子擡起一點,整個人瞬間跌在地上。
疼得讓她一個驚呼,全身的骨頭都散了架了。
白浮雪穿書了。
她加班摸魚,看起來很努力,其實都在看小說。
小說的名字是《暴戾帝王的小寵妃》
不折不扣的虐文,小說的主角本是先皇的貴妃,先皇死後,被觊觎她的新帝給搶走了。
雖是搶走了,但新帝根基不穩,為了朝廷內外,不能把主角迎接回後宮,只能關在冷宮中任人欺淩。
後去了後宮中,新帝周圍的美人就更多了,主角沒有被好好保護,自然過的要多慘有多慘。
罰跪,潑髒水,喝加了料的酒,放貓去抓,落入池中……
主角整個就是個斯德哥爾摩體質,新帝勾勾手指,就颠颠兒地上去了。
這純潔的小白花從來不說自己多慘,被一路虐後,終于HE了。
白浮雪氣得熬夜加班看完,順便騙點加班費,對外都說對公司殚精竭慮,蟬聯最佳員工。
原本以為是火葬場,結果啥也沒有。
活該被後宮女人們糟踐死。
小說主角和白浮雪同名,新帝的名字……和她的空降上司同名。
要不是有這層關系在,白浮雪也不至于靠看文治好低血壓。
白浮雪想起了醉酒後,把她送回酒店的蕭時jsg之……
低聲罵了一句髒話。
狗東西。
冷宮中白衣白裙的小美人兒站起來,銅鏡中的她膚白唇紅,顧盼生姿,雖已經二十有二,在後宮中算是老姑娘了,也不掩嬌嗔和春光。
怪不得先皇和新帝都愛極了這副柔弱的皮囊。
房梁上的白绫在白浮雪的脖子上留下了殘忍的紅痕,讓這副美人兒變得更加支離破碎。
她将白绫扯下來,扔到一邊,走到院子裏。
院子裏的荒草叢生,遠遠地能看到宮裏的黃瓦紅牆,柳條輕飄。
一切浮華和奢靡和冷宮沒有一點關系。
院中有一口小井,井口邊上站着一個小丫鬟。
小丫頭小臉煞白,腳下顫巍巍地站在青磚上。
“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娘娘随着先帝去了,奴婢也不能獨活!”
那小丫頭心一橫,直接跳進井裏。
白浮雪一眼就瞧見這小姑娘,剛好是最漂亮的二八年華,伺候在原主身邊許多年。
她想也沒想,直接沖過去一把拉住了松蘿的手腕。
白浮雪本身沒什麽力氣,整個人弱風拂柳弱的和春天裏的枝條差不多。
手指死死扒在井邊,好不容易才将這丫鬟拉上來。
白浮雪白皙嫩滑的手掌此刻被血肉模糊的不成樣子,脖子上的紅青色痕跡更加叫人害怕。
這一副被虐待過的模樣讓誰看了?不心碎了一地。
松蘿驚魂未定,立刻跪在地上行禮,“奴婢見過娘娘,娘娘您——”
娘娘活着她就活着,娘娘死了她也沒有活下去的念想。
松蘿眼巴巴地瞧着自家主子。
白浮雪:“我不想死了。”
為了古代所謂的貞潔就去死,從小受盡了平等教育的白浮雪只覺得荒唐極了。
在冷宮不好嗎,冷宮裏沒人打擾,不用加班又不用面對領導,每天睜開眼睛就是綠油油的院子。
她沒過過宮裏娘娘奢華無度的生活,只求這不用加班能過幾天舒坦日子。
松蘿眼睛裏閃爍出一絲光,“娘娘終于想通了!白家滿門忠烈,現在新帝的黨羽污蔑成叛國亂賊,正是命懸一線的時候!”
松蘿不免痛心疾首,白家生她養她,如同再造父母。
“娘娘,娘娘可要三思呀。”
白浮雪輕輕嗯了一聲,她此刻自身難保,白家在整個朝廷中地位斐然,輕易動不得。
如今被打壓至此,也依舊是個龐然大物。
哪能比得上她一被逼得自盡的可憐女子。
松蘿眼淚不要錢地從眼角滾落下來,心疼地拿着手帕,擦拭自家娘娘手腕上的沙子。
一邊擦一邊扇着自己的臉,被白浮雪制止了才放下。
“你沒有錯,我救你是應該,好好的長相,容不得這般作賤。”
……
新帝緩緩睜開眼睛,面前是堆積如山的奏折,旁邊一總管太監彎腰俯首。
“回禀陛下,貴妃娘娘邀您去禦花園賞花,這日頭漸漸偏了,荷花開的正是嬌媚的很。”
李德全甜言蜜語,小心地揣測聖意。
蕭時之将毛筆擱置,狹長的丹鳳也靜靜望着皇宮的東北角。
李德全:“陛下這就起駕?”
蕭時之在宮女們的伺候下換上了一身常服,金線滾邊,長發被一根金龍簪子固定,高挑的身形将一身墨綠色衣裳襯托得更加挺拔如竹,貴不可視。
嘴唇不染而殷紅,美如絕色,卻無人敢窺探。
她是這大夏朝的女帝。
剛登基,便勢不可當,無人敢試其鋒芒,只是那區區白府實在是惱人頭疼的很。
李德全在旁邊吹風道:“白家仗着自個兒是武将世家,越發不将陛下放在眼裏。”
蕭時之坐在步辇上,眯起眼睛看旁邊的太監滿口跑火車。
直到那部臉在禦花園西邊轉了個彎,這就要去太液池邊上。
蕭時之冷淡的瞥了一眼旁邊的太監,“路走錯了。”
李德全立刻跪在地上,小心道:“貴妃娘娘在前頭等着您呢。”
夏日炎炎,太監的後背全部被冷汗浸濕。
若不是收了貴妃娘娘的銀子,誰敢在陛下面前放肆?
貴妃娘娘也争氣,是陛下最寵愛的妃子。
蕭時之:“白家滿門忠烈,被污蔑成叛國罪行,整日在朝廷上被攻讦。”
年輕的女帝微微嘆了口氣。
“去冷宮瞧瞧白家的女兒。”
李德全心裏驚了一口氣,這京畿重地,怕是要變天了。
步辇起駕,轎夫的動作很穩,蕭時之頭上金龍吐珠的步搖,僅僅是輕微顫動。
夏日炎炎,金色的霞光照在她臉上,竟然比那快要落了山的驕陽更加明亮。
……
容貴妃長久不見陛下來,聽到身邊人禀報是去了冷宮那邊。
當場就把手中做樣子的荷花撕碎扔進了太液池裏。
荒唐!
陛下去見那種小賤人幹什麽!
勾引了先皇,現在在勾引陛下,簡直是不要臉極了!
蕭時之半眯着眼睛看那破落的院子,越來越近,喃喃自語:
“白浮雪那性子,任人揉捏,住在這地方怕不是要一根白绫自盡得了。”
“那小白兔似的,在這後宮裏怕是被吃的連渣都不剩。”
李德全順應女皇的話,附和道:“白貴妃性子恭順謙和,純善難得,不怪乎先皇會那般厚愛。”
說白了就是離開皇帝活不了。
蕭時之不置可否,她不喜歡那樣的姑娘,縱使再美麗,也不過是依附人的菟絲子。
結果還沒進小院門口,一聲巨響,差點驚擾了聖駕。
美人兒聲音脆響:“你家貴妃沒人陪,同本宮有什麽關系?”
一奴婢惡狠狠道:“明明是你這個狐媚子勾走了陛下,還好意思在這裏說?!”
美人兒反駁道:“你家貴妃娘娘的工作就是伺候好皇帝,連本職工作都做不好,有什麽用?”
容貴妃身旁的侍女被說的愣住了。
整張臉憋的通紅。
白浮雪冷笑道:“工作做不好就知道推卸責任,你家貴妃就這等水平?”
白浮雪不顧身邊松蘿的勸告,張口就道:
“不就是去賞荷花沒有陛下陪着,她往荷花池裏跳,陛下這不就來了麽。”
“幹一行愛一行,連這種水平都沒有,我真擔心她哪天也被關到冷宮裏!”
李德全在外面聽的心驚膽戰,他一個奴才臉都吓白了。
此等驚世駭俗,白浮雪的膽子也忒大了!不怕白家受牽連嗎!
反觀皇帝本人,蕭時之微微點頭。
覺得很對。
蕭時之側頭去看烏泱泱跪在地上的衆人,奇怪:“她說的不對嗎?”
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