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死局與群毆1
汪瞳離開上海的前一天晚上，再次約了江星星吃飯。
飯局過半，她催他回去：“班長，你怎麽還不走啊。”
“幹嘛，嫌我煩啊，我偏不走，等你什麽時候想跟我回雲南了，我再走。你那天可把我吓到了，罵了雲南一個晚上。”
“證明我記憶力挺好，這麽多年的事還沒忘記。來，幹杯！”
兩人碰杯對飲，幾次互敬之後，都有了醉意。
江星星趴在桌上，仰着腦袋醉意朦胧的盯着房頂上的燈出神，流光溢彩、奢華璀璨，這個世上，每一團華光的底下都有一片黑暗。
汪瞳打着酒嗝，傻呵呵的笑：“沒想到我們倆……是酒……酒逢知己千杯少，江星星……你還是這麽能喝。”
“你也是，可惜大學的時候沒跟你喝過幾次酒。”
兩人酒意正酣，但孫主管的電話打斷了汪瞳與江星星的告別飯局。她無奈的接了電話。
“喂，江星星，你在哪兒，剛剛發你微信怎麽不回？”
“不好意思，孫主管，我在吃飯，沒注意微信。有什麽事嗎？”
“合作方拿來一部小說，170萬字，給你兩天時間看完，大後天做個評估彙報，再寫個審讀意見交上來。”對方的聲音很急切。
“170萬字，兩天？是書還是電子版……電子版兩天看完？太緊了吧！其他人一起看嗎？”170萬字讓她喝了酒的頭腦有幾秒鐘的清醒。
對方似乎對她的态度不滿意：“這是給你機會，只有你把170萬字看完了，才有機會進一步談，你自己不知道争取嗎？莊總器重你，特地點名要你看！”
“我知道了。”她挂了電話，哀嘆，“今晚不用睡了，170萬字兩天看完，眼睛都要瞎了。”
汪瞳插話：“你同事呢，難道不能分開看上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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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是合作的機會不大，其他同事不願意看，孫主管就派給我了，回回都是這樣，這背後的門道我已經摸清了。”
剛開始的時候，她也曾以為是機會，想着多做少做是不一樣的，但吃過幾次這樣的虧，她已經不再這麽“單純”了。
“江星星，與其這樣吃啞巴虧，不如考慮我之前的提議，跟我回雲南，不虧待你。”
汪瞳舊話重提，他是心疼，心疼江星星明明人品、能力都可靠，為什麽這幾年運氣這麽差？竟被人欺負到這種程度！
江星星呵呵笑，掩飾內心的苦楚：“你要我跟你去雲南，我去了能幹什麽？你是要結婚的人了，我去了不是自找麻煩嗎？所以，堅決不去！我要紮根在影視行業，将來我還要自己做編劇，把自己的小說改編成電視劇，讓看不起我的人都對我羨慕嫉妒恨！來，班長，喝酒！”
她又飲了一大杯。
“那我等着，等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請我吃飯，我要向所有人宣布，著名女作家江星星是我的好朋友。”
“那是當然，到時候想吃什麽随便點，我付賬！我要把以前發生的所有故事都寫出來，讓所有的讀者替我記住，我自己再忘記。怎麽樣，這個想法不錯吧。”她不遺餘力地跟汪瞳耍貧。
汪瞳的手機震動，他瞄了眼，拒接了。
“誰的電話？”
“未婚妻的。”他鎖着眉頭，不欲多談。
“美女吧，拒接美女的電話太不憐香惜玉了。你們都要結婚了喂。”
“門當戶對而已。”他說的輕描淡寫，話外之意就是毫不在意。
江星星不會傻到問他不喜歡為什麽還要結婚。
她很羨慕汪瞳，至少他曾那樣深戀過李思雨，他全力以赴的愛過她。
她呢。阿禮、九班長、毛毛，她都是傻乎乎飛蛾撲火一樣愛過，結果呢，短暫卻一點不輝煌，燃燒了自己都得不到的愛情。
“我曾經愛過你：愛情，也許
在我的心靈裏還沒有完全消亡，
但願它不會再打擾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悲傷。
我曾經默默無語、毫無指望地愛過你，
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
但願上帝保佑你，另一個人也會像我一樣地愛你。”
她借着酒意，完整地背出了這首詩。應情應景，他們同是天涯傷心人。
“詩嗎？誰寫的？”
“普希金的《我曾經愛過你》。”
“好詩。”他默默飲下一杯酒，轉頭認認真真的看她。“江星星，我明天就要走了，也許以後就不會再來上海了，也不會再聯系了。但我放不下你，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她不會多情到認為他喜歡自己，他們都是心有所屬的人。
“如果你不愛你男朋友了，就去找九班長吧，和九班長在一起。如果找不到他，我幫你找，發尋人啓事。如果你還愛你男朋友，就去雲南把他找回來。哪怕分手，也要當面說清楚。不要逃避，雲南沒那麽可怕，你也沒那麽膽小，都過去那麽多年了，你怎麽會怕呢！”
江星星苦笑：“我恐怕答應不了。好多年沒見過九班長了，估計他早就結婚了。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雖然現在沒分手，但總不能冒着劈腿的風險去找有婦之夫吧。”即便沒結，她也不會去找他。早就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
“那就把你男朋友搶回來。愛就搶，不愛就分手，總要二選一吧。別活得這麽喪，別像我，等了這麽多年眼睜睜看着她嫁給別人。”汪瞳借酒吐真言，他不想看到江星星活得這麽自苦。
“你以前不是告訴我，只要思雨過得好，和不和你在一起都無所謂嗎？”
“那是以前，那時候她和童話那麽好，我以為他們會一直在一起，哪裏想到他們會分手。”汪瞳仍有些耿耿于懷，“我要是早知道他那樣對思雨，說什麽也要把思雨給搶過來，讓思雨和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氣死他。”
呵呵。江星星趴在桌上笑個不停，如果生活真的有這麽簡單，她又怎會到了今天這步田地。
汪瞳醉了，絮絮叨叨不停：“可惜，思雨沒和我在一起。可惜啊可惜！江星星，我心累了，等我結了婚，就不來上海了，不見你了，我要過好生活、新生活，忘掉她，忘掉以前。你要保重，保護好自己，不要再踩進爛泥裏了……”
她久久的趴在桌上，好似睡着了一樣。她以為已經逃離很久了，其實她一直眼睜睜看着自己身陷沼澤裏，越掙紮就陷得越深。
現在是，曾經也是，她要怎樣才能改變處境？
毛毛，你到底怎麽了？你這樣什麽都不說、不聯系，難道是想利用雲南休假的機會來和我冷暴力分手？
我看不透你，不了解你，覺得我們越來越疏遠了。
江星星握着手機，倍感無力。她打過毛毛的電話，但一直關機。
他們在這盤死局裏對峙。她累了，盤不活這棋局。
從寧蒗泸沽湖返回麗江的山路上，大巴中途停車休息，毛皓宇心神不寧的握着手機，遲遲不願開機。
馬愛靈被颠得吐了一路，她蔫蔫的靠着椅背，睜開一只眼打量毛皓宇，将他的猶豫、糾結、茫然統統收歸眼底。嘴角彎了下，她就勢歪在他的懷裏，用女孩子特有的奶音撒嬌：“毛毛，我胸好悶，頭痛，難受！”
“別說話，小心又吐了。我給你按按太陽穴，閉眼睡一覺。”
“毛毛，你真好。”口鼻間都是他的氣息，讓她陶醉得永遠不願離開。
幾天前，在從麗江開往泸沽湖的車上，她也同樣的暈車了。只不過那時的毛皓宇遠沒有現在這麽關愛她，他能做的就是遞水、遞紙巾、拍拍後背。一直到了泸沽湖的大落水村，哪怕坐船環島游，她故意倒在他懷裏，他也不過是關切的問幾句，保持了距離。
有時候，她弄不明白這個人，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意圖，也默認自己的追求，不主動也不拒絕，讓她誤以為馬上要唾手可得了，偏偏他又閃得遠遠的。他是在玩游戲，還是徘徊在她和江星星之間難以抉擇？也許她需要再加一把火。
毛皓宇專注地為馬愛靈按揉額頭，她因難受而揪起的眉心讓他想起了三年前，川藏線上一路高反的江星星。那時候，她也是這樣難受，吐個不停，抿着嘴不願說話。
這兩天，他特地關了手機，就是為了躲她。馬愛靈偷偷接過江星星的電話，他知道。接電話不需要密碼，只要輕輕一劃就可以。但删除電話記錄卻需要密碼，他只要看一眼通話記錄就知道發生過什麽。
他不怪馬愛靈，畢竟那天晚上，是他沒有拒絕。
那天，在大落水村坐完船，他們入住了裏格半島，晚上的時候，去了當地摩梭人家吃特色晚飯，那家的老祖母以為他們是情侶，問他們什麽時候結婚，将來要幾個孩子，還說了不少祝福的話。
他不想馬愛靈難堪，沒有澄清。也許這就為那晚定下了基調。晚飯後，他們去篝火園，與來自四面八方的游客一起參加篝火晚會。等到篝火燃起來的時候，所有人一圈一圈的圍着篝火跳舞，在擁擠的人群裏，馬愛靈緊緊拉着他的手，依偎着他，後來情不自禁的在喧嚷人流裏摟上了他的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