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誠意
玉傾臉色變幻了半天,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依靖平王爺之見,該當如何?”
靖平王爺雖然在這場角逐中占了上風,臉上卻也沒什麽得意之色:“歷來巫女,都是與洪國共存亡的。眼下,有一小撮反朝廷的不明人士在暗中行動,希望玉巫女能夠開天壇祭神明,向神明祈禱洪國的清明平安。”
玉傾硬梆梆笑了一聲:“固所願爾。”
“相對地,我也會私下裏派人手幫玉巫女尋找越公子。不過,……”靖平王爺頓了頓,又道,“給玉巫女提個醒,在尋人這方面,暗門其實要比我們更加便利得力。”
暗門一向有自己的情報系統,而且是各國的情報系統中最完善最健全的,幾乎各國稍有些名氣的人,在暗門中都被挂上了號标注着詳盡的資料。另外,除了情報外,暗門還引以為傲的,便是暗殺。
只要你給出一個人,以及他的身份地位。就算你不清楚他目前身在何方,暗門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他的所在地點并一舉擊殺。
這也是為什麽靖平王爺之前相請暗門幫助尋找玉傾的原因。暗門的尋人嗅覺,或許因為它的隐秘性而不為外人所知,但靖平王爺身為皇室中人,一向知道得清清楚楚。
“我聽到他們拒絕王爺的請求了。”
“是的,所以,他們也可能會拒絕你。錢南望的心思從來都很少人琢磨得透,他似乎什麽都按照自己的喜好而來,與我們都不同。對本王而言,洪國是最重要的存在;對玉巫女而言,眼中只看得到越公子。而對錢南望來說,”靖平王爺淡淡道,“至少目前為止,我還不知道他到底看重什麽。我只知道,凡是別人看重的,只要有可能,他都極想在那個人眼前将之破壞完全。”
玉傾心裏“咯噔”一下。
靖平王爺對錢南望的形容,她在現代不是沒有耳聞。在現代有一個詞形容這種人——“變态”。
不會,錢南望也是這種人吧……
玉傾心裏沒來由地想起幾次與錢南望說話的情景,以及他對越傾國的那種執着。
雖然後來自己将越傾國帶入巫女府中,但之後偶爾巧遇幾次錢南望,他看着越傾國的眼神仍舊像一只毒蛇盯着食物一般。
那眼神,怎麽想怎麽不像是一個人對着自己意中人的樣子。
“多謝王爺提醒。”
靖平王爺微微一笑:“雖然知道玉巫女十之j□j不會接受本王的追求,但我們還可以做關系不錯的盟友,不是麽?”
就是說,在一定程度上,其實,兩個人完全可以成為互惠互利的關系。
不過,其實,一直以來,巫女一脈和皇室原本就應該是這種關系吧?
只是玉傾因為對皇室的偏見與先入為主的厭惡感,一直都沒有認同這種關系。
但現在想想,其實,靖平王爺,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的盟友。
尤其是在這種局面下。
玉傾對靖平王爺回以一笑:“靖平王爺所言極是。巫女一脈與皇室,本就是同根相生的關系。”
靖平王爺坦然一笑:“玉巫女說得不錯。”
“那王爺,我就先回府了。”
靖平王爺有了幾分遲疑:“現下情勢不明,不若玉巫女在本王府上歇息一下,天明之後,本王再派人送玉巫女回府如何?”
他這話純是好心,玉傾卻想着客棧中的幾個人,不知道他們天亮後發現自己不在房中會緊張到何種程度。
靖平王爺看出了玉傾的想法,道:“玉巫女是在擔心那幾個同伴麽?不若本王派人将他們一同請進王府,天亮再随玉巫女同去巫女府,如何?”
玉傾思前想後,雖然覺得這倒也是一個辦法,但她不知為什麽,就是不想自己那班人與靖平王爺罩面,或許是內心中那點防備之感還沒有完全消除吧——便搖了搖頭:“還是不用了,我現在也沒什麽心思休息,所以倒是有一件事相請靖平王爺。”
“何事?”
“不知靖平王爺能否陪我去錢南望的府上?”
靖平王爺微微一怔,随即便反應過來,玉傾這是打算去請錢南望出手相尋越傾國。他看看外面漆黑的夜色,道:“玉巫女對越公子還真是上心。”
玉傾淡淡一笑:“既然王爺與錢太醫的人在深夜還有往來,錢太醫現下并未安寝也說不定。我們此時去拜訪,應該不算唐突。”
深夜拜訪什麽人,其實都稱得上唐突了。
但玉傾既然不把這些條條框框放在眼中,又一向我行我素慣了,再加上她的身份超然,便是要夜訪皇宮,別人也指摘不出什麽來。
當然,前提是夜訪,不是夜探。
靖平王爺放下手中溢着茶香的杯子,笑道:“深夜來訪,還望錢門主不要見諒。”
錢南望眉角微微一動。
靖平王爺稱他的是錢門主,而非錢太醫。
而且,之前他數封加急信件,請求相尋巫女大人。
可是,現在玉傾與跟他來登門拜訪了。
以靖平王爺的城府,就算是自己的拒絕得罪了他,他也不可能幼稚到帶着巫女大人前來問罪的地步。
所以,是額外有什麽事?
錢南望看看玉傾微垂的臉,心下不由冷笑一聲。
或許,這次前來拜訪的主角,是她才對吧?
所為的,大概,是那件事?
“不知巫女大人與靖平王爺深夜造訪,可有何事?”錢南望心下揣度,面上卻絲毫不露聲色。
玉傾只是看着手中那盞茶,對錢南望的問話聽若不聞。
她很不喜歡錢南望,不論是他看人的眼神,還是他做事的方式。
雖然知道給人扣标簽的作法而不好,而且也幼稚。但現在錢南望在她的心中,确實被标上了“變态”兩個字。如果不是因為越傾國的話,她實在不想見到這個人。
靖平王爺微微一笑:“錢門主日前曾對本王說,門中人都有任務派出,因此對本王尋找玉巫女的請示愛莫能助,本王倒也能理解。當然,事後也證明原來是本王白擔心一場,倒是讓錢門主見笑了。”
錢南望忙站起身。
他雖然是太醫又是暗門門主,但無論哪一個身份,都不過是為皇室服務的。雖然他暗地裏無論做什麽都是憑自己的好惡,可表面上的禮節問題,他還得遵守。
“當時确是門中人都有任務在身,而且巫女大人是神之使者,洪福齊天,自然不可能會有什麽差池。”他的話說得倒是冠冕堂皇,到底是有任務還是沒有任務,總歸不過就是他一句話。
靖平王爺笑道:“錢門主見外了。不過現在巫女大人倒真是有請求而來了,不知道錢門主能否通融則個?”
錢南望忙施禮道:“巫女大人與王爺有話吩咐便是,卻說什麽通融不通融?當真是折殺下官了。”
靖平王爺看了看玉傾:嗳,該你了,總不能讓我把你的請求也說了吧?
玉傾放下手中的杯子,輕輕道:“也沒什麽,就是前幾日我哥與我走失,現下我心中甚是挂念,想相請錢門主幫忙尋人。”
錢南望面上露出詫異的神色,道:“越公子的下落,巫女大人若想知道,一蔔便知罷?何勞用得上我們這些粗人。”
玉傾垂了眼睛:“你只說幫與不幫罷。”
那占蔔之術,确實很靈,當初她便是靠着這個蔔到了韓丹的大概方位,一路奔波,最後又機緣湊巧到了京城的。
可是,那占蔔之術,有個前提。
不能蔔自己——及自己愛上的人。
所以,在對越傾國動心的那一刻起,她的占蔔之術,對越傾國已然失效。而韓丹雖然不受情愛之限,卻附于越傾國身體之上。
不然,何勞用得到錢南望與靖平王爺?
只是這些話,也不必他們知道。
錢南望此時卻一反之前的态度,爽快至極:“幫!自然會幫!巫女大人的事,下官萬死不辭。”說着叫了一聲:“穆石!”
黑衣的穆頭領出現在門口,頭低垂,臉冷漠,一身的冰冷氣息拒人于千裏之外。
錢南望道:“巫女大人的事,你務必要細心去辦,知道麽?”
穆頭領沒有說話,只恭身領命。“
回府的馬車車廂內,靖平王爺與玉傾相對而坐。
“巫女大人,本王有個疑問。“
玉傾擡頭:“王爺是想問為何我不用蔔術去查我哥的下落吧?“
靖平王爺微微點頭。開始玉傾向他求助時,他尚沒想到這個問題,只是适才在錢南望那裏時,錢南望提出了這個疑問,他才想到。
畢竟,巫女的巫蔔之術據說無所不能。
玉傾唇角微彎,但面上的微笑越不見得有多少:“若是換了一個人,我倒也能蔔出他的所在。這件事,目前為止,可是只有你知我知。”
靖平王爺微微一怔,随即便猜到了玉傾話裏的幾層含意:
換了一個人,便可蔔出。但只有越傾國不能,是麽?為什麽只有他不能?想想越傾國現在的身份,靖平王爺便領悟出了第一層意思。巫蔔之術,不可用于所愛之人身上。
但這應該算是巫女巫蔔之術的秘密吧?如何能輕易說給別人知道?所以,巫女大人的第二層意思便是:這件事,天下唯有你我知道,這說明,我對于兩人合作,已經拿出了一定的誠意。
接下來,靖平王爺也要表現出他的誠意才能與巫女大人真正合作。
什麽誠意?
對于現在的玉傾來說,最好的辦法,莫過于早日找到越傾國。
體會到玉傾話裏的這些含意時,靖平王爺微眯起眼睛。
他一向知道玉傾看重越傾國,也一向知道玉傾任性妄為,行事從不合常理,更知道她對越傾國情深到了什麽地步,雖然他本身并不懂情愛。
可是,他仍舊沒想到,玉傾居然為了能早點找到越傾國,為了表露她與自己合作的誠意,就這樣輕易将巫蔔之術的弱點告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