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重創
小婢倒并不懼怕,道:“越公子這般出衆的人品,如何倒來為難我一個小女孩兒家?”
夜舞冷笑道:“好毒辣的身手,好快捷的應變,好小的女孩兒家。”
小婢笑道:“公子謬贊,小女子愧不敢當。現下我們同囚一處,還望諸位瞧在我家主人面上,不要為難我罷。不然等下我家主人遣人來放諸位時,若我有所損傷,怕諸位對我家主人也不好交待不是?”
秋百合聽着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那小婢卻毫無懼色,現下這密室裏被關得久了,心裏不由越來越有些怒意,道:“好利的一張嘴。”伸手扼住她咽喉,冷聲道:“若不想死,便快放我們出去。不然我手下一用力,你的命就沒了。”
那小婢雖然呼吸困難,但卻顯然并不害怕,只勉強出聲道:“若是……死于……此地,有諸位……作伴……也值得很。”
秋百合手上加力,小婢忽然斷斷續續又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秋姑娘,莫要……以為別人……不知你……的秘密。”
秋百合心中不由一震,想到自己的出身來歷,手下竟不由松了一松,那小婢逃出生天,雖然穴道被點動彈不得,卻仍舊大聲嗆咳起來。
秋百合立即反手又扼住她咽喉道:“又要耍什麽花樣?當真以為我殺不得你?”
那小婢卻學了乖,立刻道:“你放開手,我便肯放人。”
秋百合松了手。
那小婢立刻揚聲叫道:“來人哪!來人哪!快來人哪!快把翻板打開啊!我掉到下面來啦!快來人放我出去啊!”叫了數聲,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那小婢又道:“你看,不是我不肯放你們出去,我在這裏叫了這麽久,都沒有人聽到,根本毫無用處。”
秋百合見她如此戲耍于自己,心下不由大為氣惱,正要再出言譏諷,不防旁邊越傾國溫和的聲音道:“這位姑娘不知如何稱呼?”
那小婢笑道:“姑娘倒不敢當,婢子不過是主人家的一個下人罷啦,大家都叫我小靈來着。”
越傾國道:“靈姑娘如此硬氣,對你家主人又實在忠心,着實讓人佩服得緊。”
小靈道:“越公子這話說得倒是差了,其實婢子哪知道什麽忠心不忠心,實在是不知道出路,不然我一向怕黑,哪裏會肯被關在這種地方,早就想辦法出去啦。剛才幾位也見到了,我拼命向上面喊人來救,可是上面根本聽不到我們的話。”
越傾國卻不理她的花言巧語,聲音一如平時的溫文:“只是我們也是有要事在身的人,如果靈姑娘不放我們離開,我們也只好略施些手段,還望靈姑娘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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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靈“咯”地笑了一聲道:“大男人來欺侮小女子了,羞也不羞?你們自己那麽想出去,就自己找出路咯。我說了我沒有辦法,你們還偏不信,偏要來逼迫于我。”
越傾國道:“只怕靈姑娘這樣小小女子,心思活絡起來卻遠比我們這些人加起來還要厲害,所以在下也只能冒犯姑娘了。”
小靈笑道:“越公子,男女授受不親。你當着巫女大人的面說這種話,也不怕巫女大人生氣麽?”
玉傾淡淡道:“哥,這方面我倒沒什麽好辦法,不過若你們說來,我倒也能照做。這裏四周黑洞洞,叫得再大聲別處也聽不到,如此說來這倒是個逼供的好地方。”
夜舞道:“這想法值得一試,只是這裏并無刑具,倒想個什麽辦法才好?”
越傾國道:“越某身上常帶着各色藥粉,此時倒是可以試上一試。”
玉傾一展愁容:“這倒是個好法子。哥你身上有什麽不致死還讓人不好過的藥粉沒?”
越傾國道:“也有,不過你最好也不要沾上。”
玉傾聞言,直接扯過小靈的衣裙,只聽“哧啦“一聲,已經被她拉下來一大片。小靈猝不及防,這時才有些慌亂,失聲叫道:“你要做什麽?”
玉傾冷哼一聲,手上用力,又扯下來一片布來,将自己的兩只手包好。雖然巫女百毒不侵,但對于毒以外的藥品是否仍是如此,她自己也不清楚,所以還是準備萬全些好。
黑暗裏越傾國遞給她一包藥粉,道:“将這藥粉直接灑進她衣服裏便可。”
玉傾雖然不知道是何藥,但仍舊接了過來,依言将那包藥粉全部抖進小靈的衣裙之內。
那包藥粉卻是越傾國所制的一包能讓人發癢的藥。平時朋友互相玩笑時,用手搔對方的癢,對方都會下意識閃躲開,只因那滋味雖然讓人忍不住發笑,但實則難受無比。現下越傾國所配的藥粉,卻比那種情形更為讓人難以忍受,玉傾将之抖到小婢的衣物之內,只過得片刻,那小婢便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只是她現在穴道被點,根本動彈不得,更無法用手去搔。想強忍住,那種感覺卻難受得比刀砍劍刺更甚,就像是數萬只小蟲同時在身體裏游動啃咬。
這邊玉傾聽到小靈笑了一陣之後,便嗚嗚哭了出來。那聲音蕩在空落落的漆黑密室之中,久久不散。她心下雖有些恻隐,也猜得到她現在定是難受至極,但想到靖平王爺的這番布局,竟然将自己這些人全設計其中,喬容更是生死不明,心下便又硬了起來,不去理她。
小靈哭了一會兒,又笑了起來,到最後時笑時哭,竟似已有些癫狂,哭與笑全混在了一起,含糊不清,只覺得越來越有些凄厲之感。夜舞在一邊忽道:“你若受不住,便快快将出路告訴我們,不然,定要你将所有的痛苦滋味遍嘗一遍。”
小靈此時只覺得心都要從身體裏跳動出來,全身癢得似乎身上所有的器官物件全都不在自己身上一般,聽到夜舞此言,她先是開口罵道:“你們這般……殺千萬……的狗賊……早晚我家……主人……咯咯……會……哈哈……殺了……嗚嗚……你……嗚嗚……們……”,說到這裏,已是抵受不住,忍不住讨饒,“衆……位大……俠,巫……女大人……饒……饒了我罷……嗚嗚……我……我放你們……哈哈……放你們出去……咯咯……。”
越傾國聽得她這斷斷續續的聲音說到這裏,便又遞過一個紙包來,對玉傾道:“将這藥粉也灑到她身上罷。”
玉傾依言将粉包裏的藥粉都灑到小靈身上,小靈的哭笑之聲漸漸弱了下去,但竟夾了j□j之聲,到最後反而呼起痛來。
玉傾不解其意,卻聽得身邊越傾國溫和的聲音:“此時的痛,可遠比适才的癢要舒服得多罷?忍一時便過了,靈姑娘還是快快指名出路吧。”
玉傾這才知道,原來那解藥并非直接解麻癢之效,而是以痛代癢,雖然越傾國說只是一時之痛,但想到他這樣作法,顯然實非什麽真正的溫和人物。他平時那樣溫文爾雅,其實下手根本毫不留情。
玉傾反手解了小靈的穴道,道:“姑娘,想再和我們像之前那樣閑扯必不可能,姑娘還是早早指明出路罷。”
小靈穴道一被解,便即動了動手腳。她被點穴道的時間不短,現在手腳都已有些僵硬。秋百合怕她黑暗之中有什麽手腳,也不管她衣裳之上是否還有那些餘藥存在,欺近她身,冷冷道:“快放我們出去,不然适才的滋味定教你重新領教。”
小靈亦不敢再有什麽小動作,一言不發摸到壁邊,四處摸了摸,摸到一處微細的小劃痕,黑暗中也看不到她做了什麽,只聽到頭頂“嘩啦”一聲,亮光從上方照射下來,卻是那地面重又開啓。
幾人見到重見天日,都忍不住心內歡呼一聲,秋百合便道:“巫女大人,我們出去罷。”
那小靈不知又弄了哪裏,速度之快竟讓人看不清楚,地面緩緩上升,不多時便已經上升了幾丈。幾人便躍上花廳,轉首看看,卻看到小靈仍舊站在囚室下面,不言不語。
現在既然逃出生天,再想起小靈之前的行為,幾人都不禁有些佩服小靈那時的機變果敢,若非現在這種敵對情況,小靈的所為倒也不失為一個出衆女子。
夜舞突地一揖道:“适才唐突了。靈姑娘所為實在稱得上巾帼,在下佩服。”
那小靈轉了個身,對于衆人竟是不理不睬。
身處險地,衆人倒也不敢多留,全出了花廳,四處望去。花廳之中卻除了自己這邊幾人外,再無別人,适才那些婢女仆衆,一個個全都不見蹤影。
幾人向外奔了丈餘,忽然見到居然已經被包圍起來。一衆鐵甲兵威風凜凜立于四周,個個精弓利箭,氣勢逼人。
那架勢,竟似要把衆人立斃當地一般。
玉傾直到此時還想不出靖平王爺何以這般大膽,居然要置自己于死地。以巫女與洪國的關聯,若說是別國會下此毒手,倒還情有可原,現在靖平王爺居然行此昏招,難道是嫌洪國命長了不成?
夜舞奔向前面,朗聲道:“巫女大人在此,你們還不快放下手中弓箭?難道是想謀反不成?”
那些鐵甲兵顯然是只奉了上面的命令前來殲敵,至于敵人是誰他們并不清楚,如今見到夜舞說出這話,雖然心下并未相信,但也不由得有幾絲懷疑猶豫,那氣勢便弱了幾分。
夜舞低聲對玉傾等人道:“你們快走。”說着用力一推玉傾。
玉傾借力便向箭圈外飛去,其餘幾人反應也極迅速,随着玉傾的身形躍去。
那些人眼見幾人要脫身而出,紛紛放開箭弦,立時箭如雨下,但終究慢了一步,玉傾雙手向身後揮出,一股靈力發出,化成透明的罩子,将箭雨齊齊擋在外面。
衆人落到圈外,眼見又一撥箭雨又射了過來,幾人心裏急着退走,便邊退邊擋,夜舞長笑一起,抓住一支射來的長箭,反手一擲,那長箭在一個鐵甲兵身上透胸而過。原本他鐵甲罩身,堅不可摧,但夜舞這一箭竟沿着他鐵甲連接間的縫隙射入,直接将他釘于地上。那些鐵甲兵見到夜舞這手,不由心下驚駭,齊齊後退了幾步。
玉傾不願在這裏耽誤時間,正要退走,卻發現這一番耽誤之時,竟然又有一群鐵甲軍現身,重新将她們包圍了起來,不由眉頭緊皺,心想:“若是這般沒完沒了,我們可脫身不得了。”
但不論如何,就算是硬拼,此次也定要沖殺出去才行。正要咬牙硬沖之時,忽然發現面前鐵甲軍微有騷動,随即那些鐵甲軍向兩邊分開,中間讓出了一條路,路上施施然走過來一個嬌小女子,正是之前同困囚室的小靈。
小靈此時容光煥發,哪裏還有半點在囚室之時的萎靡之态?她直接走到衆人面前,手裏捧着一面三角令旗,揚聲道:“此令旗可號令三軍,退三軍于瞬息間。主人有令,将此令旗作為聘禮,交于巫女大人。”
她這話一出,幾人心下既驚且怒。
靖平王爺此舉甚是明白,若玉傾等人收了令旗,他便會退下伏兵,但同時玉傾也要嫁與他為妻;若玉傾不收令旗,那這些人勢必傷在箭雨之下,只怕活命也甚是困難——這明明白白便是威脅。
玉傾怒道:“靖平王爺這可是撕破了臉皮來逼婚麽?”
小靈笑道:“巫女大人此言差矣。我家主人一向仰慕巫女大人得緊,何來逼婚二字?況且我家主人儀表堂堂,便是配巫女大人也不差了,巫女大人何樂而不為?”
玉傾尚未答話,秋百合已經冷哼一聲,忽地伸手來抓小靈托着令旗的手腕。
小靈向後急退,秋百合那一抓便落了空。小靈笑道:“我可以将秋姑娘此舉視為挑釁麽?”
說着她令旗一揮,脆聲道:“放箭!”
立刻又是一輪箭雨襲來。
玉傾雙手揮出,放出靈力,罩住了大半的人,雖然仍有長箭射入,但已是零星幾支,夜舞等人随手擋拂之下,便擊退了長箭。只是玉傾靈力并非源源不絕,這些鐵甲兵卻不知有多少,而且随時可能會再出現新的鐵甲兵,到時只怕衆人還是難逃厄運。
夜舞顯是一早便已看出場中情勢這樣下去必然對自己不利,在這輪箭雨一過,下一輪箭雨尚未發出之際,先搶到了玉傾身邊,将她向外大力推出,叫道:“快走。”
玉傾借他之力,重又向外飛去,餘人也随她而去。那些鐵甲兵紛紛張弓放箭,箭雨緊咬着她們的身形追去。
玉傾重又發出靈力,擋住箭雨,卻不及防仍有一支長箭居然破靈力而過,直直向她背心射來。
玉傾身在半空,想躲閃已來不及,眼看就要被那支長箭洞穿,忽然斜刺裏一個紅影撞過來,卻是夜舞看到情勢危急,已來不及救援,便直接撞開了她半空中的身子。
只是夜舞這舉動無異于将自己送到箭尖那,那長箭何等尖利,立刻從他後背射入,前面鑽出,直直的透過右胸而過。他受這一箭,再無法把持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筝一般直接跌向地上。
玉傾雙腳一着地,便望向夜舞,眼見他跌落下來,不由驚呼一聲,秋百合反應迅速,已然閃身過去,接住了夜舞。夜舞臉色煞白,那一箭雖然沒要了他的命,但眼見中箭處鮮血不斷洇出來。他自知這箭并未傷及心脈,不然此時自己哪有命在,但他吸氣不進,一陣猛烈咳嗽,想來定是傷到了肺,急忙揮手在傷口附近點了幾處穴道,血流稍緩,只是亂軍之中,倉促間哪有時間上藥?
玉傾憤恨向那長箭來處望去,卻看到遠遠之處站着一個紫衣玉帶,長發飄飛的男子,右手執着一個巨大的造型奇特的長弓,左手搭箭,卻未射出,只看向這裏。雖然距離遙遠看不清面目,但那長弓玉傾卻是見過的,正是之前屠城之時靖平王爺所用的那一把弓。
那紫衣男子見到此箭雖未傷到玉傾,但卻已重創了夜舞,似也頗合心意,見玉傾眼望過來,便收了弓箭,遙遙對着這邊作了幾個手勢,轉身而去。
那小靈見到主人的手勢,便于重重鐵甲軍後揮令旗喝道:“主人有令,收兵放人,一盞茶後重行追擊,屆時下手再不容情,一律格殺勿論。”
那些鐵甲軍聽得號令,紛紛向後退去。玉傾等人見到這些鐵甲軍讓開了一條路,又聽到小靈的話語,便扶起夜舞,匆忙間向別院外面退去。
鐵甲軍因得了號令,倒也并沒有繼續追擊。但這些人想到小靈所說一盞茶後便會重來,哪裏還敢停留,只一口氣狂奔出去,眼見離得那別院已遠,才将将停歇下來。
越傾國将夜舞前胸透出的箭尖拗斷,從他身後将長箭抽出。雖然已經點過穴道,仍是血湧而出。越傾國取出一包傷藥,塗在他的傷處。
玉傾眼見他臉白如紙,竟然一點血色也沒有,心下不由頗為擔憂。
這些人心下既不再像之前那般緊張,心思便活絡起來。秋百合失聲道:“糟了!喬公子還在別院之中。”
她這話一出,玉傾才想起喬容還未救出。自他被靖平王爺命人擡走後,便再未見到他本人。雖然其後亦有人說過他已清醒,但現下這般情勢,只怕也是兇多吉少。
夜舞嘴唇微動,聲音低沉:“無妨,我們再回去救。”
玉傾道:“你傷成這樣,如何還能亂動?”
夜舞道:“那也不能扔喬醫仙一人在那邊罷?何況從昨夜到現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們根本都還是一頭霧水,靖平王爺突然翻臉不認人,所為何來?我還真沒聽說哪一朝哪一代的神佑之國裏皇室居然敢向巫女出手,更遑論逼婚。不回去問個明白,難道就這樣糊裏糊塗離開?”
越傾國忽然道:“此時就怕我們想回去,也是不成了。”
衆人都不解其意,順着他眼光看去。卻看到來路上黑煙沖天,紅焰舞動,靖平王爺的那所別院,早已經被裹入大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