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白玉紫毫
玉傾瞳孔收縮了一下:“你要殺了這裏所有的人?”
男子笑了:“如果你站我這邊,我當然會放過你們兩人。”
玉傾垂目不語。
琴師在後面催促:“少主。”
玉傾在心底思量了一下,擡頭道:“我不會讓你動這裏的人。”
她關心的,除了自己和秋百合,最重要的,是韓丹。
韓丹的靈魂。
在韓丹的靈魂可以脫離國師的身體之前,國師,不能死。哪怕賭上一切去對抗面前這個未知的男子,她也一定要這麽做。
男子眯起了眼。
玉傾道:“琴音七煞,五步斷腸。仙音沐過,換骨重生。卻不知道七煞門何時投奔了夜國?”
那琴師表情紋絲不動。
玉傾緊盯着藍衫男子,口中道:“百合,将筝取來給我,可好?”
秋百合舉步上前,琴師忽地出手阻攔,秋百合與他瞬間交手數回合,忽地長袖一揚,琴師攔擋不住,後退幾步,秋百合回手一抄,将筝抱于懷中,退回到玉傾身側。
玉傾微微一笑,道:“想來你也知道,百合于百花會上,先受了嚴重的內傷。”否則,何至于見面不過數招就被你拑制?說着接過筝,平放于桌面上,雙手微擡,覆于弦上。
藍衫男子作痛心狀,道:“你真舍得與我相鬥到底?”
玉傾道:“那要看你的意思了。你若能放過這場中人,我自然可當此事從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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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師略有些急,道:“少主。”諸般布署,只為今日,如何能因為面前這一身份不明的小小女子就輕易放過?
藍衫男子卻不理會他,只稍思量了下,笑道:“那就依小傾兒好了。不過,要小傾兒答應我個條件方可。”
“什麽條件?”
“等此間事畢,過幾日我們找個時間聚聚吧,如何?”
“好。”說着将筝推過去,“那就勞煩兩位把場中諸人的禁制解了罷。”
藍衫男子裝傻:“這攝魂之音只能控制他們一刻鐘的時間,片刻之後他們就不再受我們所控,自會醒來。”
“然後五步斷腸,是麽?”玉傾冷笑。
他們趕在禁制消除之前動手,不是擔心場中人能再活下去,只是怕這些人醒轉過來後會有人發出信號召集外圍的軍隊戒嚴,阻礙他們離開。
“小傾兒既是仙音門的人,便一曲仙音為他們解了禁制,也未嘗不可吧?”藍衫男子仍舊心存試探之意。
世人皆知,七煞門與仙音門,是江湖中僅有的兩個以樂馭力的門派,偏偏走的相反的路子,一個以樂殺人,一個以樂救人。
據說,七煞門與仙音門的兩位創始祖師,本是同門師兄弟。但這話是真是假,無人能知,大家只知道,自建立伊始,數百年來,這兩個門派便一直泾渭分明,從未有過什麽交往或者沖突。
玉傾淡淡道:“他們不配。”
藍衫男子噎了下,苦笑道示意那琴師取了古筝解除禁制。
琴師雖然一臉的不樂意,但主命難違,也只得勉強取過古筝。
玉傾卻又突然道:“慢。”說着走到國師面前,雙手合十,再飛快作了幾個手勢,然後雙掌齊齊推出,輕落在國師的肩上。随後略停了會,眼中又現出那種似悲似喜的神情,緩緩收回手來。
藍衫男子眼中現出驚異,道:“千音除咒手。小傾兒,你對他如此不同?”千音除咒手乃是仙音門的高深武功,但不用于傷人,只用于幫人清心定神,護人心脈。
這手勢一出,便坐實了玉傾确實出身仙音門了。
七煞門的琴音,可攻人可傷人,亦可控人心神,奪人神智。而再由他們自己下手除去禁制的話,雖然受控之人不會再落得五步斷腸的結果,但七煞門消除禁制的方法有點類似于以毒攻毒,受控者在禁制被除的同時,身體多少都會受些損傷。
而千音門則與七煞門相反,雖然同樣是以琴馭力,但卻旨在護人救人,千音除咒手便是其中最出名的,可幫受控之人完全消除解除禁制時的副面傷害。
玉傾坐回自己的席位,淡淡道:“兩位可以開始了。”
琴師看向藍衫男子,見到他授意,便坐到桌邊又開始彈奏起來。
秋百合也坐了回去。
場中諸人漸漸回過神來,就他們而言,适才只覺得筝音琮琮,劍舞眩目,竟然神為之奪,整個人似沐浴在琴音舞姿中暢游了一番,哪知道自己在生死線上繞了一圈。此時回過神來,竟有不少人叫起好來。
藍衫男子微微一笑,又是深施一禮,便同琴師退回了夜國的使團位席之上。
餘下的選手一個個上場,玉傾卻再無心看下去,眼神游移不經意便又落到了國師身上,思緒也不知不覺飄遠了,她并不在意藍衫要找自己談些什麽,自己身上想來有太多他為之疑惑的地方,當初的毒藥,此時的身份以及出現在百花宴上的因由,而這些,同樣也是自己要向對方發問的。
再回過神來時,樂之比試已然結束,那把“綠意”正橫放在藍衫面前,顯然是他勝出了。藍衫看到玉傾的目光,忽地又對她妖嬈一笑。玉傾淡淡轉過頭,卻正與靖平王爺的陰鸷目光對上,內裏的尖針似乎比往昔更是尖銳。
樂的比試已過,下一場便是詩文之會了。
所謂詩文之會,其實不過就是事先指定題目,之後所有參賽者都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再從中品評出一二三等罷了。
獎品亦已由宮女托盤而出。
是一支羊脂白玉的紫毫筆,筆尖如錐,一看而知并非凡品。
玉傾眼角掃過,突然心下激蕩,手也微微顫了一下。
那支筆,她認得。
一個陰謀的陷阱,一場血腥的厮殺,最後一次黑暗中的任務。
當那個如花般的少女将這支筆交上去時,她怎麽也沒想到,任務完成後等着她的,會是一場非人的酷刑。
恥辱,背叛,血腥,痛楚。
幾年前的那個夜裏,會有誰知道,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就這樣一身體驗過洪朝所有的酷刑,最後,被挫骨揚灰?
那個一生都被人設計,從不曾為自己活過的少女,在求人将那個心上最重的秘密剔出腦海的時候,是否已經明白,至她死時,都再不可能體驗到那陽光般的溫暖?
那個原本該活得恣意的少女;那般原本會芳華盛開的年紀——她的心中,是痛恨,還是認命?
越傾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