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越傾城
玉傾雖然生長于現代,對那些女子見客出行需掩面一類的古禮并不在意。但這樣幾次三番被請除面紗,心下未免會生不悅之感。
“玉姑娘,雖然此請突兀。但是,還是請玉姑娘能除去面紗片刻。”
“國師大人,您該知道您的請求對于一個女子來說已經無禮至極了吧?”
國師溫和一笑:“玉姑娘,至于原因……請恕不能明言。”他站起身來,轉身背對她而立,慢慢道,“玉姑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不想過問玉姑娘的,不論您的來處,您的際遇,您的身份。所有的一切,自承于人以及被人逼着承認,那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我與玉姑娘雖然僅有兩面之緣,但卻感覺得到姑娘心底的那份驕傲,這份驕傲不同于與玉姑娘同行的另外那位姑娘的清高孤傲,而是滲入骨髓中的不可輕亵。
他轉過身來,“玉姑娘,此時此處只有你我二人,抛去世俗身份不論,不知姑娘可否答複一句,為何,我在姑娘的身上,感應到淡淡的巫女大人才具有的氣息?”他的笑容依舊溫潤如水,言語依舊溫和似風,但話中的含意,卻犀利如劍,直刺人心扉!
玉傾豁然起身,雖然明知白紗罩面,卻仍舊背過身去,生怕國師看到自己面上的起伏。
半晌,玉傾的聲音才又響起:“這與國師大人一意要小女子除去面紗有關麽?”
國師微微垂目,道:“姑娘此舉,當可稍解我心中疑惑。”
玉傾轉過身來,舉手取下面紗。國師面前,立刻露出一張嬌柔婉轉的俏臉來,一時間只覺如新月清暈,又感覺似花樹堆雪,原本當初罩着面紗時便有體态輕盈儀态萬方之感,此時面紗一去,竟恍然讓人覺得她身周輕霧漸籠,觀者似真似幻猶在夢中。只那雙眸子,雖然瑩然有神,隐有光彩流轉,但卻帶着幾分清冷幾分漠然,才讓人醒悟眼前亦是塵世中人,而非天上神女。
國師難掩臉上驚色,輕輕道:“果然,果然如此。”聲音極低,也唯有玉傾與他相隔甚近,聽力又極好,才聽清了他這句喃喃自語。
玉傾正欲開口相詢,忽覺一股與現在格格不入的生人氣息傳來,不由擡頭望去,卻見一人正自j□j另一邊走來。看到來人那張富有特色的正氣國字臉,玉傾省起這人正是宮宴上的錢太醫,也正是今天來拜訪的另一個主角。
看來有人難耐寂寞,獨自尋來了。
國師轉首看到錢太醫,臉上神色不變,眉眼間卻微微一沉,道:“玉姑娘既有客來尋,本國師便先行告辭了。”說着也不待玉傾回話,轉身從另一邊離開。
玉傾道:“國師不與錢太醫同行麽?”
雖然溫和依舊但卻讓玉傾聽出幾分冷漠的聲音傳來:“本國師與他,不熟。”
玉傾噎了下,看了看馬上走進亭中的錢太醫,又看看桌上的面巾。錢太醫剛剛肯定是見過自己的臉了,現在是該罩上面巾還是不罩?想了想,還是沒有拿起面巾,只對錢太醫施了一禮,道:“适才與國師大人說起明日秋風會的事,竟慢怠了太醫大人,還望太醫大人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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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無語。
玉傾心中微詫,擡眼望去,卻看到錢太醫正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那目光落到她身上哪處,哪處便登時讓她感覺似有滑膩的毒蛇在游動般,不由在心下生生打了個冷顫,一股不知名的懼意居然悄然而生。
玉傾輕聲提醒:“錢太醫?”
錢太醫收回眼來,卻沒有理她,只坐在桌邊順手取過桌上的杯子,略飲了起來。
玉傾忍住了将将出口的話——那杯子,明明是适才國師大人用過的吧?
錢太醫卻又擡眼看她,看了一眼,又垂目去看手中的杯子,輕輕伸舌頭在杯邊上舔了一下,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絲暧昧的神情。
玉傾垂下頭去,坐在桌邊,身上卻覺得相當不自在。
以錢太醫的神情看來,定不是把這杯子錯認成自己的了。用着滿身風華的國師的杯子,臉上還有意無意露出那種暧昧……玉傾不願再想下去,哪怕與國師只有兩面,就算韓丹未曾附身于國師,她也不願将那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與面前這個一臉正氣目光卻滑膩似蛇的人牽扯在一起。
錢太醫再沒說話,玉傾心下這樣胡思亂想着,忽然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可是那些思緒卻還是在腦中翻騰着,并沒有止歇。
迷糊中,似乎有人輕聲說了什麽,玉傾只想能好好睡一下,完全集中不了精神去理會。
漸漸地,頭越來越低,就快伏在桌上了。
忽然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玉傾。”
玉傾激靈了一下,清醒過來,猛一擡頭,才發現錢太醫正坐在桌對面緊盯着她。看她此時擡起頭來,他眼中竟泛起幾分失望幾分放松幾分莫名的情緒來。
玉傾晃了晃頭,這時才覺得完全清醒,歉意地道:“不知怎的竟然差點睡過去,竟然在太醫面前失了态,真真是抱歉。太醫大人剛剛說了什麽?”
錢太醫自從亭外走過來時,就給她一種緊繃身子随時準備狩獵的大型貓科動物的感覺,但他現下卻完全松弛下來,淡淡說了聲:“無事,只是想對兩位姑娘說些明日秋風會上的事。既然國師已經說過了,那我就告辭了。”說着起身離開,竟是連一句虛言都不多說。
玉傾看着錢太醫的身影,微低頭。
适才她被國師的那番話擾亂了心思,一直未曾完全平複。錢太醫過來後,身上隐隐帶着香熏的味道。
那香料,名為“沉海”。
“沉海”是一味名貴的香料,不僅香氣淡雅隽永,更可貴的是它有安撫人心神的功能,讓人哪怕在心緒不寧之時,也能漸漸平複下來,放松心神,乃至不知不覺中放下戒心,悄然入夢。
而自己,還真的,就差點“悄”然入夢而不自知。
不愧是時刻與藥物打交道的太醫,手段之高明,幾無人能出其右。
在自己半睡半醒之際,那個一臉正氣目光如蛇的錢太醫,究竟是想探知自己的什麽事?
适才并不知道,這時細細回想起來,思緒朦胧的那段時間,那個太醫,曾在她的耳邊,狀似無意般幾次輕叫着一個人的名字。
越傾城。
幾次叫着這個名字,都看她毫無反應,最後才呼了她的本名——“玉傾”,終于使她在半夢半神游的狀态中徹底清醒過來。
越傾城?他為何要如此這般試探自己?
越傾城?那究竟,是何人的名字?
突然,腦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完全炸裂開來,一陣強烈的疼痛淹沒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