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皇上在花廳
美酒佳肴上桌, 芷煙便将自己本就很單薄的衣服往下扯了扯, 露出了大半個渾圓的肩膀。這在楚慧和芸宛看來都是有辱斯文之舉,她們幹咳幾聲, 假意垂下頭去開始品酒,不願擡頭看一眼, 動作出奇得一致。
不過芷煙卻是不甘寂寞的, 她伸手搭上了楚慧的肩膀, 便想着往她懷中鑽去。
楚慧還沒有什麽反應,芸宛反而先急了, 她着急地用扇子挑開芷煙的手, 臉上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說:“芷煙姑娘不要這麽心急, 如今美酒在杯, 美人在懷,好事就在眼前, 可以循序漸進地慢慢來。”
芷煙卻會錯了意,她還以為是自己冷落了芸宛,才惹得芸宛不滿。“雲公子不要心急嘛, 芷煙一定可以伺候好兩位公子的。”
芸宛一下子被杯中的酒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楚慧一把将芷煙推開, 開始為芸宛拍背:“雲兄,你沒事吧?”
“... ...”這下子輪到芷煙傻眼了,這兩位公子看起來不像是來逛青樓的,反而像來這裏昭告一些東西, 她頓時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倒了一杯酒,豪邁地幹了下去,喝完,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開口問,“聽口音兩位公子也是京城人士,怎麽還是頭一回來我們風月樓呢?”
“家中管得嚴,未考上秀才之前不放我們出來尋歡作樂。”楚慧如此說道,這樣既能回答芷煙的問題,也可以很好地解釋她們在這裏的行為為何異于常人。
“原來如此!”芷煙心中的大石放下了一些,又開始殷切起來,“兩位公子,讓芷煙為兩位斟酒吧?”
這下子可不好再拒絕,芸宛将手中的酒杯遞了過去:“有勞芷煙姑娘了。”
酒過三巡,芷煙已有了幾分醉意,她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來青樓純喝花酒的恩客,酒量還很好。她捧着已經空了的酒壺,口中還在不斷說:“兩位公子,繼續喝啊!”
芸宛見她真的醉了,這才起身拿了一條沾水的手帕直接要去給楚慧擦衣服,臉上還帶了點不高興:“公主身上都染上了脂粉氣,得好好擦掉才是。”
“這麽不願意讓別人碰我?那以後我的衣服上都染上你的香氣好不好?”
楚慧還壓低了聲音,調戲了她幾句。
芸宛頓時面紅耳赤,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公主,你... ...你瞎說什麽呢?”
雖然楚慧很喜歡看芸宛這副羞赧的模樣,但是現在畢竟是風月樓,不是慧鑫殿,所以她還是收斂了幾分,沒有再繼續調戲芸宛:“好了,不逗你了,別害羞了,待會兒有人進來看到了不好。”
“咳咳——”芸宛輕咳幾聲,端起桌上的一杯涼茶灌了下去,消了消自己臉上的火,“公主,我們現在是不是要出去看看?”
“不用。”楚慧擺了擺手,“這個地方不錯,視野極好,我們借窗子往外看一看。”
楚慧話音兒剛落,芸宛便“啪”地打開了離自己最近的一扇窗子,向外看了一眼,又迅速将腦袋收回來,一下子将窗戶關起來,臉上還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你這是看到什麽了?”楚慧十分好奇,打算去推離自己近的那扇窗子。
“公主不要!”芸宛一下子撲到她懷中,攔下了她,“公主,我剛剛好像看到皇上了!”她趴在楚慧懷中,半擡起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盡顯迷茫。
“父皇?”楚慧愣住了,“父皇怎麽會來這裏?”
芸宛輕輕搖了搖頭,說:“我也不清楚,但是剛才我不可能看錯。”
楚慧的臉色變得十分嚴肅,她想了想,将芸宛扶正,說:“你先留在這裏,我出去看看。”
“等一等!”芸宛伸手拽住了楚慧的胳膊,“公主,還是我出去看看吧。公主要是出去,難保不會被皇上認出來,我卻不一樣,恐怕我站在皇上面前同他對視,他也認不出我是誰。”
芸宛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可楚慧哪裏舍得讓她出去冒險。雖然自己被認出來的可能性更大,但就算自己被認出來又能如何,父皇又不會舍得罰她,可要換成芸宛就不一樣。想到這裏,楚慧再次将她摁在椅子上:“你還是留在這裏吧,一會兒她的酒應該醒了,要是把我留下來,你不怕她再往我身上蹭?”
“... ...”這還真是個世紀難題,芸宛頓時糾結起來,最後占據上風的是藏在心底的那點兒小心思,“那公主一定要小心點兒,別讓皇上認出你來。”
楚慧笑了笑,沒有再多言語便推門走了出去。雖然父皇出現在這裏的确令人驚訝,可要是他真的發現了自己,該臉紅的也不是自己啊。真想不到父皇一大把年紀了,居然還有這麽好的興致出來逛青樓。要不是芸宛一向仔細,她都懷疑芸宛是不是看錯了。
... ...
離開了芷煙的房間,楚慧還以為自己要費好大的功夫才能找到父皇,卻沒想到剛從二樓下來,就看到了在一樓花廳中欣賞美人舞姿的皇帝陛下。
“... ...”楚慧看着盯着美人目不轉睛的父皇十分無語,她順着皇帝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了在花臺上跳舞的白衣美人。美人的确很美,弱柳扶風,一腔含水的眼眸中似有化不開的哀愁。都說這樣的女人最能獲取男人的愛憐,現在看來果真如此,連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都不例外。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皇帝找了借口來風月樓看看美人也無可厚非,不過也只能如此了,他總不能将一個青樓女子帶回宮中封妃。至少在那白衣美人依偎在皇帝懷中之前,楚慧都是這樣認為的。可是當皇帝招了招手,将那白衣美人攬入懷中的時候,楚慧暗道不好,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要是真的這樣,只怕朝堂又要不太平了。
“公子,您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就在楚慧滿心緊張地偷看皇帝的時候,耳邊突然出現了一個嬌媚的聲音。
楚慧被吓了一跳,險些将手邊的一盆富貴竹打翻在地,她手忙腳亂地将那盆富貴竹扶起來,還要為了僞裝自己調戲那姑娘:“自然是因為沒有遇到姑娘你。”
靈月的聲音更大了:“哎呦公子,您可真會說話,既然如此,那就讓靈月陪您吧?”
大約是靈月的聲音太大,驚動了花廳裏的那位,那位還施舍了一束目光過來。楚慧吓得身體緊繃,渾身僵硬,幾乎同手同腳地跟着靈月往二樓走:“靈月姑娘相邀,在下自然恭敬不如從命。”
皇帝原是被靈月的聲音所吸引,看到楚慧作男兒打扮的背影一時也沒有多想,又很快收回了目光。他現在的注意力幾乎都在淩嫣身上,本來只是看畫像上七成的相似,想過來看看聊慰相思,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淩嫣本人居然與... ...與她那麽像。
“這位爺可是看中了我們淩嫣?只可惜我們淩嫣只賣藝不賣身,您要是真的看上了她,就讓她給您唱支曲兒,跳支舞?撫琴下棋喝酒也都是可以的。”風月樓的鸨母可不認識皇帝,她可記得之前算命先生說過,淩嫣是他們風月樓的貴人,将來的際遇貴不可言啊,她自然不會随随便便讓人沾了淩嫣的身子。
皇帝掏出了一疊銀票,說:“我要替她贖身!”
鸨母被這一疊銀票亮花了眼,她差一點兒就忍不住伸手上前去拿了那銀票,可一想到算命先生說的話,她又覺得就這樣把人交出去對不起她這麽多年投注在淩嫣身上的心血。念幾次,鸨母忍痛拒絕了那疊銀票,說:“這位爺,這銀票我們不要,淩嫣也不能贖身!”
皇帝來逛青樓的事傳出去可不好聽,他本來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可沒成想這風月樓的鸨母如此不識趣。不過淩嫣此人,他今日是一定要帶走的。今日他出來沒有帶任何一個侍從,連一向不離身的陳福都沒有帶來,所以要說什麽做什麽只能他自己主動。這花廳人多眼雜,他定然不能直接在這裏暴露身份,便朝鸨母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單獨給我唱支小曲兒。”
“這成,嫣兒還不快去準備!”鸨母頓時喜笑顏開,将銀票一把搶到了手中。
“你也一道去!”皇帝又說。
“這... ...要是爺不嫌棄,那奴家就一起去!”鸨母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但沒想到這位款爺能看得上自己,此時的她完全沒有多想。
進了雅間之後,還沒等淩嫣和鸨母開口,皇帝就将随身的令牌扔在了桌子上,開門見山:“朕今日是一定要帶淩嫣走的,你若是答應便開口要銀子,若是不答應,朕就派兵将這風月樓拆了,到時候她還是要随朕入宮去。”
鸨母雖不認得那牌子,可普天之下敢自稱為“朕”的除了皇帝之外沒有其他人,敢在京城之中冒充皇帝的人也實在不常見,她當即吓得跪在了地上,還不忘順手拽上了淩嫣:“奴家有眼不識泰山,沒認出皇上您來,還望皇上恕罪!”
淩嫣的身子微微一顫,她怎麽也沒想到眼前這人便是皇帝,是幹爹所說的那個人。
“起來吧,朕今日來也不是為了治你們的罪!”皇帝叫她們平身,“淩嫣,你可願随朕入宮?”
想到幹爹對自己的囑咐,淩嫣緩緩擡起頭來,堅定地說:“淩嫣願意随陛下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