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體雙魂?”狐之助有些懵逼, 它在來到延歷寺以後,沒過多久就找借口偷偷溜了出來,寺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事它也不知曉,還是說……是八岐大蛇在近些年挑出的倒黴蛋?
而且, 既然能夠看中別人, 也就說明, 八岐大蛇并非是執着于一定要穿越回神代去改變自己死于素盞鳴尊殿下劍下的事實, 祂能夠從這樣非生的狀态中還能夠控制住它狐之助,有了足夠的能力幹涉現實,也就說明, 複活也是真的有那個可能的……
不過, 這和它也就沒有太大關系了。能夠去為“森川久”那小子說話, 就已經是出乎了它自己的意料了, 至于那位陌生人, 還是看他自己的運道吧!
“是啊, ”八岐大蛇鮮有地表露出些許的興趣來:“似乎其中一方一直都沒有清醒過來, 被另外一方壓制, 看他那樣子,也不像是知曉自己身體裏的問題。”
“可惜, 雖然挺有意思的, ”八岐大蛇笑着低聲道:“可如果連今晚的禍劫也過不去, 那就說明他也就如此了。”
“這, ”狐之助當然知道八岐大蛇現在的狀态不怎麽好, 全盛時期沒什麽可以阻攔祂, 但如今,感知距離祂最近的延歷寺也是一件需要耗費精力的事情,它有些疑惑道:“禍劫?是今晚寺院那邊出了什麽問題嗎?”
“最澄那老和尚當初将自己的寺院選址在這個地方, ”八岐大蛇冷哼一聲:“就應該想到有今日這一天。”
祂龐大的身軀在狐之助的上方浮沉,虛幻的身軀卻有着可怕的威懾力,十多道鮮紅色的豎瞳在最上方居高臨下冰冷視下:“我本來應該在百多年前被那個審神者的闖入後就徹底清醒過來,但那個老東西連我的本質是什麽都沒有搞清楚,就決定在這處建下傳承,連自己面對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就決定要斬妖除魔,呵呵,他們吃齋念經不就是為了見佛嗎?既然如此,我也就好心讓他們的願望實現了。”
狐之助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發生了什麽?那邊的事情是你主導的嗎?”
“能有什麽?”八岐大蛇陰恻恻道:“這跌落山崖的小和尚死是一把鑰匙,将我與現世之間相隔的最後一縷薄膜打破,當初他們祖師爺留下來的封印也失去了效用,陰氣不是凡人們可以抵擋的了的,最後,當然是……一寺的人全都死光了!”
“怎麽會?”狐之助睜大眼睛:“我們進來的時候,那些和尚明明還是好好的……”
“都是些不自知的愚昧的死人罷了。”八岐大蛇不屑道。
“既然他們都在你散轶的陰氣下死去,”狐之助不解起來:“又為何要多花費功夫将他們複活?我不相信這其中你沒有插上一手。”
“這其中是和我有關,”八岐大蛇沒有否認:“但是行此多餘舉動的主導者卻并非是我。”
“要知道,”八岐大蛇嗤笑起來:“最澄那老家夥建立起來的這座寺院,其中流傳來下來的許多傳承,對于有些‘野狗’來說,可以說是根本就沒辦法放棄的寶物。為了尋不到的典籍,連人死了也要将他們從地底下揪出來,隐藏在衆多的‘死人’中間,不惜此身,也要得到自己貪圖的東西,這樣的狠毒與貪婪,倒也是一條好狗。”
狐之助在冷硬的榻榻米上翻了個身,它嘆了口氣,将自己知曉的所有事情捋順。延歷寺所有和尚的死是他們的祖師留下來的封印被打破所致,罪魁禍首就是從死境中無端醒過來的八岐大蛇,但後來那小和尚點燃了返魂香,将逝去的師長複活過來,這其後就是有了另外的人插入一手……暫不知曉那沒有探頭出來的人是誰,但是它也知道,聽得八岐大蛇口中透露出來的話語,那也只是一個已經入了祂甕中的走狗罷了。
狐之助撓了撓自己的前爪,現在令它憂心的是,“森川久”這家夥到底是和安倍晴明是什麽關系?為什麽會在來到平安京的第一時候就找到了這邊?是因為對方歷史上大陰陽師的盛名嗎?它可沒忘記“森川久”那登峰造極的陰陽道術!
而“安倍晴明”……它也一樣沒有忘記,在它那次離開那片空間的時候,從八岐大蛇那邊得來的名字,“一體雙魂”者,也是這位史書留名中也算是佼佼者的傳說中的大陰陽師,留在他身邊,真的不會被八岐大蛇順便盯上嗎?
想到這裏,它輕盈一躍,從無人的房間裏落到地面上,将紙門推開一個小小的縫,沒有理會路過行來的清姬,它兀自往前奔去。
……
狐之助是在走廊上遇到的安倍晴明,對方似乎剛剛從前廳裏走出來,白色的船型襪無聲地踏在幹淨的木地板上——這個晴明似乎在自己家裏有些過于随意了。見到狐之助那小小的身影,晴明桧扇抵在下颌邊上,語氣有些驚訝:“哎呀,這不是……森君的式神嗎?”
沒有喚“秋君”,晴明察覺到了狐之助與計秋之間有些微妙的間隙。
狐之助有些恹恹地看了他一眼,它可不像“森川久”,對于這個陰陽道上的前輩有着後輩的憧憬與仰望,在它看來,被八岐大蛇盯上的安倍晴明,是一個需要遠離與疏遠的麻煩的角色。但所幸它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緒,所以,它語氣平平問道:“森大人呢?”
既然對外自稱式神,那麽,該有的禮儀與稱呼它也不會缺少。
“在前廳呢,”安倍晴明答:“加州清光君也在那邊吶。”
狐之助點了點頭,它剛想要從安倍晴明身邊掠過,但它忽然想起對方來時的方向,所以它又多問了一句:“你們剛才在聊些什麽?”
安倍晴明眉角微挑,他的雙眼細長,笑起來的時候總給人帶來一種狐貍的狡黠意味,不知出于何故,他沒有完全将之隐瞞,但也沒有透露太多,只是若有若無道:“我們将要往延歷寺舊址一行哦。”
狐之助轉過頭來,一雙狐眼緩緩睜大,乍一看上去,倒也有種呆萌的感覺,它像是沒有聽清,又問上了一句:“你說什麽?”
安倍晴明手中桧扇展開,扇下的唇邊饒有興致地勾起,他沒有重複,只是好似解釋道:“當年的事情其實還有一些謎團沒有解開,不管是我,還是……‘森君’都想要将那邊的事情理順一遍呢。”
“是你提議的嗎?”狐之助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就像是最初見到計秋的時候,沒有了模仿人類的溫和與起伏,那淡漠無波的語句,總給人一種特異的恐怖感。
安倍晴明倒是沒有流露出異常,他的所見所聞,還有他的心境,都不會令他如常人那般失态,他只是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下面前這個小小的身影,若有所悟起來:“你知道那邊的遺址裏有什麽。”
這是一具肯定的語句。狐之助卡了下殼,這種和一個極為聰明之人談話的感覺……只是一個語氣的不慎,就很有可能會透露出許多的信息給對方。上一個令它有了這種感覺的,還是在和“森川久”相互試探的交流之中。
“是八岐大蛇吧。”安倍晴明倒是沒有像計秋那般抵觸狐之助,或許是他比之計秋,對于一些細微的情感的方面更為敏銳,所以他極為感興趣道:“你不想讓我們……不,是不想讓他過去?”
狐之助感覺自己忽然讨厭起安倍晴明看待自己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