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來看看。”這道聲音這麽說着, 在所有人的心提起來的時候,那道原本僅容一本書、一只手穿過的空間也随之擴大。
時之政府的羅盤運行的時候沒有什麽變化,不管是審神者還是刀劍男士們,都只是暈眩了一剎後, 就發現自身所處地點和時間已經發生了轉移。但這一次計秋私自動用時空羅盤, 和那種穩健又安全的轉換不同, 沒有了大後方的支持, 平添了許多變數。
就像是這一次的意外,若是有時之政府在後面收尾,計秋和鶴丸國永, 很有可能不需要在異世之中去尋找足以讓他們返回的東西……雖然因為計秋知曉劇情的緣故, 友人帳根本沒花費他們多少的時間。
而犧牲了安全, 換來的就是更為靈活的運用。從另一方空間裏伸手抓取, 如此行徑, 在時政中若是為人所知曉, 也只會被人冷汗津津地喝止。這可不是什麽有趣的事情。
放大的空間擴成了一個漩渦, 最終顯露出了另一方的場景。一位長發美麗的少女正有些好奇地站在漩渦的前方朝着這邊看來, 她穿着修身的水手服,眼眸是一種溫暖的淺色, 夏目貴志第一時間就被她吸引去了目光, 他們如出一轍的發色, 還有相似的面貌, 給人帶來的同樣的感覺, 一眼就可以令人看出, 他與她之間應該有的某種密切的關聯。
雖然在妖怪的記憶中見到過“玲子”,聽見過她的聲音,了解過她的性格, 但是夏目貴志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可以有一天,能夠親眼見到本來應該逝去的外婆!
“是夏目玲子!”白貓斑扯着嗓子高呼道:“活生生的玲子!”
夏目貴志心中也湧蕩起一種激烈的情感,外婆玲子對于他來說,一直是一個需要回憶憧憬的榜樣一樣的存在,他自小因為可以見到妖怪被人們冷落質疑,而與他有着近乎同樣遭遇的,正是給予了他友人帳的逝去的外婆,可以與斑結緣,也同樣要歸功于“玲子”……夏目貴志瞪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那姣好的臉,眼眸瞬間濕潤起來。
夏目玲子将注視在夏目貴志身上的目光下移,白貓斑的呼叫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見到“玲子”看了過來,白貓斑伸出爪子打了個招呼:“喲,好久不見了,玲子!”
沒有疑惑白貓為什麽認識她,夏目玲子有些驚奇道:“好胖的貓妖怪!”
斑額頭上生出幾道黑線。
和被“玲子”吸引去注意力的夏目和他的貓不一樣,手中緊箍住少女手腕的木花往後看了過去,另一位少年靜立在一側,察覺到木花看向他的視線,他擡起頭來,沖着她輕輕一笑。
這少年穿着一件寬衣,他身姿修長,眉目雅秀,姿态閑适,唇色淺淡,笑起來的時候,雙眼似有溫柔凝成實質萦繞其間,他微微一斂眉,纖長的睫毛像是撓動了木花心中隐秘的角落。他靜立于此,就好像是一位山水間行走的過客,非得和歌吟誦為伴,山水應答相随才可。
木花不知為何,恍惚了一剎,手中五指松了松。
“是你!森川久!!”終于從燈籠火攻勢中觑得空隙的夜鬥這才有時間去看空間漩渦對面的人,他這樣一喊,就将之前那種朦胧的氛圍打破,木花定睛一看,看到計秋并沒有看她,他沖着夏目玲子點了點頭:“看到了認識的朋友,這裏應該就是我要去到的地方了。”
夏目玲子有些遺憾:“這裏就是你在的時代了嗎?看起來,也沒什麽不一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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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認識了一個差不多年齡的人類朋友,并且也和我一樣可以見到妖怪,但是誰知道,相處沒多久,他就要離開了。若是自己那次沒有去那什麽鬼市就好了,雖然帶了妖怪帶路,但還是迷失在了那座迷霧的森林裏,本來準備去找到自己的新朋友一起去玩耍的,那一次的失蹤令自己被禁足在家裏,考慮到父母的情緒,她也沒有再做出跳窗夜逃的事情來。
計秋抱着狐之助,一步踏過這不斷旋轉着的空間漩渦,一直到他的右足落在神社的地面上,他懷裏的那只假寐的狐之助才稍稍放松下身體來。他從從容容地回到了此方世界,好像跨過的并非是一道空間之“門”,而是一道随意刻畫在地上的筆墨而已。
“森川久,你,你為什麽會在那邊?”夜鬥有些驚疑不定,這段時間他遭遇的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出自森川久給森川咲子布置下的任務的因由,他不是為自己接下的任務人的委托懊惱,只是為這種突來的反轉疑惑,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再出什麽問題了。
木花再看這名為“森川久”的少年的時候,發現之前的那種感覺就像是褪去的色彩一般,從這人身上消去,剛才的那一瞬,不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一幕,反倒像是她自身的恍惚所致一般。“森川久”只是一位沉穩非常的少年人,他或許有問題,但也只是有問題罷了。
她皺了皺眉,沒有将這種“錯覺”擱淺。
“誤入而已。”計秋對夜鬥的問題回答道。夜鬥一張臉做出了個“無語”的顏藝:“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這回答好沒有誠意。”
但他也沒有就這個問題追根究底下去。他不是對其他人秘密感興趣的好奇人士,他自身本來也有不想為人所知的往事,所以他也知道,有些東西還是埋葬在那為好。
“這位妖怪,”夏目玲子看向陷入了自己思緒中的木花:“請問你可以松手了嗎?”
木花這才回過神來,她偏過頭來,一雙冷目從帷帽下打量了一下夏目玲子,略略思考了一剎,她寒聲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什麽?”玲子迷惑歪頭。
“你想要将他帶回你的世界,”木花示意了一下夏目貴志,“這是森神的權柄,你是怎樣打通兩個世界裏的通道的?”
夏目玲子愣了愣,她眨了眨眼,思索了一瞬,最後,她忽然笑開來:“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呢?”
“算啦!我騙你的!”這女孩子笑意飛揚道:“我就是不想告訴你而已!”
夏目貴志覺着自己對于“玲子”外婆這般的态度一點也不感到驚奇,雖然他明白“玲子”內心最深處的溫柔,但是從另一些方面來說,“玲子”也是一個相當惡劣的女孩子吶!
但不管怎麽樣,居然可以見到已經逝去幾十年的、和自己淵源極深的外婆,這種時光所造就的奇跡,令得流落至此的夏目貴志,也不由得衷心感謝起來,如果這真的是那位“森神”的惡作劇的話,他也願意為此向他禱告,并且,獻上真誠的祭品。
“诶?”夏目玲子有些苦惱起來:“你怎麽哭了?難道是因為太害怕這位惡姐姐了嗎?”
“我、我哭了嗎?”夏目貴志擡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然後他笑容明媚地擡起眼來:“抱歉,我只是太高興了!”
看透了一切的貓老師靜靜地看着他。
“哼!”木花的聲線更冷:“不想說嗎?由不得你!”
她的手掌使力,就想要對面的少女也拉過來。夏目玲子剛想要做些什麽的時候,一道凜冽的刀光從木花的斜後方斬來!
這出其不意的偷襲出乎了木花的意料,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木花已經沒有了反擊的機會,她緊急往後退開兩步,想要避開了這道出其不意的偷襲,夏目玲子沒有放過這恰好的時機,她另一只手握拳襲來,猛烈的妖力掀起氣流,就朝着木花的手腕擊打而去!
“強迫什麽的,可不是一個好的習慣呢!”一道帶着笑意的男子的聲音在神社裏響起,鶴丸國永不知何時顯出身形,他雙手持刀,雙腳前後穩立,一身金紋白袍,俊秀的臉龐上是一種散漫的笑容,看到木花不想理會他的模樣,他也不惱,只是再進一步,打斷了木花想要繼續抓住“玲子”和夏目貴志的攻勢。
“進去!”白貓斑在夏目貴志的身後一個飛踢,與其說是“飛踢”,還不如說是“撞擊”,夏目貴志保持不住站立,一個傾身,就要倒入空間漩渦的對面……“該死的貓!”木花神情更冷,她羽翼一展,層層翎羽化為一道道冰冷的刀鋒,她身形如風,劈開鶴丸國永的又一擊,就要不顧一切追擊而去!
倏然,一道巨大的白色的尾巴從另一邊洶洶掃來,紅紋狐臉的大妖怪從對面淡漠注視着她,它一身白色皮毛,狐耳金眸,矯健的身軀帶着一種雍容的味道,白貓斑在這關鍵的時刻終于化為了自己大妖的原形,它長尾一甩,就敗退了木花最後一次的追擊。夏目玲子提着夏目貴志的衣領,避免了這小家夥直接倒在地上,對着這邊,這少女露出了一個告別意味的清澈笑容。
計秋同樣含笑送別。
這世上有一個日語詞彙,叫做“一期一會”,意指一生僅有一次的相會,人應該在這唯一的一次相遇之中,用最真的态度,用最好的方式來與之相處。不管是後面終歸要回到自己時間中去的夏目貴志,還是現在就要離開的“森川久”,這些短暫卻隽永的相遇,對于夏目玲子來說,或許就是一種“一期一會”吧?就像是她記載在友人帳上的妖怪的名字,也許她也可以相信一下,她與它們的緣分,并非是毫無意義的交流……
見到空間閉合,失去了異界的目标,木花靜默片刻,最後,她終是回頭過來,目光如冰寒的刀,看向了留在了此處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