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酸難抑
第38章 心酸難抑
醫生是不太多話的人，區別與其他護士的粉色護士服，是幹淨的白大褂，她只是用眼神跟裴錦弦商量着，希望他能出去。
這是裴錦弦第一次看到申青在裴家大宅裏表露出這樣的情緒，要知道她平時對小英說話雖然算不上溫聲細語，至少是很禮貌的，沒有大少奶奶的架子。
即使小英有時候做錯些事，打碎了東西，她不責罵，也不發火。
好象從來沒見她對裴家的下人發過火，最多就是冷冰冰的。
現在她發火了，沖着一個女醫生，還威脅！
申青只感覺到又有人在拈拉着她屁股上的裙子，剛要伸手過來喝斥，醫生便小聲道，“大少奶奶，大少爺出去了，你放心吧，沒人看了。”
申青有些不信，揚頭一看，果然沒有裴錦弦的影子，這家夥是幽靈嗎？
出去居然一點聲音也沒有。
他，居然真的出去了……
裴錦弦正要出醫所，想要抽支煙。
卻看到裴錦楓正一臉焦灼的往醫所內走來，他往後退了幾步，退進一個空房間。
只見裴錦楓一步當作三步用的急着上樓，那步伐真是可以用急不可耐來形容。
醫所只得兩層樓，所以沒有電梯。
而申青現在處理傷口的地方，正是二樓。
他怎麽能忘了，這個弟弟一直都觊觎着申青，真是有意思得很，也不知道他昏迷的這三年，他的兄弟到底在梧桐苑外面站了多久，是不是天天巴望着裏面的能伸出一簇嬌豔的杏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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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青在外面有沒有男人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有想過……
彌想之際已經又走到了大廳，目光往所外飄去，大門外可以看到進門的路徑，那裏走來一位老者，有着霸氣的威嚴，即便佛珠在手，此時走路過來，也是赫赫生威，掩住了平日裏的慈眉善目 。
裴錦弦複又偏頭看着樓道，轉身後，也如裴錦楓一般，三步當作一步往上樓道上大跨，他心思翻轉間，已經上了二樓，往申青所在的外科走去。
卻聽到女人驚惶失措的尖叫：“啊！啊！錦楓！你來幹什麽！出去！出去！”
“阿青！”裴錦楓的聲音裏都是難忍的心疼。
裴錦弦大步過去，鑽進科室裏，一把提住裴錦楓的後背的襯衣料往外一扯，裴錦楓被拽住出了科室，轉過臉來睇到裴錦弦就怒火滔天！先也什敢威。
“松手！”
“你馬上回你自己公司去！”裴錦弦眼裏深斂暗沉，看不清眸底是不是有風浪翻滾，只聽到他聲音是愠怒的低喝，帶着命令的口吻！
裴錦楓拳頭握起，翻轉過身就要給他一拳，裴錦弦像是預先就知道兩人會起沖突一般，一拳将裴錦楓那一定子給砸開，喝道，“你留在這裏幹什麽？啊？申青傷的位置是你能進去看的嗎？！”
“都是因為你！”裴錦楓毫不避諱自己的不滿，砍開裴錦弦的手，咬牙恨道，“都是因為你，阿青才會被傷成這樣！”
裴錦弦眸色裏的光芒一陣一陣的晦明難辨，而後，他操起雙臂，退了一步，睨着裴錦楓的眸光奕奕道，“是不是因為我，我不清楚，但是我現在很清楚的是爺爺已經過來了，你要在這裏跟我打上一架，以爺爺的性子，肯定是不會管，他會冷冷的說一句‘誰打得贏誰厲害，不要停手！’。”
“但是～”裴錦弦哧聲一笑，帶着淡淡的諷刺，“你要這裏給爺爺上演一出兄弟阋牆的戲碼，你說爺爺會不會坐在一旁看誰能贏？”
他話音甫一落下，漂亮的鳳眸微一眯起，竟是赤=果果的威脅！
裴錦楓當即臉色一變！
樓道的腳步聲，沉穩的傳來！還有佛珠碰撞的聲音……
裴先文雖然也不敢忤逆裴海的話，但是對季容算得上寬容了，畢竟季容的性子如裴海說的，一直都不錯，只是對申青這件事耿耿于懷，但這事也怪不得季容，裴先文本身對申青也有很深的成見。
“回去吧，以後申青的事，你也別管了。”裴先文将已經吓得有些軟的季容從地上拉起來，“哪還有點大房太太的樣子。”
“能怪我嗎？”季容驚魂未定，拽住裴先文的手，腿還在顫，“還不都是因為申青，從她進了這個門，我哪天舒坦過？我哪日哪夜睡好過？爸爸他就是現實，看申青能掙幾個錢，就捧着她，這個家裏，只要誰有能力賺錢，管她對這個家造成了什麽傷害，爸都不會管！”
裴先文見季容有越說越過份的勁頭，喝了一聲，“閉嘴！爸爸都是你能背後随便議論的？”
季容一想到方才那種害怕的感覺，立即收了聲，不敢再言。
***
裴海的步子邁得并不快，一步步的沉而有力，與其說不快，不如說自從上了這個樓梯，他便走得有些慢。
雖然并未停頓，但他每邁一步，似乎都在思慮着什麽。
有幾次，他甚至有一種逼着自己往前走的感覺。
其實上次裴錦弦傷害了申青，他親眼所見，也并沒有單獨來找過申青。
可今天這頓板子，比上次帶給他的觸動要大得多。
裴錦弦心裏有氣有怒有怨有火，他都知道，所以他委屈了申青，先讓裴錦弦發洩。
他一直講究人活一張臉，不管是誰，不管是這個家裏的任何人，他最大限度的保留他們的顏面。
但是遇到罰的時候，也不手軟。
所以，他知道這個宅子的人，對他是又敬卻也畏！
而今天，申青……
他長長的吸進一口氣，而挺背仰起頭，将這口氣吐了出來。
才走上二樓身子一轉，便看見裴錦弦和裴錦楓站在一起，“錦楓，你還不去公司？”
裴錦弦拍了拍裴錦楓的肩膀，“爺爺，因為申青還在裏面清理傷口，我剛好在這裏一時走不開，就讓錦楓過來找我。”
裴錦楓其實是一個天生就比裴錦弦嚴肅的男人，有點過于一板一眼的味道，明明是裴錦弦的弟弟，卻總感覺他太過老成，不是容顏上的年紀，而是眸中透出來的老成，他不太茍言笑。
他穿衣服也是一樣，從來不會像裴錦弦一樣走出公司就扯掉領帶西裝，跟扔廢品一樣扔到後座。
他會一板一眼的穿回家，再洗個澡，再換衣服，他的一切都是程式化的。
包括他現在的笑容，不過裴海早就習慣了，“爺爺，大哥找我有點事，想談談最近那個世界水上樂園，說是需要找的合作商太多，希望‘錦楓控股’也能加入。”
裴海冷冷的“嗯”了一聲，“要談公事也不用急在這一下，我去看看阿青。”
哪知申青的聲音從裏面急着喊了出來，“爺爺，不要不要！不要進來！還在上藥，千萬，千萬別進來！”
“好好好，爺爺不進去。”比起方才對兩兄弟的冷淡，這時候站在門外對申青說話的口氣倒算得上是慈和。
“你們還不走？”裴海轉過身來，在裴錦弦和裴錦弦身上睨了一圈，不耐道。
“啊？”裴錦弦心想，叫裴錦楓走就行了，居然還加個“們”字！分明是叫他一起走！
裴錦楓記得裴錦弦在老爺子上來之前說過的話，自然不敢招惹是非，他忍了這麽久，還怕多忍會嗎？“爺爺，那麽我先去公司了，大哥，我們晚上再聯絡吧。”
“好。”
等看着裴錦楓離開，裴海一瞬不瞬的看着裴錦弦。
裴錦弦摸了摸臉，“爺爺，我臉上沒東西啊。”
“嗯，你臉上沒東西，很幹淨，可以光光生生的去上班了。”裴海道。
“等會申青藥上好了，我送她回梧桐苑再去公司。”
“家裏這麽多下人，不用你幫忙。”裴海婉言拒絕。
裴錦弦覺得這口氣怎麽有點怪？
“這三年多，阿青沒有你的時候，照樣過來了，你在不在這裏，有什麽區別？”裴海目光柔合，眸色中沒有責備，甚至帶着笑意，口氣也是頗淡，偏偏用詞極其刻薄。
裴錦弦突然覺得一股不舒适的感覺冒了上來，他一凜，随口說了句，“您老随意，我走了。”
裴海站在病房外好一陣，又等小護士給梧桐苑打電話，小英給申青送來了新的內庫和裙子換上。
裴海這才進了診室，他對醫生的态度一向不錯，“何醫生，你們先去忙吧。”
何醫生“诶”了一聲，說了個“好”字，帶着三名小護士，出了診室。
裴海就坐在診療床邊，申青依舊趴着。
申青一如往常看到裴海一般，很恭敬，“爺爺。”
裴海笑了笑，他有些胖，頭上的發很短，貼着頭皮，但是銀發如碎薄的雪末，卻因為顯得健康的紅光滿面而讓他看起來并不那麽衰老，反而透着歲月磨砺下來的一種睿者之儀。
“阿青，你在這個家裏過得苦，爺爺是知道的。”裴海看着申青，手掌便移到她的後背，替她拍着背，“今天聽着阿凱給你打電話，我才想起來，阿青～”
裴海聲音一澀，“你有三年多都沒有回過海城了，想家吧？……等這段時間養好傷，就接家裏人來G城玩，或者爺爺陪你回海城去看看你的家人，好不好？但是阿青，你現在是我們裴家的媳婦，這邊也是你的家，知不知道？”
申青趴在床-上，杻動着哭泣，她怎麽能不想家？那裏住着那麽多愛她的人，她聽着拍着自己後背的老人說，“阿青啊，爺爺是來給你道歉的。”
申青突然一怔，以為聽錯，腦子裏拼命倒帶，倒帶，回放，再回放，沒錯，爺爺說，來給她道歉。
為什麽要道歉？因為冤枉了她嗎？可是證據确鑿啊，她不相信爺爺是覺得她沒有參與綁架。
擡起頭，“爺爺～我沒有，我真沒有。”
裴海左手拿着佛珠停止撥弄，右手擡手，拂着申青的額頭，這雙蒼老的手，摸着她的頭頂，像曾經申老爺子摸過她的發頂一樣，充滿慈愛，“阿青啊～”
“诶～”申青心酸難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