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

第17章

秦瑤看了眼季庭安，反問道：“為什麽會覺得是她？”

季庭安也一時回答不上來，這個名字來的莫名其妙，到了嘴邊也沒有考量的就說了出來。

秦瑤笑了一聲，“是我爸爸。”

“小時候他經常帶我出去玩，國內逛完了就去歐洲，歐洲逛完了就去北美，十三歲那年，他答應我明年帶我去北極圈裏，看極光。”

提起自己的爸爸，秦瑤眼睛裏滿是眷戀的愛意，她枕着季庭安的手臂，忍不住多說了些。

“可是，一年後，我爸爸就……”

秦瑤還沒有說完，季庭安的手就掩了過來，去世二字被秦瑤咽了下去。

“我知道。”季庭安說的很小聲，秦瑤聽得真真切切。

對于季庭安知道這件事情，秦瑤并不意外，在自己有詞條的那一天開始，這件事情就不再是秘密了。

“那你為什麽會去當練習生呢？你那個年紀，應該好好讀書才對。”季庭安問道。

這種追根溯源的答案，是不會寫在詞條或是新聞裏的。任憑季庭安怎麽去搜索，都是得不到答案的。

秦瑤想了想，講道：“因為是免費的。”

“就是因為這個？”季庭安很是不解。

“對啊。”想到那些個日子，秦瑤就覺得心酸，那種一落千丈的感覺，想來季庭安也不會明白，秦瑤也就沒有給她做過多的解釋，只往她懷裏窩了窩，閉上了眼睛。

季庭安也沒有再問，在這寧靜午間，靜靜的把她摟在了懷裏。

睡夢裏秦瑤感覺到身子被輕輕的挪動了一下，而後季庭安就離開了自己。秦瑤睡覺淺，濃密的睫毛眨了兩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陽臺的門虛掩着，季庭安靠在陽臺外牆的欄杆上，身影在窗簾下若隐若現。她只穿了一件奶茶色襯衫，長度剛好到大腿根。兩條修長勻稱的腿随意的交叉在一起，曲線分明，像是精雕細琢的藝術品。

秦瑤微微起身，不知道是不是睡多了，頭昏昏沉沉的，墜着她又躺回了床上。她閉上了眼睛，想着把腦子裏的混沌趕走。

陽臺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緊接着卧室裏被帶進來一陣寒冷。

季庭安坐到了秦瑤身邊，輕聲問道：“秦瑤，你醒了嗎？”

秦瑤嗯了一聲，剛睡醒聲音還帶着點沙啞。

“我要走了，你也醒醒，總躺着會頭疼的。”季庭安講道。

秦瑤還是嗯了一聲，她現在就已經頭疼了，只是沒有跟季庭安講。

秦瑤聽見季庭安穿衣服的聲音，聽見她去衛生間洗臉的聲音，卧室裏慢慢的被一種香水的味道萦繞着。

秦瑤輕嗅了一下，是一種自己沒有聞過的香水味，淡淡的混合着檸檬跟薄荷，還有一點聞不出名字的花香。

這種味道勾着秦瑤來到了幾天前季庭安家的卧室，緊繃的太陽穴稍稍舒緩了些。她将側卧着的身子轉了一下，緊接着額頭上傳來一陣濕潤。

“你還沒走？”秦瑤緩緩睜開了眼睛，季庭安背着陽光，看不清表情，只覺得柔和。

“這就走了。”季庭安講道。

“注意安全。”

“嗯。”

季庭安走後，秦瑤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摸了摸床頭的手機，卻撲了個空。

秦瑤這才想起來手機放在了客廳。

将近三四個小時沒有摸手機，一打開就是七通未接來點，除了自己挂了孫筱的那五個電話，後來她又打了兩個，被冷處理後也就放棄了。

微信上冒着99+的紅點，大半的都是群裏熱火朝天的語音。艾寧和周琪隔空battle，發語音唱rap，婉儀跟溫一荏都很捧場，李晴染冒了幾個泡，沒人理她也就不說話了。

還有幾條是朱顏的信息，從中午不下雨開始她就給自己發信息，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秦瑤簡單的表達了歉意，兩個人相約半小時後在樓下甜品店見面。

秦瑤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樓下樓了，剛點好飲品坐下，朱顏的小電驢就停在了店門外。

朱顏還是以前的老樣子，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褲外面套了一個軍綠色的風衣，風風火火走進了甜品店，一點都不像生過孩子的人。

“怎麽樣，你看着。”朱顏接過秦瑤遞過來的合同，問道。

“我看不太懂，還得你來。”

“那他們公司呢？”朱顏一邊翻着合同一邊問道。

“公司還不錯，他們有自己的錄音棚。”秦瑤撿着重點介紹道。

“還不錯。”

不知道朱顏是在說合同還是在說錄音棚，秦瑤沒敢打擾，捧着自己的奶茶杯子默默的喝着。

“呦，終于不吃糖了？”朱顏挑了一下眉毛，打趣兒道。

秦瑤有些不好意思，“還吃。”

“早就跟你說了，你這個身材喝點奶茶不會胖的，每天運動量那麽大。”朱顏講道。

秦瑤聽話的點點頭，低下頭又喝了幾口奶茶。

朱顏兩手翻着兩份合同，對比着看完了一遍，點頭道：“我看着還可以，是有用心要簽你的樣子。”

“咱們可以跟極光音樂商量簽約的事情。”

秦瑤聽到朱顏這麽說，心裏雀躍了一下。

“簽約的事情先放一下，這是我整理的孫筱團隊那裏，這兩年所有的和你有關系的事務。”朱顏的臉嚴肅了起來，拿出一個paid調出了一份文件。

秦瑤接過來看了一眼，遠不止自己當時算到的四個代言。微博超話、工作室賬號都在他們那邊，自己的大小後援會也都由他們經手，甚至幾個大粉的聯系方式只有他們才有。

秦瑤這才發現，這些年自己是多麽的依賴孫筱，兩人的各種關系錯綜複雜，像是連在一起的神經細胞，輕易無法分開。

“朱姐，我想不如讓極光音樂給我配一個經紀團隊，你做我的經紀團隊的老大。”秦瑤思忖了一下，謹慎的講道。

朱顏的頭點的很是緩慢，語氣裏透露着不确定，“可以是可以，但是不知道那邊的公關水平。”

“也比你一個人奔波來的好啊。”秦瑤講道。

這樣龐大的事務，如果單讓朱顏一個人打理，她非得累死。一個經紀團隊哪怕就三四個人，也比一個人單打獨鬥要輕松些。

朱顏想了想，覺得秦瑤說的也有道理，“那你跟孫筱的這些事情，得緩一緩了。”

“沒關系，他們現在也不敢亂來。”

秦瑤知道再急也沒用，不如先隐忍不發，免得讓對手提前警覺，捏住了把柄。

這個話題暫時告一段落，朱顏跟秦瑤坐在一起聊了會天兒，秦瑤把孫筱出軌的事情都講給了朱顏，她也沒有想到這個看起來溫柔體貼的人竟然會是一個這麽荒唐的渣女。

很多事情當時不覺得，等到謎底揭曉，才覺得細思恐極。

朱顏将自己想起的幾件她當時看到的蹊跷的事情講給了秦瑤聽。兩個人這時候才發現原來被蒙在鼓裏的只有她們兩個相對于團隊之外的人。

秦瑤覺得可笑，她曾以為她跟孫筱是一個圈子的人，卻不想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得到過她周圍人的認可。隐瞞、欺騙，一起打掩護。

而自己跟自己圈子裏的人就這樣被蒙騙了兩年。

因為突然發現的這件事，秦瑤的心情很不好，披了個小毯子窩在沙發上看着新出的韓國喪屍電影。漆黑的環境裏，只有電視屏幕還發着光，投射在秦瑤冰冷的臉上。

她盯屏幕，看着血濺到屏幕上，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腳邊的手機震動了兩聲，季庭安發來了一張照片。照片裏她跟幾個同事披着五顏六色的劣質塑料雨衣，大風吹着他們的臉，發絲淩亂，很是狼狽。

秦瑤原本低沉的臉色有了幾分笑意。

季庭安：【剛下飛機W市就又掀起了一陣大雨。】

緊接着季庭安就發來了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表情包，這次秦瑤覺得她跟裏面那個淋雨的加菲貓很像。

出于人文關懷，秦瑤對季庭安發去了一張自拍

——自己裹着小毯子的照片。

季庭安很快就回了：【你冷嗎？】

秦瑤覺得季庭安關注的點奇奇怪怪的，自己這分明是在炫耀，她居然看不出來。

【不冷。】

季庭安：【明天出去排練穿的厚一點，不要着涼。】

秦瑤覺得該穿的厚一點的是季庭安才對，圖片裏就她穿的單薄……秦瑤打字的手停住了，又把圖片點開看了一眼。

季庭安沒有穿外套，而旁邊的一個小姑娘身上套着的就是她的那件肉桂色外套。

秦瑤皺了皺眉頭，有點介意。

可自己在介意什麽？

電視裏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女主又被男主救了一次，看着場景裏的吱呀亂叫的喪屍，秦瑤拿過遙控器把聲音調高了。

企圖蓋過糟亂的內心。

昨晚睡得不好，秦瑤半夜醒來發現自己在沙發上睡着了，也不知道電影最後的結局是什麽，左不過人類戰勝了喪屍這種帶着點悲劇色彩的勝利結局。

秦瑤摸了摸手機，也沒有摸到，光着腳又挪到了卧室裏繼續睡。

早上鬧鐘的鈴聲放到了整首歌的高潮，秦瑤才從夢魇裏醒來。等她跑到客廳裏找出手機把鬧鐘關掉，夢魇的內容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自己像是溺入海水中一般，呼吸不上來，身邊好像還有一個飄忽的身影，自己怎麽抓都抓不住。

是姐姐嗎？秦瑤咬着叉子，努力思考着，直覺告訴她不是姐姐。

手機在秦瑤的手裏震了兩下，消息欄上跳出一條好友申請，孫筱的。秦瑤無視了過去，卻發現上面還有四條季庭安昨天晚上的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