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毛小川出了辦公室的門,對着天空發了會呆。他不清楚袁辛到底想對自己做什麽,但是有一點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貨絕對不是專程來找老師道歉的,而且十有八九,他是沖自己來的。
這一點毛小川預料的一點都沒有偏差,袁辛确實是沖他來的。
所以,當身後一只力大無窮的手抓着自己的後衣領把自己拽到一個狗鼻子都聞不出味道的地方的時候,毛小川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詫,他只是沒想到袁辛的速度會那麽快,他才剛出了辦公室不長時間,他連接下來該去哪都還沒考慮好。
“你幹嘛?”毛小川雖然膽怯但還是硬着頭皮低吼了一句,肩膀使勁甩了兩下卻沒甩下來。
“你放手……”毛小川急的紅了眼和臉。
袁辛一聲不吭,一腳踹開一扇門,緊跟着就将人推了進去。毛小川腳下沒站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癟着臉,一手摸着屁股一手撐着地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暈頭暈腦的打量了一下正在‘被作案’的房間,是間廢棄的繪畫教室。天花板上挂滿了蜘蛛網,牆上貼着的一幅幅素描畫早就粘上了厚厚的灰塵,破桌子爛凳子全都堆在牆角。
“你到底想怎樣?”毛小川知道現下,真的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袁辛沒有說話,他一動不動的站在毛小川面前,低着頭,不錯眼珠的看着毛小川頭頂那一撮翹着的卷毛,看着毛小川慢慢吞吞的從地上爬起來,看着毛小川皺成包子的臉。一向冷的能凍死一頭狼的眼睛裏竟然覆上了一層看上去挺溫情的網罩。
不過毛小川是沒能有機會看到這樣的一雙眼睛,他能從驚吓中找到一點點自救的意識就已經很不錯了,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假如袁辛要在這裏揍他,他該做出什麽樣的反應才能把自己的傷害減小到最低。
袁辛不開口,毛小川就更不敢貿然說話。空氣中傳來一絲絲號稱為寂靜的這麽一種耐人尋味的東西,廢棄教室牆上一扇已經七零八碎的窗戶上,依舊可以反射夕陽的光,這光照在了這間教室裏擁有年輕好看臉龐的人身上,把兩個靠的很近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我有件事情要通知你!”袁辛清冷的聲音驟然間響徹在這整間的教室,把已經沉浸在自己思維海洋中的毛小川吓了一跳。
“什……什麽事?”毛小川猛的擡起腦袋,直勾勾的盯着面前比自己高了半個腦袋的氣勢壓死人的男生,梗着脖子結結巴巴的問道。
“你把自己的書包什麽的都收拾好!”袁辛繼續說道。
“為什麽?”毛小川的眼睛瞪的老大,一個原本就料到但是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的念頭浮到了腦海海面上。難道,自己這麽快就要被開除了嗎?英語老師已經知道了,那代表所有的老師很快就知道了。可是,可是……
“你說呢!”袁辛看着他那雙睜的大大的霧氣蒙蒙的眼睛,表情語氣卻是出奇的平靜。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毛小川終于忍不住了,他大吼了起來,攥着拳頭狠狠的往袁辛那張好看的臉上砸去,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那麽自己還需要小心翼翼的做什麽呢?從那天偷手機被他撞見的一刻開始,似乎所有事情的發展都已經成了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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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有個屁的關系啊?你算哪根蔥,行俠仗義逞英雄幹嘛來找我……”
袁辛腦袋輕巧一偏,便躲過了他的攻擊。
毛小川轉而又沖着袁辛的身上張牙舞爪龇牙咧嘴,他又氣又委屈,恨不能砸死眼前這個表面上愛裝酷實際上讨厭死人的男生。袁辛任他揍了幾下後,突然一把抓住了他兩只手,猛一下将他摁到了牆上,強硬的抵着他,另一只手抓着他腦袋上的羊毛卷,低沉的說道,“當然有關系,因為你偷了我的東西!”
毛小川的眼淚混合着鼻涕糊了半張臉,他死命的甩着頭發試圖把袁辛抓着他腦毛的手甩掉,不過沒成功,張嘴又開始吼,“不就是偷了你手表嗎?我還你不就好了,你至于把事情做那麽絕嗎?”
“對,我就喜歡把事情做絕,把事情做到沒有退路!”袁辛回答的更幹脆,他的手順着毛小川的頭頂慢慢的滑到他臉上,用兩根修長又有力的手指使勁捏了捏手下那張小臉,聲音變的更為低沉喑啞,
“怪只怪你做事不考慮後果,笨手笨腳留下了把柄!只能怪你自己,你知道嗎?”
“有病!”毛小川瞪着他,嘴裏的牙齒都在嘎嘎作響。
袁辛沒出聲,他的手指慢慢挪動着地方,從捏着毛小川的臉頰,又來到他眼角,動作堅決中又帶有一絲輕柔的抹掉毛小川臉上的鼻涕眼淚,一點點揩掉,一點點的擦到毛小川的制服外套上。
對于毛小川的怒視,袁辛完全可以做到沒有反應。他只是旁若無人的做着手裏的活,像是在擦拭自己的一件收藏品。等這項活做到尾聲的時候,他俯下身,湊到毛小川的耳朵旁邊,輕輕的吹了口氣。
毛小川受不了這樣的撩撥,他縮了縮脖子,極力忍着耳朵上傳來的熱乎乎的氣息,然後一句輕飄飄的話就跟着這讓人磨牙的氣息襲來,
“只要你乖乖的聽我的話,我就能讓你平平安安的留在學校,而且絕對不會有人知道你曾經偷過東西!”
“什麽?”毛小川原本瑟縮不止的耳朵瞬間就不癢了,他轉過視線,仰頭看着面前一張放大的俊臉,那人的犀利的眸子正堅定的看着自己,看樣子,似乎不像是在說謊。
“你沒聽錯!”袁辛仿佛看出了他的內心想法,好心的提醒了一遍。
毛小川原本已經只剩下仇恨的腦子慢慢的開始運轉了,袁辛說了什麽呢?他好像是說只有自己乖乖聽他的話,他就能讓自己平平安安留在學校,而且絕對不會告訴別人吧?是這樣吧,他沒有聽錯吧?
“你要讓我聽你……的什麽話?”毛小川抽噎了一聲,卡掉的腦子已經能正常緩沖了。
袁辛那張一向沒有多少表情的冷冰冰的俊臉上似乎閃過一絲笑意,他放開一直抓着的毛小川的兩只手,“很簡單,絕對不會違反法律違反校規!”
“真的?”毛小川咬着嘴唇,斜着眼睛瞄了他一眼,似乎對他說的話還是存有疑問,于是想了想又問道,“那你剛才為什麽說要我收拾書包?”
“你不收拾書包,怎麽過來跟我做同桌?”袁辛很耐心的反問了他一句。
“同桌?”毛小川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張嘴問道,“你要我做你的同桌?那我的同桌怎麽辦?”
“那個我不管!”袁辛終于一整個放開了他,伸手修長有力的手臂幫他整理了一下已經淩亂的衣領,又幫他把腦袋上蓬松淩亂的頭發梳理了幾下,拽着他肩膀往教室外面走。
毛小川被他拽的一個趔趄,但是并沒有摔倒,“你為什麽要做這麽做?我不相信你有那麽好的心,你到底打了什麽算盤,你不妨直接告訴我!”
“……”袁辛沒理他,但是腳步卻明顯慢了下來。
“你……”毛小川想罵他,可是嘴巴張開了又沒敢罵出聲,只能乖乖的跟着他離開了這間廢棄繪畫教室。
毛小川一直七上八下的心稍微舒服了那麽一點,他不是很相信袁辛說的話,可是眼下沒有了其他的辦法。誰讓自己管不住自己這雙手呢?他使勁捏着拳頭,想着下次要是再偷東西,就剁掉這只罪惡的右手……
袁辛步子走的很平緩,他眼角的餘光已經瞄到毛小川的小動作,對于毛小川此時此刻的心理活動,他都跟明鏡似的。
事實上,從早上剛開始上課,毛小川那明顯沒有睡醒的倦容,那發青的眼眶,那無精打采的小表情都沒能逃過他的眼。
可是,他要的遠不只是毛小川對他的恐懼,不是這種心理折磨,也不是心存僥幸,甚至不是對他的感激臣服。他就像一只蹲守着獵物許久的狼一樣,他要一點一點的利用各種條件擊敗小獵物的心理防線,他很喜歡這種捕獵的過程,但是他已經放了很久的長線,所以現在該到守着小獵物一步一步踏入他的籠中的時候了。
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長長的走廊盡頭,帶着涼意的風漫過走廊外面的破窗戶吹了進來,原本就已經殘破不堪的教室木門被風吹的打開了又合上,發出一聲聲古舊的‘砰……砰……’的撞擊聲。
“噔……噔……噔……”一陣緩慢但是有節奏的學生皮鞋踏過這條走廊,他在繪畫教室門前停了一會,接着邁着不急不慢的步子走遠了。
時間沒能留下什麽印記,但是這棟廢棄的教學樓裏的一間小小的音樂教室卻清清楚楚的記錄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時,三個幾乎在同時出現在那裏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 天氣太熱了,真的是什麽都不想做!效率太低,太低,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