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雲秀娟挂了電話之後，一副愁容的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旁坐着的老陳一眼，苦笑無言。
老陳是雲秀娟多年的好友。袁熙曾經嘗試撮合他們兩個，結果她老媽死活不肯，因此多年來，都保持着朋友的關系。
雲秀娟點開手機微信，再看了眼老陳轉發給她的那個鏈接。打開的頁面是是李承成和袁熙兩人在漁村拍下的照片。這還是老陳家的孩子看到袁熙認出來發給他看的。
真沒想到，這兩個孩子竟會走到了一起去，此刻雲秀娟竟有些後悔當初把兩個孩子一起帶在身邊養大。
看着照片中兩人的小臉，雲秀娟竟覺得那是如此的美好。只可惜，上一輩的仇怨，讓她害怕，害怕兩個孩子走到一起，最後會變成對彼此的傷害。
“你真打算告訴小熙，她爸爸的事？”老陳心憂地詢問道。
雲秀娟無奈地點點頭。“恩，本來想一直瞞着他們這事的，哪知道如今兩個孩子卻彼此喜歡上了。”
“你也完全可以繼續隐瞞下去啊。”
“我擔心終有一天，紙包不住火怎麽辦，兩個孩子到時候心裏得多難受。我不想看到那天，而且當年承成他媽媽一氣之下走了，說不定什麽時候會回來呢。怎麽能瞞得住。”她一直都盼着女兒早些找到自己的幸福，沒想到卻是這樣。
因為媽媽要來，加上之前電話裏也說了，不同意他們兩在一起，所以袁熙只好趕緊在她媽媽來之前，把自己的東西全都從李承成的房間搬出來，全都放回了隔壁她的卧室裏。
看來這兩個星期短暫的甜蜜生活也要告一段落了，也不知道他媽媽過來要待多久。
李承成及其舍不得地幫着她整理洗漱用品。“等雲姨回重慶了，你就要回主卧睡哦。”
袁熙好笑地看着他，道：“看你這樣子，跟丢了個寶貝一樣。忍忍哈，估計媽媽來玩兒兩天就回去了，應該也就是來看看我們而已。”
李承成心想可不是丢了個大寶貝麽，不知道多少天不能做了。想着想着，把袁熙扯到跟前來，使蠻勁親了又親，才覺得甘心。
周二的下午，袁熙在公司裏請了半天假，就開着剛修好的那輛藍色賓利去機場接她母親大人了。
雲秀娟從國內到達通達出來的時候，袁熙已經等了好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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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袁熙上前去抱着她不松手，“好想你呀，好久沒看到你了，還是這麽漂亮，得迷倒多少大叔啊。”
“你這孩子！沒正經！”雲秀娟無奈搖頭。
袁熙倒是沒有亂說，雲秀娟穿着一件棗紅色的過膝長裙，氣質一點不比年輕姑娘差。不難看出，她年輕的時候必定是漂亮得出奇。
袁熙沖她笑了笑，伸手幫媽媽提過行李包，然後駕車載着她先回別墅放東西了。
兩人在別墅坐下來的時候，才剛下午四點，李承成自然是還在公司裏辛勤工作沒回來的。
“小熙，你們兩個怎麽就住到一起了？”雲秀娟有些發愁。
袁熙有些心虛，怕媽媽知道她跟李承成兩個幹了壞事，解釋道：“沒有呀，媽媽，承哥哥這個別墅這麽大對吧，反正他一個人住，其他房間也是空着。我前段時間租的房子到期了，就暫時過來住住呀。你放心，他都給我找好房子了，過段時間那邊收拾好我就搬過去了，就在我們公司附近，可方便了。”
“小熙，媽媽希望你們兩個不要在一起。”
袁熙皺眉，道：“媽，我可是喜歡了他好久了，現在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你到底是不是親媽啊，一點不愛我。而且李承成他條件多好啊，簡直鑽石單身漢啊。哪個當媽媽的不希望自己女兒嫁個條件好的男人。你看我這跟着承哥哥，開豪車住別墅的，要多爽有多爽是不？媽，你不會真把李承成當你親兒子了吧。我才是親女兒呢！”
雲秀娟看着袁熙，一臉地不忍心。“小熙，媽媽怎麽會不希望你過得好呢？媽就是害怕将來你們互相傷害，才想趁早讓你們不要開始。希望還來得及。”
“不是，媽你究竟是因為什麽不願意我跟他在一起呢？”
雲秀娟低垂下頭，覺得對不起女兒，心裏更覺得難受，道：“這都是怪我，當年一切都是因為我而引起的。”
李承成的父親李奕賢，當年跟雲秀娟是高中同學。那個年代的愛情是含蓄內斂的，兩人時常私下裏遞遞書信，一來二去，已悄無聲息地愛上對方。
偶爾，李奕賢會在放學的路上，緊緊地跟在雲秀娟的身後，一直到她家附近，再跟她告別。那樣純淨美好的感情，很适合那個年代。
在那個炎熱的季節裏，李奕賢要跟雲秀娟告別，他馬上要去外地一所大專，而雲秀娟在家人的安排下，讀完高中就要去廠裏工作。那時候，那是一份非常好的工作。
李奕賢告訴她，讓她一定要等他，等他讀完大專回來這個城市，找一份好的工作，要跟她過一輩子。
雲秀娟害羞地點頭，送他坐火車離開了這個城市。
在工廠裏，雲秀娟遇到了袁熙的父親袁力，一個毀掉兩家人幸福的起源。
年輕時候的雲秀娟是廠裏最漂亮的姑娘，初來到廠裏的時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包括車間裏的修理工袁力。
雲秀娟心裏惦念着等李奕賢回來娶她，自然眼裏看不進廠裏的任何其他男人，包括袁力。
那是個白天越來越短的冬季，雲秀娟下班走得比較晚，一個人走在回家路上昏暗的路燈下。袁力在黑暗中尾随着，終于在一個沒有人經過的地方，上前抱住雲秀娟，将她拖到了一邊黑暗的樹叢裏，狠心地将她給欺負了。
在那個年代，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內心極其害怕的雲秀娟是不敢跟任何人說起的。那時候的人，剛經歷了國家的巨大變遷，人們的思維是極其保守的。同樣，雲秀娟的貞/操觀也是很傳統的。
羞辱難堪，她已覺得自己再配不上李奕賢。而袁力又适時地威脅她，若她不願意嫁給他做老婆，就把他們兩個的事兒說得人盡皆知，讓雲秀娟一家人都無法在這兒立足。
雲秀娟極其害怕自己被欺負這事情包不住，含着恨答應了他。
在李奕賢大專畢業回來之前的那個春天，他得知，他時刻在思戀的那個女人，已經跟別人結婚了。
于是他大專畢業之後，索性留在了外地工作，很快便結識了李承成的媽媽何慧珠，也有了自己的家庭。結婚的第一年就有了李承成。
不知是出于對故鄉的想念，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在李承成還小的時候，李奕賢帶着妻子孩子回到了那個記憶中的城市工作生活。
這時候，李奕賢和雲秀娟兩人才以老同學的身份見上了一面，已是多年未見。
雲秀娟告知了他當年所發生的事情，李奕賢這才覺得并非她辜負了自己，而是自己辜負了她，在她最孤立無助的時候，他沒有在她身邊。
不過時過境遷，如今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已再無回頭之路。
雲秀娟和袁力結婚之後，生活倒也過得平靜。雖然當年是袁力他耍無賴硬娶了她，但雲秀娟長得貌美如花，袁力這些年一直覺得倍兒有面子，所以對她也算好。
只有一件事，兩人結婚好幾年了，卻一直沒有孩子，去醫院檢查過，醫生說是袁力精/子活性不高，懷上孩子的可能性比較低。
可正是李奕賢舉家回到這個城市之後沒多久，雲秀娟居然懷孕了。她自然是沒有做什麽出格對不起袁力的事情，但袁力不知在哪兒聽來了她與李奕賢的閑話和往事，至此之後，便對雲秀娟拳腳相向，一直認為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自己的，連雲秀娟孕期的時候，也對她又打又罵，差點流産，還好最終孩子是保住了，這孩子也就是現在的袁熙。
在袁熙差不多兩歲的時候，一次袁力喝了很多酒回來，對雲秀娟又是一頓沒輕重的暴打。奈何正巧遇上李奕賢上他們家找雲秀娟。
因為兩人這幾年雖見過幾次面，卻因不願意破壞彼此美滿家庭，而只保持着君子之交，恬淡如水。所以倒也不避嫌地來找她談事情。
本是他見雲秀娟跟着袁力，家裏條件不是很好，想給袁力在自己公司謀個好工作。李奕賢回來這幾年賣力工作，如今在自己公司裏已做到副總經理的位置，要想給人找個工作還是容易的，也是為了雲秀娟能過得好一些。
哪知道，他一來便看到袁力痛下狠手地打雲秀娟，這才知道，因為懷疑她跟自己有染，從雲秀娟懷孕開始這兩年，她一直遭受着袁力時不時就來的家暴。
袁力打着雲秀娟，正在氣頭上，又看見李奕賢找了來，仿佛捉奸在床一般的心理，打在雲秀娟身上的手勁更加大了。
李奕賢一來便看見雲秀娟臉上，手臂上，全是淤血紅腫的痕跡，沖上去便狠狠一拳揍在袁力身上。
袁力雖然喝醉了，但卻因為這麽些年來一直做工的原因，比李奕賢來得強壯有力。所以李奕賢根本打不過他。
兩人扭打了一陣，李奕賢便被壓倒在地上，打不過袁力。
許是被雲秀娟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刺激得沒了理智，也興許是打鬥中占了劣勢的氣惱，也可能只是因為放不下當年萦繞心頭的愛意，正好兩人扭打在客廳的茶幾邊，眼尖的李奕賢奮力掙紮着推開袁力，快速拿過茶幾上的水果刀，沖着撲過來的袁力肚子上就是一刀。
袁力被痛感刺激，伸手想去奪刀。李奕賢害怕被他搶去，快速拔出在他腰部又是一刀。
突然之間，袁力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重重地倒在地上，血很快在地面将他圍繞包裹住。
雲秀娟看着眼前的畫面，發了瘋地尖叫。
李奕賢也被自己吓到，水果刀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當年正好趕上嚴打犯罪的政治氛圍，即使李奕賢有着一點正當防衛的因素，還是就重地被判處了死刑。
這件事事發之後，李承成的媽媽何慧珠這才知道了，原來自己朝夕相處這麽多年的老公，心裏裝着的一直都是別人，還為了那個女人殺人。
看着跟李奕賢越長越像的李承成，何慧珠心裏被恨蒙蔽着，連自己的孩子都覺得讨厭。一個家說破碎就破碎了。何慧珠萬念俱灰地把李承成丢給了他奶奶，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這個滿是創傷的家。
故事講完，雲秀娟眼裏噙着淚珠，那是一段她不願回想的往事，一個兩家人的悲劇，而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為她。也許，當年如果她能忍住不去見李奕賢，不去述說心裏那無處纾解的委屈，可能一切都不會如此，也不會累着現在的兩個孩子。
袁熙聽完，一時覺得難以消化這突如其來的狗血故事。李承成的爸爸殺了她的爸爸？
“我的爸爸……真的……是這樣的人？”袁熙幾乎不敢置信，媽媽一直在努力地給她營造着美好的家庭氛圍，從未讓她懷疑過去世的父親是個怎樣的人，她一直以為爸爸是生病去世的。那時候她才兩歲，根本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更別說媽媽被家暴的事情了。
“承哥哥他知道這些嗎？”袁熙小心地問，她很害怕他知道。
“他還不知道，當年跟他奶奶約定好，不告訴他這些可怕的事情，讓他的童年健健康康地成長。媽媽就是害怕有一天，他知道了全部事情，你們兩個如何面對彼此？所以當我知道你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我立馬來了上海。小熙，媽媽真的很愛你，媽媽不想你，将來痛苦。是媽媽對比起承成，讓他失去了原本美好的家庭，所以這些年媽媽一直極力地想彌補他，甚至有些時候對他比對你還好。”雲秀娟握住袁熙的手，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幾行。
袁熙愣愣地發着神，還未緩過來，片刻之後對袁秀娟說道：“媽，你讓我好好想想。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告訴承哥哥。我，怕他難過。”她知道李承成這些年來一直都在找他的媽媽，知道對他來說家人多重要，她不想他最後找出來的是這種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