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抽你不講道理
賀疏雁正要推辭,卻聽到裏間之前那個嬌弱的女聲忽然“啊”了一聲道:“竟是有客來此,我倒是失禮了。”說着便一疊聲地吩咐自己的丫鬟伺候自己起床。
樓玉寧略挑了挑眉,便也不說什麽,只顧與賀疏雁和黃玲月談笑甚歡。
沒多久,裏屋的女子終于出現在衆人面前。賀疏雁見到她時就覺得這位女子果然不同凡響。
只見她一身月白,素淡的連妝容似乎都沒上幾分。一頭黑壓壓的長發,梳了個倭堕髻,斜斜壓在一側。修眉秀目,小臉幾乎只有一張巴掌大,也沒上幾分脂粉,只在眼角處略略抹了一絲胭脂,然後又暈開,倒是頗有幾分哭裝的神韻。倒顯得她身段纖細,意态風流,頗有幾分西子捧心的楚楚動人之形。
白若菊在丫鬟的攙扶下向她們盈盈走來,對着賀疏雁福了福身道:“這位可是賀大姑娘?”
賀疏雁還了半禮,微笑道:“白姑娘有禮了。你若身體不好,這當在房內歇着便是。我等不過随意坐坐,便就要離去了。”
白若菊卻堅定地搖頭道:“遠來既是客。斷沒有你們來了這裏,我卻在床上歇着的道理。”說着她又和黃玲月相互見了禮後,便在樓玉寧的下手處坐了下來。
樓玉寧淡笑道:“我們院中六個人,這裏面有五位了,還有一個段姑娘估計是在公主那邊。那便先不去提她。為了我們五人在這裏相聚的緣分。在此,我便以茶代酒,敬各位姐姐妹妹們一杯吧。”說着她略舉了舉手邊的茶盞,便一口飲盡。
賀疏雁和黃齡月自然從善如流,也跟着一口飲盡自己杯中的茶水。只是白若菊因剛剛更衣起床,丫鬟們尚未給她奉上茶水,以至于她手邊空空,倒是沒有能喝的東西。
頓時,白若菊的眸中便泛起了粼粼波光。她泫然欲泣道:“我……這真不是我故意的。各位姐姐妹妹,你們可千萬不要怪我呀……我也沒想到,竟然,竟然這茶水還沒有我的份……真是抱歉……快請姐姐妹妹們千萬不要罪我,便恕了我這一回吧。”說着,她的眼中竟然就這麽滾下淚來。
原本正興致勃勃地吃着茶點的黃玲月頓時呆在了那裏,就連杏仁酥從手指縫間滾落下來也渾然無覺。她似乎是弄不動這眼前究竟是在上演哪一出,不由怯怯地轉向賀疏雁低聲問道:“雁姐姐,這是怎麽了?”
賀疏雁自然而然地拿出帕子替黃玲月撫去身上掉落的碎屑,聽到問話後不以為意道:“沒什麽,只是似乎是白姑娘一時想多了罷了。”
那邊,樓玉寧則淡淡開口道:“菊妹妹,你不必如此。并沒有人怪責于你。”說着,便對白若菊身邊的貼身丫鬟吩咐道:“迎春,你且先你家姑娘下去略作梳洗吧,眼看着妝都花了。”
迎春心不甘情不願地躬了躬腰道:“婢子遵命。”說着,便将白若菊扶了下去。
樓玉寧這才對黃玲月和賀疏雁笑道:“讓二位姐姐妹妹見笑了。”
賀疏雁搖了搖頭:“誰家沒有幾個不省心的親戚呀?”
樓玉林苦笑道:“實在不是我和筱玉姐姐想要在背後說她什麽,只是她這副脾性實在是讓人招架無力。何況我若是明說出來,只怕有些人還會懷疑我是在背後嚼舌頭。再者,這千言萬語也很難描述盡我們心中的感受。不得已,才出此下招,讓二位姐姐妹妹親身體驗一番。”
“只是說到底,還是我失禮了。還請二位姐姐妹妹見諒。”說着,她站起身來,對着賀疏雁和黃玲月各福了一禮。
“無妨,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賀疏雁避過對方的行禮後點頭道。“确實,這種事以你的立場而言,說也不好,不說又不好,倒不如借這個機會讓我們來親身領略一番。”
說着賀疏雁便站起了身,道:“既然如此,我和玲月妹妹便先告辭吧。”
樓玉寧心領神會,忙起身道:“我送二位姐姐妹妹。”說着便将二人送出屋外,又婷婷一福身,這才轉身進了房間。
“雁姐姐,那咱們接下去做什麽呀?”黃玲月頓時沒了興致,百無聊賴地用腳踢着地面上的小石頭,問道。
賀疏雁好笑道:“這個時間點難道不是應該午休的時候嗎?你看大夥兒都各自回房了,誰還在外面亂跑呀?”
“午休啊……”黃玲月似乎很不甘願。“難得出來一趟哎。這大好時間,用在什麽上面不好?非要用在午休上嗎?那和在家裏又有什麽區別?”
賀疏雁拍了拍她的小腦袋道:“你沒聽到嗎?今天晚上有夜宴,那自然是要養足了精神才好參加呀。”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回去休息一下好了。”小姑娘嘟着嘴,還是百般不情願。“雁姐姐你送我回去吧。”她耍賴道。
賀疏雁自然樂得達成她的願望,便牽了黃玲月的手,往她所住的禪房行去。
黃玲月推了門,卻見屋中站着一個看起來頗有些面熟的侍女,卻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不由疑惑道:“你是哪家的?怎麽在這裏?”
那侍女驕傲地仰着頭,敷敷衍衍地屈了屈膝,還未開口,就聽見垂簾響動,一個青衣女子從裏面走了出來。
“她是我段家的侍女。怎麽?黃姑娘,你有意見嗎?”走出來的女子也不過剛剛及笄的樣子,看着比賀疏雁和黃玲月都略大幾分。一雙丹鳳眼眼尾略略上挑,倒是給她略顯平庸的五官增添了幾絲淩厲的味道。
“你是……啊!段家姑娘!”黃玲月終于想起了此前在房中匆匆一面的室友。看來大概是因為兩位公主需要午休,于是她這會兒也不得不回房了。
那段姑娘仰着下巴瞥了她們一眼,也不說什麽話就要進房去。只是在她剛剛轉身的那一剎那,瞬間她的動作停了下來,扭過頭對着賀疏雁道:“你就是那個賀疏雁吧?”
“正是。”面對對方的不客氣,賀疏雁自然也不會以禮相待。她只是矜持地點了點頭,淡然地回答了兩個字。
“原來就是你呀。”段傾清輕哼了一聲,眉眼中流露出些許不屑。“我聽聞這年頭還有人敢和那不男不女的過從甚密,聽說還是賀相家的千金,倒是讓我感覺頗為好奇。只是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呵。”
“不過能哄着那個不男不女的家夥對你青睐有加,倒也的确是你個人的努力結果了。只是你別以為攀上了她就能攀上我們段家,畢竟我們段家裏還是正常的人多一點。”
賀疏雁先是怔了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對方話裏所謂不男不女的那個人指的正是清敏郡主。那邊,黃玲月已經叫了起來:“你怎麽能這麽說郡主姐姐和賀家姐姐呢?!”
“我怎麽說了?我難道說的不對嗎?那一個難道不是不男不女嗎?這一個難道不是涎着臉要接近我們段家嗎?”那段傾清翻了翻眼睛,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曳着聲音回答道。“還有你,不要逮着誰都叫姐姐妹妹的,弄得好像很熟一樣,誰知道你是為了什麽而來套這近乎。”
可憐黃小姑娘何曾見過如此惡意畢露之人,當時便被對方的話語擠兌地微張着嘴愣在那裏,不知該如何反駁是好,只能無意識地反複道:“不是的,不是你說的那樣的!”說着,更覺心裏委屈得很,不知不覺間,眼淚就已經在眼眶裏打轉了。
就在這個時候,黃玲月只覺眼前一花,随即便聽到一記清脆的掌擊之聲。待她定睛再看時,只見那段傾清手撫面頰,泫然欲泣之餘,還有一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你、你竟然敢打我!”她嘶聲道。随着她的話聲,只見兩行清淚滾滾而下。
賀疏雁好笑道:“敢不敢的,我這不都已經打了嗎?你這會兒再問這個話,不覺得有些遲了嗎?”
“雁姐姐……”黃玲月也一時反應不過來,愣愣看着平時對自己和藹可親的少女流露出她那強橫的另一面。
賀疏雁愛憐地摸了摸明顯被吓到了的小姑娘的包包頭。卻聽見那邊的段傾清猶自不敢相信般低聲吼了起來:“你憑什麽打我!”
“憑什麽?”賀疏雁回頭,仿佛聽見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般,露出一抹冷冽至極的笑容:“就憑你羞辱清敏郡主,羞辱黃家妹妹,當然,更關鍵的是你還羞辱了我和賀家。”
“我又沒說錯!”段傾清失控般嘶聲叫了起來。
“所以我也沒打錯啊。”賀疏雁冷笑道,随即頓了一頓,忽然流露出一絲恍然的表情道:“不對,打錯了。這麽說來,我還少打了你幾巴掌了。”話聲剛落,還未等那段姑娘反應過來,賀疏雁已然一步欺近。
她一只手揮開段姑娘撫在臉上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則正正反反,幹淨利落地又補了三巴掌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