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容起雲從沙發上爬起來, 手撐着頭晃了晃。曾忱跟着起身,看着他腳步虛浮,“容……”
他沒轉身, 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說下去, “我去次卧睡。”
曾忱合上嘴,看着他進門, 又看着次卧的門輕聲地關上。她輕嘆了聲, 翻身下來, 蹑手蹑腳回自己房間。
掀開被子一角, 就看見聶憑珏滴溜溜的眼珠子。
曾忱歉然:“吵醒你了。”
聶憑珏搖頭,往側裏挪了挪, “沒有,其實不吵,是我睡覺很輕。可能是怕死吧。”
她笑了笑, 蹭了蹭枕頭, 又說:“你能不能給我說說, 你和容起雲是怎麽認識的?”
曾忱躺進被窩裏, “沒什麽好說的, 很俗套啊, 他貪圖美色,我貪圖錢財。”
聶憑珏似乎并不相信, “可是不像啊。”
曾忱側過身,“眼見不一定為實,你看着不像,可這卻是事實。睡吧,不早了。”
聶憑珏不死心, “我聽說,你們的故事還挺精彩的。”
曾忱好笑,“哪裏精彩?”
聶憑珏有些着急,“就是……聽說你被綁架過?”
她咳嗽一聲,“抱歉,我不是故意。”
曾忱搖頭,閉上眼,聲音也跟着輕下去,“嗯,如果這麽說算精彩,那确實挺精彩的。”
那是一次很拙劣的犯罪,說來原因也是很疑惑,是曾忱從前在酒吧,同人起了沖突。那人性騷擾曾忱,曾忱喝多了,同他吵起來。後來容起雲出現,替她解了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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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曾忱本以為他不過是随口一說,哪知道是真下了狠手。後來這人因着這際遇,生活不大順利,于是轉頭又恨起曾忱。
像曾忱這樣的末流富二代,壓根沒想過還有可能被綁架。所以盡管罪犯手法拙劣,但仍然成功。
後來那兩日,曾忱第一次體驗了一把颠沛流離的山林生活。其實身體上并沒多大損傷,只不過後來心理上始終有些敏感。
後來那人問容起雲要錢,當然很快被警察找到。
那時候,那人指着曾忱罵了很多,諸如“婊子”“賤人”一類的言辭。
“你以為姓容的真的看得上你?不過是玩你罷了,他要是不給錢那可就好玩了……”
曾忱回憶起來,睫毛顫動着,睜開眼,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後來容起雲當然給錢了,他不僅答應給贖金,甚至親自到場。在讓人看來,也許是曾忱莫大的榮幸。
其實所有人都這麽想吧。鐘茗也好,趙烨也罷,甚至于老爺子,也覺得容起雲為她做到這一步,是何等出格。甚至衍生到,關于婚配的話題。
如果要誠實地面對,曾忱也不是沒有過動容。為他當時眼底那些緊張,為他那些周旋與最後時刻挺身而出的英勇。
當然了,所有人都這麽覺得,容起雲卻沒有。
容起雲在那個衍生的問題上,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們都想多了,我不過是突發奇想、發發善心。
這些話說起來不過寥寥幾句,其中的曲折,卻不足為人道。
曾忱重新閉上眼,心想這終歸還是一個無趣而又俗套的故事。
但人多是無趣而又俗套的,似乎也沒什麽可說。
只不過是,在那件事情之後,還發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
翌日早晨,曾忱醒的時候,容起雲已經離開。在她看來,昨夜回憶實屬不歡而散。
她甚至覺得,未來幾天,都不會再見到容起雲。
但是她想錯了,容起雲仍舊上門,仿佛什麽也沒發生似的。不過他似乎往回退了一步,不再咄咄逼人。
連聶憑珏都看出來不同,“曾忱,他最近好像有點不同。”
曾忱含糊其辭:“也許是事業蒸蒸日上。”
聶憑珏才不信這說辭,容起雲顯然是更加陰沉,而非開朗。
聶憑珏只在北城待幾天,季成棠不放心,曾忱也不敢放心。她走的那天,曾忱送她。聶憑珏和曾忱擁抱,“真希望下次還能再見。”
曾忱還是采用俗套的說辭安慰她:“會的,保重。”
容起雲站在身後不遠處,狀似平常地問她:“中午想吃什麽?”
眨眼又過兩日,正是某某晚宴,聽聞邀請的人很多很廣,正是容起雲和她說過那個。她換那身禮服,和容起雲一起出席。
遇見楊音音是意料之中,楊音音用冒火的雙眼瞪着她,也是意料之中。遇見顧洛生,不中不外,恰好在對立面的中間位置。
容起雲很不待見顧洛生,鐘茗他們都看出來,不過不清楚緣由,還能調侃。
“該不會,顧總和曾忱以前有什麽交集?”鐘茗笑着捅容起雲胳膊肘。
容起雲一個笑容都不想給,懶懶擡眸:“喝你自己的。”
他邁步至曾忱旁邊,曾忱在沙發上坐着,和原窈聊天。容起雲沒打斷她,只是在她身側不遠處坐下。
他雖不開口,但一來就讓周邊氣溫低了幾度。
原窈啧了聲,低聲罵他。曾忱轉頭,從手邊遞過一杯酒。
今天這晚宴,是某某家聯合某某品牌一起出品,曾忱沒什麽興趣,忍住哈欠。旁人言談甚歡,她卻一擡頭,靠在容起雲懷裏,慵慵懶懶。
容起雲微愣了愣,随後泰然自若。
巨大的廣告燈牌打着某某的廣告,看起來富貴榮華。中途有人來找容起雲搭話,不過他興致不高,随手打發。
容起雲手搭在曾忱的頭發上,心情其實小有好轉。不過一擡頭,看見顧洛生,又晴轉陰。
顧洛生只是走近簡單打了個招呼,并沒有說別的。
後來全場轉到露天劇場,還要看一場無趣的秀。
直到回去的路上,十三車追尾,才打破了這冗長的無趣。
起初車禍并沒波及他們,容起雲看着前方阻塞的通道,以及嘈雜的聲音,眉頭緊鎖。
“看來我們還是得上天眷顧。”他轉頭,卻發現曾忱在無意識地全身顫抖。
容起雲記起她母親的車禍,取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沒事,別怕。”
容起雲摟住她的肩,試圖給她力量。
路況全線崩塌,他們的車堵在中間,無法前進也無法後退。容起雲給秘書打電話,叫她另找車來接。
容起雲帶着曾忱下車,他們首先需要走出這一片阻塞的場地。
曾忱仍舊在小幅度地發抖,目光也有些失焦。容起雲看在眼裏,卻覺得心如同被針紮了一下。
他深吸口氣,把她摟緊,寬厚的胸膛緊緊貼着她的後背,夜裏的冷風吹過她的脖頸,曾忱聽見容起雲的聲音:“沒事的,沒事的。”
有點像哄小孩子。
曾忱為這個想法笑出聲來,容起雲看她笑了,才覺得心稍稍安定。
“笑了就好。”
曾忱低下頭,把握緊的拳頭松開,“沒事,只是一點小反應。”
她為配禮服,口紅是大紅,但是這會兒笑起來,卻只讓人覺得慘然。
容起雲用手掌包裹住她的手,哈了口氣,“冷嗎?”
曾忱搖頭。
容起雲帶她穿過停滞的車流,發現顧洛生在他們後面不遠處。
真是陰魂不散。
顧洛生也下了車,過來搭話,笑呵呵的:“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曾忱緊緊抿着嘴唇,一句話也不想說。容起雲說:“我怎麽記得,顧總似乎不走這條路?”
顧洛生笑道:“不巧,剛好想買點東西,所以走了這一條路,哪知道這麽巧,就發生了這種事?”
這時候,容起雲的電話響起來,是司機打過來的,問他在哪兒。這裏全是車和人,實在不好找。
周邊陸續有人下車,聲音嘈雜起來,容起雲不得不走遠兩步接電話。
“喂,你到哪兒了?”
……
待确認好位置,容起雲折返去找曾忱。曾忱低着頭笑着,和顧洛生不知在說着什麽。
容起雲腳步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