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曾忱退開一步, 聲音有些許尴尬:“謝謝學長。”
顧洛生看着她,忽而又笑,“你可以不叫我學長的, 阿忱。”
曾忱只覺得太陽穴又突突地跳起來,她剛挂了容起雲電話, 他應該就在附近了。曾忱自認為還是有職業操守,于是又退了一大步, 微笑開口:“還是不了, 我先走了。”
她揮手告別, 轉身走入街道。顧洛生看着她的背影, 依稀記起幾年之前的事。一晃眼,都長成大姑娘了。
顧洛生視線一轉, 望見角落裏的容起雲。他眼神微暗了暗,只見曾忱大步跑過去,打開了車門, 而後車子揚長而去。
楚西泠目睹全過程, 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勸顧洛生:“學長, 額, 曾忱她現在……額嗯……”
她又不知該怎麽解釋。
顧洛生似乎并不關心, 直說:“沒關系, 我明白。”
楚西泠幹笑了兩聲:“好,好, 那你是要和我一起吃飯?還是?”
顧洛生搖頭:“還是不了,我還有點事,你自己去吧。下次我一定請你吃飯。”
楚西泠同他道別:“好的,那學長再見。”
楚西泠并不知道顧洛生和曾忱之間短暫的那一段情,她還蒙在鼓裏, 只覺得顧洛生對曾忱有意。可惜容起雲已經先一步。
楚西泠搖搖頭,逗弄懷裏的楚望:“媽媽帶你去吃好吃的咯。”
曾忱上車,系好安全帶,對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閉口不提。只問:“在哪兒見?”
容起雲似乎心情不佳,聲音都繃着:“岚山。”
他目光落在前方,兀自堅持了幾分鐘,還是酸溜溜地開口:“你沒有什麽和我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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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忱對上他的視線,眼底無波無瀾地搖頭:“沒有。”
容起雲聽她這話,心裏又掉了一截。
好一個沒有。
他無聲冷笑。
曾忱不想拐彎抹角,直白提問:“怎麽了?”
容起雲憋不住,“沒什麽,不過是恰好目睹了你和顧總依依惜別。”
容起雲顯然也認出了顧洛生,他不知道曾忱和顧洛生是怎麽認識的,他們之間已經隔了三年,山山海海,隔了太多。
曾忱絲毫沒有被質問的覺悟,反而笑起來,“容起雲,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真有你的。”
她說話間,風輕雲淡。
容起雲只覺得火氣在往上冒,他倏然剎車,曾忱被慣性往前一甩。手腕被容起雲一把抓住,而後他傾身上來。
靠得好近,曾忱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的憤怒。
憤怒摻雜着欲/望,湊近她眼前。而後憤怒一點點消退,欲/望也回歸平靜。
容起雲回身,一言不發,重新回到自己位置。他為曾忱那一雙古井無波的眼而心涼。
甚至他扣在她手腕的指尖,也感受到了她好無變化的心跳。
從前無論如何,她多少會有些反應。
如今,竟然這樣的……平靜。
要怎麽樣,才能對着一個男人這樣平靜。
容起雲不去想背後的答案,他選擇自欺欺人,退回安全距離。
不知道過去幾個紅綠燈,曾忱才聽見容起雲說:“岚山你很久沒來了吧,變化挺大的。”
曾忱歪頭看窗外:“哦。”
二人天地,寂靜無聲。
車停在岚山的門口,侍應生迎上來:“先生,小姐,裏面請。”
容起雲預訂了包廂,為她拉開椅子,“楊律師可能要晚一點到。他是很有能力的,我已經和他詳細談過,你可以放心。”
曾忱嗯了聲,再沒別的話。
又過幾分鐘,曾忱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間。”
“好,快點回來。”容起雲握了握她的指尖,她的指尖很涼。
曾忱走進洗手間,在馬桶上坐下來,才覺得心跳開始變化。她長嘆一聲,腦子裏閃過顧洛生的臉。
她一點也不平靜。
一個人,曾經把感情寄托給另一個人的話,怎麽能夠平靜呢?
曾忱不可否認,她在顧洛生身上有過的夢想,一點也不比在容起雲身上的少。
只不過那熱情來得快,也去得快。
好像一場火山噴發。
她在廁所裏待了好幾分鐘,才回到餐廳裏。容起雲點的菜已經上來,又握她的指尖。
楊律師姍姍來遲,“抱歉,容總,我遲到了。”
容起雲面不改色,一手握住她的指尖,另一只手招待楊律師。楊律師是見過大場面的,對此見怪不怪,何況在之前,容總已經告訴他:這是我愛人的大事。
楊律師朝曾忱微笑颔首,正要開口談論公事,被容起雲攔下,“先吃飯吧。”
“哦,對。”楊律師恍然大悟。
容起雲給曾忱夾菜,“你嘗嘗味道變了嗎?”
他一貫的深情紳士作風,曾忱見怪不怪,也不扭捏,直接吃了。
“還好,沒怎麽變化。”
吃過飯,才到正事的環節。
曾忱本以為這事很難,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何況當時也沒有什麽攝像頭,即便是人證,也幾乎沒有。
她本來不抱太大希望。
但是楊律師說:“把握還是很大的,容太太不必擔心。”
容太太?
曾忱皺眉,糾正他的話:“你搞錯了,楊律師。我只是曾小姐。”
楊律師點頭,也不計較這些,又改口:“曾小姐。”
曾忱點頭,“好,那就勞煩楊律師費心了。”
楊律師與她握手,“這件事還有很多要做的事,希望我能幫到曾小姐。”
從岚山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太陽仍舊火辣,曾忱跟着容起雲上車,以為下一站是回家。
但容起雲說:“鐘茗說,有個派對。反正你也沒什麽事,可以嗎?”
他在征求曾忱的意見的時候,眼睛直勾勾望進她眼裏。
曾忱點頭:“嗯。”
所謂鐘茗,當然不止他一人。這種局,向來一群人一起,還可能有一堆女人。曾忱做好了心理準備,甚至打了個哈欠。
的确不止鐘茗,今夜是私人泳池派對,鐘茗并非主場。除了他,還有很多人。
甚至于,還有顧洛生。
曾忱看見顧洛生的時候,略有訝然,但也只是一瞬間。
盡管如此細微,還是被容起雲捕捉到。
他握緊曾忱的手,不由得收了一分力氣。
容起雲牽着曾忱的手進門,有人起哄:“哦~這不是我們容二少嗎?難得,及時舍得出了和尚廟?”
說話這人隔得遠,并未看清曾忱的臉,等她走近,他的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哇哦,這不是我們曾小姐嗎?什麽日子,竟然還有這麽一天?”
容起雲踢了他一腳,“閉上你的嘴,不會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容起雲領着曾忱,在一處躺椅上坐下。
他問:“要喝點什麽嗎?”
曾忱答:“橙汁。”
于是容起雲叫人送了一杯橙汁過來。
曾忱抱着橙汁,也不管他們的目光。看着容起雲和曾忱如此自然而然的相處,這群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沒人敢問容起雲,當然就來旁敲側擊鐘茗。
鐘茗一概說不知道,惹得衆人頓感無趣。
顧洛生坐在鐘茗旁邊,有人牽扯到他,“聽說顧總和曾小姐是同一所大學畢業?不知道從前可有見過?”
顧洛生只笑:“自然聽說過曾學妹的名號。”
提問之人緊追不舍,似乎執意拱火:“那,顧總不去打個招呼?”
顧洛生還是笑:“自然也該打個招呼。”
顧洛生端了杯酒,朝着容起雲這邊過來。容起雲眸光一厲,稍縱即逝。
顧洛生在旁邊坐下,大大方方打招呼:“曾學妹,好久不見。”
容起雲看着他裝模作樣,心中冷笑:分明不久前才見過。
曾忱依舊淡淡:“顧學長。”
容起雲忽然又覺得平衡,看,誰也沒好到哪裏去。
顧洛生并不惱,拿捏着相處的度,“曾學妹還是要小心一些。”
他說完這一句,轉身離開。
容起雲疑惑:“小心什麽?”
曾忱這會兒反應過來了,容起雲肯定看見她和顧洛生在一起了。她說:“沒什麽,上午去見楚學姐,差一點摔了,剛好顧總經過,扶了我一把。大概是讓我小心走路吧。”
曾忱瞞了另一件事。
容起雲将信将疑,但沒再提。派對重頭戲在夜裏,這會兒大家有一搭沒一搭聊着。
除去在場的某某總,也有好些大家小姐。見了容起雲,本有人來打招呼,但容起雲并不待見她們,來一個都被怼回去了。過了會兒,也就沒人來了。
包括許佳涵。
許佳涵原本想攀容起雲這枝兒,自從那天曾忱出現,她便再沒了機會。今天又被冷落,不由得對曾忱有些怨念。
感受到許佳涵的目光,曾忱只當沒看見。這種目光,她以前經歷得多了。
她的橙汁喝了三口,便被擱置。容起雲要了一杯威士忌,放在手邊,一到這種聲色犬馬的場所,人好像都變懶了。
容起雲慵懶地開口:“想游泳嗎?”
若是想游泳,會有人專門帶去更衣室換泳衣。泳池裏下了幾對,曾忱瞥了眼,搖頭:“不太想。”
容起雲沒強求:“那就在這兒坐會兒。”
曾忱嗯了聲。
他們耳鬓厮磨,落在讓人眼裏,只覺得驚訝和記恨。驚訝的是,時隔多年,竟然一切如舊。記恨的亦然。
有人在聽不見的地方竊竊私語:“不是說,那位曾小姐被甩了嗎?今天什麽情況?”
“誰知道。”
也有人根本不認識曾忱,對她的所有印象,不過一句:容起雲帶來的人。
容起雲喝了幾杯,到入夜的時候,有些微醺醉意。
曾忱與他斜躺着,看見星星一顆顆出現。
容起雲偏頭,餘光裏看見顧洛生在與人相談甚歡。
電光石火,後知後覺,毫無緣由。
容起雲想起曾忱口中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