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曾忱一覺睡醒, 院子裏的魚已經死了。她本來放在了一個水盆裏,昨晚上忘了收,一大早睡醒, 就看見它已經死了。
曾忱看着那條魚,愣了幾秒, 心裏在糾結是殺了吃了,還是如何?
可是魚很難處理, 腥味重, 她自己恐怕應付不來。那只好拿去周邊的攤子或者店裏處理了, 畢竟也是別人的心意。
曾忱看了眼那已經不動的魚, 回身去洗漱。這天氣熱,魚不知道什麽時候死的, 已經味道難聞。她連妝都沒畫,抱着盆出了門去。
剛一推開門,就和江岳面面相觑。
曾忱腳步一頓, 只停了一秒, 又轉身往前去。江岳反應過來, 看了眼她手裏的魚, “這是怎麽了?”
曾忱有些上火, 語氣不善:“你怎麽又來了?北城的花花世界還留不住你嗎?”
江岳委屈:“這不是……為了你嗎!你先說, 你原諒我了,咱們還是好朋友, 我立刻就回去。”
曾忱不搭話,走了幾分鐘,拐進了一家賣魚的店。
“老板,你幫我處理一下。”
“好嘞,你稍等。”
曾忱在門口站着等, 期間江岳話語不停:“原諒我嘛,我求你了。”
曾忱眉頭微壓,目光不善,吐出兩個字:“何必。”
江岳也不惱,“我犯賤行了吧,你說,我又不是要你從了我,不就是做回朋友嗎?這要求很過分嗎?一點也不過分呀。”
曾忱低着頭,只當聽不見他的話。
今天只有江岳一個人,曾忱略有詫異,但也只是略有。她壓下心中那點微末詫異,想起自己昨晚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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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夢見黑漆漆的體育倉庫,落鎖的聲音和女生們的歡聲笑語,又夢見老師的訓斥……畫面一轉,林靜忽然出現在她夢裏,給她做了一頓可口的飯菜。
可她還沒來得及吃,一切就都消失不見了。耳邊傳來了曾品源他們的笑聲,春節的煙火聲音轟然在天際炸開,伴随着電視機的聲音……
然後是容起雲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阿忱,新年快樂。”
聲音很低,也很輕。
但他們并沒一起過過春節。
她走神太過明顯,江岳在她眼神招了幾次手,他心裏酸溜溜的,以為她記挂着容起雲今天沒來。
“容二少這種人,和我可不一樣,我可是真心實意的。”江岳說。
曾忱回過神來,移開視線。店鋪老板在喊:“好了,五塊錢。”
曾忱付了錢,道了謝,又抱着盆回去。她鄭重和江岳說:“你回去吧,你多我一個朋友,也并沒有什麽意思。少我一個朋友,更加不會有缺什麽意思。”
一直都是如此。
即便是她最好的朋友原窈,她們之間的相處之道也是互不幹涉,大多時候其實并不親近。更別說,形影不離那一種。
江岳停下腳步,目光冷了幾分,“曾忱,你當然是不一樣的。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我要和你做朋友,撇開我喜歡你,當然也有做朋友的道理。你別覺得,我就只是為了你的美色!”
他說得憤憤不平,曾忱卻只是停了一瞬,身影就已經遠去。
曾忱進了門,仍舊關了門。她把魚放進廚房,放了些蔥姜蒜料理。
昨天的垃圾她已經全部打包好,扔進了旁邊的大垃圾箱。想來,那相框正如她之前所說,已經進了垃圾場裏。
曾忱扶着流理臺呼出一口氣,又想起江岳說的話,不一樣的嗎?
這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似乎能說服她,可是細細想來,又好像沒那麽有道理。
曾忱搖頭,不再去想這些話。她撸起袖子,把魚做了。
她做了魚湯,味道鮮美。江岳在門外聞着,都吞咽口水。
江岳心裏犯嘀咕,他真是太慘了,想他也是衣錦玉食小少爺,居然要為了一個朋友,如此低聲下氣!可是有什麽辦法,确實有些人,就是值得。
人是群居動物,需要夥伴的。無論是感情的慰藉,還是別的慰藉。
雖然他這裏,還存了點小心思。
萬一呢?
萬一過了段日子,曾忱幡然醒悟,就發現他的優點了呢?
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他在心裏碎碎念着這些,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走近。
江岳擡頭,神色一收,“喲,怎麽容總還在啊?”
容起雲哼了聲,嗅到空氣裏的魚湯味道,他放眼去瞧曾忱的門,語氣尋常:“我不僅在,我還要帶阿忱回北城。”
江岳一噎,覺得他在癡人說夢:“嘿,就你,你怕是不知道她多犟一個人,呵呵呵呵。”
江岳對他所說的話是一句也不信,“容總你春秋大夢醒了沒有?你就是八擡大轎放她門口,她也不見得搭理你好伐?”
容起雲并不惱,只是哼笑一聲,似乎胸有成竹。
容起雲擡手敲門,他昨天的傷口被動作牽扯到,無聲咬牙。
咚咚咚。
咚咚咚。
……
幾番下來,空寂無聲。
江岳看他一眼,捂着肚子笑:“容總,你在搞笑嗎?”
容起雲臉色微青,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不小:“曾小姐,我有事和你商量。”
院內的人還是沒什麽動靜。
容起雲繼續道:“關于楊霖。”
曾忱在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心狠狠跳了一下。她想起她的夢和夢裏的林靜,擡眼觑向門口。
既然容起雲能這麽說,就代表他一定有備而來。
曾忱呵笑一聲,幾秒後,還是起身開門。
門被打開一條縫,曾忱和容起雲四目相對,她聲音有些艱澀:“你想說什麽?”
容起雲目光堅定,落在她眼底,似乎要将她整個人鎖在眼睛裏。
“讓我進去。”談判的時候,一定要讓對方讓步,這是邁出成功的第一步。
曾忱深深看他幾眼,還是側身妥協,“進來吧。”
江岳看着容起雲真被放進了門,有些傻眼,“……”
曾忱退幾步,在房門口停下,“說吧。”
容起雲似笑非笑,他擡了擡自己受傷那只手,故作嘆息。
曾忱只好給他搬了把椅子,同時警告他:“你再唧唧歪歪,就不用說了。”
容起雲卻笑出聲來,就這麽望着她。
他顧左右而言他:“不重歸于好,也可以重蹈覆轍。”
曾忱眉目都壓得沉,盯着容起雲。
容起雲在椅子裏坐下,跷着腿,很是悠閑。他手搭在扶手上,“我可以幫你送楊霖進監獄。”
彼此都是聰明人,曾忱知道他說這話的前提,是他已經查到了所有的一切。她裝傻也沒意思,于是曾忱低頭,嘆了口氣:“沒有證據,容先生再有本事,也無可能撼動公檢法的地位。”
她頭偏着,露出半截脆弱的脖頸。日頭落進來,容起雲看着她側臉,忽然覺得面前這人像一個脆弱的花瓶,好像随時要被打碎。
容起雲壓下眸光,“你知道,我不打沒有準備的仗,阿忱。”
他眼下烏青,正是昨夜未睡,花了大功夫去向人打聽這種事該怎麽辦。
好在,總算有收獲。
曾忱偏回頭來,又撞進他目光裏,一汪多情的海。她又說:“容先生真是擅長利誘一事。”
容起雲并不覺得冒犯,反而笑:“倘若你當年不咬鈎,我會直接去搶婚。”
曾忱失笑,這話并不可信。
他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不會做這種沒把握還不讨好的事情。
不過,這并不是重點。
曾忱說:“然後呢?條件是什麽?”
容起雲明白她是不信他剛才那句,“跟我回北城,在這件事沒有結果之前,待在我身邊。”
曾忱目光一頓,“強扭的瓜不甜。”
容起雲傾身往前,逼近曾忱,剎那間,他們之間的距離便縮到咫尺。
“瓜在別人那兒甜不甜我不知道,但是長在我手心裏,一定是甜的。”
曾忱偏頭避開他的視線,有一瞬間,她懷疑他要吻上來。
他的話和他的人一樣霸道且自信。
曾忱說:“自信過頭,叫自負。”
容起雲不和她辯駁,又問回最開始的話題:“如何?”
曾忱吞咽一聲,只說:“我考慮考慮。”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閱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