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曾忱一愣, 皺着眉,小聲啐他:“怎麽不騷死你。”
容起雲聞言輕笑一聲,促狹看她。曾忱看着他笑容, 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這話聽來,一副老情人做派。
曾忱垂下頭, 任他說什麽都不再理會。容起雲本是故意逗她,成功得手, 自然得意。
他拿眼觑着曾忱, 她額頭平整光滑, 長發捋落, 遮住小半張臉。曾忱今天裝發都清淡,不止今天, 容起雲回憶起他們幾次相見,她都是如此,從不恃美行兇。你說她知道自己美嗎?當然清楚得很。
但是她态度太冷淡了, 好像在面對事不關己的東西。
容起雲盯着她的唇, 今日唇彩是豆沙色的, 他腦子裏浮現出, 若是這張嘴, 塗上紅唇是什麽效果。
他眼神絲毫不掩飾, 這種目光帶着欣賞、情.欲。像被眼神糾纏住,曾忱無端感到羞恥。
她腦子裏迅速地回憶起那一個昏天暗地的上午, 何等靡靡,何等緋緋。
曾忱撩起額邊長發,以此來掩飾她的心跳加速。
容起雲卻撐着下巴,毫不留情地戳穿她:“這是緊張?還是害羞?”
曾忱氣不順,擡頭迎上他的視線, “容先生,沒有女人告訴過你,做人不要太咄咄逼人。”
容起雲挑眉,“我只會主動出擊,不會咄咄逼人。”
曾忱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帶着淡淡笑意,卻叫人看不透。黑心的商人,怎麽可能讓人看得透?
她開口:“我是你的獵物嗎?”
容起雲豎起食指,放在唇邊搖頭:“你是我的幸運女神,阿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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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忱語塞,她原以為,只要她足夠自持,他們勢均力敵。
卻忘了一個老道的獵手,總有勾引獵物主動靠近的本事。
好在這時候服務員上菜,緩解了這一刻的緊張情緒。
“二位請慢用。”
第一道菜是肉松茄子煲。
茄子軟爛入味,湯汁濃郁勾人。因這第一道菜,曾忱心裏對這大廚的期待值高起來。
後面還有菜,因而第一道菜再好吃,也不能貪吃。曾忱慢條斯理擦了嘴,放下筷子,下意識又看容起雲。
容起雲恰好擡頭,同她視線撞個滿懷。
“看來我秀色可餐。”他說着,吃飯動作是優雅的。
手邊還有一杯白水,曾忱舉杯,飲盡半杯,酒味嗆入喉嚨。她捂嘴,彎腰咳嗽。
容起雲放下筷子,替她拍背。
“怎麽喝這麽急?忘了告訴你,這是酒。”
容起雲說着,又給她倒了杯水。
曾忱咳嗽一陣,喝了水,緩過來。口腔裏濃郁酒味,充斥整個呼吸道。
這酒味道并不十分濃烈,曾忱剛才甚至沒發現它是酒。但入了喉嚨,才感覺到嗆燒。
容起雲嘆口氣,“酒量不好?”
“嗯。”曾忱點頭。
她蹭了蹭鼻子,她的酒量注定是不能出門那種。
容起雲想起她在酒吧那回,明白過味兒來。
“那看來我們阿忱要醉了。”他一瞬間像哄小孩的語氣。
曾忱聽得直皺眉頭,酒味跟着她的呼吸,仿佛進入她的大腦,曾忱一個戰栗。
又聽見容起雲說:“不過沒關系,我在。”
曾忱低嘆,又嘗一口茄子配米飯。茄子的味道掩蓋過一部分酒味,但仍然能聞見酒味,并不好聞。
第二道菜是大肉方,純肉菜,分量很足。
但吃多兩口就膩,于是第三道菜是解膩的,香菇菜心。
一頓飯吃完,已經快十點。
曾忱喝了那半杯酒,後半程一直感覺靈魂出竅。這酒後勁倒是大,她眨着眼,靠在容起雲胳膊上。
似乎已經很困了,可是不想閉眼。
這模樣和平日裏的清冷相去甚遠,也忽然抛卻了什麽美不美的,只剩下一種可愛。
容起雲饒有趣味看着她,哄她:“睡會兒?”
曾忱腦子裏不知在想些什麽,橫眉豎眼:“我不睡,你別老管我。”
容起雲笑,小笑收不住,變成大笑。聲音混雜在笑意裏:“我不管你,我管誰?”
“你愛管誰管誰。”曾忱沒好氣。
她睜着大眼睛,圓溜溜地看着前方某個點,一動不動。
車是往曾家去,她還是病人。
不過,因為他的疏忽,病人現在變成了小酒鬼。
容起雲看着她專注的眼神,傾身要親她,被她一把推開。
“臭流氓。”她嘟囔着,換了個位置,頭窩進他肩頸。
容起雲笑意更難收,怎麽這麽可愛。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看她哪哪都覺得可愛。
過了會兒,曾忱又擡頭,直愣愣看着他,眉頭從舒展到皺起,又到舒展,幾經變化。
容起雲全程含笑看着她,“怎麽了?”
曾忱語氣很兇:“我說了你別管我!”
容起雲認輸:“好好好,我不管你。”
—
車到曾家門口的時候,曾家燈都熄了。
一家人下午看着曾忱出門,都以為她夜裏不會回來。
和容起雲出的門,還能回來?
個個不屑。
故而當容起雲送曾忱回來的時候,楊夢還愣了愣。楊夢已經換了睡衣,即刻換上一副笑臉相迎,“容先生來了,快請進。曾忱喝醉了這是?”
容起雲嗯了聲,問:“阿忱房間在哪兒?我送她上去。”
楊夢下意識拒絕,“不用了,我送她吧。”
她假手來接,被容起雲避開。容起雲越過她,往樓梯上去。
曾忱還是瞪着眼,容起雲問她:“你的房間是哪間?”
曾忱指向自己房間,容起雲推開門,送她到床邊。她往後癱軟下去,側着頭看容起雲。
容起雲站在她旁邊,“小醉鬼,好好養病。”
他目光裏還帶着依戀,曾忱眼角忽然落下淚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指。
容起雲轉過身來,啧了聲,任她抓着,卻蹲下身來。
聲音很輕:“不是看不上我嗎?現在這是要做什麽?”
曾忱聽不懂他說什麽,只是直勾勾看着他。
容起雲無奈嘆氣,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他抽出手,替她扯過旁邊的被子,又耐心替她脫了鞋。
一切做完,又耐心地在她床邊蹲下,和她對視。
“我真的要走了,小醉鬼。”
容起雲語氣溫柔得像一片白色羽毛,輕飄飄地落在她心裏。
容起雲托住她的手,輕印下一個吻。
而後,皮鞋踩在木地板上,漸漸遠了,後來樓下的引擎聲也遠了。
在遠處,有一座燈塔,燈塔的光每天晚上十二點會準時落進曾忱的房間裏。
這一夜,也不例外。
光線投在牆上,曾忱閉着的眼裏,更多的熱淚就湧出來。
—
那是第一次機會。
她真想要愛。
想要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管,不必驚,不必苦,不必四下流離。①
然,還是虛妄。
作者有話要說: ①化用自匡匡《時有女子》
原句如下: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
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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