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宮4
朱砂渾渾噩噩的跟着衆人走了将近一天,到達小聖雪山下山谷的時候,已經是當天的傍晚。
在山谷之上大概五六百米的雪坡上打了雪‘洞’紮營,吃了點熱的東西。高海拔處的星空無比璀璨清晰,陳皮阿四使用指北針,配合心裏的天文羅盤已經天上的星宿排列大致定出了第二天走的路線。
在雪山上,說來也奇怪,人一暖就犯困,人凍的要死的時候也犯困,晚飯是挂面,出完後困意襲來,外頭又起了風,早早都進入睡袋休息,順子守第一班崗,人多,不需要一天把人輪換完,今天輪崗的就是順子、郎風和潘子三個人。
朱砂很疲倦,很快就睡着了,滿以為能睡一個甜覺,沒想到沒睡上一個小時,華和尚、胖子、郎風、潘子同時開始打起了呼嚕,此起彼伏,就象‘交’響樂一樣,朱砂做着噩夢就醒了過來。
吳邪也睡不着,交換眼神走了出去:“順子,郎風,你倆休息去吧。我很吳邪看着,我們兩個睡不着。”
郎風點了點頭就去休息了,順子聽到要換班搖頭說:“不用,拿了錢,這點還做不到就不好了。”
吳邪跟順子聊天,聊着聊着,順子突然就問:“吳老板。。。。。。其實,你們到底進山來是幹什麽的,你能不能告訴我?”
潘子惡狠狠的說:“不該問的你少問,小心小命沒了。”
順子被吓了一跳,面容僵硬的笑了笑:“我……我只是……随便問問。”
吳邪見氛圍不對,就随便轉移了一個話題,聊別的。問他:“既然以前是采草‘藥’的,為什麽後來做了雪山向導了。”
順子看了吳邪一眼,突然說了一句讓所有人幾乎吐血的話。
他道:“我不是專業向導,我退伍之後一直在采草‘藥’,難得帶幾次人上山,也不會走的如此深,一般在姑娘湖那邊就折返了,這裏還是我第一次帶隊伍進來。”
吳邪笑道:“別開玩笑了。”
“真的,吳先生,我實話實說,這個季節,沒有專業向導會帶你們進雪山,如果我不帶你們進來,你們只有自己進來。”他朝吳邪笑笑:“太危險了,如果不是菩薩保佑,其實我們已經死了,能一個不缺的到達這裏,已經是奇跡了。不過你不用擔心,雖然我沒帶人進來過,但是自己走過很多次,熟悉的很,不會出事情的。”
此時的潘子已經想動手打人了:“那既然這麽危險,你還帶我們來?你就這麽缺這點錢嗎?”
順子意味深長的看了潘子和吳邪一眼,道:“錢也是一個因素吧,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我的父親,他。。。。。。十年前失蹤了,當時他也是帶一批人進雪山,和你們要走的路線差不多,但是最後整批人都消失在了山裏,我隐隐約約就記得,當時找他的那幾個游客,和你們的裝扮很象,也是在冬天,也是非上山不可,所以我看到你們,就突然感覺到自己一定要跟着你們來,一來我不希望你們象我父親一樣死在裏面,二來,我有一種很幼稚的想法,也許你們進山的目的,和十年前那批人是一樣的,那也許我能夠知道我父親到底出了什麽事情。當然,這只是我的臆想。”他自嘲的笑了笑:“我的父親也許只是單純的遇上了雪崩,給掩埋在這一片雪山裏了。”
吳邪領悟道:“所以你才問我們進山的目的。。。。。。?”順子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哎,你不明白,那種知道父親就長眠在這片雪山裏,卻無法見到的感覺。”
順子看吳邪不說話,以為自己剛才的那個問題問的有點過分了,對吳邪道:“吳老板,我看你們和其他人不一樣,才和你說這些,希望這些東西你別和其他人講。我怕他們會有顧慮。”
朱砂呵呵一笑:“我們肯定不會說的,要是讓他們知道你是第一次帶人來這裏,不說陳皮會拿你怎麽樣,那胖子都會打死你。”
這時候第二班的郎風從帳篷裏走了出來,打了和哈欠,看到我們兩個在聊天,很意外。順子收拾收拾東西,在雪地裏放了泡‘尿’就去睡覺了。吳邪和郎風打了和招呼回去睡覺。
第二天天不亮,開始順山脈走勢繼續往上走。很多地方的路都是斜的,頭頂上又是萬丈高的積雪山巒,極容易雪崩,不能大聲說話。路上的雪又實在太厚了,幾千年的雪層,下面幾乎是空的,有時候一下人就捂進雪裏,沒到‘胸’口,沒人幫忙自己就出不來,我們只能小心翼翼的用長冰錐一點一點的打着腳窩,猶如在走雷區。
胖子腳程最快,這和他以前有過雪地探險的經驗有關,他一路走在最前,除了陳皮阿四偶然修改行進的方向,最後四周只剩下喘大氣的聲音,整個世界安靜的似乎已經沒有了生命。
過了山腰的雪路,走入到了一處兩面都有巨型雪坡的冰封帶,這裏常年照不到陽光,雪都呈現凍土狀,山的坡度越走越陡,溫度極低,在裏面,我們終于看到了陳皮阿四定的龍頭寶‘穴’所在,那是一處幾乎與山成六十度銳角的陡坡峭壁,上面覆蓋着皚皚白雪。
繼續向上,一個接一個,盡量錯開身形,開始使用冰錐冰錘,向那陡坡爬去。
爬陡坡不同走路,體力消耗更大,陳皮阿四爬了一會兒,體力到了極限,再也爬不動,郎風只好背起陳皮,我走的就更慢。
又經過了大約三個小時的跋涉,終于登上雪坡,胖子第一個到達,體力好如他也已經到達了極限,踩在上面的雪後,有點神智不清,裝模作樣的用力踩了個腳印,張開雙手對我們說:“這對于我個人來說只是一小步,但是對于‘摸’金校尉來說,是他娘的一次飛躍。”接着就趴進了雪裏,一動不動。
看着四周的景色葉成一邊喘氣,一邊感慨道:“太美了,難怪他們說蓬萊仙境,不及長白一眺,爬了這麽久,也值得了。”
張起靈已經跪了下來,朝着遠處的三聖雪山,十分恭敬的低下了頭。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顯‘露’出了一種淡淡的,十分悲切的神情。
朱砂看向他跪拜的方向,一種悲哀的感覺又浮現了出來,有些呼吸困難。朱砂終于也受不住這種莫名的悲哀,重重的跪了下去。淚流成河,衆人都被吓了一跳。就連張起靈也有點不知所以,摸不着頭腦。
張起靈抱起朱砂,跳上一邊的‘裸’岩。方便朱砂休息,衆人各有心思,一邊看風景一邊休息,片刻之後,體力都有所恢複,胖子點起無煙爐,都圍過去燒茶取暖,同時順子也開始做他的功課,喝了幾口熱酒緩過了勁來,便指了指周圍的幾座雪山,向我們解釋了它們的由來。
他說:“在長白山的傳說中,這裏的小聖雪峰,大聖雪峰和神秘的三聖山,在洪荒時代是一座雪山,大禹治水的時候,路過這裏,用一把神刃劈了兩下,才使得一座山變成了三座。”
原本解放前的時候,這裏還沒有開放,他聽他祖父說,這三座雪山上去之後,看到的四周的風景就截然不同。比如說在小聖雪峰之上,可以看到三聖和大聖兩峰,而在大聖峰上,卻只能看到三聖峰,看不到小聖峰,非常奇怪。而最奇特的,還是在三聖山上。除了能看到兩邊的兩座大小聖峰之外,還可以看到在三聖山的後邊,和其遙遙相對的,有一座比三聖山更加巍峨的雪山,叫做天梯峰。那一座山終年被雲霧籠罩,不見真面目,傳說山上有一道天梯,可以直達天宮,是人間和仙境的通道,如果天高氣爽的時候,就能看到天梯峰與大小聖山之間會出現彩虹一樣的霞光,猶如仙筆描繪,美輪美奂,奇異萬分。
胖子聽了,對衆人道:“這傳說肯定搞錯了,天宮明明是在三聖山上,怎麽會跑到天梯峰去了,傳下這個傳說的人肯定眼神有問題。”
朱砂搖頭搖頭,解釋說:“這也許是雲頂天宮修建的時候,天梯峰和四周的雪山的白雪産生折‘射’形成的海市蜃樓,因為天梯峰終年有霧,大霧就成了反‘射’的幕布,印出的雲頂天宮的形象隐在霧中,看起來好象天宮真的在天上一樣。”
幾個人用長沙話交流,順子也聽不懂,也沒留意去聽。講完風景之後,他站起來對我們道:“幾位老板,你們先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然後想幹什麽幹什麽,但是得抓緊時間,天快黑了,這裏也沒辦法打帳篷,天一黑路就不好走了,我們還得連夜找個比較平坦的地方,晚上還可能起風。”說着就倒了茶水,分給大家,自己很識相的站到遠遠的休息。
陳皮阿四經過這麽強度的跋涉,還是沒有緩過來,郎風拿着酒葫蘆遞給他,讓他泯了兩口。華和尚給他揉了揉後背,促進他血液的流動,他的臉色才逐漸緩和,但是整個人看上去還是非常的萎靡,聽到我們問他,只是略微看了看四周的山勢,對我們道:“寶‘穴’的方位就在我們腳下,我也沒有好辦法,下下幾個鏟子看看雪下面有什麽再做打算吧。”
衆人點頭,雪比泥軟的多,探鏟打的很順,華和尚他們手腳極快,很快雪地裏就多出了十幾個探‘洞’,不過,幾乎所有的鏟子敲進去雪坡中五六米左右,就怎麽也敲不動了,胖子以為葉成瘦猴一樣沒力氣,跑去幫忙,用了蠻力,也還是只打進去一點,每次拔出來一看,鏟子什麽也沒帶上來。
華和尚看了看鏟頭,發現鏟尖上粘着一點點的冰晶,就知道了怎麽回事情,下面是凍土和冰形成的冰川面,和‘混’凝土一樣硬,鏟子穿不透,自己也帶不上什麽來。
潘子對我們道:“主要這些雪太礙事了,咱們有沒有炸‘藥’,我當兵的時候聽幾個兄弟說,他們在大興安嶺的時候,那裏的生産大隊有定期的上雪山雪坡清血。只要一個炮眼,就能把這些雪全炸下去,省心的很。把雪炸了,雪下的情況就一目了然了,咱們再找就方便很多,也省得挖盜‘洞’了。”
華和尚捏了捏雪,“炸‘藥’我是有,但是你看咱們頭頂,在這裏放炮會不會是自殺?”
擡頭去看,上面是高聳的萬丈雪崖。前後一直延伸,連着整條雪龍一樣的橫山山脈。
潘子看着也有點發暈,不過還是堅持道:“長白山是旅游景點,這裏每點也會進行清雪,我感覺問題不大。你不大這些雪清掉,那咱們就乘早回去,你想在雪山裏挖藏在雪裏的東西,和大海撈針不是一樣嘛,我告訴你藏地雪山找落難的登山隊,也是這麽做的,沒有別的好辦法,老頭子醒了,就算定準了‘穴’,你還得用炸‘藥’,不然盜‘洞’也絕對打不下去。這一炮,你還就放定了。”
吳邪不同意道:“這風險冒的太大了,我寧可‘花’點時間用鏟子來鏟。”
潘子道:“小三爺,我們就是因為沒時間了才用炸‘藥’,要有時間我們就等到夏天再來了,無論如何得試一試,三爺還等着我們去呢。”
華和尚擺了擺手讓他們停下,指了指郎風:“你們不用吵,咱們說的都不作數,聽聽專業人士的意見。”
郎風看大家都看着他,有點不自在道:“我認為老潘的說法,應該可行,其實來之前我已經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我有一定的準備,而且這個我專業,我可以控制炸‘藥’的威力,聲音也不會太響,其實只要在雪下面有一個很小的震動,就可以達到目的了,有的時候只要一個鞭炮就行了。”
“你确定?”胖子問道:“這可不是炸墓,咱們現在相當于在豆腐裏放鞭炮,讓你在豆腐裏炸個‘洞’,但是表面上又不能看出來,這可是個‘精’細活。”
郎風點頭:“我做礦工的時候,放炮眼放了不下一萬個,這不算有難度的。”
華和尚看向朱砂一行人,指了指郎風:“你們別看他平時不說話,這家夥是二十年的老礦工,十四歲開始放炮眼,炸平的山頭不下二十座,給老爺子看中進到行內才一年,已經給人叫做炮神,說起炸‘藥’沒人比他內行了。”
“你就是炮神?”一邊的潘子睜大眼睛,顯然聽說過這個名號。
郎風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一改前幾日的冷酷勁:“都是同僚給捧的,一個外號而已。”
華和尚對他道:“你也不用謙虛,在這種場合你得發揮你的專長。”然後轉頭道:“郎風到現在還沒失過手,炸東西他說炸成幾片就是幾片,我絕對相信他,他既然這麽說,我認為可以試一下,你們有沒有意見?”
胖子吳邪和潘子點頭同意,同意之後,郎風和葉成取出一只特別的洛陽鏟,開始擰上一個特殊的鏟頭,在雪地上打了幾個探‘洞’。
然後郎風用幾種粉末配比出了一種炸‘藥’,往裏面深深的埋進去幾個低威力雷管,我知道這種炸‘藥’本來就是專‘門’調制的,威力大概只有十個炮仗左右,是用來鑽孔破壞古墓的封石的,給郎風重新調過配方之後,威力肯定更小。
順子在邊上喝茶,一看這情景就瘋了,他見過朝聖者‘插’國旗的,見過偷獵的晚上偷跑出去的,也見過偷渡過境,但是千辛萬苦跑上來,掏出雷管來炸山的,肯定還是第一次。跑過來一下攔住華和尚,大叫:“你們幹什麽?老板,你們瘋了——!”
朱砂見狀直接一個手刀就披在他身上,胖子問華和尚:“我們以後拿這小子怎麽辦?”
華和尚道:“先不管他,我們還得要靠他回去,把他帶到地宮裏去,丢在一邊就行了,到時候多塞點錢給他,他還能怎麽樣?”
郎風的表現極其專業,幾乎就沒讓人插手,他自己一個人幹活,雷管根據一種受力結構的模型排列好,他揮手讓所有人都爬到‘裸’岩上去,以防等一下連鎖反應把我們一起裹下去。
朱砂湊近張起靈說到:“威力大了你信不信”
張起靈點了點頭,胖子聽了一臉好奇的湊過來:“這位哥哥,你怎麽知道威力大了,說的是真的不?”
朱砂呵呵一笑:“一會你不就知道了~”
郎風一按起爆器,什麽聲音也沒有聽到,就看到平整的雪面一下子開裂了,然後雪塊開始象瀑布一樣向坡下傾瀉而去,坡度也一下子變得更加陡峭,腳下一下子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