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一記

第5章 ：雖折磨，難負相思意

豬八戒挺着個肚子仰在椅子上呼呼大睡，沙悟淨在院子裏給白龍馬喂草。他們的師父已經待在房裏半天沒出來了，除了八戒送飯的時候，玄奘沒讓別人進去。

“起來。”

豬八戒猛然轉醒，他的肚子被狠狠打了一下，睜開眼睛就看見自己大師兄那表情不算多麽美妙的臉，俊臉。

“唉，你幹什麽啊大師兄……”八戒哼哼兩聲，扭吧兩下身子，一副大夢初醒的遺憾感，“我老豬正睡得香呢，你就……”

“師父下午吃飯了嗎？”孫悟空懶得和他廢話。

“吃了，還是我送進去的呢……師父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房門都不踏出一步。”他忽然陰測測地看着大師兄，“不會是你個猴子又惹着師父不高興了吧？我看你中午回來就火氣很大的樣子！”

“啰嗦。”孫悟空彈了一下他的腦袋。

正在這時門口一陣騷動，就見他們的熟人那個女官迎面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還喊着什麽“唐禦弟，唐禦弟”的，好不親熱。

“你小聲點，師父在休息。”孫悟空皺起眉頭，表示對此人很不待見。

那女官倒是立馬關心起來了，她用手娟擋在嘴邊，一副探聽秘密的姿勢，低聲說:“哦？怎麽，唐禦弟是病了？身體不适……可是中午和女皇在禦花園倒是看着好好的。”

孫悟空沉下臉，這女官說的話讓他心裏更不舒服。

“不要多想，只是累了休息而已。”悟淨插嘴，客氣地回到。

“哦，是這樣……”她看上去像是思索了一番，張口說到，“可是這麽一直歇着也不是辦法，說不定呢，能出門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嘛……我們女皇可以特別為唐禦弟安排的。”

這明顯的邀請意味讓孫悟空一言不發，沉默地站在一旁，臉色晦暗不明。

“可是……師父還在休息，不好去打擾。”沙悟淨有點為難，不好替師父做決定。

“這……”女官猶豫了一下，也感到不太好辦。

“我沒關系，已經休息好了。”玄奘忽然出現，他走入大堂，向女官示意了一下，在她對面坐下了，“有失遠迎，請見諒。”

孫悟空看着那人，感到有點呼吸困難。他師父卻沒往他這邊望。

孫悟空撇過頭。

女官一臉欣喜，嘴上說着客氣的關心話，表達着她們女皇對玄奘的重視和……愛慕。

玄奘倒是沒怎麽說話，只是微笑地應着。

“是這樣的，此次我貿然來訪是來邀請唐禦弟。”她呵呵地笑着。

“啊？中午不是才請過嗎？又找我師父幹什麽……”八戒冒然開口道，說着很符合他思想的猜測，“莫不是女皇如此心心念念我師父，一刻不見都難以忍受？哈哈哈……”

“八戒！你閉嘴！”玄奘喝道，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厲。

豬八戒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閉嘴了。

那女官也是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倒是沒有反駁，尴尬的笑了兩聲。

“今晚到不一樣，也算是我們西梁女國盡盡地主之誼，邀禦弟閣下去賞我們西梁女國的國寶！”那女官說的眉飛色舞，眼神間的自豪難以掩飾。

聽到什麽國寶，最先興奮的當然就是八戒了，他拿着還沒吃完的果子，嘴裏塞滿了果屑，火急火燎地湊上前來詢問:“什麽？什麽國寶？什麽美食還是……美人？！”

“呃，這這……”女管一臉的嫌棄又不好表現出來的憋屈樣，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玄奘靜默了一下，擡眼望着對方，語氣十分認真地說:“多謝好意，可是在下無福消受，今晚在下要齋戒沐浴誦讀經書。沒有時間去……賞那什麽國寶。”

雖然他的語氣還是淡淡的，可任誰都能聽出其中透出一股堅定，不容動搖。

這對于他們的好脾氣師父，她們印象中溫和的唐禦弟形象簡直是大翻轉。一時之間沒人說話，所有人都很驚訝。

而女官更是無措到坐立不安。

“這……可是，我們女皇……請禦弟務必赴約啊！這這……”她看上去很焦急。

玄奘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說出的話卻更是讓衆人目瞪口呆。

“我們師徒四人不日就将啓程，請你轉告女皇，希望她盡快歸還我們的通關疊文，否則貧僧會誤以為貴國的待客之道就是強行留人了。至于女皇說的婚事，簡直是荒唐，貧僧絕不會答應……你請回吧。”說着他就先行起身，邁開長腿向外走。

所有人再次被玄奘露出的罕見的強勢給驚到了。深深的覺得，這才是他們的師父啊……

“等等……今晚的邀約我們可以考慮一下。”玄奘猛地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說話的人，他的大徒弟孫悟空。

連他自己都不知他臉上是一副怎樣的表情。孫悟空看着他的臉色，透着委屈和微怒的表情，他忽然輕輕地笑了笑走上前去。在衆人都看不到的角落對對玄奘露出一個溫柔的安撫性的笑容。

玄奘的臉瞬間就有些熱。

孫悟空捏了捏對方的手，被掙開了。

他扭頭沖女官說:“你請回吧告訴女皇，今晚我們一定赴約。”

得了肯定的回答，她趕忙領命走了，生怕留下去再出現什麽變故。

孫悟空直視玄奘的雙眼，對方雖然還在瞪他，可是剛剛也沒有阻止自己替他作決定。

“我……”孫悟空剛開口，對方轉身就走，絲毫沒有要和他說話的意思。

“……”他輕笑了一下，回頭沖兩個師弟說，“做好準備，師兄今晚帶你們去打妖怪……美女妖怪。”

說完他就追着玄奘的腳步出去了。

“哇哦。”豬八戒愣愣地說。

“妖怪？這哪來的妖怪？”

“師兄說有就有！聽話……啊，有美女诶……”

“哦。”

孫悟空追着他師父到房門口。玄奘忽然駐足，他也就站在對方背後不遠不近的。

“是你答應的，可不是我。”

“是。”

“……我一點都不想去……每次都是。”玄奘輕輕地開口。

“你想說什麽？”孫悟空感覺眼眶有點疼。

“……你總是無緣無故地發瘋……可是我什麽都沒有做……你不知道嗎？”

玄奘背對着他，他忽然想看看對方此刻的表情。

玄奘感到一股力将自己拽住，轉眼就撞進房間，門砰地關上了。

孫悟空将他抵在房門上，緊緊的盯着他，說:“我做錯了師父，對不起。你原諒我了嗎？”

玄奘被撞上房門的時候有些恐懼地抖了抖，迎着那總是強硬無比的目光，張了張嘴沒說話。

孫悟空嘆了口氣，小心地把師父抱進懷中，溫柔地張口道:“你在怕我……不要怕我……我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那種事情好麽？師父。”他輕輕的拍着對方的背，稍作安撫，“我答應今晚去赴約，是因為有其他的事，你只管安心地看那什麽國寶吧，其它的事情有我……過了今晚很可能女皇就會放我們走了。”

“真的嗎？”

“真的。”

“……我完全不想看那個國寶來着，對它一點興趣都沒有。”玄奘扭捏道，好像不好意思說出口。

“我知道，你對我有興趣。”孫悟空壞笑道。

“沒有！你說什麽呀……”玄奘惱怒，一把推開某個牛皮糖。

手被抓住了，轉頭，撞進一片深沉卻炙熱的目光中，仿佛一個黑洞吸引了他所有的思緒。

孫悟空抓住對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心髒的位置。深深地看進對方心底。

“玄奘，你知道我愛你。你要相信我，明白嗎？你牽動着我所有的思緒，從來沒有人讓我這樣失控，所以你要照顧好自己。珍惜自己……就算是為了我。”

大聖在玄奘眼上落下一吻。

玄奘沒有掙紮，順從地閉了閉眼。

“我，我可是還沒有原諒你呢……”

“呵呵……”孫悟空悶笑道，玄奘附在他胸口得手能清晰的感到他胸腔的震動，渾厚有力。

大聖張開一個結界，一把抱起玄奘坐上靠椅，玄奘被他禁锢在胸前坐在他腿上。

玄奘有點不好意思。

“沒關系，我們有很長時間，你可以慢慢思考，我到底值不值得你原諒……”孫悟空吻了吻他的手指，深情地注視着他，忽然說道，“你知道嗎，吻手指表示忠誠……”見玄奘臉紅地看着自己聽的認真，他繼續道，“吻額頭代表了祝福……”他邊說邊實踐，吻着自己羞澀閃躲的師父，“吻眼睛表示珍惜……親吻你的臉頰表示寵愛……”他頓了頓，而後，在漲紅着臉慢慢合上眼的玄奘的目光中，重重吻上對方的唇。

“親吻你的唇，表示愛慕……”

一聲輕微的嘆息。

夜，女皇派了一群侍女帶三個徒弟去用餐，玄奘則被他們單獨請走，去賞“國寶”。在院門口分開的時候，玄奘習慣性地回頭看了一眼大徒弟，孫悟空對他笑笑，然後他地聲音就在玄奘腦中響起。

“師父你去吧，我會一直看着你。”

原來他一直留有一縷神識在玄奘身上。三人來到一處華麗的殿堂，落座，一道道精美的齋菜接二連三的被呈上，看的豬八戒眼睛都直了。

知道今晚有任務，三人裝模作樣地吃了起來，不，是兩人。

相較與豬八戒的求之不得，大聖爺的淡定，沙悟淨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大師兄，”他壓低了聲音說，“師父不會有事吧，我們不在，妖怪去了怎麽辦？”

孫悟空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道:“時機到了我會告訴你們，現在過去只會打草驚蛇。你放心吧，師父不會有事。”

悟淨稍稍定心，點點頭坐好，吃飯。

孫悟空這邊，悄悄的關注着玄奘那裏的風吹草動。

玄奘被一群侍女圍着往前走，雖然她們看起來對自己很尊敬，保持着禮貌的距離，可是他還是覺得不自在。

走了一會兒，衆人都在一個院門口退開只剩一個侍女，他松了口氣，開口詢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很遠嗎？”

侍女沖他福了福，語氣裏帶着少女特有的纖細甜美，回答:“不遠，進去裏面就是了，禦弟請跟我來。”

那侍女說完還嬌笑了下，玄奘眨眨眼睛，有些不解。

随她走進院子，侍女示意他先行，走了沒幾步到一個屏風前，轉頭一看，那侍女卻是已經離開了。

玄奘只好站在原地，左右看看。屏風立在那裏，也不好貿然闖入，不知道這女皇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想想，不管怎麽樣還是回去比較好。

剛這麽想着，屋裏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禦弟哥哥留步，請進來一敘。”是女皇的聲音。

玄奘走入屏風後面，一個薄薄的簾子緩緩拉開，簾後的畫面清晰地呈現在眼前，玄奘一看清就立馬将頭轉向一旁——簾中，女皇穿着暴露地躺在床上，姿勢妩媚！

玄奘皺眉，即刻就想離開，女皇卻下了床一把拉住他衣袖。

“禦弟哥哥……你怎麽不看我？”

玄奘甩開她的手避開她走到一旁。

“我是來看國寶的，怕是走錯了路，攪了女皇清靜，我這就離去。”

“禦弟哥哥，”女皇轉到他眼前，攔住他，眼含秋水，“難道我還不算是國寶嗎？”

女皇的語氣嬌滴滴的，透着似有若無的魅惑。

玄奘完全不看她，卻也無法對她動手。他回身坐在桌前，感到有些生氣。

“真是荒唐！”他嚴厲地說。

女皇沒想到他會這麽生氣，一時愣在原地沒有動作。

“陛下貴為西梁女皇，為何行為如此放蕩不堪？簡直有辱斯文。”

玄奘真的很生氣，女皇三番四次的暗示他都一一堅決地拒絕了，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麽一出！就是平常女子都不會有如此行徑！

女皇本來也是羞澀不已，無奈才出此下策。被這麽義正言辭的說教了一番，她頓時感到十分窘迫，有些無地自容起來。

“禦弟哥哥……”她是真的喜歡這個遠方來的男人。

玄奘沒說話。只用背影告訴她，請自重。

一時二人都無話。

“噗！”豬八戒一口把剛吃的飯噴了出來。他被自己大師兄吓到了，大家好好地吃着飯，大師兄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一副要毀天滅地的表情。讓他把這口飯都貢獻出來了。

“怎麽了大師兄？”悟淨問。

孫悟空沒回答也沒再動作，只是表情依然不明媚。

其餘兩人就那麽一直看着他，想從自己大師兄臉上分辨出發生了什麽事。

“走，妖怪來了。”過了一會兒，孫悟空說。

！！！美女！八戒此刻無比激動，提着九齒釘耙就往外沖，悟淨也趕緊跟上。

女皇緩了一下，又想上前，就在此刻異變突起，窗外一道紅光射入，本是沖着玄奘而去的，卻忽然轉了個向将女皇籠罩其中！

玄奘只來得及起身，女皇就忽然在眼前消失了。他跟出室外，就見自己的徒弟們都在現場。

“怎麽回事？女皇忽然消失了。”

“師父她被妖怪抓走了，我們都看到了！”八戒回到。

孫悟空點點頭，仔細地上下打量自家師父:“師父你沒事吧？”

玄奘搖搖頭，想起剛剛和穿着暴露的女皇共處一室的事，他感覺有點不能面對自己的徒弟。轉轉眼睛看到不遠處哭天喊地的一衆宮婢，與他們相識的女官也在其中，這會兒走過來一臉戚戚，袖口抹着眼角。

“這宮裏怎麽會有妖怪呢？哎呀……你說，這……啊啊，女皇啊！”

“那個宴會上彈琵琶的女子是蠍子精。”孫悟空淡淡道。

“啊！”女官不知是氣的還是吓到，看上去就要翻白眼了，“這可怎麽辦啊？”

“你且莫擔心，此刻夜深也追不着她，等明天一早我們便會去尋那妖精，救出女皇。”悟淨按照大師兄的叮囑對衆人說。

“那太好了！”女官看向玄奘，向他确認，看見玄奘點了點頭，她淚眼婆娑的拍起胸口，“太好了，太好了！有救了有救了！”

玄奘有些不忍，勸她放寬心。

女官一邊對幾人感激涕零，一邊安排衆人收拾這場混亂，十分恭敬的将幾人請回他們的落腳處，請他們好好休息便離開了。

玄奘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感慨，嘆了口氣。

“大師兄，你剛剛為什麽不讓我追上去？那時候追上那妖怪也不是很困難吧？”八戒憋了半天終于問起了自己的疑惑。

聽見這話，玄奘擡眼看自己的大徒弟。

孫悟空眯起眼睛危險地盯着八戒，眼神告訴他，趕緊閉嘴。

“剛剛沙師弟不是已經解釋了嗎？”

“可是……”

“你是不是不想睡覺？那就回房去抄經書吧。”

豬八戒抱着頭跑了。

悟淨向兩人道了別，摸着腦袋也回房了。

“悟空，八戒說的是不是真的？”

果然一剩下兩人玄奘就懷疑地問他。

大聖心理默默的淩遲着豬八戒。

“不是。”

玄奘瞪他，不信。

“……我保證女皇今晚不會有事，明天一定把她安全帶回。”大聖舉雙手投降。

“你！那是人命啊，你怎麽如此随意？如果女皇在那妖怪手裏出了事，該怎麽辦？”玄奘怒到。在能施以援手的時候卻袖手旁觀，這讓玄奘難以接受，“你簡直……”

玄奘氣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轉身回房。

孫悟空跟進來，揮手關上門，拽住他，用了些力玄奘掙不開，扭頭看他。

“我知道你們在房裏發生了什麽。”

玄奘怔了下，有點不好意思:“我們沒做什麽……我都沒看她。”

“我知道。”

“你……你就因為這個？”玄奘回過神，還是很生氣，“你也太，太小氣了吧。”

“這不是小氣，”孫悟空把他拉回來抵住他的額頭，一眨不眨的望進他的雙眼，“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依然是這麽強勢的話語，玄奘卻感受到他語言中的溫柔深情。玄奘不知怎麽感到心口熱熱的，手指微顫。說不出話。

“我保證，她明天一定好好地回來，行嗎？”

玄奘無話可說，側身讓過，道:“行了……你回去休息吧，今天也忙了一整天了……”

孫悟空沒說什麽，打開門出走了出去。玄奘看着他的背影，隐隐有些難受。

最近怎麽老是和大徒弟鬧矛盾，自己從來就沒有和八戒和悟淨争執過啊。

侍女們過來讓他沐浴更衣的時候，他還沒想明白。

這麽說來，女皇現在流落在外也有他的責任，想着，玄奘難以入眠。

作者有話要說： 肉，可能看不到了。

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