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共眠
我從黑暗中醒過來,發現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我爬在辦公桌上睡着了,出了一聲冷汗。從早上到現在我只喝了兩杯咖啡,一定是低血糖的毛病又犯了。我的腦袋裏好像有人拿錘子在鑿一樣的疼,我趕緊打開抽屜拿出兩塊糖放在嘴裏。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會夢到那些,如果那一切也只是一場夢就好了。可惜從我十八歲那一天開始,我就再也沒能好好的睡一場覺。我變得異常怕黑,只有陳止遙在的時候我才能好好睡覺。後來甚至我寧可陳止遙能發狠的蹂躏我,那樣我會暈過去,就不會再夢見那一望無際的黑暗。
吃了兩塊糖,頭疼的好一些了。我決定今天早點回家,再在這裏坐下去也什麽用都沒有。該來的總是要來,我只能做好迎接的準備。我臨走前查看了一下公司的股票,早就已經漲停了。
我嘆了口氣,如果真的是陳止遙的話,我不知道該輕松還是更緊張。他的手段我多少了解,可是不管怎樣了解,絕對的實力總是會獲得壓制性的勝利。我跟大家打了招呼自己開車走了,留下一票人在我身後開會和争論。
回到家,正在打掃廚房的阿嫂見我回來愣了一下,趕忙解釋:“啊呀,不知道您今天會這麽早回來,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我收拾一下就走。”
我點點頭,“沒關系,我也不知道今天會這麽早結束。”
清清聽了我的話沒有在門口迎接我,我自己換鞋,突然覺得有些不習慣。少了他,還真的少了點什麽一樣。畢竟有人等待的才叫家,沒有人等待的就只是一個房子而已。
我覺得很嘲諷,曾經我也要這樣每天聽到陳止遙的車子響就要候在門口等他,他走的時候還要送他,給他打領帶幫他穿衣服換鞋子,他就像個皇帝一樣理所應當的享受我的服務。現在我走了,他會覺得空蕩嗎?還是,他早就已經找人替換了我?
換鞋,把大衣脫下來,進屋看見清清安靜的趴在我床上,還保持着早上那個姿勢睡着。
我走過去,發現清清睡的很香,臉蛋被太陽曬的有點發紅,嘴唇嘟嘟的,非常可愛。仔細看我能發現清清其實還很稚氣,雖然那些調教讓他的身體迅速經歷了性成熟,但畢竟還只有十七歲,還是個孩子。
我沖他臉上吹氣,看着他額前的劉海亂飛,他癢的皺起了鼻子,剛想轉過頭去再睡,就看到了我。他還有點睡眼惺忪的,鼻音很重地問候我:“主人,您回來啦。”
我捏了捏他的臉,示意他不必起來。
他趴在那裏看着我,我自己脫下了襯衫和褲子走到衣櫃前找出睡衣換上。說來也奇怪,我一直讨厭被別人看到我的身體,可是對着清清我并不在意。也許是因為我知道他完全屬于我,所以不會産生什麽“別人”的感覺吧。就像小白說的,奴隸也算人?
我當時不贊成也不反對,因為我知道小白是無心說的,不好戳破他。可能陳止遙和他的想法更接近,他大概一直沒把我當人看,只把我當成一個漂亮的物品,可以收藏也可以把玩,只要不玩壞了,其他的并不重要。我的感受更不重要,可是我現在突然很好奇,得知我走了的那一瞬間,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養着清清的過程,讓我好像越來越接近陳止遙。他是個變态,控制狂。可是在他手下活過來的我,也至少是半個變态。
換好了衣服,我問清清:“你從早上一直睡到現在?午飯都沒起來?”
“不是的,我吃了廚房準備的飯才睡的。”清清記得我的囑咐,連忙解釋道。
“乖,你很聽話。”
清清聽到我的表揚,害羞的把頭埋進了枕頭裏。我過去用力揉了揉他的頭發,柔順的觸感很讨人喜歡,逗他說:“這麽容易害羞,這幾年調教師白教你了?”
他把頭擡起來看着我:“調教師只教了如何聽話,如何讨好主人,如何受罰,沒有教我主人表揚的時候怎麽辦。”
“哦?”我挑眉看着他,“那你覺得該怎麽辦?”
清清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慢慢的爬起來,下床跪在我腳下輕輕的吻了我的腳。只是一個吻,我卻感受到了清清的真誠。過去他所說的“感謝”還是“遵命”全部來源于他的調教,只有這個吻來源于他自己。這種誠心誠意的膜拜讓我有一種巨大的征服感。
我閉上眼感受這種成就感,清清安靜的跪在我面前,不打擾我的沉思。
過了一會兒,我回過神來,看着跪着的清清,想起他背上還有傷,嘆了口氣:“你這樣做,就不怕我來了興致再狠狠折騰你一通?”
清清很規矩的回答我:“奴隸要對主人誠實,奴隸剛才做的是奴隸認為正确的做法,如果主人想要使用奴隸,那是主人的權利。清清不敢因為害怕被主人使用而欺騙主人。”
我笑了,這就是被調教過的奴隸和我這種被強迫的區別嗎?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想盡辦法研究怎樣讓他對我不感興趣,可是也許對于清清來說,我不喜歡他的那天,他會被送到更壞的地方,所以,他這樣的做法也是對的。
我對他說:“起來吧,不用總跪着,把膝蓋跪壞了不好長個子。你應該還能再長點。”
清清慢慢的站起來,低着頭有點不适應在我面前站着。他的個頭已經比我稍微高一點了,他微微弓着身子,不敢站直。我拍了一把他的後背,教導道:“站直點,看起來有點精神。”
我這一拍,他不但沒有站直,還直接倒了下去。我忘了他背上有傷,現在淤血還沒化開,我這樣沒收力的一拍不異于一下鞭子。清清扶着床沿做了幾個深呼吸,依舊站起來,這一次,站的很直。
他小聲說:“謝謝主人。”
我笑了,對他說:“清清,他們教你跪下時沒有少打你吧?你不恨他們,反而我只是讓你站起來,你就感謝我。你說,人是不是一種奇怪又下賤的生物?”
清清不說話,我轉身要走,卻聽到他輕聲說道:“不是的,奴隸是恨過的。開始的時候,是恨的。後來不恨了,是因為覺得恨也沒有用,只不過讓自己更痛苦。這個道理,也是調教師教給我們的。身為一個奴隸,就只有這樣活下去,反正死了也不會有人難過。可是今天您讓我站起來,清清真的恨感激。”
他這樣的坦誠,反而讓我意外。我問他:“清清,你說我是個好主人嗎?”
他急忙回答道;“您當然是。”
“不,我不是。”我幽然說道,“如果我是個好主人,我就該讓你牢牢記住奴隸的身份,永遠別想着還能有逃出去的那天,徹底的認命。可是我現在打你一個巴掌還給你一個甜棗吃,我會讓你開始以為自己還有成為人的希望,可是你越是這樣想就越痛苦,越是有希望就越絕望。我希望我對你的這一點好 ,最終不會害死你。”
清清聽了我的話,又跪了下來,膝行到我面前,有點激動的說:“主人,奴隸的命是您的。本來那天得罪了客人之後奴隸以為是肯定要死了的,沒想到您會要我。從那天開始,清清的命就已經歸您所有,清清只求,如果有一天一定要死,也請您親自動手,千萬不要把清清送給別人,主人!如果您哪天不想要清清了,就請您直接殺了,千萬不要把我送走!”
我知道,他咬客人的那一天,其實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可是我沒有再問他為什麽。為什麽想死,為什麽會選擇我,又為什麽覺得我是個好主人。
我突然覺得有點累,擔驚受怕了一天終于能放松一下,就覺得疲倦加倍的侵襲。
“把衣服穿好,陪我吃晚飯吧。”
廚房早就準備好了晚餐,清清給我擺好了之後卻又犯了愁,他從前都是跪在我面前服侍的。現在我說了他不用再跪,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麽做。
我看着他手足無措的對着飯菜發呆,笑道:“你沒見過李叔以前怎麽樣嗎?你站在我身後,我要什麽你就拿什麽就好,明白?”
清清點點頭,在我身後站好,雖然他不說話,但是我能感覺到他很興奮,很享受直立的感覺。
我吃完了,看着桌子上剩了很多,對清清說:“你把這些吃了,然後給自己熱一杯牛奶喝了,一會兒去我房間上藥。”
說罷,我去洗澡,在浴缸裏泡了一會兒,覺得頭有點暈便出來了。飯後不宜馬上洗澡,我是知道的,我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就想做一些我知道不該做的事。
從前陳止遙從來不許我飯後去洗澡,他是很講究養生的人,我在心裏默默嘲笑過他小老頭,雖然他并不老,可是生活作息健康的好像個老年人。他也因為我不規律的作息懲罰過我,不按時吃飯要罰,飯後洗澡要罰,晚上不睡覺要罰,早上起的晚了也要罰。他懲罰的方式也不一定,有時打兩下就完了,有時卻借着這個說法在床上狠狠的折騰我。我被他規律的作息折磨的吃了很多苦頭,所以我離開了之後總是喜歡逆着過去的做法來。他不讓我做的,我都要做個夠。
泡了個澡,我自己也有點後悔。血糖大概又有點低了,我胡亂吹了吹頭發就走出浴室,清清正在拿早上的藥給自己上藥。
看着清清守在我床邊,另一個念頭忽然閃了出來。
我說:“上好藥,過來陪我睡覺。”
清清一愣,沒想到我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陪主人睡覺本來就是他的本職之一,只不過我之前從沒要求過而已。
他三兩下塗好藥,跪在了我床邊的一角,有些緊張。
我好笑的看他一眼,拿枕頭砸了他一下:“你想什麽呢,關燈上來,我今天很累。”
清清還是很驚訝,不過他總算是明白過來,我只是要他陪我睡,并不是要睡他。
他去把燈關好,乖乖的抱着枕頭躺到了我身邊。
我第一次和陳止遙之外的人躺在一起。
清清和我稍微保持了一點距離,但是床能有多大,我只要一伸手就能夠到他。我能感覺到,不光是我不适應,清清恐怕比我更緊張。他的呼吸在黑暗裏聽的很清楚,明顯沒有睡意。
我問他:“後背還疼嗎?”
“好多了,主人。”他說。
“過來一點。”清清向我這邊挪了挪。“再過來一點,”我說。清清又挪了挪,這次我能感覺他的呼吸就吹在我耳邊的皮膚上。
我伸手抱住了他,一條腿也搭在他身上,将他像個抱枕一樣揉搓。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困意一點點襲來,我說:“不許動,讓我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