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明心意
說來也是蹊跷。
這位大延嫡公主在一覺睡醒之後,立馬換了出行的衣袍去馬廄裏牽了一匹千裏良駒、任憑底下人怎麽勸阻,她都是鐵了心一般要出宮去,那些內侍宮女哪裏攔得住她,眨眼間,這混世魔王就已經跑了好遠。暗衛們得了信,接力賽一般跟上,另又跟子桑聿回禀此事。
“給本宮把宮門打開,怠慢了事情,本宮要你們人頭落地!”
楠兒倒是少有的狠戾語氣。
守城的禦林軍向來是認牌不認人,知道這公主一向風風火火,便一直拐着彎子跟她打磨時間;沒得幾句,楠兒便掏出一枚玉佩,這是皇家人的信物。“本宮奉了皇上的命令出宮,爾等竟敢攔!是不是嫌命太長,想早日投胎超生!”
終究還是懾于她的話。
宮門大啓。
明月高挂,現已是二更時分。楠兒一邊頂着皇上旨意的名頭一路喝馬奔馳,一直出了京都內城,外城,最後出了京都郊外,踢踏着馬兒往柏清平的住所而去。後邊跟随的暗衛們似是了然,只是臉上沒有作任何表情,默默跟緊。
“籲——”
楠兒好生撫着千裏馬的焦躁情緒,恐慌它的叫嘯聲吵醒了裏邊的人。翻身下馬,楠兒利索地将千裏馬套在門外的一根木樁旁邊,回身望了一眼滿目漆黑的郊外景色。
也虧得自己有勇氣,大晚上跑這裏來。
那邊灌木叢裏似有聲響。
許是哪個暗衛吧。
——
“誰?”
柏清平本在睡夢之中,豈料房裏竟突然闖進來一個人、這大半夜,是誰會到這偏僻地方來?心裏有些嘀咕,四周烏漆墨黑,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來了誰。緊張了不過一瞬,柏清平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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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兒…”
是子桑楠的聲音。
“你怎麽來了?”柏清平有些驚訝,翻身從床塌起來、伸手去扶過她的手臂;因着寒夜霜露又是快馬奔馳,外袍沾染了水汽,故而濕了一片。“有什麽急事不能找其他機會說?如今時辰已晚…唔——”
楠兒一句話也沒有說,只吻了她。
-如果說以後我再也不能這樣放肆地待你,那麽今夜,清兒,就讓我最後再放肆一回。我喜歡你,原來,我不能面對失去你的事實、即使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擁有過。
不同于往日霸道的索取,也不同于往日看似嬉鬧的把戲,柏清平整個人都愣住了,黑夜中看不清她的神情,可是那隐約清顫的睫毛和微微蹙起的眉頭,終究讓她心中一軟。
“楠…唔…”
她嘴角溢出來的一聲悶哼,楠兒聽了,只覺體內似有一股暖流劃過,不由分說地将她壓在了自己的身en下,一手扶着她的腰身,一手托着她的後腦。
“清兒,我喜歡你…”
楠兒輕聲呢喃着,手上唇上的動作都異常輕柔,就像是呵護着自己最寶貴的珍品,捧着怕摔了,含着又怕化了。“不要推開我,好嗎?清兒,我想擁有你,而我能給的,我也會盡全力地給你。”
溫熱的吐息萦繞在耳畔,柏清平身子一顫,攬着她有些濡濕的衣袍,緊緊地攥在手心。
我何嘗,不是喜歡你。
“楠…怎麽了…”待她将自己的唇吻得發紅而放開,柏清平的話還未問完,便感覺到身子一陣涼。
衣衫半解,露出香肩。
楠兒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在這一片漆黑裏摸索着她的存在。手中動作緩緩,卻也不知不覺地褪去了她身上衣物,直迷戀地舔舐着她的眉目,她的唇,她的耳垂,她的脖頸直到鎖骨。
“怎麽了…到底怎、嗯啊…”
被她纏人的吻惹得迷亂,柏清平都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一陣酥麻從她觸碰的地方直到神經末梢,有些羞恥自己的反應,可又忍不住拱起了身子向她迎合,想向她,索要更多的…更多的觸碰。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你嫁給了諾弟。”楠兒停下了動作,眼眸有些黯淡。借着夜光看到柏清平微張的唇瓣還在喘息,又忍不住地貼近了她,舌尖輕輕地挑撥那一抹櫻紅。
“嗯啊…”
柏清平又是一陣輕喘,可是想到她剛才的話,神志又好像恢複了一些。“你…你做了一個夢…可是嗯、可是那只是夢,我并沒有嫁給…嫁給你的弟弟…”
原來這癡人是因為這件事情才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嗎。柏清平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她這腦袋瓜子想的都是什麽事?笑的是,竟然因為一個夢而跑來跟自己做這肌膚之親的事情麽,總感覺,像是欲en求不滿。
“那宜妃想給諾弟招你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楠兒自顧嘟囔了起來,皺着眉頭一臉的不高興:“那天我看到宜妃從我父皇殿裏出來,很滿意的模樣,還說什麽雖不比婚嫁但也要辦得體面…她這個語氣,難道不是這件事情成了的意思麽?”
柏清平心中漏了一拍。
可是轉念一想,事情雖然巧合,但是推敲起來也不算合理。“癡人,若我真的要當他的人,我怎麽會收不到一點風聲?任是再小的人家也會雙方做準備,何況你是皇家人,哪裏來的那麽随便。而且你給我聽好來,我從未應承要當他的人,我也不會當。”
這話,像是有理。
楠兒被她這話念叨得愣住,難道是自己想多了?再聽她說從未應承且不會當,心中像是放下了一塊大石,再也沒了來時的焦慮。可是…她竟說我是癡人?楠兒臉上一紅,狠狠地咬了她一口。
“嗯…”
柏清平被她挑撥得臉上一片潮紅,說了心裏話,身子似乎比剛才更為誠實。
楠兒還是俯在她的身上,感受到身en下的人在不斷扭動,把她自己也撩得動情了起來。“清兒…我喜歡你,我想光明正大地與你一起,此生若有婚娶,嫁你,娶你,再無旁人。”
黑夜裏的她眼眸都在閃閃發光,直望着她,沒有一絲戲谑。
“你可願意,與我直面天下人的聲音?”
柏清平仍舊攥着她的衣袍。
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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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當夜,皇子諾回宮的時候得知宜妃曾為他尋人的事。
“本來母妃想給你許那柏姑娘,可是你父皇沒有應承…許是,因為柏姑娘同公主感情深,不想柏姑娘就這般離開她。”顧初允有些歉意地笑了,眼神裏帶着幾分對諾兒的寵溺。
“諾兒謝過母妃的好意…”
本來,皇子諾的心裏還是高興的。終于可以和那清姑娘一同生活了麽?豈料,顧初允的後半句話又讓他如一盆冷水澆滅了心中熱情、怎麽就因為皇姐和清姑娘感情好,所以拒絕了此事呢?若真把清姑娘許了來,定會一心一意待她好的。
皇子諾不禁覺得悵然若失,不知道那清姑娘知不知道這件事?也不知道她心裏會是怎樣的反應。
“諾兒也不必懊惱。”顧初允笑着,一手撫着他的臉,“皇上說了,雖然諾兒和柏姑娘的事情成不了,但皇上定會給你安排更好的人——說是跟随樂師學藝的一個乖巧女兒家,除了溫柔賢惠,而且能歌善舞,諾兒見了必定心喜。”
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麽用?皇子諾一副心思都放在柏清平身上,剛開始得知能結良緣又告之不能,如今還說什麽還有一個更好的…心裏不禁覺得煩悶,若不是她,縱是十個好的也比不上。
顧初允像是留意到他的情緒,又像是渾然不知。手裏拿着金簪挑了一下燭臺的燈花,神情像是游離:“那嫡出的到底是東宮正主,天底下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都先入他的眼,才會輪到我們母子。諾兒這麽多年來也該是明白,還有那元陽夜——”說着又嘆了一口氣,“母妃沒用,倒是讓你受了氣。”
“母妃這是哪裏話?”皇子諾皺眉,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話。可是,母妃說的這些也是所言非虛、太子那件事先撇開不談,特別是想到清姑娘的這件事,皇子諾心底也是第一次對那東宮的人有了妒恨。如果我是嫡子,是不是想要什麽就有什麽。
包括喜歡的人。
“母妃知道你懂事,可是母妃心裏真的愧疚,這十多年來沒有讓你過上稱心如意的日子。”顧初允眼裏帶着一絲悲切,“你雖不是我親生孩兒,但是從你落草那天起,我便是你的母親。不知道多少個日夜為你牽腸挂肚,而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為了你的以後。”
皇子諾見她傷感,心裏也覺得揪痛。到底是由兢兢業業的老臣教導出來的皇子,仁義忠孝都按着框架來學,對他的母親更是孝得不得了。“母妃雖不是諾兒生母,但是養育之恩早已比之生母而有餘。母妃說自己沒本事沒讓諾兒過好來,諾兒才應該說自己沒有讓母妃過上好日子。”
或者是不夠聰慧,或者是不夠變通,如果能得父皇的歡心,如果能成為東宮太子,那麽母妃是不是也一并受到父皇恩寵,受到天下黎民的跪拜?皇子諾從未想過争權奪利的事情,可是這一晚,他突然想通了很多。
為了母妃。
也為了那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