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清平樂
飯後,子桑聿和柏傾冉随着柏故溯回了家。
柏道文看起來比以前蒼老了不少,可是卻很精神。一身樸素布衣,可是卻坐着個搖搖晃晃的太師椅休息在院子中央,優哉游哉地喝着茶,惬意得緊;柏道文看到子桑聿和柏傾冉,眼睛登時一亮,有些慌亂地站起身來。
“皇…皇上……”雖然未曾對這個人行跪拜之禮,可是如今子桑家天下,柏道文心裏還是一清二楚的。“草民拜見皇上…”終是一拜。
“叔父不必多禮。”
子桑聿扶起他的手,“論着輩分,您是冉兒的叔父。我既是冉兒的夫君,循着道理也該喚您一句叔父的。現又不是在京都皇城,不必多禮。在外,我也只是個普通人。”
“草民惶恐了…”柏道文擡起眼來,見她二人皆是和煦目光,自己才放下心來一笑。“不知皇…你二人怎麽到了定疆城來?”再看了一眼站在她二人身邊的女兒、哎,傾惜今日怎麽又打扮成一個男兒家出去閑逛了。
似乎父女二人離開岳地之後,傾惜就一直男兒扮相。說是女兒家樣貌不安全,又是老夫幼女的,指不定會被歹人打主意;柏道文雖是應下,可是每每看到自己這女兒打扮得玉樹臨風的模樣,心裏就覺得又好笑,又嘆氣。
女兒家便是女兒家,整那麽多作怪的東西是為何!
“散心。”子桑聿淡笑,不想透露太多。
話說回來,不知道那八個人在京都查事情查得怎樣了…
“聽妹妹說,叔父最近身體還很硬朗,”柏傾冉上前插話,轉移掉前一個話題。“碰巧今日在定疆城中偶遇妹妹,便一同尋了過來,和叔父打聲招呼。”
柏道文點點頭,見柏傾冉有這份孝心,自己也頗感安慰。再望了一眼子桑聿,那個人似乎真如當初所說:如果可以,我希望不會傷害柏家人。對比她的心思,柏家這些年來做的事情實在是不值一提。
“冉兒,你爹他們…可還好?”
柏道文并不知道他們的下落,這一年多以來,一直在四下打聽。
“我爹…”
“他們現在在漠北。”子桑聿接上了柏傾冉的話。畢竟還是習武的人,近在身側的聲音,自己還是可以挺清楚。“我托了人将他們好生安置,他們現時,應該在漠北好好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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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柏道文笑了,滿懷感激。
柏傾冉還沒回過神。
這二人在這小院裏坐了一個下午,閑聊了不少事情;後來見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辭。那父女一直相邀她們留下吃頓飯,不過還是推辭說客棧裏還有兩個小霸王嗷嗷待哺,還是回去照看着比較穩當。定疆城也不會只來一天半天,改天定上門拜訪。
回客棧的路上,柏傾冉一直心不在焉;偶爾擡眼看了看旁邊的人,可是礙于芥蒂,開不了口。糾結了整整一路,直到後來到了客棧吃完飯、再哄了兩個孩子入睡,還在出神。
“在想什麽?”
子桑聿剛從外邊沐浴完回來,發尾還有些濕。進了房間吹滅了燈火,第一個勁頭便是奔到床榻邊上去,将柏傾冉按在自己身)下。
“唔…”
這人身上有着剛沐浴完的氣息,還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的清香。嗯,或者不是與生俱來,只不過是多年熏着同一種氣味,習慣了聞到這個氣味就想到她。柏傾冉被她的纏人吻得有些迷亂,時而輕喘,但還是走了一下神。
子桑聿順着她鎖骨往上,含住了她的耳垂,熱氣輕呼:“冉兒,你在想什麽?”
一陣酥麻。
“同我在一塊,怎麽還一直走神?”子桑聿依舊輕咬着她的耳朵、這真是個吸引人的地方。“你這個樣子,朕會不高興的…”
都多少個同床共枕的夜晚了,柏傾冉早就習慣了這個人的脾性。每每這人說到朕這種字眼,要麽就是發脾氣,要麽就是想使壞。“聿,我只是在想一些今天的事情…嗯啊……”
趁她不備,子桑聿順着衣服下擺便滑手進去,握着那剛好一手的柔軟。
“今天的事情?”
子桑聿一邊應答着她,手上可沒有停下功夫,一個勁地畫圓圈。
“呆子!”柏傾冉被她撩得心神難耐,可是這個時候哪裏放得開心思做這些事?當即便是攬過她的肩頭,張開嘴來狠狠地咬了一口。“我想和你說正經事。”
“唔,咱們現在不正經麽。”子桑聿撇撇嘴。
柏傾冉看着她,猶豫了很久。
算了,還是不問了。
心裏有些失落、不知道是為什麽而失落。可能是覺得,這個人有時候的小孩子脾性太鬧騰了吧…子桑聿,你懂我的心麽…我知道你我都是女子,可是,我就是想你能比我多顧慮一些,希望你可以在我無助之前,先伸出你的手。
我也不想這麽自私的…
“冉兒。”這人又湊到自己身上來。
“嗯?”
子桑聿趴在她身上,在她白皙的頸間輕啃。“今天從院子回來,你便一直走神。我想等你開口等了好久了,不過到了現在,你還是沒有跟我說。冉兒,我們夫妻那麽久,還有什麽事情是說不出口的嗎?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混蛋!”柏傾冉回過身來,兩個拳頭就一直往子桑聿身上砸、一邊砸着,柏傾冉的眼淚就不争氣地開始流,止都止不住。“你既然知道我想問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好委屈好委屈,柏傾冉緊緊抓着她的衣襟,低聲嗚咽。
“哎,我混蛋…”子桑聿心疼地攬着她,安撫她。
什麽時候這個清冷的人兒,在自己的面前總是掉眼淚了?子桑聿低頭看了一下懷裏的人,伸手去拭掉她的眼淚。“好幾回,我都找不着一個合适的機會告訴你,便想着遲一些咱們放松下來了,我再跟你說。冉兒,好冉兒,我不是想瞞你,也不是打算不告訴你。”
“之前,我下旨将柏家人發配邊疆,他們也的的确确往漠北而去。後來,我吩咐了人讓他們在漠北安頓,隐姓埋名好好生活。對了,前段時間你三哥得了個女兒,一家人都歡喜得不得了,長得特別漂亮…好像,叫柏清平。”
“清平?”柏傾冉擡起淚眼看她。
“嗯哈,柏清平。”子桑聿複又伸手擁着她,輕嗅着她身上的木樨香氣。“待來日咱們有機會了,去漠北看看他們也可以…我…我希望他們好好的,這樣,你也會好好的。”
有什麽事情可以讓你放下背負一生的仇恨?
能夠化解仇恨的,也只有愛吧。
如果這一生非得要把那些年的仇恨強加在自己的身上,倒也活得太累了。雖然,身邊的人總是說,自古多情無帝王,當皇帝的人注定孤寡,注定不信,注定淡漠。可是,子桑聿偏偏就想當個多情的皇帝,這一生,只為一個人情動。
“聿,我想我是太過依賴你了,有時候,都覺得不像自己。”柏傾冉悶聲說着。
“依賴我,不好麽?我當皇帝,就是要給你依賴的。”
能得到天子的這一句情話,想必無論是哪個女兒家,都會為之傾心。柏傾冉笑了,埋在她懷裏洋溢着一臉幸福。“可是,你注定是要為天下蒼生擔憂的人,若是總要顧及着我的感受,我怕你會累。”
“哎,哪裏有累不累可言呢。”子桑聿騰空伸出一只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批閱奏折也是累,監督官吏也是累,商讨政務更是累。對于你,我只是哄哄你開心,你哭了給你擦擦眼淚,你睡不着了我抱抱你,說不上累……或者,某個時候會累?……”
“什麽?”
“你說呢……”
這人笑得好邪氣,柏傾冉轉念一想,即刻便紅了臉。
“混蛋!總是調侃我!”
言罷就是一口咬她的肩頭,疼得那人嗷嗷直叫。
夜入三更。
定疆城的柏家小院裏,柏故溯正翻來覆去睡不着。哎,怎麽腦袋裏總是在想着今天那些事呢,搞得這個時辰了還睜着眼睛…門外突然有一點小動靜,柏故溯一個激靈翻起身。
“誰?”
四周一片漆黑,自己還沒看得清房間裏有什麽東西,眼前就又黑上了一重…好像是被一個粗麻袋子套住了自己的腦袋!
“是誰敢…!!”
柏故溯的話還沒說完,腦袋便被硬物使力一敲,當場昏迷。
“大小姐,事情已經圓滿搞定!”
“哦那就好。查清楚他家裏有誰了嗎?”
“屬下們已經在柏公子家轉了好多圈,除了有一個老伯伯以外,再無別人!”
“那天前來找來的小白臉不在?”
“小白臉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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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寶兒揮了揮手,示意家丁們把這個大袋子擡進靳府柴房。“行了,你們先下去吧,我自己給這家夥潑水…我要親自問問他一些事。”
“好的。”
柴房的門吱呀一聲關上,靳寶兒方松了一口氣。
柏故溯啊柏故溯,我就知道你是在騙我!還說什麽已婚半年,我去你的。靳寶兒只覺得被這家夥耍了一把,心裏頭悶着一口氣。邁步上前,一手掀掉了粗麻袋子。
嗯?
靳寶兒愣在了原地,看着眼前這個…散着長發的…女子。
“柏故溯…”是這個人沒錯,這張臉和那天的公子一模一樣。可是…靳寶兒忍不住瞄了瞄她那雪色中衣下若隐若現的弧線,晴天霹靂。
柏故溯是女的?